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5.二次中場休息（下）
14.5.二次中場休息（下）
她到底做了什麽事——才讓你這麽難過？
櫻這麽詢問的時候，蘇枋分了神，思緒裏冒出一句“原來如此”，原來在他人眼中，自己是在難過——竟然連憤怒都不是啊。
蘇枋望着櫻，忽然來了興致，他問道：“要是……老師她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櫻君打算怎麽辦？”
蘇枋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居然十分期待櫻的回答。
櫻雙手往胸前一抱，兇巴巴地斥道：“那還用說，當然是沖過去把她狠狠罵一頓了！”
……
蘇枋無語了。
“欸？”榆井也愣住了，“就這樣？櫻同學……去罵觀月老師？”
櫻也很惱火：“那還能怎樣？！她是女的，又是老師——我難不成還能揍她？！”
“恕我直言，”蘇枋不留情面地點穿他的臆想，“櫻君，級長，真是的，你到底是有多自信啊，櫻君覺得自己罵得過老師嗎？”
“呃——！！”櫻被堵得喉嚨發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榆井無奈地笑着附和：“我也認為，櫻同學還是不要用自己的短處去挑戰別人的長處比較好哦……畢竟那可是對着藍色平方的首領說‘你是想滾，還是想死’的觀月老師啊……”
“那又怎麽樣！總不能放着不管吧？！”櫻怒道，“再說蘇枋這家夥天天垮着張臉，大家不也很難受嗎？我看着都快晦氣死了！”
榆井抱頭：“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坐下來面對面好好談一談也可以，總之我不想和觀月老師對罵，她一張嘴我肯定還沒發出聲音就死了啊啊啊啊！瞬殺！肯定會被瞬殺！”“那是你太慫了！！”
“噗……”蘇枋冷不丁噴出笑來。
櫻和榆井拌嘴正在興頭上，倏地收了聲，齊齊看向蘇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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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蘇枋伏下身去，抱着肚子大笑了起來，“哎真是的……真服了你們。”
“蘇枋同學……”“哼。”“真是太好了，蘇枋同學你終于不那麽……那麽低落了。”榆井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哦，櫻君。”蘇枋直起身，覺得自己總算能像往常那樣游刃有餘地微笑了，“謝謝你願意為我出頭。”
“呃——”櫻倒抽一口氣，“我又不是為了你！我就是看不慣那家夥玩，玩弄別人感情什麽的！！”
“啊——是嗎，我是被玩弄感情了嗎？”蘇枋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
“啊？”櫻冷不丁被蘇枋問卡殼了，“那不然……”
“櫻同學這個問題不回答也可以！！”榆井及時殺出來制止了這人心險惡的對話，他仔細地觀察蘇枋，然後放下心來，“那個，既然蘇枋同學已經能像平時一樣捉弄人了——我們就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吧，怎麽樣？”
“嗯——”蘇枋沉吟道，“雖然我也很想讓櫻君替我去好好訓斥一下老師——因為我确實和她吵架了，吵得很兇——完全是她的錯，你們相信嗎？”
榆井撓了撓頭：“蘇枋同學這麽說，我們當然是相信的——不過，蘇枋同學其實不那麽在乎究竟是誰對誰錯吧，你想和老師和好，對嗎？”
“或許吧。”心下驚訝于榆井的洞察力，蘇枋卻沒表現在臉上，他模棱兩可地笑笑，“可惜就算我想和好也沒辦法了——老師已經不在了。”
“哈？”“咦？”櫻和榆井怔住了，異口同聲地說：“‘不在了’？”
“嗯。”蘇枋點點頭，“‘觀月歌憐’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這是……什麽意思呢，蘇枋同學，總不能是我以為的那個……”榆井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櫻這回倒是直接接下了他的話口，直言不諱道：“總不能是死了吧？”
夠了，這話你不接也可以！！榆井面如死灰。
“不，她就是消失了。”蘇枋沉靜地說，“她把酒吧關掉了，聯系方式也被拉黑了，我找不到她。”
“就是說搞失聯咯？”論及常識，榆井的腦子就轉得飛快，他提議，“有沒有試着去學校找找看？觀月老師是百花王學園的教師吧？”“哈？貿然跑去別人工作的地方堵人不行吧？”櫻想說蘇枋這麽有分寸的人肯定不會這麽做的，而蘇枋回答：“去過了，學校說她辭職了。”
“那麽，樂團呢？我記得觀月老師提過，她經常參加藝術劇場的演出。”“找過那邊專門負責跟她對接演出事項的經理人，也說完全聯系不上了，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那麽，住的地方呢？”“不知道，沒告訴過任何人的樣子。”
“這算什麽啊，哪有一個大活人真的會憑空消失？”櫻皺眉，“她只要存在過，總是有痕跡的吧。”
蘇枋思忖了一下，猶豫要不要把觀月最後和他說的事說出來——說出來的話，她會不會生氣呢？
肯定會吧。
她又會責怪他随便跟別人說不能說的事。
哎，誰管她。蘇枋心想。她要是生氣那就最好了。
“其實，我剛才說，‘觀月歌憐這個人已經不存在’的意思是，老師的身份是假的，履歷大部分也是假的，她根本不是‘觀月歌憐’——老師這個人呢，嘴裏是一句真話也沒有的。”
“什麽？！那她是誰？”櫻感到匪夷所思。
蘇枋聳了聳肩：“不知道。可能正是因為她抛棄了這個身份，所以消失得格外容易——只要斬斷和‘觀月歌憐’這個名字有接觸的所有人的聯系就行。”
櫻和榆井對視一眼，一同陷入了古怪愁悶的沉思。
“阿蘇——”
此時，染着粉色頭發、打扮時髦的男生忽然插話進來，搬着一個紙箱擠進了三人之間，将沉悶的氛圍攪散了：“我剛才看到外面有個小哥拿着宅急便，順口問了一下，居然是寄給阿蘇的噢——我就替阿蘇簽收了，我們這邊比較随意，所以連印鑒也沒要我蓋呢。”
“給我的？”蘇枋有些意外，從桐生手裏接過了箱子，“謝謝你，桐生君。”“不客氣哦——”桐生擺擺手走開了。
“真稀奇啊，居然會把宅急便寄到學校裏來。”榆井好奇地打量着紙箱子。蘇枋接話道：“嗯，但我在家裏也從沒收過啊。”“欸？”
蘇枋也沒多想：“先拆開看看吧。”
啓封後，蘇枋打開紙箱，裏面放着三套嶄新的男士西服，用防塵袋仔細罩好了。
榆井很詫異：“西服？好高級的面料……蘇枋同學買的嗎？”櫻也覺得奇怪：“你好像很少穿這種的吧，一下子買三套幹什麽。”蘇枋抓着紙箱的手收緊了：“不，這是……老師給我們的。”
“什麽？觀月老師寄來的嗎？！”“對，她說我們在西口公園打架的時候，櫻君和榆君的衣服都破了，就給我們三個一人買了……”
蘇枋還沒說完，榆井已拔腿向桐生跑去：“桐生同學，請等一下！！”
“咦——？有什麽事，阿榆？”桐生回過頭來，“不用喊那麽大聲我也聽得到哦——”“那個，剛才，剛才！那個送宅急便的人，他還在嗎？”“嗯——？那位小哥的話，應該沒走遠？因為我簽收了就馬上來教室了嘛。”
榆井扭過頭大喊：“櫻同學！請你快去！！”
“哈……？啊！！”櫻反應了一下，反應了過來，當即縱身一躍，腳下連蹬，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踩着散亂的課桌一路橫穿教室，攀着走廊側的窗子翻了出去——他像只輕盈迅捷的貓咪，眨眼間就竄得沒了影。
“怎麽了嗎，榆君？”蘇枋困惑地旁觀這一連串操作，也沒理解榆井和櫻的意圖。
“蘇枋同學，你等等看就知道了！等櫻同學回來！”榆井很篤定，“萬事就算再曲折，也總得有個結論！”
蘇枋聽了，不禁感慨：“哇，感覺榆君剛才說出了什麽類似格言一樣了不起的話呢。”
“是，是嗎？嘿嘿……”
“來了！”
不出半小時，櫻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
榆井雙手握拳激動地大喊：“噢噢噢噢來了！！”“搞什麽這是，從剛才開始你們就好吵哦……”蘇枋眼見着櫻沖到跟前，揚起手裏一張紙拍到桌上：“到手了！！”
榆井說：“蘇枋同學沒收過宅急便，所以大概不知道——簽收的時候，可以看到寄件方的聯單。”“我問那個人強行拿過來了！”櫻挺了挺胸——其實他追出半條街，鞠躬求情好話歹話全都說盡，才拜托送宅急便的工作人員把聯單中的幾聯交給他，此時都有些口幹舌燥。
“蘇枋同學，你看——”榆井翻了翻，把其中一張抽出來，指着上面的一行地址，展示給蘇枋看，“觀月老師的住址，這上面不就有嗎！”
蘇枋的心跳驟然間變得劇烈起來。他從榆井手中接過那張薄薄的單據，看到那上面用圓珠筆手寫的地址，位于品川一條默默無聞的街路上的小公寓，大抵就是随處可見的那種房子。
那的确是觀月的字跡沒錯，他在酒吧接貨的簽收單上見過。
這張輕飄飄的、字跡會透到背面的單據躺在掌心，頓時就有了重量。
“可是……也有可能是假地址吧？”蘇枋皺眉。
“什麽？！啊……也是哦……”榆井的臉立馬垮了下來。“哈？！那也太狡猾了！”櫻憤懑不已，“我費那麽大勁，不是白跑一趟嗎！”
蘇枋擡手捂着嘴角，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哈哈，沒事的，謝謝，謝謝你們——哈哈哈哈哈，”蘇枋深吸一口氣，“謝謝榆君，也謝謝櫻君，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
原來他真的不用太焦急。
他會走得很遠，他會長成，他會如願成為一個很好的大人——
只要和身邊的這兩個人在一起，蘇枋覺得自己什麽都能做到。
他開始相信，自己确如觀月所言，會綻放很久。
榆井看起來比蘇枋還要興奮：“怎麽樣！蘇枋同學，要試試看，去見觀月老師嗎？”
蘇枋欣然點頭：“嗯，要去——當然要去，這是榆君和櫻君為我争取來的，我哪能辜負你們的好意呢。”
“可如果是假地址的話……”“就算是那樣也沒關系啦。”
“哼——要我們跟你一起嗎？那家夥要是欺負你，我真的會狠狠臭罵她一頓！”“噫——不好吧櫻同學！”“啊？為什麽？”
榆井試探着問道：“那，蘇枋同學，你自己去，我和櫻同學……就不打擾了？”蘇枋點頭：“嗯。”櫻大為不解：“為什麽啊？！觀月那個人心眼那麽壞，要是她又——”蘇枋便逗他：“哎，櫻君真是不解風情呀——就這麽想當電燈泡嗎？”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麽電燈泡？！別亂開玩笑了！！”
“沒開玩笑呀，畢竟，老師她用20杯酒買了我的清白啊。”
“——蘇枋你個混蛋你要不聽聽看自己到底在說什麽？！！”
蘇枋笑得不行，他捏着手裏的聯單，心想榆井說得沒錯，萬事就算再曲折，也總得有個結論——
觀月和他之間，還沒有到下結論的時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