第65章
第65章
由于跟數學纏鬥的時間太久, 柊與理和跡部離開教室，從前經常會被拉來跟他們一起吃午餐的忍足侑士，此時早就已經不在自己的班級裏了。
而這種熟悉的時間、熟悉的配置與事件發展, 都不可避免地讓柊與理回想起了半個月前、因為一頓與同桌獨處的午餐發現這個人居然喜歡自己的那天。
委實說，抛開當時自己滿是糾結的心境, 那段發生在學校餐廳裏的意外，其實在柊與理看來完全稱得上美好。
哪怕它在她的記憶只剩下了文字版本的幹澀描述，不再富有畫面的清晰與動感, 但彼時那種心髒酸軟而收緊的感覺, 柊與理想自己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可假如現在讓柊與理再單獨和自己的同桌去學校餐廳，那種令她尴尬又不太想面對的感覺, 也同樣非常真實且明确。
于是在認識忍足同學的第二個月，柊與理頭一次如此地想念起了和他共進午餐的時光。
所幸就在柊與理猶豫着該怎麽告訴男朋友自己不太想去學校餐廳時，對方主動說要帶她去其他地方。
“去哪？”她問。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他賣了個淺淺的關子，反倒讓柊與理好奇期待起來。
路上柊與理試圖通過路徑的走向, 和周圍的環境推測目的地。
她雖然是個路癡, 平時下課總是待在教室、幾乎不會外出，但畢竟在冰帝讀了兩年的書。
結果柊與理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是自以為熟悉的學校裏産生“這是哪裏”的迷失感
好在路不遠, 沒多久他們就抵達了目的地所在的大樓。
柊與理認得這幢有着漂亮半圓穹頂的白色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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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帝高等部的新生入學手冊上, 它正式的名稱是“Astra Building”。
不過冰帝的學生們嫌它拗口難念，便時常會選擇性忽略前面一個來自拉丁語的單詞所包含的“明亮星辰”之意，只簡單粗暴地将它叫作行政樓。
理事長辦公室、學生會、教務處、規劃處等統統位處于此。
然而除了學生會成員, 能讓其他冰帝學生來到這幢樓前的理由, 通常只有不滿意GPA需要申請重修、某一部分的學分有遺漏、更改志願調整選修課這類聽上去就很頭疼的事務。
至于那種能進入理事長的辦公室合影留念的, 一般也都是什麽競賽金賞得主、全國大賽冠軍、甲子園春夏連霸隊伍。
作為占據着理事長辦公室展示櫃裏最多位置、各競賽金賞得主，柊與理光顧行政樓的次數不少, 卻不會像學生會的同學那樣，把這裏當做自己在學校的另一個據點；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去探索，學校裏哪條小路與行政樓之間的實際距離最短。
她大概猜到了跡部要帶自己去哪，卻沒想到午休期間學生會所在的樓層竟然有這麽多人。
而且大家都不像是來工作又或者午休的，只是聚在樓層中間的公共休息室閑聊。
經過他們時，柊與理只好又面對了一次衆人整齊劃一向自己看來的注目禮。
“學生會最近很忙嗎？”
柊與理這麽問的同時，沉重的門扉在她身後安靜地阖上了。
再次得到了獨處的機會，也不再有其他人的目光能觸碰到她。
跡部景吾随手扯開了領帶，順着她的問題低低地應了一聲：“還好。”
那為什麽午休的時候也會有這麽多人呢？
意料之中，他從她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迷茫。
于是他笑起來，摸了摸她柔軟的臉頰。
“不用管他們。”
只是一群來湊熱鬧的家夥罷了。
“那你呢？你也不忙？”
這個問題才是柊與理真正想問的。
而這樣一問柊與理才發現，半個月來的單方面回避，讓自己對他了解少了許多。
好在現在重新追趕進度也不遲。
她的學習成績好是有道理的。
“不忙——午餐想吃什麽？”
聽到他問，柊與理擡起頭，随即又看見自己的男朋友解開了兩顆制服最上方的兩顆紐扣，露出深深的鎖骨。
她忽然就感覺有些莫名的熱，眼睛瞥開，感覺像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可偏偏這時他還靠近了。
握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了什麽。
柊與理沒怎麽聽清楚，大概是菜品的種類和名稱？
總之她只能模棱地應了兩句，因為腦子光顧着去指揮眼睛躲開他衣領下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膚了，實在抽不出空。
但好在即使是随便亂點的，柊與理也還是得到了一頓非常美味的午餐。
只是她沒明白這些菜品是誰送來的。
冰帝的餐廳雖然盡量滿足了學生們在用餐方面的挑剔，但卻不包含配送服務。
柊與理好奇問了一下，結果男朋友卻告訴她，是跡部家的廚師提前準備好了食材，然後送到校內借用了學校餐廳的廚房現做再送來的。
要是柊與理願意，他們還可以像那些餐廳的主廚那樣進來來詢問她的意見，聽取她的用餐體驗，用作改善。
柊與理：“……”
“那就不用了。”
哪怕早就知道自己男朋友家的勢力與財力非凡，即使與其他財閥也稱得上頂尖龐然，但柊與理還是被限制了想象，完全沒料到他能把廚師直接帶到學校裏。
可柊與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他畢竟是跡部景吾。
華麗與張揚才是他的人生底色。
而他明明可以一輩子都活得一帆風順的。
想到這裏，柊與理的思緒頓了頓。
所以為什麽又偏偏要從她這裏，得到那麽多隐忍與失意都還不肯放手呢？
她慢慢地咽下青蘋果汁。
酸才是主味的汁液，甜卻被凸顯了。
“景吾。”
“嗯？”
“景吾為什麽會喜歡我呢？”
問完，柊與理舔了下自己的唇角。
殘留在那的青蘋果汁又把她酸到了一下，讓她輕輕地眯起眼，視野也因此随之縮小、從而聚焦到他明顯閃過訝然卻又短暫到只有一瞬的眼眸。
大概是因為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
可這又不是很難回答的問題。
所以為了證明這是一次公正的交流，柊與理率先做出了表态。
“我喜歡景吾對我的好。”
雖然是個很自私的理由，但柊與理還是如實地将自己的心情告訴了他。
而這也是她當初，分辨出他出藏在朋友之下的依據。
他對她的好，和對別人的好，是不一樣的。
“我喜歡景吾對我的溫柔。”
“我喜歡景吾的笑。”
“喜歡景吾的手。”
“喜歡景吾寫的字。”
“喜歡你做題時候的樣子。”
柊與理感覺自己說了好多好多。
她側坐在沙發上，翠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喜歡的人。
所以現在該你了。
在這樣意味顯然的無聲裏，柊與理靜靜地等待着。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以為能夠平等的交流對象，居然選擇了沉默。
“景吾？”
柊與理不敢置信，輕輕地喊了他一聲，卻只得到了一個非常緊實的擁抱。
“景吾，該你了。”
她不得不以直言提醒他，促成這次信息交換。
結果除了少年鼓噪的心跳，卻還是什麽都沒聽到。
柊與理：“……”
她有點生氣了！
她都把自己這邊的事情都告訴他了，他怎麽能做出這副什麽都不說的态度呢？
這不公平！
“不準蒙混過關！”
生氣的時候，柊與理發現自己會變得敏銳敏感許多。
擁抱是用來安撫，也是用來迷惑她的糖果。
但此刻她沒能被滿足的好奇心已經占了上風。
她用力地推開了他。
又在他錯愕的注視中，跨在他的腿上，然後非常勉強地——在他扶了她一把的情況下，将他圍困在自己與沙發之間。
“……小心點。”
他甚至還有閑心讓她注意不要摔到。
柊與理：“……”
有點高興。
但是也更生氣了！
于是噼裏啪啦地打開了他握在她腰間的手。
然而這樣她還是覺得不夠。
一種覺得他又可愛又可恨的燥意，迅速湧入了柊與理的心口，讓她的胸腔因氣憤上下起伏着，也讓本來還在認真望着她的男朋友忽然側過了頭。
好啦，這下他直接連看都不看她了！
見狀柊與理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對方拒不配合的态度，讓她依從着那股升騰而起的燥意，捧住他的臉，最後惡狠狠地往他的顴骨上……輕輕咬了一口。
——惹到森見柊與理可算是惹到棉花啦。
從他帶有再明顯不過的笑意的眼睛裏，柊與理讀出這種含義。
她氣急了，可更氣的是根本不知道怎麽撒氣。
想要離開，卻又被他使力帶回了他的懷裏。
“哪裏都喜歡。”
柊與理聽見他愉快的聲音。
“是柊與理就可以。”
……不對。
她想問的不是這個。
她問的不是他喜歡她哪裏。
而是問他為什麽會喜歡自己。
可難以抑制的喜悅踴躍着，猶如瓶中的蜂蜜般黏稠甜蜜，讓柊與理感到自己一貫引以為傲的邏輯和理性，都在背叛自己，離她而去。
他、他總不能只要她存在就喜歡了吧？
沒有一點理由嗎？
然而就在柊與理準備讓他更正這番似是而非的回答時，一片很輕很輕的、類似于肌膚、卻又與肌膚不盡相同的觸感，落在了她的額角。
“這個喜歡嗎？”
他們離得太近了，以至于柊與理看不太清他的模樣，更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喜歡什麽？”
她喃喃地問道，又聽到一陣輕快而短促的笑。
少年炙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鼻尖，随後又是同樣的觸感，只不過這次落在了她的臉頰。
“喜歡？”
問完，見她不說話，于是又一次，落在她因氣憤而泛紅的眼角。
然後在更多的沉默裏，她的額頭、下颌、鼻尖，又都被這種觸感光顧，唯獨嘴唇像是被遺忘。
“喜不喜歡？”
柊與理的腦子渾渾噩噩，再不能作答，更不能追問。
“不說話？”
“那就當喜歡了。”
而這些原本低沉清晰的笑聲與問話，也在他貼上她的那一刻，變得格外含混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