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聖誕
聖誕
聖誕假期的前一天,丹尼和海倫已經離開了城堡,阿洛在走廊看到獵場看守奧格吭哧吭哧的搬着一棵冷杉樹走過來。
那棵冷杉樹很大,把走廊遮得嚴嚴實實,奧格旁邊還有一個塊頭很大的年輕男人,他稍微有點笨拙,不小心把針葉碰得到處都是。
“奧格,需要幫忙嗎?”說完,阿洛從枝桠間探出頭,熱心的掏出魔杖,“我剛學會了一個咒語,Wingardium Leviosa——”
巴蒂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砰”的一聲巨響之後,那棵冷杉的針葉四處亂飛,戳得那大塊頭男人拍打着身體哇哇直叫,他手忙腳亂的拂掉了紮進衣服裏的針葉,又把地上驚魂未定的奧格一把拖起。
“噢!天吶!”好半晌之後,奧格才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的頭發被電得根根直立,上面還有一堆爆炸後的碎木屑,看起來十分滑稽,“謝謝你,斯拉格霍恩小姐,你的魔法很…怎麽說呢——amazing…嗯…如此驚豔,但是下次不要再幫忙了。”
“這裏出了什麽事?”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從大理石階梯上傳來,管理員阿波裏昂·普林格迅速的跑到走廊。
“是誰在走廊裏施魔法!”他看着滿地狼藉怒氣沖沖的質問道,“是不是你們兩個小兔崽子!”
巴蒂拉着阿洛慢慢的後退,大塊頭男人把他們擋住,手背在身後不停擺動,示意他們快跑,“普林格,沒事兒的,只是兩個小孩子好心幫忙。”
“海格!我不許你總是偏袒他們!”普林格用惡狠狠的語氣低聲怒吼,“你在禁林裏養危險生物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兩人已經後退到走廊的拐角,奧格看到了他們偷偷摸摸的動作,笑了笑沒有阻止,咳嗽着從嘴裏吐出一口黑煙,引起了普林格的注意,巴蒂趁機拉着她極快的順着樓梯往下狂奔,直到跑進了禮堂兩人才俯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氣。
此時麥格教授和露芙金教授都在這裏,正忙着布置聖誕節的裝飾品。
此時禮堂顯得很美麗壯觀,牆上挂滿了冬青和槲寄生組成的垂花彩帶,房間裏各處豎着整整十一棵高聳的聖誕樹,有些樹上挂着亮晶晶的小冰桂,有些樹上閃爍着幾百支蠟燭。
“最後一棵樹怎麽還沒有拿進來,那邊的角落缺了一棵,總是感覺不太好看…”麥格教授嘀嘀咕咕的說。
阿洛頭皮發麻,有點不自在的躲着教授們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直到發現他們都沒時間在意自己,這才小心翼翼的坐到長桌上,思考自己的魔法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你連揮了兩次,”巴蒂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低聲解釋道,“應該是一揮一抖。”
“巴蒂,你一開始學咒語也是這樣嗎?”阿洛說着就想揮動魔杖再練習一下,吓得巴蒂連忙阻止了她的放電行為。
“嗯…也許…應該是吧,那時候我還小,已經記不清了。”
“我就知道不是我的問題,”阿洛雄赳赳氣昂昂的說,“讓我多練習幾次,我肯定能把聖誕樹擡起來!”
巴蒂一把奪過她的魔杖仔細觀察,若有所思。
“這是奧利凡德先生出品嗎?”
“不,這是我母親給我做的,”阿洛驕傲的說,“我出生後母親就開始到處尋找合适的木材和杖芯,當然啦,她跟奧利凡德先生不太一樣,她喜歡搞創新。”
“所以這是什麽材質?”巴蒂皺眉打量這根看起來十分精致的魔杖。
“是薔薇木呢,好看吧?”阿洛指着杖身漂亮的藍色小花朵,“繡球,我母親最喜歡的花,手柄像個鷹嘴,我猜母親想讓我進拉文克勞。”
“那杖芯呢?”
“雷鳥尾羽,”阿洛說,“這種杖芯我并不太了解,只知道母親在北美拜訪了兩位魔杖制造大師,回英國後就決定用它給我做魔杖。”
正在這時,那個大塊頭男人終于拖着一棵新的冷杉樹進入了禮堂。
阿洛爬下凳子跑了過去,“嗯…這位先生,奧格呢?奧格還好嗎?”
大塊頭男人輕手輕腳的把樹放在麥格教授指定的位置,這才轉過頭,那雙甲蟲般的黑亮的眼睛眯起來,露出一個笑容,“他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狽,我是魯伯·海格,叫我海格就好。”
“太抱歉了,我還不能很好的控制咒語,”阿洛費勁兒的仰着頭,充滿歉意的看着他,“噢,海格,謝謝你幫我們逃跑,現在要來點南瓜汁嗎?”
“那就太感謝啦!”海格笑眯眯的說。
阿洛又跑回長桌上,倒了滿滿一杯南瓜汁,這才舉得高高的遞給他。
“幸好你們沒被抓到,”海格噸噸喝完了那杯南瓜汁,拒絕了她再來一杯的眼神,這才慶幸的對走過來的巴蒂他們兩人說道,“普林格會體罰那些他認為不遵守規則的學生,你們這些小毛頭可要躲着他點,不要落在他手裏。”
“你說得對,”巴蒂說着,把魔杖還給了阿洛,“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幫忙。”
“是啊,我知道,”海格開心的笑起來,“她很有趣。”
阿洛用了好大力氣才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露芙金教授身上移開,此刻教授的魔杖中正噴出一串串金色的泡泡,她把這些泡泡挂在那棵新搬來的冷杉樹的枝桠上。
“馬上就要吃飯了,”巴蒂提醒道,“回去吧。”
“那海格呢?”阿洛問。
“我回獵場去,”海格說,“禁林旁邊的石頭小屋——我就在住在那裏。”
說完,他向外走去,嘴裏還在嘀嘀咕咕的說着聖誕快樂。
今天阿洛和巴蒂玩得太開心了,完全沒有多少心思去想着練習魔咒,宿舍現在歸她的蒲絨絨支配,公共休息室裏的人也比平常少了許多,他們倆能占領壁爐邊幾把更舒服的扶手椅了,這會兒,他們就坐在那裏,吃着所有能用烤叉戳起的食物——面包、薯條、蘑菇,開開心心的下着巫師棋。
阿洛偏了偏頭,以至于巴蒂的頭也偏向所需的角度,她的頭發觸到了他的脖子,那麽輕巧,不知為何,這一觸碰讓巴蒂想起了那個夢,那個面目模糊的少女,盡管他記不起她的長相,但他忘不了那漂亮的銀發。
她輕輕命令棋子,發出了開火的指令,她的騎士像一柄舉起的劍,猛烈的在棋盤上宣洩着強大的力量,随後又指揮一個士兵去一個要害的位置,獲得了絕對怪異的強大力量,還不停的發展壯大着——就好像在棋盤上最細嫩的地方長了個疥瘡一般,害得巴蒂吃盡了苦頭。
這局棋快要結束的時候,阿洛突然走出了貌似荒謬的一步,這讓巴蒂感覺詫異,但等他察覺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時,準備垂死掙紮,但一切都為時已晚。
在這幾個月的對局中,她展現出了驚人的清晰思路和冷酷無情的邏輯推理,這對巴蒂來說無疑是矛盾和割裂的,畢竟在他看來,阿洛一直都是個甜甜的飯桶,雖然有點小脾氣,但是善良又熱情,學各種魔咒時又顯得很笨拙,似乎她更适合去赫奇帕奇,但就在下棋的時候,他總能體會到她的聰明和果決。
在這個聖誕節的前夜,兩人互道晚安,阿洛特意把自己打理的幹幹淨淨,摟着蒲絨絨進入了夢鄉,她希望明天可以大吃一頓,開開心心的和小夥伴玩一場,幻想着自己會收到什麽意外之喜的禮物。
但巴蒂卻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很久才睡着——他總是會夢到一個巨大的棋盤,不禁想到下棋的時候,每個棋子都有他們的用處,而一個人操控棋子的方式才是她的本性。
所以阿洛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第二天一早醒來,阿洛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床腳邊放着的一小堆包裹。
“聖誕節快樂。”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對枕邊的蒲絨絨——閃閃說。
“那麽現在,快來看看我收到了什麽禮物吧!”阿洛換好衣服,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走進了休息室,把它們嘩啦啦的倒在扶手椅上。
在她吭哧吭哧拆得不亦樂乎時,穿着一絲不茍的灰色小巫師袍的巴蒂已經戴好了拉文克勞的圍巾,步履輕松的來到了她旁邊。
“聖誕快樂,阿洛。”
“聖誕快樂,巴蒂,你猜猜我會收到什麽?”
“糖果?甜點?”巴蒂不确定的說,轉向她那堆包裹,它比自己收到的那些要多很多,“你以為會收到什麽?”
阿洛拆了幾個,的确是各種糖果和方便存放的小圓百果餡餅,還有海倫送的新羽毛筆,丹尼送的一本《怪獸及其産地》。
“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這幾個禮物也太拉文克勞了。”她小聲吐槽着,又拿起最小的那個紙包,它外面包着厚厚的牛皮紙,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致我最心愛的寶貝”——不用想,這一定是來自父親的愛。
裏面是一個雕刻精致的小木盒,阿洛小心的打開了它,裏面的黑色天鵝絨墊子中嵌着一個小金瓶,看起來像是色澤透明的魔藥。
“啊!我知道了!這是福靈劑!”阿洛激動的歡呼一聲,“能給人帶來好運,或許期末的時候在魔咒課考試上我可以喝一點兒…”
“但這是不被允許的,”巴蒂正色道,“服用福靈劑等于作弊,阿洛,學校規定我們不能這麽做。”
“你總是遵守這些煩人的規定,”阿洛洩了氣一樣沮喪的看着他,委屈的控訴道,“難道你要去告發我嗎?告發你最好的朋友?巴蒂,你不會這樣吧——”
“不會,”他幹幹巴巴的說,“我想我會假裝不知道。”
第二個很小的包裹裏有一張紙條——給你的聖誕禮物,你忠誠的巴蒂。
阿洛迫不及待的拆開了它,發現是一對漂亮的鳥籠耳環。
“這是什麽?”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上面的确有兩個小洞,“很漂亮,但是好像太大了吧。”
“等你長大了就可以戴了,”巴蒂的臉有點紅,但聲音依然沒有起伏,“是我母親做的,她來自布萊克家族,很會做這些魔法道具。”
“嗯?”阿洛震驚極了,已經顧不上耳環,立刻追問道,“布萊克?你母親?那你?”
“和斯萊特林那群人是表親,”巴蒂無奈的說,“不過血緣比較遠,我外祖父和他們的祖父是兄弟。”
“所以我覺得你們的确有些像,原來不是我的錯覺,”阿洛感嘆道,“但是你…”
在他屏住呼吸的等待中,阿洛一下住了嘴,沒有再說下去。
巴蒂不易察覺的松了口氣,畢竟她上次說自己沒有那群布萊克好看,這讓他郁悶不已。
“你拆了我的禮物沒有?”阿洛感覺到他有些緊張,貼心的換了個話題。
“很好,我每天都會吃一根。”巴蒂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棒糖羽毛筆,雖然他面無表情,但是心裏在不停的吐槽這個東西有多甜得發膩,他感覺自己的喉嚨都被堵住了。
“啊,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呢,上課的時候吮吸看起來就像是在思考下一步要寫什麽一樣,”阿洛興奮的雙眼放光,“聽說霍格莫德還有豪華版的棒糖羽毛筆,我猜那肯定可以吃上好幾個小時,沒準我還能在圖書館邊寫作業邊吃糖呢,平斯夫人肯定發現不了。”
巴蒂的神情更僵硬了,因為圖書館不允許吃東西,平斯夫人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她對那些書籍看得跟寶貝一樣,不能容忍學生們可能會損毀一點。
他想象了一下當平斯夫人發現某本書上粘着可疑的粘稠的痕跡,湊近一聞發現是某位同學口中滴落的融化的糖漿…
要問他在圖書館吃糖還是在教室吃糖哪個違反的校規更嚴重一些,他居然不知道答案——這就是這個磨人精每天都會給自己帶來的問題。
阿洛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麽多人的聖誕宴會,一百只胖墩墩的烤火雞、堆成小山似的烤肉和煮士豆、一大盤一大盤的美味小香腸、一碗碗拌了黃油的豌豆、一碟碟又濃又稠的肉汁和越橘醬——順着餐桌每走幾步,就有大堆大堆的巫師彩包爆竹在等着她。
阿洛興致勃勃的抽了一根奇妙的彩包爆竹,禮堂頓時發出了像大炮轟炸那樣的爆響,把他們兩個吞沒在一股藍色的煙霧中,同時從裏面炸出一頂海軍少将的帽子,以及幾只活蹦亂跳的小白鼠。
在教師席上,除了和藹的老校長迪佩特,還有她的父親——穿着暗綠色絲絨吸煙衫、頭戴天鵝絨帽子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而他旁邊正坐着黑魔法防禦課教授——鄧布利多,他戴着一頂裝飾着鮮花的女帽,此刻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笑話,都在開心的嗬嗬笑着。
火雞之後是火紅的聖誕布丁,阿洛一口氣吃了三個,差點癱在椅子上不能動彈,巴蒂只好在桌子底下伸手,不輕不重的幫她按摩,她看着海格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亂糟糟的大胡子後面的臉頰越來越紅,最後竟然在麥格教授的面頰上親了一口。
但是麥格教授并沒有生氣,她咯咯笑着,羞紅了臉,頭上的尖頂黑色大禮帽也歪到了一邊。
阿洛離開餐桌時,口袋裏揣着一堆彩包爆竹裏炸出來的糖果和小玩意兒,為了消化食物,她和幾個留下的同學一起打雪仗,他們瘋玩了一下午,過得非常愉快。
等到所有人實在冷得不行了,衣服也變得濕漉漉了,她才終于和坐在橡木大門石階上看書的巴蒂彙合。
等阿洛氣喘籲籲的回了寝室換完衣服,她又來到休息室的壁爐旁,伸出手來烤火。
“這是不對的,”巴蒂立刻出聲阻止,又抓住了她凍得紅腫的手,輕輕的摩挲着,“等恢複知覺了再烤火。”
等阿洛逐漸暖和起來時,她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又把雙手放在面前盯着自己的男孩兒耳朵上捏了捏,“巴蒂,謝謝你,你是我最可靠的朋友,可比整天說風涼話的丹尼強多啦!”
巴蒂用力抿着嘴,甚至都能看到嘴角兩邊的紋路,這讓他看起來更嚴肅了,雖然這副神情出現在一張稚嫩的11歲男孩兒的臉上莫名有些搞笑,但阿洛沒有在意,那雙看起來像瞪人的眼睛也讓她不再害怕了。
因為這個人對她很好,這是一種和父親截然不同的感覺,她想着,或許這就是朋友吧,真希望他們的友誼能夠天長地久。
等吃過由火雞三明治、烤面餅、酒浸果醬布丁和聖誕蛋糕組成的茶點,阿洛已經昏昏欲睡。
這是阿洛在母親去世後最愉快的一個聖誕節,當然,她想三歲前的自己當然也是如此幸福,可是她已經不記得了。
“晚安。”她甜甜的說,和巴蒂告別,抱着自己的寵物閃閃回到了寝室,幾乎一放下帳幔就睡着了。
“晚安。”巴蒂看着她的身影在門口消失,輕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