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通下次就不是巴掌了,估計得拿刀把我砍了。”我指指自己的臉。

馬醫生卻笑了,“或者你可以嘗試下,你跟你母親分開一段時間,或許都會對方的好,能從對方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

我朝馬醫生豎起大拇指,“搬出去住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八百遍了,我再跟我媽住下去不是她傷就是我亡,最後法制在線估計得做一起母女互相殘害的專欄。”

馬醫生看看我,“佳音,你大概是我見過的複原能力最強的病人。”

我好像明白了他指的什麽,“您是說我哭也快笑也快,這個複原能力強吧?這是缺心眼。”

“你要是恢複差不多了,先去吃點東西,再來找我,空腹可不能拔牙。”

至少這會兒我是恢複了,我出去之前又倒回去,“馬醫生,我能再問你件事嗎?”

“嗯。”

“拔了智齒後臉真的會變小嗎?”我趴在門口問,仿佛前面一點不曾跟我媽吵過。

☆、搬家,刻不容緩

馬醫生拔牙的技術特別好,我并沒有感覺到痛那牙就脫離了我的牙槽骨,但他跟我說這是上牙,下牙估計要費點力,還是約了一個禮拜之後。我嘴巴裏咬着紗布止血,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麻藥過後,被拔掉的空缺确實有一點點的疼痛,馬醫生給我發了個消息,他說,如果你真的想搬出去住的話,我有一個房子可以借給你。

我一看這消息,正規劃第二天去找房子,馬醫生簡直雪中送炭,而我表示,為了我們純潔的友誼,我必須得付錢,那樣我才能心裏踏實,當然便宜點最好,否則太貴的話,我付不起只能另選他處。

但是馬先生說的價格,讓我一口血吞進肚子裏,因為太便宜了,馬醫生實在是不知道房價的行情吧。

他大概跟我說了一下房子的情況,上下兩層的複式,租給我上層,如果一個月後我還能住下去,就還是繼續維持這個價格。

我眼睛都直了,這還是個複式小套樓,價格便宜,還能擺脫我媽,我哪兒找去啊。

回到家我立即開電腦,問馬醫生要了郵箱,拟了份合同給他發過去,我這些年跟顧裏安學到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一切事務糾紛以合同章程說話。

我以為我跟我爸媽說要搬出去這事,我媽又要鬧個天翻地覆,結果她特別平靜,只說了句,随你吧,你想外面住就外面住吧。

我用眼神問我爸,我媽怎麽了?

我爸問我,佳音,你的牙怎麽用了,痛嗎?

我搖搖頭,看來我媽已經把中午的事跟我爸說了。我媽給我煮了點稀飯,說,你剛拔了牙估計也不能吃什麽菜,喝點粥吧。我就乖乖地把粥喝了。

我媽洗碗的時候,我爸找我,說,佳音,你陪我下去散散步吧。

我工作後我爸就很少跟我談話了,我穿着拖鞋跟着我爸在我們小區外護城河那路走着,天還沒有大暗,路燈都亮了,隐約還能見着天那邊的紅色的雲彩。

我爸想點根煙,又收了起來,我說,沒事,您抽吧。

他笑笑,把煙插口袋裏說,不抽了,多活幾年。

我聽他這話,突然鼻子酸了,但也沒說什麽,我爸就指指天邊的雲彩跟我說,佳音啊,你記得小時候我們沒搬家住在老巷子那裏,有一回你跟小安還有珊妮去參加個什麽環保活動,把撿的塑料罐易拉罐賣了幾塊錢,就在我們巷子口的小賣部給我買了包煙回來。

我拖鞋走路拍打地板啪嗒啪嗒有節奏的聲音,我說,記得,我本來以為您會開心的,結果您不開心,好像是珊妮把錢交給了她媽,小安捐了,就我買了包煙。

我爸接着說,那時候是我不好,女兒那麽好,做爸爸的一點都不懂,後來我去小賣部的時候,小賣部的老張說,老許呀,你女兒多孝順啊,這麽小就知道爸爸抽哪種煙。

你小的時候我也虛榮,你林叔叔顧叔叔的孩子念書都好,我就希望你讀書也能長進,我有面子,所以總盼着你成材,但是你越長大我越省心了,我女兒佳音沒哪一處不如別人,工作也做得好,生活态度也積極,性格脾氣也好。

我爸說到這裏,我眼淚就出來了,喊了聲,爸。

我爸拍拍我的手,長得也越來越好,比珊妮好看。

他說這句,我一下子笑了,我爸繼續說,我女兒佳音這麽好,一定會遇到一個足夠好的人,我不急,爸爸陪你等。

“可是,我媽她?”

“你媽今天回來跟我說了中午的事,說打了你,我說你媽啊,你小時候我打過你到現在都後悔,你這麽大了在大馬路上怎麽下得了手,你媽說自己老了,你知道女人都怕老,她還是一個有女兒的女人,她就怕萬一将來我和她都不在了就剩你一個人,怕你孤單沒人照顧你。”

護城河走到頭的時候,天也全黑了,我們沿着河堤走上去,來來往往的行人雖然走在同一條路上但誰都沒有看誰,我跟我爸牽着手,我爸依舊講着他要跟我說的話,“你搬出去住段時間也好,你和你媽都可以給對方一些空間。”

這天晚上我回去後睡得很好,不知是因為拔牙後的疲憊,還是我爸給我服了一劑安心藥,第二天一早我比任何一天都醒得早,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我媽看見,跟我還有些不自然,問,“你昨天說要住出去今天就要搬?”

我邊收拾東西邊回答她,“今天不搬還得再拖一個禮拜,錢都交了不能虧了。”

我媽又說,“我還以為你從這家搬出去那天是要嫁出去的。”

我說,“那還不簡單,待會兒我就穿特喜慶出去,再租幾輛好車給我搬行李,上面貼上喬遷之喜,您跟我爸也換身衣服在後頭揮淚送別,雖然不是嫁出去,也是挺有場面的把我送出去了,到時候我真嫁出去這就當彩排了。”

我這嘴皮子功夫,我爸是聽得覺得開心,他說,“佳音,我都後悔當初沒讓你去學相聲。”

我媽可氣着了,說我爸就跟着我瞎起勁,我說,“那我還是慶幸您沒把我送去學相聲,不然這藝術就砸我嘴裏了,我這嘴巴承擔不了這國家重任。”

我接着去揭我牆上海報,還有我書架上的碟和寫真,我媽本來要幫我收拾的,看我拿這些東西,“許佳音,你往外住還要抱着這些東西幹嘛,能當飯吃。”

這怎麽不當飯吃,無數個跟您鬥氣的夜晚我怎麽冷靜下來的,不是看着他的臉我能入睡麽,這是我精神食糧。

我媽兩眼一翻,“許佳音,你要不是從小追着這些玩意你早嫁出去了。”

我卷好海報小心塞進海報筒,也不示弱,“我嫁不出去這事還真跟他們沒關系,您自己不都說了嗎,我這條件就擺在這兒。”

眼見着我又把我媽給頂着了,我爸趕緊出來阻止我媽,然後又讓我媽去廳裏,我擡頭沖我爸笑笑。行李收拾好了,我推着箱子出來,我爸說,我送你吧。

我說,我叫車了,沒事。

我媽翻箱倒櫃的,從家裏搜了一堆東西裝了一袋子讓我帶上,車來的時候,我背了個包,我爸給我提箱子,我媽拎着她準備的那袋東西,我突然感覺我爸媽這是送我去念大學似的。我念書的時候沒經歷過這段,不知道父母送兒女離家千裏什麽感覺,這回雖然沒離家千裏,但也算感受了下離家的感覺。我媽說,“有空就回來住,回來吃飯。”說着,眼睛還開始紅了。我這送子求學的畫風瞬間扭成了送女出嫁。

我趕緊從我媽手裏頭接過東西拉車門上了車,讓他倆上樓去,不是我沒心沒肺,以我對我媽的了解,我要是站着跟她多煽情會兒,可能我這就走不了了。

☆、所以,我不是陌生人?

我後來想了很多次馬醫生為什麽會主動把他的房子那麽便宜的租給我,然而一直想不明白。那房子不豪華,不夢幻,但我輸入密碼門打開口後,我一腳踏進去的瞬間,安全感,這種女性常挂在嘴邊追求的感覺。一見鐘情和緣分有時候不單指人和人,還有人和物。

而我也沒有想到我和路向北的第三次見面是在這個房子裏。

套房的複式設計,廳裏是暖色調,牆壁的挂飾和家具的選擇都很有活力,我随意張望了下,扛着箱子先奔上了二樓,畢竟馬先生租給我的只有二樓。木質的樓梯和扶手上去,轉一個彎,加起來大概十個階梯,樓梯口到達正面是個獨立衛生間,左轉卧室,右轉小書房,卧室的窗簾拉開是個小型榻榻米,呈弧形,我想冬日陽光好的時候,在這兒鋪張毯子曬個太陽,我可以舒服一整個冬天。我本以為無人居住會蒙上厚厚的灰,但手指摸過每一處時,都幹淨得很,我迫不及待的收拾行李,裝飾好了自己的天地,原本只想着當個宿舍住,這會兒卻想當個家對待。

全部整理完,我覺我整個人都被掏空了,躺在我的新床給馬醫生發了消息說房子太棒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我到時才剛是午後,醒來發覺已經到傍晚,照平常我在家的習慣,從我的床上爬起來大概可以聽到我媽煮飯的聲音,可這會兒卻寂靜得很,下午睡眠醒來後我總會有恍如隔世的感覺,恍恍惚惚會忘記發生什麽,幾點幾分在哪裏做什麽。掃一眼在的房間,我擺上桌子的電腦和其他小玩意兒,才想起幾個小時前我是多歡欣鼓舞來到了這裏,哦,我确實是搬了家。嘴巴裏有點幹,還沒全醒,腦子依舊昏沉扶着樓梯扶手下去,想出門買些水。

我有些恍惚着到了一樓,瞄見靠近陽臺的窗戶邊,有人正微仰着頭喝着水,初夏落日的餘晖透過玻璃門窗照進來,喝水的人側着身,在他身後打出很好看的光,線條修長得跟幅藝術品似的。他轉過來,眼睛飄過我,擰上手中礦泉水的蓋子。

“路向北。”我認出來了,輕輕喊了下,像打招呼那樣。

他走近,“你好像剛睡醒。”

嗓子幹得厲害,“嗯”的聲音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發出聲,但我突然反應過來,他是路向北沒錯,我是剛睡醒也沒錯,但我們這不是大街上的偶然遇見,是在要吃飯睡覺的屋檐下對着話。

我覺得我一定是做夢,還沒睡醒,趕緊閉上眼睛又睜開,以為看的會是天花板,結果依然是路向北那張毫不驚訝淡定自若的臉。

我聽到按鈕“嗒”清脆的聲音,路向北把燈打開,光亮刺激了視覺,我眨了眼睛,再去注意房子裏的這個男孩子,看得清楚些,臉上有珠珠清晰的汗,鬓角和額頭頭發絲有些浸濕,一身球衣,應該是剛打球回來。

我這時似乎應該像偶像劇的女主角尖着嗓子問,“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啊啊啊啊。”

然而對方雖然是個異性,但在我眼裏卻只是個男孩而已,這種驚慌失措的劇情讓我這麽個成熟穩重的女性在一個孩子面前上演的話,我會覺得幼稚。

覺全醒了,我幹渴的嗓子咳了幾下,問,“有水嗎?”

他指指廚房,“裏面,冰箱裏有。”

我走去廚房想着我待會兒該怎麽理清現在的狀況,而冰箱打開後,我發現裏面除了水什麽都沒有,連過期的面包都沒有。水倒是喝得很高級,711這種便利店才有售,價格大概在十塊。也不知道該說他生活到底是講究還是随意。

我走出廚房,路向北已經坐在餐廳的椅子上。

我拿着水擰開,路向北先問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并不知道我也住這裏?”

我點點頭,“看你的表情好像之前就知道我會住這裏?”

“今天早上還沒有睡醒的時候被通知的。”但他說這句的時候明顯有怨氣。

“這個,我也是昨晚才決定搬家的。”從想搬出去到搬到這裏來也才一天。

“你如果沒有想現在立即搬出去的話,我們來談談細節吧。”

“我現在為什麽要想立即搬出去?”好笑,老子好歹也算付了房租,我到哪兒找這麽便宜的房子,再說了,跟你做室友我又不吃虧。

“那好”,路向北準備了兩張紙,一張遞給我,“這是住宿公約,為了保證接下來日子我們能互相尊重互不幹擾,你看一下,要是沒有問題,簽個字吧。”

“簽字?”我随意看了下這份守則,這孩子還來真的。

“嗯,簽字,這份公約決定你一個月的租房合約能不能續約。”我擡頭看路向北說話的樣子,咧着嘴跟我講這句話,但一臉假笑。

我喉嚨裏輕“哈”了下,像是在無奈路向北的幼稚,毫不遲疑地簽了下去,搞得跟真的一樣,又不是跟我愛豆同一屋檐下,頭頂同一片瓦而已,我還能被吓走。路向北看我簽好,在他手上的那張紙上也簽好了字,再遞給我,我一看路向北的簽名,這真不像是将來要當醫生的人,字體雖然稱不上好看,但一筆一劃清清楚楚的。

都簽好後,路向北竟然拿起一份貼在餐桌邊的牆上,我問,“你這是要我全文背誦啊,每天一吃飯就看這東西兩眼。”

路向北貼好,友情告訴我,“出門向南直走會有一些吃飯的店,十字路口有大型超市,樓下有公交,再往前也有地鐵。”

“哦。”我站起來推開椅子,“向北,向南是往哪裏啊,我分不清東西南北。”

向北一副頭頂問號自帶表情包的臉看着我提出的問題,不識南北有那麽驚訝嗎,

我說,“你直接跟我說左右,多簡單,歌裏都唱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也沒唱向南向北一個慢動作啊。”

“出門向左走有超市等等。”他把向左兩個字着重講了下。

我剛出了門,門關上想起來沒帶錢包,又開了門進去,可這會兒門一打開是路向北正準備脫上衣,衣服剛撩到上腰被我門一開吓得趕緊拉下來朝我吼,“許佳音!”

我趕緊往樓上奔,“噠噠噠”來回的腳步踩着樓梯的聲音,我再到樓下時路向北已經不在廳裏了,我想他可能去洗澡了。

其實我可以理解成現在的情況是,我和路向北相當于一牆之隔的鄰居,客廳陽臺廚房等這種公用空間相當于小區內的花園。我不是很清楚路向北內心裏真正的想法,讨厭我對他獨立空間的入侵,還是無奈地接受我已經闖入的事實,不管怎樣都不是敞開懷抱的歡迎,畢竟他第一時間制定了那份住宿公約。

我拎着一袋生活用品回來的時候,路向北已經洗好澡,與之前的運動衫不一樣,看上去很舒服的居家服,他在客廳的電視機前一個人玩着win,在打網球。我下意識地問起來,“你吃飯了嗎?”

我問的聲音不是很大,好像也沒準備他會回答我,準備上樓的時候,路向北回答,“沒有。”

我停下腳步,看着還在揮着手臂擊打的他,“那你要不要一起吃?”

我不知道別的人在這個情況下會怎麽樣,就像你剛搬進一個新的宿舍,對舍友是主動問好,還是默默地坐着等着室友跟你主動交流,或者大家互不幹擾在自己的空間就好,只不過,我的室友是個男孩子,還是個在我眼中還是個孩子的男孩子。

而我選擇友善地問好,我的性格就跟我的血型一樣,是這個世上最普通的那一種。當我拿出兩包螺獅粉在廚房要拆開時,路向北站在我身邊反複看着背後的說明,問我這個東西是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泡面,我眼睛眨了三秒後,智商比我高的人問我這種問題我只能默默地回答他,你可以這麽理解。

現在認真看我煮螺獅粉的路向北,似乎與我前兩次見到的路向北完全不一樣。我拿筷子在鍋裏攪動粉的時候,想想也是覺得好笑,怎麽見到第三次面就變成室友了。鍋裏咕咕翻滾的水聲,我用筷子挑了一根出來夾了下,差不多可以了。

“碗,碗,碗。”他聽着我的指揮配合着我拿着碗過來。

我把粉送鍋裏撈出來,路向北說,“差不多煮8分30秒。”

我邊拿調料包往碗裏添加,“你煮泡面也這樣計算着時間嗎?”

“泡面的時間不用計算,憑感覺就可以了。”路向北很認真地回答我。

“喂,許佳音,這什麽東西,這麽臭!”路向北終于迎來了螺獅粉的精髓。

“不臭不臭,待會兒吃起來就會很香了。”

他雖然臉上已經表現出嫌棄和後悔,但在我去端碗要往餐桌前去時,還是讓我去拿筷子,主動端起滾燙的碗,“我來吧。”

我把筷子已經放進碗裏撈起一大把的粉,每一根粉上都裹着一層鮮紅的辣油,絲絲順着筷子滴下來,我要送進嘴巴裏感受味蕾的刺激時,發現我對面坐着的路向北的表情,他的脖子扭了一個斜度,身體微後傾,仿佛在看一部恐怖片。

我一時不知我這口到底要不要吃下去,路向北站起來,“不行,我去開個窗,這個味道要命。”

于是他把陽臺和廚房客廳所有的窗全開了,他再次坐下後看着自己面前的碗,仿佛面對人生一次重大的挑戰。

“你吃一口試試,真的很好吃,你要覺得難吃,你就給我。”

路向北終于勇敢跨出了第一部,拿起來他的筷子,我很期待他面前食物與他味蕾的碰撞會産生什麽樣的效果,密切注意着他臉上每一處五官的變化。

當他把第一口咽下去的時候,我就笑了,他的表情在告訴我,好像還不錯。

有一種人就是喜歡別人接受自己喜歡的食物,比自己吃還開心,我就是這種人,我還是那種喜歡看別人吃東西的人。路向北一口一口差不多快把碗裏吃完時,我才問他,“怎麽樣,很好吃吧,我別的東西煮的不好,煮這個可是一流水準。”

“沒想的難吃。”有些男孩子,就是這麽傲嬌,路向北就是這種男孩子,我在往後的日子裏習慣了他各種傲嬌。

在一張桌子上一起笑着吃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和顧裏安從小在一張桌上吃過很多飯。

屋裏的味道散得差不多時,路向北去關廚房和客廳的窗戶,我去關陽臺的門,陽臺外有兩張椅子和一張小桌,風的溫度很好,我就坐下了,路向北過來時,我說,“我從來沒在我自己家的陽臺待時間長過。”

“為什麽?”

“我媽會以為我想跳樓。”我開玩笑地說。

路向北吐槽我說,“你哪裏像會跳樓的人。”

他要回去的時候,我問,“喂,你為什麽沒跟你舅舅反對我住進來?”

他背對着我,所以我不知道他說話時候的表情,還好聲音裏不是無奈,“總比搬進來是其他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好。”

所以,我不是陌生人?

☆、早飯公約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禮拜一,我的上班時間和路向北的上學時間差不多,我在樓上慌慌忙忙地找衣服,路向北在樓下有條不紊地刷牙洗臉。當我從樓上跑下來去開冰箱時,才想起我已經不住在家裏,冰箱裏也沒有早飯。路向北拿起書包背上身已經準備出門,我好奇問了他,“你不吃早飯的嗎?”

“學校食堂吃啊。”他到門口穿好鞋。

我都多少年不知道學校食堂長什麽樣子了,我跟在他後面出來,路向北嚴肅提醒我,“許佳音,垃圾帶出來。”

我扔好垃圾,跟上路向北,“我們好像同一個方向的哦。”

“那你說我們現在往哪個方向?”路向北扭過頭,故意嘲笑我不存在的方向感。

我在心裏算了下,昨天他說出門向南,“上北下南”,這個是我昨晚出去的反方向,“向北?”

“幹嘛?”

“向北。”我肯定。

“幹嘛?”

“我說方向是向北,不是叫你。”扳回來一把感覺還不錯。

“這是向東。”路向北糾正我。

“不可能,這個方向跟我昨晚出去的是反的,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你确定你昨晚出去的是現在的反方向,你怎麽安全活到現在的我都難理解。”路向北跟我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遵紀守法就能安全活動現在。”我們站在路口等紅燈,等信號燈變綠的時候路向北先往前跨出去。

過了紅燈對面就是地鐵口,進入地下,我看了兩邊方向,想辨別出正停靠的列車是不是我要等的那輛,正值上班高峰期匆匆忙忙的人群争分奪秒往地鐵上擠,車門的關門警報響起,我還仰頭看地鐵方向指示牌時,路向北已經跳上了面前的地鐵,在車門關上的瞬間得意洋洋的對我揮手。

等來的下一趟地鐵,我在人潮中被推擠上車,擠出地鐵再奔到公司樓下等電梯剛好碰到顧裏安,他看我滿頭汗,問我,“看上去新家離公司很遠。”

“你這就知道我搬出來,不用猜都知道我媽跟你媽說了,你媽又跟你說了,那是不是我媽讓你媽再讓你勸我早點搬回家。”從小到大就這路數。

“我是沒想到你會勇于反抗到搬出去,新家怎麽樣,還習慣吧?”顧裏安問我。

我想了下我的室友路向北,“房東家有個小孩,相處起來有點一言難盡。”

“小孩?男孩還是女孩?”顧裏安問我。

“男孩。”

“男孩的話,你小時候不是跟我相處得很好。”可能顧裏安覺得我說的小孩真是幾歲的孩子。但也沒關系,這些本就不必要跟他說明。

電梯到達,我們倆出去往辦公室進去,顧裏安在進入自己的辦公室之前叫住我,“我上次讓你整理的客戶資料,你待會兒發給我。”

我到座位開好電腦第一時間就拉出資料,發給顧裏安。剛發完,餘慧就開始找我事兒了,問我第一建工那項目的價格為什麽放那麽低。餘慧是我的直屬領導,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具體四十幾我也不是很清楚,沒什麽興趣詳細了解。我跟顧裏安的關系在她眼裏一直是非正當不可說,所以基本我做成功什麽項目了,總不是憑己之力。

第一建工那項目的合同都簽一個禮拜了,當初簽的時候餘慧不是不知道,現在來質問我價格,我确實有些懵,這大姐一早的跟我又擺什麽譜。

“價格在公司可容許的範圍內,我不知道價格有什麽問題。”我這暴脾氣。

“興榮和第一建工什麽從屬關系,你事先沒調查過嗎?你給第一建工的價格在興榮那裏要怎麽做,你吃飽了,別人都不用吃飯了嗎?”餘慧把興榮産業的計劃書扔我桌子上。

“現在興榮只肯出這個價,配置要跟上價格對方不願加,你跟我說怎麽做,有顧總的關系你做什麽都不用負責任了嗎?”餘慧在我面前每說一個字似乎都恨不得把口水吐我臉上。

我其實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我跟進第一建工項目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有興榮這回事,興榮也不在我手中負責。可我還是接過興榮的資料,“我想辦法處理。”

“你最好能處理。”餘慧走的樣子就跟我她剛來質問我時一模一樣。

興榮是第一建工下的獨立企業,第一建工在一個多月前先提起采購計劃,是快大肥肉,為了拿下這項目,我扛着拍我愛豆的相機三天兩頭往人單位跑去拍環境和一堆堆機器,想最合理的配置方案,嬉皮笑臉跟人談價格。好不容易簽了合同,突然冒出興榮這一茬,餘慧談的價格遠高于第一建工,按照配置要求做下來的話利潤還不錯,但要是按照給第一建工的配置和價格,完全沒法做。

餘慧沒有第一時間去找顧裏安,先來找我質問,有可能是想讓我去找顧裏安想辦法,可這問題我真不想去找顧裏安,無非是讓他簽字同意更低價。

一個上午的時間我都因為這件事而焦頭爛額,翻了各種資料,配置方案,以及嘗試跟興榮再談一下,直到午飯時間,連肚子餓都忘記了。同組的章可叫我來吃飯,我才想起早飯也沒吃,周一就這樣,看來這個禮拜不會很順利。

碰到這種情況,我一般都會完全失去食欲,米飯只能象征性得往嘴巴裏送一兩粒,手機響了下,我想興榮的張經理可能回複了,趕緊掏出來,接過打開卻是我愛豆的某個迷妹群裏的消息,號召大家去投票,我愛豆票數落後了。看這消息,我按下鎖屏把手機又塞回口袋裏。

下班時,我習慣性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走了幾步又想起來自己要回新地址,又折了回去,看路口的路牌才發現其實每塊指示牌上都标了東南西北,我想可能确實是我智商的問題,一天到晚不知道瞎蹦跶什麽勁頭。

回到家時,打開門,屋內一片安靜,路向北似乎還沒回來,大學生也這麽忙嗎,放學時間比下班的還要晚。燈打開,屋內明亮起來,這是我搬過來的第二天,我媽和我爸不在周圍,突然覺得不習慣了。

張經理這時打我電話,說,“小許呀,你這個事情,我也不好辦,我們上面不知道一建那邊的情況還好,知道了就撥這些預算。”

我把包放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知道再說錢也不會多加,就問,“如果我給您重做個方案呢,只要解決你們需求就行,您看可不可以?”

在我磨了半天口舌之後,張經理稍退一步同意讓我試試看,做個新方案給他看看。我在挂了電話後趕緊把辦公電腦拿出來就坐在沙發前的地上就着面前的案臺工作起來,以致于路向北回來了都沒發現。

直到我伸懶腰的時候,路向北問我,“你不回房間工作?”

我吓了一跳,“不好意思,我馬上上去。”

我趕緊站起來,卻因為盤坐在地上太長時間雙腿麻得厲害,“我不是這個意思。”路向北過來扶了我下,讓我在沙發上做好,順便看了下我電腦屏幕和旁邊的資料。

“你看得懂?”我見他看得挺認真,于是問他。

“只認得字,不懂什麽意思。”他搖搖頭。

“我還以為智商高就什麽都懂。”我捏了捏自己的腿。

“術業有專攻。”他看看我,“我還以為你只會耍嘴皮子,沒想到你也會有認真工作的樣子。”

我甚至覺得這是誇獎了,笑着看他,“不然呢,你以為我不學無術啊。”

“你看上去念書的時候也不像個聰明的學生。”

“是不是要考醫學院,除了智商外視力還要好啊,看得這麽準。”我對自己一向很有認知,“我讀書的時候成績不好,我還追星,高二有一次考得實在太差了,我爸把鞋底都脫了要打我。”

“然後呢?”我随口說而已,但路向北看起來好像挺有興趣。

“然後就跑呗,也跑不到別的地方,就跑去找我一個朋友,他跟你一樣,從小學習好,因為學習好他說什麽大人都會聽,我就老讓他護着我,不過我爸現在不打我了,換我媽了,所以我才搬出來。”

“你媽會打你?”路向北很好奇。

“不是真打,就脫了鞋底吓唬那種,多為語言暴力,她老覺得我不争氣,這不如人那沒人家好,念書不好也就算了,還嫁不出去,你上次見過的那個林珊妮,她老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看看人家珊妮。”我模仿着我媽的語氣。

“就上次你說的那朵月季花樣的女的啊?”路向北搜索了他的記憶,連我說林珊妮跟多月季似的,他都記住了,智商高就是不一樣。

“對,就那月季,你小時候有被人比較過嗎?”我問。

“沒有,我可能沒有什麽需要跟別人比的。”聽聽路向北說這話,但他說得很自然,沒有一點炫耀的意思。

“你這話我沒法接。”我往沙發上靠了下,“你的人生太完美,我想象不了。”

路向北似乎要再跟我說什麽,可我頭一樣看到了牆上的鐘,“八點了!”

我趕緊在沙發上到處找遙控器,找回來打開發現并不是電視頻道,把遙控器遞到路向北面前,“快,快,怎麽切換到電視頻道?”

“你要看電視啊?”他邊幫我設置邊問我。

“我愛豆的新劇今天播出,快快快,首播。”我急急地催促着他。

當畫面切換過來時,我又搶過遙控器迅速找臺,生怕錯過我愛豆的鏡頭一分一秒,路向北已無法理解,然而當我終于找到我要的頻道,正播着我愛豆的廣告,帥氣可愛的臉充滿這個整個屏幕,我終于毫無壓力地喊出來,“哇 ,好帥好可愛。”

此時路向北眼睛都圓了看着我,“這是你,愛豆?”

我猛點頭,找手機給沈珺珺和白小男狂發語音,“看電視,看電視,廣告廣告。”

電視劇一開始我更是沒停了,“卧槽,卧槽,太帥了。”

“沈珺珺,你摸什麽魚去了。”

“你剛剛看到那個皺眉了沒有,我的媽呀,怎麽會有人皺起眉頭這麽好看。”

路向北竟然沒有離開,像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一樣,研究着我看電視,我轉頭看他一臉不可思議又像是剛受過驚吓的表情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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