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息之類,我一個字都沒有回,視而不見。這一瞬間我希望這是顧裏安發給我的,可他的對話框始終沒有亮起來,我突然想起着名的□□ 簽名,開心的時候想到的人,不一定是你愛的人,難過的時候想到有可能才是。這非主流的簽名是我多少年前用過的,讓我有些害怕,我發了消息給沈珺珺,“你覺得我喜歡顧裏安嗎?”
我惴惴不安地等着沈珺珺給我回複,不都說旁觀者清嗎,好一會兒沈珺珺終于給我回了,我臉上的淚也幹了,繃得皮膚有點疼,再想想興許我那眼妝也花了,本來我就化不好眼妝。
可丫的就沒好好回答我,調侃我,不是你親哥哥麽。
我正挑着該回哪個表情給她,結果她電話打過來了,直奔主題,“怎麽着,你今兒晚宴是受什麽刺激,終于讓你勇敢審視自己的內心了?”
我跟她說話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就把我陳禹豪和林珊妮這倆小插曲說了下,也說了我媽說我那話,我問沈珺珺,“你說,我媽這話傷人不傷人,傷人不傷人?”
我義憤填膺的,沈珺珺那頭直喊,“傷傷傷。”
她一附和我,我還來勁了,我說,“我把林珊妮的照片給你發過去,你摸着你的C罩杯跟我說,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我估計電話那頭的沈珺珺是奔潰的,她以前說我,許佳音你這人較起勁來,真他媽的變态。
“你好看,你好看。”沈珺珺也是會哄人開心,“這林珊妮頂着就是一張小三臉,我是女的,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這話可把我樂了,就哈哈笑起來,可我一想不對啊,沈珺珺你一女的,覺得我好看那不準啊,你又是我朋友,你當然順着我啊,我大概是晚上喝了些酒膽兒也就肆無忌憚起來,瞄了開車的王先生一眼,挂了沈珺珺電話後把手機湊他面前,“王先生,您瞧瞧這女的,您再看看我,從男性的角度,您覺得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人王先生招誰惹誰了,接我這麽一乘客,一會哭一會笑,還得逼着他做個評委,我問這話的時候,眼睛可是瞪圓了,“您好好看看。”
他可能覺得他要是回答不好會被我給掐死,“小姐……”,後面的話還沒出來,我手機上林珊妮的照片就沒了,陌生號碼跳出來,還猶豫着要不要接,王先生催促我,“小姐,你先接下電話吧。”
電話剛按下接聽鍵,那頭一男的急躁地帶着些脾氣地問我,“許小姐,您在哪兒呢啊,我是接您單的,怎麽我到地兒瞧不着您,打電話也不通呢?”
這是接我單的王先生?那我現在坐在誰的車上,這他媽就尴尬了。
我驚悚地盯着正開車的王先生,捂着電話問他,“您不是我叫的車啊?”
“小姐,我正想跟你說,我不姓王,我姓馬。”
不管怎樣我先把真正的王先生的問題給解決了,我這人就一優點,是自己犯的錯絕對不賴,道歉态度絕對誠懇,我這虔誠得王先生直誇我,這年頭像你這樣的乘客不多啦,真遺憾沒服務到你。
雖然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我倆在做什麽日本媽媽桑店的生意似的,但不妨礙我繼續虔誠,不不,是像您這樣善解人意的師傅不多了,沒能搭到您的車是我的遺憾。
我倆互相吹捧完了後,我難為情地看着馬先生,“馬先生,我這……”,我這後面的話有些難說出口,“我這不知道怎麽就上錯車了,您要麽前面路口把我放一下,我馬上下去。”
“沒事,我就把你送到地兒吧,也沒多遠了。”馬先生說這話的時候可是真友善。
“那怎麽不好意思,您看,要麽這樣,我付您車費,您給我個支付寶或者微信。”
“你這是變相問我要聯系方式吶?”我雖沒盯着他臉瞧,可他這聲音裏确實帶着點笑。
“我可真沒這意思啊,不過您一看就慈眉善目的,您要願意給,我也求之不得。”
“你這小丫頭嘴皮子真利索,又哭又笑的,心眼兒真大。”馬先生這麽說,我就想起我剛丢人現眼那會兒的糗态了。
“讓您看笑話了,您沒把我當神經病吧,對了,我剛冒冒然上您的車,您怎麽不拒絕我啊?”
“幸好沒拒絕你,這一路還挺有趣的。”
車裏不明亮,我這才去認真打量我搭錯車的這位馬先生,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臉上輪廓分明,淺色的襯衫挺幹淨的,看着成熟穩重,簡單來說,不像個壞人。
他察覺我在打量他,轉頭看了我一眼,“上錯車,現在後怕了?”
“您這麽帥氣一大叔,我怕什麽,咱就一面之緣,我不得多看您兩眼。”
我這人一般不輕易跟人侃,一侃起來還就沒完沒了。
“你剛不是問我,你好看還是照片上那姑娘好看嗎?”
我來了興致,洗耳恭聽狀,“您說,您從一個男性的角度誠實地說。”
“從一個男性的角度誠實地說,論五官,她的外貌确實不錯。”
“咳,您還真是誠實。”其實我自個兒也知道,林珊妮是好看的。
“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把自己跟別人比較,還是外貌這種東西,化妝品,整容手術,ps都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在我看來,女性的美麗有她獨特的表現方式。”馬先生突然認真起來。
一個認識才半小時的中年男人,莫名其妙被我攔了車,竟然一本正經地跟我探讨關于美這個話題,我突然覺得好笑,忍不住地笑出來。
路況很好,幾乎沒有遇到紅燈,昏黃路燈被包裹在黑色的夜裏,剛上車那會兒我還哭了,最後竟然笑着下了車,人生真是分分鐘會有變化。你也不知道你在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下就會遇到誰。挺神奇的。
到我們家小區門口時,我下車,馬先生問我,你不加我支付寶或者微信啦?
我在車門外,說,不加了,有緣我們還會再見,再說加了不給您車費我還過意不去,您就讓我白嫖一回吧。
他一聽“白嫖”倆字,路燈下我都能看出他臉上疑惑不解懷疑自己聽錯的表情,我一姑娘對一中年大叔說這真有點嘴上不長毛,張口就胡說八道的。
咳,我真您聊天一投機,就把跟我朋友說話那套用您身上了。
不過人中年人就是閱歷多,不像現在的小年輕,知道沒必要刨根問底也就對我禮貌地笑笑,做了道別,我揮揮手結束這段萍水相逢。
☆、相愛相殺您是我媽
我回家後沒多久我爸媽就回來了,我聽到開門的聲音時,為了避免跟我媽正面交鋒,再被她逮個正着,立即跑回房間關了門熄了燈睡覺。我聽我媽喊了我兩聲,我爸阻止她說,你就讓她歇着吧,別吵她了。
可能這一天我是累了,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着了,但睡眠中還是記得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能睡到自然醒的,這證明我對睡覺這件事從來不會驚慌失措。
五月的天裏,早上窗外的鳥兒在恰當的時間把我叫醒了,我不煩這聲音,偶爾它們撲着翅膀的聲音都能聽到,我覺得挺美好的,再喜歡的歌曲做鬧鈴那都是魔鬼的嘶吼。可這大自然的呼喚我不厭煩,挺好聽的。
才睜開一只眼睛,我就去摸手機了,看到我睡後沈珺珺給我發的消息,雖然是睡到自然醒,我也還是有點銜接不前後了,我昨兒是喝了點酒,沒醉,但酒精這東西,就算是小份量的也會讓人比平常出格些。
我一翻到我問她我是不是喜歡顧裏安,我整個人都清醒了,我這他媽的大晚上發了什麽神經病,還好這話我不是發給顧裏安的。而顧裏安确實沒發過消息問我是不是到家了,本來嘛,人和人熟到一定程度,有些關心慰問的話說起來就顯得矯情了。但是白小男覺得我這理論是狗屁,她說再熟的人,不靠這些矯情的話維持關系,很快也會淡薄了。
我刷着牙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臉,昨晚上錯車那小插曲跟做夢似的,有點分不清真實性了。我就把牙刷叼在嘴巴裏,去拿手機翻出來取消的訂單記錄,結果這事千真萬确。
我爸和我媽這時候買菜回來了,看我剛起來,順口就問我早飯吃了沒,我應答了句吃了,免得她又開始叨我。
我爸把菜放廚房了就去沙發上看他的報紙,我開冰箱拿了盒牛奶,發現冰箱裏還有沒吃的面包,看了下背後保質期都過了,于是我就拿出來到我爸跟前給他看了下,我爸朝我使眼色,意思讓我別說話,我就心領神會地把那過期的面包給扔垃圾桶了,然後陪我爸坐着,他看報紙我百無聊賴地切換着電視頻道。
正巧切到娛樂頻道,一早的就在電視裏看到我愛豆,還是那麽帥氣可愛,我這上午的神清氣爽,聽我愛豆采訪說着話覺得挺逗,就看着電視咯咯地笑,我爸抖了下報紙一看電視裏的人,意味深長,反正他是不明白,有什麽可值得我樂的。但我爸比我小時候活得明白,自己養了二十幾年的女兒什麽德行,他還不清楚,再說了小時候該挨的鞋底都挨過了,現在也就随我去。
可我媽就不一樣了,過來廳裏瞧見我因為我愛豆在傻笑,我知道我再不關電視跑她這火氣就上來了,我趕緊往房間跑,不管我媽在外頭又跟我爸叨什麽,打開電腦開了文件夾去修上次粉絲見面會的圖。我抖着腿哼着歌就在電腦前給我愛豆進行藝術的加工,周末麽,不就是這麽過。
我正聚精會神,我媽就進來了,問我,“昨天那孩子後來跟你聯系了嗎?”
我哪有心思睬她,也就漫不經心地随口答一句,“聯系了。”
“你跟人家聊了嗎?”
“我對他沒興趣。”我媽大概是忘了就昨晚她在我剛走就迫不及待地打我電話,我還跟她吵了一回。
“沒興趣,沒興趣,你對什麽有興趣?你要是有一半的心思放在談戀愛上我保證什麽都不說。”
“我念書的時候您要是這麽說我保證現在不用您操心我談戀愛的事。”我頭也沒回過去看她,嘴上反駁。
“許佳音。”我聽我媽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努力壓抑情緒故作心平氣和地繼續跟我糾纏,“你看看這是什麽?”
我扭頭看我手邊被我剛扔掉的面包,“面包,過期的。”
“你也知道面包過期要扔掉,你知道媽為什麽要把這面包還放在冰箱裏,就是要告訴你,這面包一旦過了期就不能吃了,這女人一旦過了年齡就跟過期的面包一樣,沒人要吃的。”
嘿,這老太太還學會舉物論證了,我還當她勤儉節約。
“哎呦,又您那幫微信群裏老姐妹分享的方兒您來治我,您跟我爸學學少玩微信少看電視多讀報。我這不還沒過年齡怎麽就成過期的面包了,那林珊妮不比我還大兩歲,她都沒過期,我着什麽急。”
我覺得我錯了,我不該把林珊妮拿出來說話,這就是一個錯誤的例子,我媽一聽林珊更停不下來了,又是老話,“你能跟珊妮比,人珊妮條件好,态度還積極向上,誰給她介紹她都不拒絕,都去跟人家嘗試發展,你呢,你什麽态度,我就想不通你了,你要有珊妮一半,我睡着都能笑醒。”
我右手食指伸進耳朵挖一圈,我不能對我親媽翻白眼,我只想自己□□,什麽時候來者不拒成美德了,這個時代的媽怎麽這麽開放了。
我媽看我這态度就把目光轉移到我電腦上去了,一瞬間我覺得她是要砸我電腦了,趕緊合上用身體護着,“您打我可以,別動我兒子。”
老太太氣得哆嗦了拿起我手機,“你,你,你給我看你跟禹豪的聊天記錄,怎麽就沒興趣了,怎麽個個給你介紹的都聊不下去了。”
我什麽聊天記錄,我連人消息都沒回,就算這是我不禮貌,我媽這也太過分了,我就算跟人聊了,是媽就可以要求看聊天記錄嗎?
我也憋屈了,從我媽手裏奪過手機屏幕朝下扣桌上,“我就不。”
“我是你媽。”
“您是我媽您就可以不講道理啊,我小時候您可不是這樣的。”真确實,我小時候我媽挺溫柔賢淑通情達理的,怎麽我這談不談戀愛結不結婚的事就把她給弄成這樣。
我跟我媽吵得厲害,我爸那報紙當然也看不下去,過來看我跟我媽争得面紅耳赤就大聲呵斥我了,“許佳音,你沖你媽那什麽态度。”
我脾氣一上來,更憋屈了,他倆這是強強聯合,我說,“爸,我媽現在這脾氣都是您給慣的,比她更年期的時候還恐怖。”
眼見着我媽要脫鞋底打我了,我爸就朝我使眼色讓我趕緊跑,別的不行,我眼力見兒還是有的,我就趁我爸攔着我媽的時候,奔到門口急急忙忙穿了鞋往外頭跑。
我跑到樓下了才想起來我手機沒拿,我這安全感又失去了,我擡頭仰望了我們家那窗戶口,猶豫徘徊了幾下還是不敢上去,我這要上去了,保不準我又下不來了,可我這身上錢沒有手機沒有,我又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了。
☆、你好,路向北
我就在我們小區樓下踢着小石子瞎琢磨自己的去向,找沈珺珺或者白小男吧,沒帶手機沒記住她們號碼,找顧裏安吧,我覺得自己這樣挺丢人的,咳,找其他同學朋友吧,我心裏有不願意,我怎麽着跟她們見面也得光彩照人的,現在這行頭不行。
小區花園裏有些比我爸媽還年紀大的老頭老太太這生活也惬意,随身帶着個小廣播,唠唠嗑,下午呢,喝喝茶,搭個桌子打打麻将,真的,我特羨慕,我也沒別的志向,只求我老年了有這生活,我就滿足了。
可這會兒我坐在這裏覺得我的老年生活就是兩眼一抹黑,這小石子也甭踢了,還磨鞋,賠本。
“許佳音?”我這輩子到現在聽了很多次別人喊我的名字,我媽前面還吼着我名字這仨字。
“昂?”我得仰起頭看我眼前的人。
有點面熟。
“馬先生?”太陽光在腦袋頂上,我擡頭的時候眼睛都眯了起來,但我還是上瞧下看打量了半天半疑惑的問道。
“嗯,你還記得我?”
“我怎麽能不記得您,您這種面和心善的一眼忘不掉,倒是您,我這邋遢樣,您怎麽認出我來了?”
“你昨晚非讓我把你看仔細,怎麽能認不出來。”馬先生對我說這話都是慈眉善目的。
我一聽這事,咳,也是怪丢人的,可這馬先生怎麽就出現在我們家小區裏了,但比我想這事更要緊的,我得趕緊拉他出去,誰知道我媽會不會追下來,看我跟一中年男子在這兒談笑風生,指不定怎麽想呢。
馬先生看我突然若有所思,又喊了我一聲,我說,“馬先生,咱出了小區再說話呗。”
出小區,我就看到我昨晚上那車了,我就好奇了,我問,“馬先生,您不是特地來找我的吧?”
“是特地來找你的。”他回答得挺認真。
那我得吓到了,“您特地來找我?您不是看上我了吧?”反正不是熟人,我說話也就信口開河。
馬先生笑起來,中年男人的笑,裏面沒嘲笑的意思,我聽得出。
“那您不會是來找我追讨車費的吧?”我問得有點讪讪。
沒等他回答,我看到我們那棟樓老跟我媽一起打麻将的老太太,我趕忙往他車上跑了,剛好他車門也沒鎖。我一上車人就往下縮,生怕那老太太看見我回去跟我媽添油加醋編排我。馬先生也上車來了,看我這樣跟只倉鼠似的躲着,等那老太太進去了,我才探出頭來東張西望。
馬先生把一錢包遞到我面前,這不是我那錢包嗎。
他說,“我看了下身份證上地址,是昨晚送你回來的地方,估計沒錯了,也沒留你的電話只能試試運氣找過來了,剛好就碰到你了。”
我接過錢包,其實他要不送過來,我真不知道我自己錢包丢了,我說,“您要不嫌棄就記個我號碼呗,一來二去的,指不定我們還有第三次碰面。”
馬先生對我展現了個我說得很有道理的表情,就拿出手機了,我就連串報了自己號碼,報完,我說你打下我電話,我手機沒帶出來。
號碼存好,我想咱倆也沒什麽事了,我這得下車讓人家做正經事去了,然後我剛要揮手再見,我肚子就唱曲了,我就捂起肚子朝馬先生嘿嘿笑,“馬先生,我能再蹭您一次車嗎,您到哪兒載我一程把我放下,我外頭吃個東西。”
大白天我也不像昨晚瞎折騰了,按理說我們倆還是陌生人,可聊起天來一點不生分,馬先生說剛看我在樓下徘徊好久。
我也不怕他笑話,“我吧,其實是一特不省心的女兒,我媽又是一特來事兒的老太太,她天天琢磨着怎麽把我嫁出去,我天天謀劃着怎麽逃出去。”
“所以你剛剛是逃出來的?”
“可不是,我要不逃不出來,說不定就得從窗戶口跳出來了。”我摸着自己那錢包。
“所以你剛剛是在猶豫去哪兒?”
“這您也能猜到?”我覺得我雖然也這麽大了,但馬先生跟我說話就跟一小孩兒似的。
我這幾年也跟着顧裏安談了不少生意,多多少少接觸了不少人,甭管是飯桌上的還是職場上的,還是追着我愛豆跑的時候遇到的,馬先生這樣的頭一回遇到,至少我覺得他是個好人,撿了我錢包還親自找着送過來的能壞嗎。
“水遞給我一下。”
忽然從我背後傳來一句話,我這勁頭立馬被滅了三分,什麽情況,扭頭一看,後座還坐着一男的,大概二十出頭,白T恤,仰頭閉眼在靠背上,左手朝前座伸過來,我什麽眼神,上車胡侃半天後頭坐一人我都不知道。
我愣着了,在車裏東張西望找着水了,給他遞過去,他接過水,眼睛還是沒睜開,擰開蓋子喝着水。我瞧了下,挺年輕的,看上去比我小。
馬先生開口問他,“你睡醒了啊?”
那男孩子剛睡醒,聲音稍微有些沙啞,嗯了一聲,我還腦袋後轉看着人家,他一口氣咕咕喝了好些水,然後睜開眼看到我正看着他,漫不經心地問馬先生,“就是她啊?”
我被這男孩子掃了一眼,竟有些害羞,趕忙轉回來。
馬先生嗯了聲後又給我解釋,“你的錢包是向北發現的。”
他說向北,是後面那男孩子的名字叫向北嗎?
我有些疑惑,他繼續說,“說起來還是向北看你的身份證,我才知道你的名字。”
許佳音,向北在副駕駛座發現一個女士錢包,看着我的身份證第一次念了我的名字。
完了,我那麽醜的身份證照片就那麽曝光在一年輕帥氣的男孩兒面前了,我懊惱。
“向北?”
“路向北。”馬先生跟我解釋。
哦,路向北。名兒挺好記的。
路向北在後車座很安靜,沒有再說其他的話,我只聽到他咕咚咚喝水的聲音,我跟馬先生說起話來就跟講相聲似的,可這會兒知道後座還有一男孩兒我就突然羞澀了,可能是因為人家長得好看,我一般在長得好看的陌生人面前都羞澀。
沒多久我們就到一地兒,馬先生車停了,我就準備道個謝下車去找吃的,一路上肚子沒少叫喚。我下車張望了下,我是想請馬先生吃飯表達下感激之情,兩次白搭人車,人還幫我把錢包送過來。
馬先生也下了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馬先生,要不我請您吃飯吧。”
路向北也下來了站我旁邊,似乎是打量着我,然後沖馬先生說,有些看戲的味道,“舅舅,人家約你吃飯呢。”
“舅舅?”我有些疑惑地看着馬先生。
“嗯,向北是我外甥。”
我來回瞧這倆人,這樣說起來,好像是有一點像啊,馬先生成熟穩重,路向北雖然沒說多少話,但一看就是一小孩兒。
我說,我請您倆一起吃飯吧,畢竟我的錢包也是向北發現的。
馬先生笑笑,“不用了,我剛好在這兒參加個聚會,你跟我們一起來吃飯吧,就別自己找地方了。”
雖說我這性子是大大咧咧的,可這突然要跟幾乎是陌生的男人要一起去參加聚會,我心裏也真沒譜,萬一中間出個什麽幺蛾子,有可能明天我就上社會新聞了,我媽那老太太再煩人也就我這麽個女兒,她可承受不住這打擊。
我腦內飛速運轉,眼睛還四處打量,我怎麽進來的時候沒留意這已經是在個別院裏頭了呢。
路向北像是看穿我在想什麽似的,調侃我道,“許佳音小姐,您放心,我舅舅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現在的小孩兒說話一點不給大人留情面嗎?
我面容尴尬,馬先生還是那副特穩重的表情,在我不知道該接什麽話的時候跟我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你一個人出來好像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他這一說,我覺得我剛腦內的情景太龌龊了,我說,“可您的聚會,我穿成這樣也不好吧。”我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夠非正式的。
見我像是答應了,馬先生就領着我和路向北往裏走,“沒關系,向北也這樣。”
我跟在後頭,又去瞧路向北,他也是一T恤牛仔褲,“可他青春年少,我還是一女的啊,我連妝都沒化。”
“沒事,你比身份證上好看多了。”路向北跟我并肩走着,冷不防冒出這句。
這到底是在誇我還是諷刺我?我怎麽覺得這跟我認識才半小時的路向北就跟認識了半年似的,我們倆的對話加起來也不到一個手掌上手指的數。
“誰身份證上能好看?”
“我啊。”路向北回答得特歡快。
☆、這個男孩有點......
我們跟着馬先生進去後,我就慌了,這一個個都是攜帶家屬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我擱站着覺得我踏入了另一個世界,腿兒賊慌。越往人群走近我越慌,偷瞄了路向北一眼,他倒是泰然自若,我這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要進來吃這飯,弄得自個兒渾身不自在,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
我就努力鎮定地聽周圍的人跟馬先生打招呼,有人喊他老馬,有人喊他馬院長,院長?什麽院長?有人喊他馬醫生了我才知道他是一個醫生,這是一個他們的同學以及同業聚會。
突然有人好奇他身邊的我和路向北了,要他介紹下。
路向北是外甥,那我要怎麽介紹,我都好奇了。
“這是向北,我親外甥。”馬先生把路向北拉過去。
可還沒等到他介紹我,那位好奇的羅醫生就開玩笑地問,“那這位是你外甥的女朋友了吧。”
他這話,我和路向北都尴尬了,我這還沒着急否認呢,路向北倒是一臉看好戲等着他舅舅怎麽解釋。
“不是。”我和路向北都看着他舅舅了,“算我一侄女。”
其實馬先生沒解釋錯,輪年齡算輩份,我差不多可以做他侄女,再說了他也沒說我是親侄女,我就算按禮貌叫聲叔叔也是可以的。
我反應挺機靈,立即代入角色,叫了聲,“叔叔。”
馬先生又給我們倆介紹,這是我大學同學羅淼,XX醫院腎內科的專家。
我想我得給我馬叔叔争點臉面,我就特裝乖地喊,“羅叔叔好。”
路向北迫于我這谄媚樣兒,他不照跟着來一遍說不過去,也跟着喊羅叔叔好。
于是來來回回好幾波人,我就都扮演着好侄女的樣兒打混,當然圍繞着路向北的話題比我多,不僅因為他是親外甥,還因為他是醫大的學生,我也是在他們各自來回的相互介紹中知道的,我猜測這大概也是馬先生帶他來的目的。路向北跟剛和我說話态度不一樣,表現得也真像個高材生,一本正經地跟這群叔叔輩們交流了一會兒。
他們這些人才與精英的交流氣場跟我這氣質就不符合,我就自己一邊兒游蕩去了,找點飲料弄點吃的,突然地,路向北出現在我旁邊拿吃的,我偷打量起來,我前面沒覺着這小孩怎樣,好看歸好看,怎麽這會兒加個他是醫學院學生的身份感覺就跟貼了金似的,整個人都發起光來了,我說, “路向北,我覺得你特別像一個人。”
“入江直樹啊。”他端着盤子回我話的時候一股意料之中的味道。
他這一回答,瞬間感覺說這話題的我像個智障,可是路向北過來了我仿佛有了點安全感,至少他是除了馬先生之外我在這個場子裏唯一認識的人。
馬先生這會兒也壓根沒空照顧到我們,我問向北,“這種聚會,你舅舅怎麽不帶你舅媽過來啊?”
路向北告訴我說,“我沒有舅媽,我舅舅他沒結過婚。”
wtf?我當然不是要歧視未婚族,我自己這把年紀也沒嫁出去,天天被我媽那老太太逼着找對象,這是因為我這自身條件擺在這,馬先生這情況不合科學道理啊。
路向北看我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但他沒準備繼續跟我說明下去,反倒調侃我,“怎麽,你對我舅舅有興趣,想做我舅媽啊?”
我雖然一口果汁快要嗆死自己,依然不忘反擊,“我可不想要你這麽大的外甥。”
路向北也不生氣,“那你倒不用擔心,你馬叔叔介紹你是侄女,而不是朋友,說明他也沒想給我找你這個舅媽。”
他好像分析得蠻有道理的。
我點點頭,“哦。”表示贊同他的論點,但是總感覺不對,“不是,路向北,我跟你舅舅他就是......”
路向北等着我說就是什麽,我的話被前方十米處出現的人給卡住了,我撥開路向北認真往那人仔細看了又看,林珊妮!
見鬼了,怎麽林珊妮會在這兒?
林珊妮跟着一特體面的中年男人出現的,她今兒這打扮比昨兒顧叔叔那兒更搖曳生姿,擺着一臉端莊得體的笑,中年男人領着她去給一圈朋友做介紹,就像剛馬醫生領着我跟路向北給那樣,但風味明顯不同。
那我可得樂了,這明顯有戲看啊,路向北看我鬼鬼祟祟的就朝我看的方向看,我問他,“你看見那女的了嗎,就那穿得跟朵月季花似的女的。”
路向北在一片人了找一朵月季,愣是沒找打,我無奈,“就那高個兒年輕還挺好看的那女的。”
“看到了,怎麽了?”
“我們去打個招呼呗。”我說完就朝林珊妮那方向去了,馬醫生也在那兒。
我大步歡快地去找馬醫生,一到他跟前就更歡快了,“叔叔。”
路向北也放下吃的跟我過來了,馬醫生見我倆都來了,還是那麽慈眉善目地笑,把我倆都介紹了後,“這是袁叔叔,我們那屆同學就他棄醫從商。”
我裝得真跟馬醫生親侄女似的,畢恭畢敬,“袁叔叔好。”
路向北依然得體地喊,袁叔叔。
林珊妮看到我的時候,我明顯看到她的瞳孔放大後又立即收縮回去,但面部表情管理得特別好,一點兒沒露出吃驚的神色,久經沙場的果真是不一樣,有功力。
我就熱乎了,笑嘻嘻地看着她,“袁叔叔,這位是?”
像袁叔叔這種棄醫從商還做出一番事業的男人,既然攜女伴出場了必定能泰然自若,“這是我一個朋友,林珊妮。”
“林小姐可真好看。”我對林珊妮露出真誠的笑容,“跟小時候一鄰居長得還挺像。”而林珊妮對我皮笑肉不笑。
其實我過來就這麽個事兒,我說,“袁叔叔,您跟我叔叔繼續聊,我先去吃東西,就不打擾了。”
我轉身就樂了,往褲子口袋裏想掏手機跟沈珺珺八卦這事,一摸口袋想起自己沒帶手機,路向北問我,“你故意過去的吧?”
“你看那林小姐跟我年紀差不多吧,袁叔叔跟你舅舅年紀差不多吧,可袁叔叔介紹這是他朋友,你舅舅介紹我是他侄女。”我說着還沖路向北使眼色。
“所以?”
“所以這不是你剛跟我說的嗎?我按照你的套路來分析的。”
我正跟路向北分析着他那套關于介紹的理論,馬醫生過來了,看我們聊得挺愉快,“你們年輕人果然熟得快。”
“我跟她可不熟。”路向北急着否認。
我也嫌棄,“這是我性格好。”
“你們倆還真跟對姐弟一樣。”馬醫生看我倆覺得好笑。
“對了,馬醫生,您有沒覺得剛那位林小姐眼熟啊?”
“好像是哪裏見過。”馬醫生想了想,“不過沒多大印象。”
“就是昨晚我給您看我手機照片裏的那女的啊,我不是還問您我好看還是她好看麽。”我提醒道。
馬先生這才想起來,“怪不得你要特地過來了,這都被你撞上了。”
“昂,可不是,我跟您說,她是我小時候一鄰居,在我媽嘴裏就是那別人家的孩子,就在我媽眼裏樣樣兒都比我好,我在這兒遇見了,還是您同學的朋友,我能不去湊個熱鬧呗。”
路向北上下打量了我後,意味深長地搖搖頭,沖我豎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