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眨眼間便入了六月,今年是太後娘娘五十歲的生辰,皇帝一向待母至孝,滿城作千秋之祝不說,還在宮裏設下了夜宴宴請宗親和群臣。

天邊月色燦燦生輝,滿園琵琶絲竹聲不絕于耳,銀海雲鬓,宛如置身仙境。

皇室宗親依次為太後賀壽後,便是群臣之首的張家父子上前為太後獻禮。

張家尋來的,卻是一尊極像“壽”字的一人高的太湖石。此物一出,衆人皆是驚嘆。

這種東西,可是有價無市的絕世珍寶,張家竟也拿得出。

太後也十分歡喜,一時間似乎抛卻了往日對張貴妃的不待見,甚至還讓貼身嬷嬷給貴妃送了一碟子糕點以示恩寵。

張貴妃得了父兄的好處,更是得意忘形,眼風就掃向了這幾日格外得寵的蔡寶林——不,如今是蔡才人身上,笑吟吟地開口道:“還未恭賀才人妹妹晉了位分,陛下這樣喜歡妹妹,承寵幾日便給了才人的位分,可見妹妹秀外慧中,不僅曲兒唱得好,也頗通詩書,這才有才人的名號。不若,才人妹妹即刻為太後娘娘作詩一首賀壽,以表孝心?”

按照祖制,才人這封號也有誇贊後妃頗有才氣的意思,畢竟先前能入宮侍奉聖人的,只有世家女子,多多少少懂些詩書。可這位蔡才人卻不然,她本是小戶出身,大字不識幾個,憑借着一副好嗓子得了皇帝青睐,又哪裏會作甚麽詩?

就是皇帝也沒想到這一出——祖制發展到今日,才人在他眼裏只不過是個封號,他随手就給了。

“那不夠熱鬧,不若讓她唱首賀壽的曲子,愛妃你撫琴合奏,豈不熱鬧?”年輕的皇帝笑着打圓場。今日是太後的生辰,他雖然素來喜愛張貴妃,卻不能縱得她胡亂刁難人讓場面難堪。

張貴妃就不樂意地嘟了嘟嘴,正要說什麽,卻聽皇太後笑着拊掌道:“也好,哀家就喜歡熱鬧。聽聞樂坊也給哀家專門編了一支賀壽舞,不若一齊上來……貴妃的琴,樂坊的舞,蔡氏的曲,當真是再好不過。”

此言一出,張貴妃哪裏還敢再說什麽掃太後的興?太後和陛下是親母子,陛下亦是太後的獨子,即便是她寵冠後宮多年,也不敢明着不孝順這位親婆母。

想到自個兒每每撫琴都能将陛下的視線吸引在她身上,張貴妃心氣稍平,不再去想蔡才人如何卑賤,只思忖着要怎麽大出風頭。

于是一面撫琴,一面媚眼如絲地望着皇帝。

只是望着望着,張貴妃的臉色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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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順着皇帝偏離的視線看,卻見樂坊舞姬中間簇擁着一位頭戴赤金花冠,額間貼着花钿,紅衣如火的樂伎。那人纖腰盈盈不堪一握,絲縧上墜着金色的鈴铛,腰肢一擺,便聞得清脆悅耳的鈴铛聲。

明明是衆星拱月的隊列,卻偏偏讓人瞧不清她的面容,張貴妃忍不住去追尋,琴弦都差點被勾破,就見陛下也似乎被全然吸了過去,甚至最後站起身來張望那女子,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偏偏就是這樣讓人抓心撓肝,到最後也只是半遮半掩,讓人瞧不分明。

坐在上首的太後微微地笑。

後宮的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若是後宮形勢平衡,她自然不喜歡這等妖妖豔豔的宮妃。可如今卻是張氏一家獨大,害得皇帝子嗣凋零,既如此,小姑娘們自己有心思,她幫上一把,也無妨。

于是等琴聲一停,太後便開口道:“中間那個丫頭,上前來給哀家瞧瞧。”

給她瞧,便是給皇帝瞧。

此時的皇帝已經坐了下來,不再有失态之舉,目光卻緊緊地跟着那位低着頭的樂伎。

待她提着紗裙走近了,不消太後再開口,皇帝便打量着她,問:“你叫什麽名字?”

張貴妃聽着心頭一顫,怨毒的目光投在那女子身上,心中告誡着自己:不過是個下賤的舞姬,便是得寵幾日,又能如何?陛下不過是一時新鮮,厭煩了就會丢在一旁!

卻見那女子跪在地上,慢慢擡起臉來。明明身着那樣豔麗銷魂的舞衣,卻生了張如同清水芙蓉般純淨的面孔,讓人觀她起舞後生出的绮思不由得停頓稍傾,旋即卻升起更為燥熱迷情的心緒。

但讓皇帝心頭更動容的,卻是這女子居然與張貴妃初入宮時的容貌有五分相似。

而如今的張貴妃,比起眼前水嫩如蔥段般的女子,卻是稍有不如了。

張貴妃也是愣愣地看着窦寶林。

昔日她一副濃妝,她僅能瞧出她與自己有兩三分相似,并不放在心上。可此刻,眼前的女子卻如出水的芙蕖一般,水靈得讓她想起當年的自己。

“回禀陛下,嫔妾是春日裏入宮的窦寶林……”

她笑靥如花地擡起眼望着皇帝,輕輕地開口。

“嫔妾,名喚汶音,意為汶水之音。”

頗得注目的美人兒眼尾微微上挑,明明并未朝張貴妃看過去一眼,卻讓後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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