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憶
回憶
當校長阿芒多·迪佩特發表歡迎各位同學的冗長演講時,阿洛早已饑腸辘辘,她在火車上只吃了一些零食,此刻有些不安分的扭着身體,愁悶的看着長桌上空蕩蕩的盤子,五年級的女級長莎莉·杜平悄悄從桌子下伸出手,隔着幾個位置拍了拍了她的大腿,示意她稍安勿躁。
阿洛漸漸放松下來,心裏默默想着等晚餐出現時一定要胡吃海塞,她現在餓得簡直能吞下一頭牛,正在這時,坐在她左邊的克勞奇突然轉過頭,抱着雙臂看她。
“克勞奇,你有什麽事嗎?”她有點害怕他炯炯有神的灰色眼睛,不自在的閃躲着,小聲問。
“叫我巴蒂。”克勞奇低聲說,仍然是那個沒有任何起伏的平板語調,他眼睛很大,就像一直在瞪着她似的。
“神奇動物管理司司長卡斯珀·克勞奇是你什麽人?”有個同學立刻來了交談的興趣。
“是我父親。”他仍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拉文克勞們小聲交頭接耳,直到迪佩特校長拍了拍手,他們面前的金盤子裏突然放滿了各種食物,布丁、香腸、餡餅、烤子雞、豬排、羊排、炸薯條…
阿洛立刻拿了一份炸豬排,又抹上番茄醬,美滋滋的切了起來。
“我喜歡吃這個,萬物皆可番茄醬。”
右邊也是一年級新生的海倫·杜邦有一張圓圓的蘋果臉和蜜色的皮膚,她半信半疑的拿起一碟番茄醬刷在自己的烤香腸上。
“我吃出來了,這是坎伯蘭郡香腸,跟番茄醬很配!”
吃貨的友誼來得就是這麽快,兩個小姑娘幾乎是立刻就熟悉了起來,等到所有人肚皮填飽肚子以後,剩下的食物就一股腦的從餐盤裏消失了,過了一會兒,各種口味的冰淇淋和甜品出現了,兩人拿着巧克力松糕和酒浸果醬布丁,拉文克勞們的話題又轉到了各自的家庭。
“我是純血統,”海倫說,“普莉希拉·杜邦是我的曾曾祖母,她做過魔法部部長,雖然只有三年,但是我父母一直把這話挂在嘴邊。”
大家都尴尬的笑了笑。
“那你呢,阿洛?”莎莉·杜平問。
“哦,聽我的姓氏就知道你們的魔藥課教授是我父親啦,”阿洛笑了笑,“我母親來自奧利凡德家族,她是個魔杖制造者,在我三歲的時候因為咒語出了些差錯,那根新制造的魔杖回火爆炸,她去世了。”
衆人面面相觑,海倫觀察她的臉色,看她沒有不高興才小心翼翼的問,“對角巷的奧利凡德先生是你母親的兄弟嗎?”
“是的,”阿洛點頭,“但是他們并不太親密,因為奧利凡德先生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我母親和他是同父異母。”
衆人聊了一會,最後甜點也消失了,迪佩特校長站了起來,餐廳也複歸肅靜。
“哦,現在大家都吃飽喝足了,我要再對大家說幾句話,在學期開始的時候,我要向大家提出幾點注意事項。”
“一年級新生注意,校園裏的樹林一律禁止學生進入,我們有些高年級的同學也要好好記住這一點。”
迪佩特校長犀利的目光朝格蘭芬多那邊掃了一下。
“再有,管理員阿波裏昂·普林格先生也要我提醒大家,課間不要在走廊裏施魔法。”
“現在,在大家就寝之前,讓我們一起來唱校歌!”迪佩特大聲說。
其他老師的笑容似乎都僵住了。
迪佩特輕輕揮動魔杖,他的魔杖杖尖飛出一條長長的金色彩帶,在高高的餐桌上空像蛇一樣扭動盤繞出一行行文字。
“每人選擇自己喜歡的曲調,”迪佩特說,“預備,唱——”
“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請教給我們知識,不論我們是謝頂的老人,還是跌傷膝蓋的孩子,我們的頭腦可以接納一些有趣的事物。
因為現在我們頭腦空空,充滿空氣,死蒼蠅和雞毛蒜皮,教給我們一些有價值的知識,把被我們遺忘的,還給我們,你們只要盡全力,其他的交給我們自己,我們将努力學習,直到化為糞土。”
大家幾乎是鬼哭狼嚎着唱完了這首歌,阿洛捂着耳朵恨不得給所有人一個無聲無息咒,實在是太難聽了。
“這就是音樂的魅力!”迪佩特校長滿意的說,“現在是就寝的時間了,大家回宿舍去吧。”
拉文克勞的一年級新生跟着莎莉穿過嘈雜的人群走出禮堂,登上了大理石樓梯。
他們一共爬了八層樓,而樓梯牆壁畫像上的人在他們經過時喁喁私語,指指點點,阿洛累得氣喘籲籲,雙腿像灌了鉛似的,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時,他們終于來到了城堡西側的螺旋樓梯頂部一扇裝有一個鷹形青銅門環的大門前,門環飛快的問出了問題。
“消失的東西去了哪兒?”
“化為虛無。”莎莉說。
“答得很漂亮。”門環說着,打開了大門。
這是一間漂亮的休息室,總體呈圓形,藍色和青銅色為主色調,牆上挂着這兩種顏色的絲綢帷幔,穹頂天花板上繪有星星,下面深藍色的地毯上也布滿星星,彼此相對映照。
從拱形窗向外望去時,拉文克勞塔可以俯瞰學校的操場、大湖、禁林、魁地奇球場以及草藥溫室。
屋內放滿了桌子、椅子和書櫃,大門對面的壁龛中放有的羅伊納·拉文克芳的半身白色大理石像,塑像旁邊的一扇門通往上面的宿舍。
此時阿洛哈欠連天,等她通過螺旋形樓梯來到自己的寝室時,發現行李已經送上來了,正擺在她的床下,而四柱床上垂挂着天藍色的絲質法蘭絨帳幔。
她立刻換好睡裙,筋疲力盡的躺到床上,和海倫道了句晚安,伴着窗外傳來令人放松的風聲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阿洛和海倫離開了休息室,準備去大禮堂用餐,但不幸的是,她們在走廊上遇到了騷靈皮皮鬼。
皮皮鬼偷偷跟在阿洛背後,趁她看不見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銀發桀桀怪笑,大聲尖叫道,“揪住你的頭發喽!”
阿洛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試圖抽回頭發擺脫他的騷擾,但是皮皮鬼笑得更大聲了,放開她疾速上升着,又把廢紙簍扣在海倫頭上,把兩個小姑娘欺負得哇哇大哭。
“Melofors. ”一道咒語射到皮皮鬼身上,他的腦袋突然變成了一個大南瓜,阿洛震驚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回頭時就發現巴蒂正從走廊另一頭走來。
“阿洛?阿洛?”巴蒂張開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麽了?皮皮鬼怎麽欺負你了?”
阿洛反應過來,立刻嬌氣的告狀,“他扯我的頭發!”
說完,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發現斷了好幾根頭發,心疼的又冒出了眼淚,“嗚嗚,我每天都用速順滑發劑打理的…”
海倫也摘掉了頭上的廢紙簍,氣憤的把地上的廢紙撿起來砸向皮皮鬼的南瓜腦袋,而皮皮鬼大叫着讓巴蒂趕緊把他的頭恢複正常。
“不要,我看這個腦袋很适合你,”巴蒂冷冷的說,“提前過萬聖——你的節日,不好嗎?”
阿洛被他逗得破涕為笑,三人奔跑着離開了走廊,不然皮皮鬼反應過來一定會報複他們。
巴蒂看着自己被女孩兒牽住的手,抿了抿嘴,悄悄握得更緊了一些。
等他們來到大禮堂時,貓頭鷹已經在衆人頭頂飛來飛去,把包裹扔在它們主人的腿上。
大禮堂的天花板瓦藍瓦藍的,飄着幾縷淡淡的浮雲,就像高高的、裝着豎框的窗戶外面的天空一樣。
阿洛坐下開始享受全英式早餐,培根雞蛋、黑白布丁和烤香腸,她都拿了一些,而海倫大口吃着雞蛋和火腿,只有巴蒂匆匆喝了一碗麥片粥,然後打開了他的包裹。
“今天我們都有什麽課?”海倫問。
“噢,和格蘭芬多的兩節魔藥課,晚上有天文課,”阿洛感嘆道,“天文課,多浪漫啊,聽說有個家族就是用星座起名字的。”
“啊,你的說的是布萊克,對不對?”海倫八卦道,“還記得今年分進斯萊特林的那個男孩兒嗎?”
“當然,他看起來神氣十足。”阿洛說。
“這幾年布萊克越來越多了,”莎莉聽到了她們的對話,興致勃勃的朝着斯萊特林長桌揚了揚下巴,“斯萊特林的女級長就是布萊克。”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阿洛見到了那位黑發黑眼的漂亮女級長——沃爾布加·布萊克,此時她正蹙着眉看手中的《預言家日報》,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舉在半空中,連蛋黃滴落出來都沒有發現,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而她周圍坐了一串黑頭發的孩子。
“這麽多布萊克?”阿洛暗暗咋舌。
““沒錯,她旁邊是三年級的柳克麗霞·布萊克,二年級的阿爾法德·布萊克,奧萊恩·布萊克,恐怕布萊克這一代的孩子都在這裏了。”
“全是俊男美女,”海倫小聲嘀咕道,“布萊克以美貌聞名。”
“是啊。”阿洛點頭表示贊同,她就喜歡欣賞美麗的事物。
巴蒂把一副新的巫師棋放在桌子上,拆開了母親的信,掃了一眼,慣常面無表情的臉上神情突然晦暗許多,“我不喜歡布萊克。”
“可是我覺得你們有點像呢?”阿洛認認真真的打量着他,“嗯…就是你太瘦了,沒有他們好看。”
聽到她的後半句話,巴蒂剛剛被她看得泛紅的臉頰突然變得蒼白起來,他嘴唇抽動着,露出一個無力的苦笑。
丹尼·阿克利看了看腕表,提醒道,“我們是不是該去上課了?”
“走吧走吧,這可是我父親的課!”阿洛三兩口吃完盤子裏的食物,連忙催促自己的小夥伴,“讓我們去追逐美妙的魔藥吧!”
來到位于地牢的魔藥課教室時,這裏比樓上的城堡主樓要陰冷的多,阿洛無視了教室中那些可怕的泡在罐子中的奇怪标本,和海倫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了下來,巴蒂和丹尼坐在她們身後。
“阿洛!”看到她出現,阿拉斯托興高采烈的和她打了個招呼,“拉文克勞的寝室怎麽樣?就比我們高一層呢!”
“風景很不錯,”阿洛說,“睡覺時能聽見風吹過樹梢的聲音,我喜歡這樣,一點也不覺得吵鬧。”
“我們也差不多。”
地下教室的門又一次打開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人還沒露面,那個大肚子就已經先挺了出來,他的海象胡子在笑笑眯眯的嘴巴上抖動着,看着一群乖巧的小巫師時格外熱情。
“魔藥是一門精密科學和嚴格工藝,這裏很少揮動魔杖,但不要以為這不是魔法,我希望你們能真正領會煙霧缭繞的坩埚飄出陣陣清香的美妙所在,那是一種令人心蕩神馳、意志迷離的神妙魔力,我可以教會你們怎樣提高聲望,釀造榮耀,甚至阻止死亡。”
“但這可能需要一點點天分才行,我親愛的孩子們,現在,翻開你們的課本《千種神奇藥草與蕈類》,讓我看看有沒有人提前了解過。”
說完,他開始點名提問。
“布朗小姐,你來說說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有什麽區別?”
“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是同一種植物,也統稱烏頭。”一位格蘭芬多女生答道。
“如果我要一塊牛黃,去哪裏能夠找到?克勞奇先生。”
“牛黃是從牛的胃裏取出來的一種石頭,有極強的解毒作用。”巴蒂回答。
“阿克利先生,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麽?”
“一種效力很強的安眠藥,生死水,教授。”丹尼自信的說。
“沒錯,把這些都記下來,”斯拉格霍恩教授贊賞的看着他們,“格蘭芬多加五分,拉文克勞加十分。”
此時響起一陣摸索羽毛筆和羊皮紙的沙沙聲,在一片嘈雜聲中,魔藥課繼續上下去,他們被分成兩人一組,開始學習混合調制一種治療疥瘡的簡單藥水。
斯拉格霍恩教授挺着肚子在教室裏走來走去,看他們稱幹荨麻,粉碎蛇的毒牙,贊美某個同學蒸煮帶觸角的鼻涕蟲的方法多麽完美。
突然,教室裏突然冒出一股酸性的綠色濃煙,傳來一陣很響的咝咝聲,衆人轉頭望去時,一個坩鍋燒成了歪歪扭扭的東西,鍋裏的藥水潑到了石板地上,把附近同學的鞋都燒出了洞。
幾秒鐘內,全班同學都驚慌失措的站到了凳子上,坩埚被打翻時,那個出錯的同學渾身浸透了藥水,這胳膊和腿上到處是紅腫的疥瘡,痛得他嗷嗷直叫。
“可憐的孩子,”斯拉格霍恩教授嘆息着,揮動魔杖将潑在地上的藥水一掃而光,“我想你大概是沒有把坩鍋從火上端開就把豪豬刺放進去了。”
對方抽抽搭搭地哭起來,鼻子上都冒出了許多疥瘡。
“現在我們得去醫療翼,剩下的同學繼續,千萬要謹慎操作,我可再也不想看到誰受傷了,噢,可憐…”
下課後,等其他同學都順着階梯離開了地牢的教室,阿洛高興的往前一撲,抓住斯拉格霍恩的手臂,“爸爸!”
“我的寶貝!”斯拉格霍恩給了女兒一個差點讓她窒息而死的擁抱,胡須激烈的抖動着,“在拉文克勞還适應嗎?我可沒去過那邊的寝室,斯萊特林在湖底,窗戶外面能看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
“才不!我覺得拉文克勞才是最好的,”阿洛一甩銀發,傲嬌的說,“湖底?那多冷啊,一定會生病的,我現在是空中飛翔的雄鷹!”
有那麽一秒鐘,幾乎只是一下心跳的時間,斯拉格霍恩感覺自己看到了心愛的妻子。
除了斯拉格霍恩家族标志性的銀發綠眼,女兒的一切都像極了她的母親。
他喝過一次福靈劑,在24歲的那個清晨,只有一湯匙,這給他帶來了12個小時的好運。
福靈劑指引着他去了對角巷那家和自己朋友開的店鋪——斯拉格&吉格斯藥房,他拿走了最後一塊糞石,雖然當時的他并不需要這個東西。
然後,為了給誤服颠茄的兄長尋找萬用解毒劑的安德洛墨達·奧利凡德闖進了他的店鋪。
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城鎮,城鎮中有那麽多的藥房,她卻偏偏走進了我的。
看到那雙銀白色的眼睛焦急的望着自己,斯拉格霍恩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被擊穿了,他們一起趕到了附近的奧利凡德魔杖商店,把那塊糞石塞進了加裏克·奧利凡德嘴裏,完美的解決了問題。
他請那雙眼睛的主人去了弗洛林冷飲店,他們一起品嘗每個口味的冰淇淋,發現彼此都有着共同的愛好:美酒和甜品,那是無比幸福的一天,在福靈劑失效之前,他得到了她今後經常來往的允諾,一來二去的,他們相愛了。
30歲時,他們的孩子出生了,他永遠記得那天的喜悅。
可惜這樣美好的日子不會長久,33歲時,這一切都随着那聲爆炸的巨響戛然而止,從此這個世界上只剩他們父女相依為命。
斯拉格霍恩回神時,女兒仍舊盯着他看,用那雙湖水般清澈的眼睛,就像許多年前,他心愛的妻子每次望着自己的時候。
有些人是不會逝去的。
你在我的腦海裏,也在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