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5.二次中場休息(上)

14.5.二次中場休息(上)

最近,風鈴高中一年級多聞衆的氣氛十分古怪,原本輕松适意、打打鬧鬧的教室裏,冷得吹過一陣風都能掉下冰渣子。

櫻不耐煩地咂咂嘴:“喂,榆井。”榆井探頭:“是,請說,櫻同學。”

“這兩天到底怎麽回事?”櫻用眼神示意周圍,“這群家夥為什麽一個個都看起來戰戰兢兢的?讓人好不爽啊。”

“櫻同學,這麽一目了然的事……”榆井擡起顫抖的手指,慢慢地指向一旁,“這不是,一看就懂了嗎。”

他手指的方向,端坐着以自身為中心,源源不絕散發寒意的蘇枋——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止不住抖三抖。

櫻嗤笑道:“發什麽神經,他這是在自動制冷嗎,中央空調?”榆井恨不得去捂櫻的嘴:“這麽說也太過分啦……!蘇枋同學他明顯是心情不好啊!”

他偷偷扭頭瞥了一眼蘇枋,又迅速把頭擺回來,糾正道:“已經不能說是不好了,蘇枋同學他好像情緒很低落啊——總感覺他在生氣!”

櫻不以為然:“蘇枋在生氣嗎?那家夥只是沒有跟平時那樣嬉皮笑臉的啊。”

榆井很抓狂:“那已經夠可怕了好嗎?!蘇枋同學那樣不管遇到什麽事都一直溫柔微笑的人,一旦無緣無故突然不笑了,那必定是生氣了啊,出大事了啊櫻同學!!”

“啧……也不知道哪個蠢蛋想不開惹了他了——嘶!”

櫻乍然間打了個寒噤。

怎麽回事,蘇枋剛才是不是飛了他一眼刀??

“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榆井握了握拳頭,“我們去關心一下蘇枋同學吧,櫻同學!”“哈?”櫻立馬拒絕,“我才不要。”

“那怎麽行,我們是好朋友吧!”榆井扯住了櫻,嘴上有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手上就有多強硬不容抵抗,“換作是櫻同學遇到了什麽事,很失落、難過乃至生氣的話,我和蘇枋同學也一定會全力關心、不遺餘力地幫助櫻同學的!”

榆井發自肺腑的一番話令櫻頓感臉上燥熱,他下意識地狡辯:“關,關心,什麽關心——我我我我我我才不會變成那樣好嗎,你在胡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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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井不依不饒:“櫻同學之前生病倒下的時候,我和蘇枋同學就去你家——”

櫻原地跳了起來:“好好好好好好好我知道了求你別再說之前的事了你是我老媽嗎?!”

“在下是榆井秋彥!”“誰管你啊!!”

榆井小心翼翼地靠近——同時手上死死拽着櫻的衣袖不放,生怕他半途跑了似的:“蘇枋同學……”

“嗯。”正常裏透着冷淡的回應。

榆井觀察着蘇枋的神情,進一步試探道:“你這幾天,晚上是不是沒去池袋啊?”

“嗯。”明明是同樣的單字,但感覺溫度徹底降下來了。

“果然”——櫻和榆井對視一眼,從對方臉上瞥見了同樣的看法。

榆井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試探:“那個……雖然這麽問好像有點暧昧,但希望蘇枋同學別介意……”

蘇枋平靜地擡眼:“榆君,你說什麽呢,想問什麽就問,我們是朋友吧?”

“那,那我就仰仗蘇枋同學的好意失禮地直接問了!”榆井豁出去了,“請,請問蘇枋同學你是和觀月老師吵架了嗎?!!”

“嘶……”櫻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手刀敲在榆井頭上,“笨蛋!你太大聲了!”榆井抱頭慘叫:“欸——”

教室裏漸漸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

“觀月?誰來着,男的女的。”“沒聽說學校裏有這個老師啊——肯定是男的吧,我們不是男校嗎?”“哈?”“‘哈’個屁啊!你的腦子有沒有跟着來上學啊?”“噢,怪不得我到今天為止一個女的都沒見過,哈哈哈!”“我服了。”

“蘇枋跟老師吵什麽架,聽起來好搞笑……”“沒準是學校外面的老師?風鈴肯定沒有叫觀月的老師吧……”

蘇枋用餘光環視了一圈,那些低語立即消散得無影無蹤。蘇枋看着榆井和櫻,終于松開緊繃的臉,嘴角一勾,扯出平時那樣的笑來:“哎,有這麽明顯?”

可是,這個緩和氣氛的笑容并沒有如蘇枋的預期,起到它本應有的作用。榆井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蘇枋同學……”“嗯?”“不開心的話,不用勉強自己笑啊……”

蘇枋僵住了。

榆井認真地盯着他:“我們是好朋友吧?不用勉強對我們笑的。不管蘇枋同學笑還是不笑,我們都不會對蘇枋同學的困擾視而不見的——對吧,是這樣沒錯吧,櫻同學!”

櫻不接話——榆井頓時有點不習慣,他意識到,平時總是蘇枋不動聲色和和氣氣地接着他的話茬,不讓對話落空以至冷場的。

他又想,觀月老師其實也是這樣的人,她在與人交談這件事上顯然很有心得。她總是順着別人的話口往下說,不管什麽話題都能接得住,既不生硬,也不顯得刻意;哪怕是糾正別人話裏的錯誤,也十分和氣自然。就算是再無聊的開頭,只要抛給她,她都能用三言兩語調動氣氛,讓所有人開開心心、熱熱鬧鬧地聊下去——榆井發現自己平時很難注意到,同蘇枋,還有觀月這樣的人談話,是一件特別輕松快樂的事情。

“你就這麽喜歡觀月?”櫻和榆井不一樣,這輩子出門在外就不知道“委婉客氣”這幾個字怎麽寫,他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所以我說那家夥肯定不是這邊世界的人啊,背後估計不是□□就是政客吧,或者是超有錢的那種大財閥什麽的。”

榆井大受震撼,但注意力放在了後半句:“什麽?觀月老師是那種人嗎?雖然我知道她認識很多人……”

櫻翻了個白眼:“你蠢啊?一個能在千代田那種地方的名門學校裏當老師的女人,為什麽要在池袋劇場街這種流氓混混滿地的地段開酒吧,治安那麽差,還三天兩頭被找茬,要找蘇枋去看場子……這不是很莫名其妙嗎?有正經工作的人幹嗎要自己湊上去吃這種苦——肯定有別的目的啊!她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人吧?”

榆井無從辯駁:“确,确實……不過我們這邊也沒有立場嫌棄池袋的治安差就是了啊哈哈哈……”

櫻實在是無語——在他看來,這種明擺着的、他一眼就看得出來的事,怎麽蘇枋和榆井就弄不明白?被那個觀月老師忽悠得暈頭轉向,簡直太丢人了。他倆一個腦子比他聰明,一個比他見多識廣,讀書都比他好——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尤其是蘇枋,榆井拉低三個人的幹架平均值也就算了,蘇枋作為他們三個人中間智商和情商的長板,發揮嚴重失常,直接暴跌到平均線以下,還得靠他來點,這還怎麽搞?一塌糊塗。櫻光是想想都來火。

蘇枋不說話。他無暇理會櫻的嘲諷和榆井的擔憂,不知為何思緒裏倏忽間溢滿了那晚分別時,觀月溫柔的絮語。

“不過不用擔心,我看得出來,蘇枋同學你是很會愛人的那種人。你天資很高,悟性又好,內心蘊藏熾熱,理應遍歷人世,去認識很多人,和他們建立各種各樣的聯系。你付出的感情和努力,最終都會反哺你。

“蘇枋同學正是長得最好的時候,耐心一些,不要着急,一步步走穩你的路——你身邊還有櫻同學、榆井同學那麽好的朋友,他們會陪着你,支持你。成長這條路有去無還,而你必定能走得安穩、順暢又快樂,你又何必心急,非得要比他們跑得快呢?”

“不用,太心急……是嗎……”蘇枋低喃道。

“欸?蘇枋同學你在說什麽?”

蘇枋搖搖頭,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樣子:“既然榆井同學都這麽說了,我就和你們講實話了——觀月老師的酒吧停止營業了,所以我最近都沒去池袋。”

榆井驚訝道:“停業?為什麽,資金困難?”櫻才不信:“可能嗎?那家夥看起來超有錢。”

“這種事不能光看表面啊,櫻同學,有很多超級大的公司和産業都是一夜之間崩潰的;在此之前,賬面、資金鏈這些不為人知的部分,早都已經一片狼藉了!”榆井開始自顧自陷入可怕的幻想,“觀月老師該不會表面上維持着光鮮亮麗的生活,背地裏卻欠了□□很多錢,被到處追殺,所以不得不東躲西藏吧!!”

櫻聽了,毫不客氣地抱臂冷笑。“果然還是不可能的吧——觀月要是那種膚淺又沒腦子的人的話,”櫻一指蘇枋,“這家夥才不會喜——”

這下絕不是他的錯覺了,蘇枋真的在飛他眼刀。櫻硬生生地把後半截話咽下去,惡狠狠地瞪回去:“你想怎樣?!”

敢做不敢讓人說嗎?!

“榆君,老師的話,應該不是你說的那種情況。”蘇枋不搭櫻這茬,垂下了視線。

“也,也是哈……”榆井讪笑道,“觀月老師看上去一直是那種游刃有餘的大人嘛……那,蘇枋同學的打工就算結束了?”

“嗯,算是——不是打工,是幫忙,我沒拿酬金。”蘇枋不喜歡他和觀月的關系被界定為打工人和雇傭者。

“哈哈,就算你這麽強調……蘇枋同學不是說觀月老師總泡那種很貴的、平時喝不到的茶給你嗎?在我們的理解裏,那應該就算作某種意義上的報酬吧——你還說觀月老師泡的茶很好喝來着。”

“……”蘇枋驀地感覺喉頭發堵,他憋了一會兒,還是感到這股郁結無從消解,最終單手撐着臉無聲地嘆出一口氣,“是啊,我說過啊。”

……

稍縱即逝的寂靜後,榆井大驚失色:“蘇枋同學你你你你你怎麽了?”

“什麽我怎麽了?”蘇枋不解地擡了擡眉。

榆井顯而易見地着了慌,滿目擔憂:“蘇枋同學你……你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不開心了啊,你到底……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唔欸欸欸櫻同學——?”忽然間,他失措地叫嚷着,整個人歪向了一側。

“喂。”櫻把榆井撥到一邊,氣勢洶洶地上前,站到蘇枋跟前,投落下來的影子将蘇枋兜頭罩住,蘇枋擡頭,發現櫻的臉色沉得可怕,“蘇枋,你說說看吧。”

“什麽?”蘇枋依舊不解其意。

“你說給我聽聽看啊,觀月那家夥到底幹了什麽——“櫻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尤其是說出後半句時,已堪稱咬牙切齒,“她到底做了什麽壞事——

“居然讓我的副級長露出這麽難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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