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難産

難産

1961年12月25日,聖誕節。

弗洛林的冷飲店裏一派節日氣氛,屋頂放置了幾根漂浮的蠟燭,被染成了紅色和金色,充滿了聖誕氣息的彩色光芒閃爍着,大門口挂着冬青花環,用魔法加蓋了白雪和冰淩的聖誕樹在櫥窗前的屋角閃閃發亮,樹尖頂着一顆閃爍的金星。

“聖誕快樂,阿洛!”

當阿洛在屋角的壁爐旁一邊烤火一邊小聲哼唱聖誕頌歌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門上冬青花環下的金色鈴铛,被搖晃着發出清脆的響動,阿拉斯托裹着風雪走了進來。

他跺跺腳,頭上還沾着雪花,臉也凍得紅撲撲的,但他臉上洋溢着笑容,顯然是很高興能陪阿洛過節,雖然她一個人坐在冷冰冰的店裏,看着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但他已經聽到了她的歌聲。

“聖誕快樂,阿拉斯托。”阿洛剛想起身,就被按住了,她已經懷孕九個月了。

“你感覺怎麽樣?”阿拉斯托緊張的問。

“很好。”阿洛笑了笑。

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門又被推開了,卷進來一陣雪花,是一個面容寡淡的男巫。

“你好先生,想吃什麽口味的冰淇淋?”阿洛鑽進了櫃臺,揚起一抹笑容。

那男巫默不作聲的指了指蘋果和花生醬口味,阿洛舀出兩大勺冰淇淋,用盒子裝着遞給他,“聖誕快樂,先生,一個西可。”

男巫付了錢,端着自己的冰淇淋去了一個角落的桌子旁坐下,阿拉斯托對于這種下雪天來吃冰淇淋的行為很詫異,不過這年頭,古裏古怪的巫師多的是,自從做了傲羅他就對這些事情見怪不怪,他沒有多注意對方,而是關心的看着阿洛。

“別撒謊了,阿洛,你肚子都這麽大了,肯定很難受吧?實在不行你就答應我吧,我的房子不算很小,如果你搬過去,我也能經常注意你的情況,是不是?”

“可是你知道我不能這樣,”阿洛說着,嘴角輕輕顫動,“那會給你添麻煩的,而且我是個女人…我們不方便…”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阿拉斯托搶白了一句,不好意思的撓着頭,“反正你都跟別人說你丈夫死了,我作為朋友,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那吃冰淇淋的男巫好像被嗆住了,不停的咳嗽着,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阿洛納悶的看着他,好心遞了一杯蘇打水過去,這才又轉向阿拉斯托。

“別人都以為我是寡婦,但是你知道的,巴蒂沒死,”阿洛無奈的說,“難道你們訓練出了意外,他真的死了?”

“是的,我寧願他死了!他怎麽還不死!”阿拉斯托吼道,他手插在兜裏,盯着窗外飄雪的天色,“讓自己的妻子大着肚子流浪,好啊,太好了,他可真是個男人,是傲羅的羞恥!”

“冷靜點,阿拉斯托,”阿洛說,“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再改嫁也不遲,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同意離婚,但他這麽久都沒有出現,我想是默認了,等我生下這個孩子,我會考慮清楚的。”

“就當他死了吧,”阿拉斯托越來越火了,“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他在傲羅指揮部混得風生水起,潛行和易容的訓練幾乎都是滿分通過,其他老傲羅都很賞識他,沒準升職加薪就在眼前,誰還會注意到被他抛棄的可憐的妻子呢?一個龌龊的小人而已…”

“阿拉斯托,”阿洛生氣的說,“我像是會被抛棄的女人嘛?是我抛棄了他!我們母子不需要他了!因為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別生氣,阿洛,那你給孩子找一個負責任的父親好不好?”阿拉斯托厚着臉皮說,“找一個性格好的,對你和孩子都好的,英俊帥氣的丈夫怎麽樣?”

“你說的這個人…”阿洛遲疑的看着他,“不會是你吧?”

那男巫咳的更大聲了,他緊緊的抓着自己喉結前的衣襟不停抖動着,阿拉斯托厭煩的看了他一眼,不滿總是被打斷對話,粗聲粗氣的說,“喂!你要是感冒了就去喝點提神藥劑!別再吃冰淇淋!”

“是我,”阿拉斯托見那男巫不敢說話,從口袋裏掏出一只幼年蒲絨絨,期待的看着她,“阿洛,我知道之前我送你的那只死了,你好幾天都提不起精神,但沒關系,我家裏有很多,它們總是一窩一窩的繁殖,因為你,我都不舍得把它們趕走。”

“可它已經不再是閃閃了,”阿洛難過的看着那只蒲絨絨,伸手接了過來,撫摸着它細膩的絨毛,不多時就讓它發出了心滿意足的嗡嗡聲,“就算它還會陪着我,閃閃也不能再回到我身邊了。”

“我只是怕你一個人會感覺孤單,”阿拉斯托看她收下蒲絨絨,放緩了語氣,“阿洛,傲羅很忙,我不在的時候,你看到它,也許就會想起我了,這讓我高興。”

“謝謝你,阿拉斯托,”阿洛努力打起精神,對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今天要一起吃聖誕午餐嗎?福斯科已經回家了,今天這兒只有一只火雞和幾個土豆…噢,還有甜品。”

“願意,我願意!”阿拉斯托激動的熱淚盈眶,他早就想再吃到阿洛的手藝了,“反正我父母可以陪着彼此,他們可不樂意看到我去打擾他們。”

“才不會呢!”阿洛撲哧一笑,“做父母的哪會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呢,晚餐你是一定要回去見他們的,你陪我吃午餐就夠了。”

“來吧,阿拉斯托,你可能要幫我殺雞,”阿洛邊說邊往屋後的天井中去,“對了,你會說火雞的語言嗎?殺雞之前是不是要先和它溝通一下?”

她的聲音越來越遠,快要消失了,阿拉斯托立刻追了進去,不多時,一陣歡聲笑語逐漸飄了出來。

等他們再次出現時,阿洛已經用魔杖指着漂浮在空中的幾個盤子,讓它們落在壁爐旁的餐桌上,因為材料受限,這頓聖誕午餐看起來有些簡陋,只有一只楓糖芥末口味的烤火雞、旁邊放着一碟番茄醬的炸土豆條、一盤烤蔬菜——包括褐菇、甘藍和洋薊,還有聖誕布丁和蛋奶酒。

“總算又能吃上喜歡的東西了!”阿拉斯托坐到餐桌旁,黑亮的眼睛對阿洛發射興奮的光芒,“阿洛呀,上次那個司康餅…诶?你這家夥,你怎麽還沒走?”

阿洛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那個吃蘋果冰淇淋的寡淡男巫仍然坐在那裏,他面前的冰淇淋盒子已經空了。

但是他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們的午餐。

他穿得很體面,并不像流浪漢,但或許,也是一個像自己一樣有家不能回的可憐人呢,阿洛心裏嘆息着,去櫃臺後面拿出幾個放冰淇淋的盒子,把午餐裝了一份,遞給那個巫師。

“先生,聖誕節快樂,如果你不嫌棄…”

“不嫌棄,”那巫師一邊生硬的說着,語調怪異又沙啞,一邊接過了午餐盒,“謝謝你,好心的女士,聖誕快樂。”

“不客氣。”阿洛莞爾一笑,轉身回了餐桌旁,那男巫看呆了,過了很久才起身打開門,冒着風雪離開了冷飲店。

阿洛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似曾相識,他好像有點像自己的丈夫,但是眨眼之間,他就已經消失了。

“巴蒂今天會吃什麽呢?”她喃喃的說。

但她心裏清楚,他終于可以擺脫他根本不喜歡的土豆條了,因為那只是她愛吃,他為了讨好自己,在自己面前僞裝了七年。

白雪覆蓋了對角巷,阿洛聽見了街道中幾扇門在吱嘎作響,大家都回去過聖誕了,片片雪花打在透亮的櫥窗上。

下午阿洛關店時,阿拉斯托已經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對角巷看上去像是一張聖誕賀卡,店鋪都蓋上了一層松脆的雪,那些大門上都有冬青紮成的花環,而施過魔法的蠟燭成串的挂在櫥窗裏。

“聖誕快樂。”阿洛輕聲說着,她摸摸懷裏的蒲絨絨,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消失在破釜酒吧的方向。

1962年1月12日,破釜酒吧的晚上。

結束了一天工作後,阿洛疲憊的回了破釜酒吧的八號房間,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這些日子她已經攢了足夠的錢,打算去聖芒戈生産,其實女巫并不會因為生産這種小事去醫院,但她的胎位不正,這讓她一直隐隐有些擔心。

她掏出日記本,正準備記錄今天日複一日的單調生活時,肚子突然抽了筋一樣劇烈疼痛,雙腿之間嘩啦一聲,似乎是羊水破了,她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生了,可她已經痛得跌倒在地。

“救命…”她微弱的喊着,斷斷續續的發出痛苦的呻吟,“湯姆…送我去聖芒戈…”

但是一樓很吵,幾個男巫喝了酒,正拉着老板湯姆大聲讨論今年即将舉行的魁地奇世界杯,叽叽喳喳的說話聲從門縫飄了進來,她絕望的往前爬,希望能爬到門外,血慢慢從她身下滲出,地板上留下一條條拖拽似的血痕。

“救命…”阿洛想要拿到魔杖,但魔杖被她放在了窗臺上,此刻那只年輕的蒲絨絨正漂浮在空中,似乎很不解自己的主人為什麽趴在地上。

她費勁兒的喘了一口氣,意識逐漸模糊了,地板仿佛變成了冰冷的海水中,緊緊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拼命往前爬,但濃濃的窒息感逐漸包圍了她。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她用最後的力氣微弱的喊着,“救救我的孩子…”

也許過了漫長的一百年,也許只過了短短的一瞬間,在失去意識之前的最後一秒鐘,阿洛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炸開了門,他把自己從地上焦急的抱起來。

“撐住,阿洛。”

但她什麽也聽不到了,那雙綠色的眼睛無力的往上翻,睫毛也垂了下來,像一只瀕死的蝴蝶最後一次抖動了它的翅膀。

“阿洛!”

1962年1月13日,聖芒戈。

“唉,這個情況…”海倫嘆息着,“我一直擔心她會難産,沒想到還是發生了這種事。”

“她能活下來嗎?”巴蒂緊緊的攥着拳頭,冷汗從他額頭上流了下來,但他渾然不覺,只是不停追問妻子的情況。

“女巫不會死于難産,但是一定會損傷她的身體,”海倫放下寫字板,望着他冷冷的說,“你終于舍得出現了,要不是一直沒收到克勞奇家族的葬禮邀請,我還以為你死了。”

“你不知道這其中的事。”巴蒂不願意告訴他們的朋友,妻子肚子裏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他緊緊的抿着嘴,嘴角上的兩條紋路已經清晰可見。

“我的确不知道,因為無論發生任何事,一個男人都不會把懷着身孕的妻子抛棄,難道阿洛對你用了迷情劑嗎?不知道什麽原因,你現在清醒了,所以不願意負責了,是不是?”海倫忍不住嘲諷的說,“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沒有看清你是怎樣的人,如果我早知道,畢業之前我一定會攔着她的,她嫁給布萊克,總比嫁給你強。”

“如果她沒有吃這麽多苦,而是在家裏休養,我想她會平安的生下這個孩子,只要她心情好一點兒,她不會這麽痛苦的,但是你把這一切都毀了。”

說完,海倫轉身進了病房。

痛苦的叫聲不斷在病房外盤旋,那聲音聽上去讓巴蒂恐懼極了,他顫抖的手落在門把手上,卻沒有勇氣轉動它走進去。

就算她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依然覺得十分心疼,他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害怕這個他真心愛着的女人會突如其來、毫無征兆的死去,就像一滴露珠融入大地,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孤孤單單一個人。

在他的人生中,她就是他最強的思念,如果別的一切都毀滅了,而她還留下來,他就能繼續活下去,如果別的一切都留下來,而她卻死去了,那這個世界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極陌生的地方,他不會是它的一部分。

不知過了多久,那痛苦的叫聲終于停歇了,他感覺一股巨大的恐懼向他襲來,那抖個不停的手終于握緊了門把手,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窗外的雪已經積了兩英尺厚,太陽正在落山,但仿佛總也落不下去,按理說,太陽早就該消失在地平線下面了,但它卻還是挂在天上,似乎時間已經靜止不動了。

到處是晚霞的顏色,黃色、紅色和金色交織在一起,還有一道長長的夕陽背影,就像是夏天和秋天一起跑到冬天裏來了。

巴蒂拖着兩條幾乎沒有知覺的腿,走到妻子的病床前,她的呼吸很輕,胸脯微微起伏着,額頭和脖頸間大汗淋漓,失血過多讓她臉色變得慘白一片。

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平靜,海倫把那個小小的襁褓放在她臂彎裏,輕聲的說,“阿洛,他像你,但是很小。”

阿洛連個眼神都沒給突然出現的丈夫,只是費勁兒的翻了個身,用最輕柔的力度摸了摸孩子的臉頰。

巴蒂的目光落在嬰兒身上,他本來是閉着眼睛的,但大概是感受到了父親仇恨的眼神,他哭得更響亮了,睜開了眼睛。

一雙和他一模一樣的灰色的眼睛。

巴蒂呆呆的看着兒子,沒有什麽單詞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妻子憤怒的話語,她不甘心的解釋,她的勃然大怒,她寧願離家出走,去流浪,也不願意和他待在同一屋檐下。

他的耳朵聽不見兒子的哭聲了,他的眼睛也被淚水模糊了,雖然鼻子已經堵塞,但他的眼淚卻止不住。

一種震顫的感覺傳遍他的全身,麻痹了他的手臂、雙腿和大腦。

他想和她道歉。

他的愛沉重,污濁,裏面帶有許多令人不快的東西,比如悲傷,嫉妒,質疑,絕望,他的心脆弱不堪,總被這些負面情緒打敗,好像在一個沼澤裏越掙紮越下沉。

而他愛她,所以把她也拖了進來,與自己共沉淪。

但他知道,她原諒自己的希望渺茫,那時他還不懂,因為他的嫉妒和偏執,自己可能會傷害到她,給她以無法愈合的重創。

他的存在本身就會傷害她。

可他不能放手,他不能讓自己又深深陷入沒有她的孤獨中,他想把握她的遠近,讓她近在眼前,鮮明的歷歷在目。

海倫靜悄悄的離開了病房,體貼的關上了門,巴蒂祈求妻子能夠看自己一眼,但她撐着無力的身體哄睡了兒子,就閉上眼睛,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撞地發出沉悶的響聲,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了妻子的手臂。

“阿洛,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阿洛沒有力氣抽回手臂,她仍然閉着眼睛,不想看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她知道,他并非相信自己沒有背叛他才會求她原諒,而是他認出了這是他的孩子,他終于知道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別人。

“原諒我這一次,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質疑你,”巴蒂見她沒有掙紮,愈加不肯放手,低聲哀求道,“阿洛,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你就原諒我吧,他不能沒有父親…”

“你怎麽敢提起我的兒子!”阿洛睜開眼睛,巨大的火焰在那片綠色中燃燒着,就像森林遇到了焚盡一切的山火,血色在她眼底浮現,“他不是你的兒子!你沒有兒子!”

“阿洛…”

“他會有父親的,”阿洛冷冷的看着他,“不用你費這個心,我們已經離婚了,請你叫我斯拉格霍恩女士,這位克勞奇先生。”

“我不同意離婚,”巴蒂的嘴唇抖動着,倔強的看着她,“我從沒有同意過,我不會同意的。”

“我才不管你同不同意,給我滾開!”就算阿洛的身體不能動彈,但她嘴上仍然在拼命刺激他的神經,“巴蒂·克勞奇,你是不是就喜歡我無法反抗你時的樣子?這樣你就可以無視我的拒絕了,你就喜歡被你控制的我,是不是?你不敢聽我的真實想法,你這個懦夫!”

“你怎麽罵我諷刺我都可以,如果你願意,我沒有什麽不能承受的,”巴蒂望着她變得鮮活的臉色,情不自禁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又拿帕子把她臉上的汗水擦幹,“我希望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知道我傷害了你,難道你想就這麽算了?不再折騰我了?”

“你真無恥,放開我。”

“我不放,你在外面到處跟人說我死了,我覺得我有必要詐屍。”

巴蒂已經冷靜下來了,初為人父的他感覺到了身上沉甸甸的擔子,但這也是甜蜜的煩惱,只要取得她的原諒,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你跟死了有什麽不同嗎?”阿洛用冷漠的語氣說,“你走吧,繼續回去做你的傲羅,完成你的野心,把妻子和兒子都抛棄,畢竟你說這是阿爾的孩子,你早就恨不得把他殺掉了。”

“這件事的确是我的錯,是我一意孤行,不聽你的解釋,但是我從來沒有抛棄你,我一直守着你,想讓你生下孩子,然後回到我身邊。”

“別做夢了!我希望擁有一個真正愛我的人,但你并不是那個人,別折磨我了,克勞奇,”阿洛厭煩的瞥了他一眼,轉過頭用不耐煩的口吻說,“去找別的女人吧,比如埃莉諾·法莫,她肯定願意對你唯命是從。”

“你想要什麽樣的真愛呢?”巴蒂平靜的問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什麽都會滿足你。”

“我跟你說我想吃椰子冰糕,你就立刻丢下一切,跑去給我買,哪怕你在工作也是,當你氣喘籲籲地把冰糕遞給我,然後我說‘我現在不想要了’,于是你不能埋怨我,而是二話不說就把冰糕丢出窗外,這就是我說的真愛。”

“我願意。”

“我希望你說‘知道了,都是我的錯,我真是個沒腦子的巨怪,我再去給你買別的,你想要什麽?草莓冰淇淋還是皇家巧克力?’”

“然後呢?”

“然後你做不到。”

“不,我能做到,”巴蒂握緊了她的手,“只要你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還願意再相信我,我會永遠對你好。”

“‘永遠對我好’這句話你說了很多次,我曾經當真了,但是你沒做到,我無法相信你了,我也不相信你愛我,或許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喜歡你第一次見到的小女孩兒,她到底是怎樣的人,你一點兒也不了解。”

“你可以否認一切,但你不能否認我愛你,”巴蒂說道,“親愛的,不要在你怨恨的時候讓太陽下山,在你睡覺前,不要生氣或敵視你愛的人,因為你有可能今天晚上一躺下,明天早晨就會發現我再也起不來了,如果我死了,你會後悔對我說了氣話,到處游蕩着尋找我。”

“你給我出去!”阿洛被他的厚臉皮震驚到了,只覺得他接受的根本不是傲羅的體能訓練,而是詭辯訓練,氣得她嘴唇都在發抖,“你真會說話,看來以後抓黑巫師只需要張張嘴,你就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鑽進阿茲卡班!”

“我走,別生氣,”巴蒂緊張的看着她,“我還會來的,今天晚上我去把魔法部的事全都處理幹淨,明天就來陪你,好不好?”

阿洛沒有說話,只是對着牆壁一聲不吭。

巴蒂起身,仔細替她掖好了被子,又望了望熟睡的兒子,這才帶着滿心的希望走了。

他意識到自己的美夢在觸碰到現實的那個瞬間開始消融,他期盼的美好事物真切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于是他的理智在年輕的愛情面前,輕如雲煙。

她的身體現在非常脆弱,從此她只能在有愛的地方脆弱的生存,這是他帶來的傷害,他必須贖罪,一旦沒有他遮風擋雨,把她帶回家悉心照顧,她就會像被驟雨打濕的玫瑰一樣漸漸凋落。

誤解和傷害,得來不易的艱難愛戀,這些都足以讓他黯然神傷,但他不會抱怨,他知道自己深愛着她,而她也深愛着自己,制造他還願意原諒自己,他們能長相厮守,這就足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