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秋招慌亂

秋招慌亂

落在一個人身體裏的雪

從來不被別的身體看見

——《只有一場大雪完成身體的睡眠》陳年喜①

楊煉，秦曉宇編,再低微的骨頭裏也有江河,太白文藝出版社,2019，第88頁。

秋天，整個校園都彌漫着桂花的香氣，讓人沉醉其中。

再濃郁的桂花香氣也遮蓋不住易言的忐忑，她在論文寫了一半之後，就去見導師了。

有了上次的教訓，害怕再被要求重寫，所以她這次只寫了一半就發給導師了，然後——

嘿嘿~和上次一樣，再次被要求重寫。

有誰能懂論文重寫的痛苦啊——

上次7萬字廢掉，這次4萬字廢掉，還要重來多少遍啊！！！！

我究竟是有多差呢？

易言從導師辦公室出來，不斷懷疑自己。

回到宿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真的覺得自己黔驢技窮、窮途之哭、哭喪着臉，還沒将自己的絕望之情進行傾瀉式表達②，就聽到了窗外傳來的一陣哭喊聲。

“我就該死！”

？？？

誰把我的心聲說出來了？！

易言推開窗戶往樓下看，夏雪茗和張欣悅也湊了過來。

夏雪茗先說道：“誰啊？這麽晚了？在樓下哭？”

張欣悅道：“每次有熱鬧看都是在晚上，大白天容易被周圍人拍到臉，晚上天黑拍不清楚，就算被熟人看到了，也能假裝不是自己。”

易言很懂，“畢竟情緒崩潰就在一瞬間，冷靜之後，就會後悔在大衆面前嚎啕大哭的行為，會事後尴尬的。”

女生還在不斷哭喊着，“我就該死！畫得那麽差！別人都能畫那麽好！就我畫得爛！”

可以聽到女生旁邊有人在勸她，“哎呀，別那麽說自己嘛，你的畫也很不錯啊。”

“根本沒有！我就是一個廢物！我就該去死！我活着根本對這個世界毫無價值！”

雖然看不見女生的臉，易言聽着她的哭聲可以想象到淚水鋪滿了那張絕望的臉。

“到了畢業季了，大家的精神都快堅持不住了。”夏雪茗淡淡道。

張欣悅還是很樂觀，“沒事，問題不大，沒有畢不了業的碩士，咱們努力了，剩下的就看導師了。”

女生的哭聲逐漸變小，應該是班上的同學給勸走了。

“今天晚上，這個女生的輔導員應該會徹夜守在她身邊了。”易言道。

張欣悅笑嘻嘻：“輔導員每到畢業季都很煩。”

臨近畢業，輔導員忙得團團轉，不斷在學生群裏提醒學生查看畢業要求，讓學生檢查自己是否達到畢業标準，學分是否已修滿，提醒大家完成畢業的申請手續。③

夏雪茗補刀，“在輔導員看來，每年都是畢業季。”

“哈哈哈哈哈哈~”易言笑了。

夏雪茗認真地說：“對于我們這群學生來說，每個教育階段都只有一個畢業季，但是，無論是導師還是輔導員，對于他們來說，每年都有畢業生，每年都是畢業季。”

張欣悅氣憤道：“每年都要做畢業手續，輔導員的辦事水平還能爛成那樣？”

“說真的，有時候真的能被某些輔導員氣暈！”易言加入吐槽大軍，“我都恨不得把輔導員那些辦事不靠譜的事情拍成段子放到網上，話題我都想好了，就叫《輔導員基本功大賽》。”

夏雪茗冷笑，“依我看，分明是獻醜大賽。”

“不，是‘誰的後臺更硬大賽’。”張欣悅一臉的“諱莫如深”。

真是辛苦了那些憑借着自己的實力考上輔導員編制的人了。④

畢業論文還沒搞定，找工作的事情也沒有開始，事情的進展停滞下來，無法推進，易言除了焦慮，還是焦慮。

晚上想睡覺，內心的不安導致沒辦法安然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噩夢連連。

現在只是一個擺爛的研究生，就這樣子了，難以想象以後工作上班了，那得焦慮成什麽樣子啊？

易言一覺醒來，發現左眼流淚，有些不舒服，照了鏡子，左眼發紅，應該是結膜炎。

“我這幾天為了寫論文，眼睛都得了結膜炎了。”易言對張欣悅道。

張欣悅收拾東西，準備去圖書館學習，“你不知道，咱們學校有位專門做學術研究的老師，他很少代課，就是專門寫論文的，學校當初挖他過來就是因為他的論文寫得好。

這個老師天天伏案寫論文，腰肌勞損，腰痛得不行，有次不小心在家裏摔倒，是他妻子剛好在家把他扶起來，不然他就得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啊？這麽嚴重？！”易言詫異道。

夏雪茗放下手裏的咖啡杯，“我們專業有個老師，也是天天對着電腦寫論文，沒注意眼睛問題，最後視網膜脫落了。”

“這麽嚴重？！”易言喃喃道：“那我結膜炎和腰痛，算是輕的了。”

易言吃完早餐後，去往校醫院拿藥。

校醫院特別高級，她第一次去的時候忍不住錄了一個視頻，那高級的模樣像商業廣場。

易言用身份張刷卡挂號後，坐到醫生面前，“您好，我結膜炎，開點眼藥水。”

醫生看了看易言的眼睛，“不行，結膜炎屬于肺炎的表現之一，你說你得了結膜炎就得被接走了，我給你标其它病症，給你開個眼藥水滴。”

“好的，謝謝。”

自從有了肺炎，易言改掉了每年都會得感冒的習慣，她不想被拉去隔離。

易言從校醫院裏出來，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出校門買張彩票好了。

前途未蔔，富貴在天。小說不火，找工作的進展為0，碰碰運氣好了，說不定就一夜暴富了呢。

眼睛不好，易言給自己放一天假，路過零食店，買一點零食，回宿舍邊看電影邊吃零食，解解壓。

坐在宿舍另一邊的夏雪茗正在對着論文認真修改，她在五月份給核心期刊投了論文，最近才被編輯回複修改意見。

“看來這篇關于愛麗絲·門羅⑤的論題确實不錯，否則也不會給我回信。”夏雪茗道。“如果論文能夠被收錄到核心期刊，那我就去讀博。”

在發核心期刊極為困難的當下，如果有一篇被核心期刊收錄的論文，那麽考博的成功率是大大提升的。

在求職困難的當下，讀博能夠推遲就業時間，延遲就業也是個好選擇。

易言在盜版網站上找出了一個想看一直沒看的文藝片，沒辦法，正版影視網站沒有。

文藝片緩緩講述着上個世紀的“下崗潮”，社會的巨大轉變，小人物們的彷徨與無奈在沉悶的音畫裏漂浮。⑥

“下崗”這個詞在中國現當代文學裏并不陌生，多位優秀作家的衆多優秀作品都有所展現。

易言在閱讀的時候，只當是過往的歷史，在想象中産生同情與悲憫。

她忘記了一件事：世界是一個圓圈，歷史也是。⑦

社會的發展是規律性前進，“下崗”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們頭上。

父輩從鋼筋螺絲的環境裏下崗，我們從高端的摩天大樓裏失業。

前幾天，溫聽和她講，公司進行業務調整，裁掉了很多人，他在李鴻的力保下，只是被降薪。

“只是被降薪，真的是萬幸了，雖然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至少還有一份工作。”

易言察覺到了溫聽的不安，連忙安撫道：“是啊，現在不好找工作，你那工資比我月薪三千強多了，沒事，問題不大。”

電影裏的人們因為20世紀80年代下崗，我們在2022年下崗。

父輩成為社會變革下的犧牲品，我們成為時代變革裏的塵埃。

世界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與其同情別人，不如先可憐自己。

比起天空上的白雲，大家更熟悉廁所裏的衛生紙。

低頭看看手裏的薯片，又看看張欣悅分來的“純手工蝦片”。

“這是我山上七食堂的面包店裏買的，我看到包裝上有‘純手工’的字樣才決定買下來的，咱們一起嘗嘗好不好吃。”張欣悅的眼睛亮晶晶。

易言吃了一片，陳述事實道：“沒怎麽特殊的，和普通蝦片沒區別。”甚至難吃。

夏雪茗嘗了幾口，“也就你會上當，他說自己是純手工就真的是純手工啦？哪有純手工蝦片如此規整的？如果是真的，不得出名了，哪裏會在學校裏開店？”

這個女人真會“燒冷水”~⑧

天真的張欣悅再次遭到夏·冷心冷面·雪·這個字真沒白起·茗的冷嘲熱諷。

學校召開學生會議，期望收集并整理學生對學校的意見，以提高學校的教學質量和服務質量。

對于這種會議，班上沒有學生會主動參加的，班長讓大家的微信群裏擲骰（tóu）子,誰的點數小誰去。

易言有預感，這次一定會是她去，因為像這種倒黴事情，早已在她身上發生過無數次了。

果然，她扔出了一個“1”。

班上的一位同學也扔出了一個“1”。

“我的天吶！”那位同學不能接受，在班級群裏發出了這條微信。

易言和那位同學再扔一次。

易言扔出一個“5”。

那位同學發出消息：【我不用扔了，我直接去吧。】

另一位同學發了個消息：【我把我的好運借給你】

于是，那位同學扔出了一個“6”。

她感謝那位同學：【謝謝小寶~親親~】

看着同學的互動，易言心裏沒有任何不适，因為她知道老天是不會饒過她的，她知道命運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折磨她，給她希望，然後讓她眼睜睜看着自己得不到救贖的結局。

班長：【這次就是易言去了。】

易言：【OK】

晚上，易言夢見了小時候的夢。

夢裏的世界又再一次即将面臨毀滅，所有人都登上了宇宙飛船，她上船後超載了。

有人對她說：“你坐下一班吧，我們送完這一班人再來接你。”

易言點頭，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城市裏，孤魂野鬼般飄蕩，靜靜地等待審判降臨。

她知道不會有人來接她的，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人讓消耗巨大的宇宙飛船單獨往返呢？

她根本不值得。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易言去參加學生會議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布置招聘會的橫幅。

是啊，十月份了，要校招了。

學生會議上，易言替班上同學轉達了一條，要求羽毛球館對學生開放。

研究生院長困惑道：“羽毛球館不能讓學生進去嗎？”

易言還沒說話，其他同學就搶答道：“對！以前是能進的，有了疫情之後，負責人就不給學生進了，只讓老師進去打。”

有反饋學校巴士開得快的，有反應新宿舍總是漏水的，有問學科教育實習時間的，有問開題答辯時間的。

院長一一記下，最後作出總結，“我們組織這樣一次會議，是想聽聽大家對于學校教育教學方面的意見，沒想到是以生活層面為主。”

易言忍下想笑的沖動，圖書館的資源匮乏成那樣，不見得學校能有什麽辦法，還提教學問題，提了也沒用啊。

昨天剛出來公務員招聘公告，易言回到宿舍就看到夏雪茗和張欣悅對着電腦捯饬。

她們的手邊放着文件袋，裏面裝着獎學金、錄取通知書、各種登記證書等文件，在公考網上報名時填寫個人信息需要用到。

易言把學生會議上的事情轉述了一遍，張欣悅道：“我之前也參加過一次，學生每年提的問題都差不多，沒什麽變化。”

“沒有變化？那每年還開？”易言又開始了嘲諷模式。

準備選調生考試的張欣悅道：“沒有變化，也要重複流程。”

要不是張欣悅準備選調生考試⑨，易言都不知道還有一種公務員叫做“選調生”，就像不知道國考公務員工資比省考工資低一樣。

張欣悅邊整理資料，道：“國考公務員的工資是從國家財庫裏撥出來的，為了平衡，不論是哪個省市，工資都差不多，京城和許城工資不差多少。

省考不一樣，省考是從各省財庫裏撥的錢，所在的省有錢，公務員的工資待遇就好，就像咱們在蘇省，蘇省這麽有錢，再差工資也不會太低。

我要考蘇省蘇城下的昆城選調生，說是下到基層，蘇省蘇城下屬的昆城農村那麽有錢，我能苦到哪裏去？

那偏遠地區的基層又是什麽樣的？差別大了去了。”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大家能在網上吵起來的原因。

咱們國家幅員遼闊，每個人生活的環境不一樣，自然環境不一樣，經濟環境也不一樣。

有的人能頓頓吃肉，有的人才剛不用挨餓。

每個人的觀點是由人生的過往經驗決定的，每個人的經驗不同，觀念自然不同，觀念不同，吵架也不奇怪了。”

易言看向張欣悅，“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什麽叫選調生。”

張欣悅笑了笑，“我原本也不知道，是我本科同學說的。她父親是體制內的，知道很多事情。

她從大一開始就按照她父親的要求去做事情，競選班幹部，參加志願者活動，參加學生會，好好學習，每次考試都是好成績，獎學金應拿盡拿。

哪裏像我們，臨時抱佛腳，不挂科就行了。

等到大四招聘選調生的時候，她符合所有條件，順利上岸了。”

“即便是互聯網時代，也是存在信息差的。”易言落寞道。

張欣悅勸易言，“你少看一點短視頻，會被困在信息繭房出不來的。

你覺得看着自己喜歡的東西很快樂，別忘了，世界不止有你喜歡的東西，也有你讨厭的東西。

只看那一畝三分地，怎麽會有新的喜悅出現呢。”

易言哀嚎，“可是我就是難過嘛，暫時性的沉淪也沒關系的吧~等我恢複了，就清醒了。”

“早點擺脫難過，早點恢複，早點清醒過來吧。你可以把刷手機當娛樂，但不能被其掌控。”

“你們還沒有報完名嗎？感覺都過去好長時間了。”易言問道。

張欣悅的父母完全是樂天派的放養模式，張欣悅要做什麽都全面支持，當她說要放棄教師工作的時候，張父張母沒有反對。

夏雪茗的父母想讓她去當公務員，她自己想當老師。

沒準備考公，直接裸考，拿爛成績敷衍父母，專心準備教師工作。沒有教師工作經驗的她認為當老師工作更好一些。

“沒有，我倆光是填寫個人信息，就填了将近半個小時了，好不容易填上去，網頁超時，又重新填了一遍。”

夏雪茗的語氣十分沉重，“我先去樓下拿個外賣，吃完再接着報名。”

“我看出來了，公考是真的難啊，跟考研一樣，從報名開始就已經在篩人了。”易言想起自己的筆記本，找出來給張欣悅看，“這是我之前選修課記的筆記，你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研一有選修課，打定主意不當老師的易言精挑細選了兩門課：

一門是創業實務，打工掙錢太少了，說不定以後會創業，選修這門課多少有點用處；

另一門是知識産權，寫小說嘛，以後小說火了，出現了版權糾紛，選了這門課以後也不會太慌張。

想像總是完美的，現實總是出其不意。

創業實務課是由學院書記負責的，他詳細講解了公務員筆試及面試的重點，易言想聽的內容一丁點兒都沒有，還是乖乖地把課程內容做了筆記。

來都來了，總得帶點東西走吧。

知識産權課是由物理學院教授負責的，她詳細講解了專利的基礎知識以及申請步驟。

易言想聽的內容也是一丁點兒都沒有，還是對着教授的PPT一頓拍，整理成有關知識産權的相冊。

學費都交了，不學點東西回去，那都是在丢錢。

易言秉持着“積攢塑料袋”的原理好好聽課，塑料袋不能扔，說不定哪一天就用上了！知識也是這樣，多看一頁書，多記一些知識，說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課程結束後，她把筆記收在書架上，一直沒翻開過。

“我還以為這個筆記沒用了呢，你要是能用的話，你就拿去用。”

“哇塞！你記得這麽詳細！你還畫了面試考場的座位圖？！”張欣悅翻了翻，驚嘆道：“好！我收下了！”

易言沉思後，拿起手機下載一堆求職APP，雖然現在不能專心找工作，先看看市場。

刷了一陣求職軟件，心裏有了無數想要吐槽的話。

首先，用手機號注冊一個帳號，接着就是填寫一堆個人信息，無所謂洩露，個人信息早就透明了。

看到不錯的公司想繼續了解，點進去一看，很多信息都被上鎖了。

想看一看原公司員工的評價，結果需要求職者先評價其他公司？才可以看到信息？？啊？？？沒事吧？？？？

之前的公司根本沒有在這個APP上有招聘信息，怎麽去評價？沒有工作經驗的求職者怎麽評價？

最荒謬的是，需要求職者花錢才能找工作？招聘公司只有花錢了，才能讓求職者看到自己的招聘信息？

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們就是說，就是因為沒錢，所以才來找工作的呢？

花錢才給工作？這是在幹什麽啊？

只是去找工作，又不是去鳳仙郡求雨，非得等狗舔完了面，等雞吃完了米，才能有份工作嗎？

魔幻現實主義要卷土重來了嗎？

看着滿屏的詐騙公司招聘信息，易言被氣笑了。

算了，不看了，等畢業論文搞完了，再說吧，随便找份工作，應付學校的就業率就拉倒了。

根據這兩年的生活進行推斷，學校應該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沒有完成就業率的學生。

打開微博，看看今天是什麽新的死法？

熬夜？吃外賣？玩手機？玩電腦游戲？

哦，今天有新聞，什麽？“年輕人90%都有副業”？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發財了。

如果一份工作就能滿足生活需求，誰會找副業？

是誰把這個負面新聞當正面新聞發出來的？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發表言論太過陰陽怪氣，都有點讓人搞不清正反話了。

真是不敢想嚴格遵守《勞動法》的公司是什麽樣子的？

哦，還有一條。

易言對夏雪茗道：“國家要開放疫情管理了，你開心不？”

夏雪茗一直很喜歡西方，也認為國家應該和西方一樣開放疫情管理。

易言卻不贊成這個想法，每個國家的情況不同，不能用一個模子套用所有國家，需要根據實際情況而定。

夏雪茗回答道：“我不理解，現在是年底，正是人流量活動大的時候，這時候開放不太安全。”

易言道：“咱們國家人挺多的，無論什麽時候都人流量很大。”

應該買一些感冒藥備着才是，易言沒買，相信家裏也沒買藥，就像當初不買鹽一樣。⑩

班長在群裏發消息，明天學校要開一個校招動員會，老樣子，扔骰子，這次的規定是誰扔的點數大誰去。

易言忽然有種預感。

果然，她扔出了一個“6”。

第二天，易言到達會場。

聽着招就處老師賣力的講着不實用的應聘技巧，說着她早已知道的求職渠道，她聽到的全場最有用的一句話是：

“同學們，你們不知道。以前呢，經濟形勢好，都是企業求着來我們學校招聘。

現在不一樣了，這些來咱們學校招聘的企業，都是我們校領導去求他們來的，求着他們來咱們學校招聘。”

時代變了，早就不是以前那個遍地是黃金的年代了。

再說了，以前遍地是黃金，我家只是混個溫飽，現在，呵~

聽完毫無作用，只是耽誤時間的廢話，易言出校門兌彩票，之前買的雙色球中了5元錢。

來太早了，彩票店沒開門，她繞一大圈子路，差點迷路，趕巧了，找了幾家彩票店都沒開門。

路過便利店買吃的，用微波爐加熱，剛拿到手熱氣燙到手，等回到宿舍，東西都冷了。

對這一切早已習慣的易言，默默吃完早已冷掉的食物，收拾完，去圖書館寫論文。

寫論文的時候，時間過得飛快，從圖書館出來，外面早就天黑了。

經過散發出明黃色燈光的路燈，易言拍下照片。

這個一千塊的手機拍夜景特別好看，每次從圖書館出來，她都忍不住拍幾張照片。

以前，只是留存在相冊裏，偶爾想起來翻出來看看。

現在，“叮——”

溫聽在下班的路上，看到易言發來的照片，帶着笑容走進便利店。

“今天也是加班啊？”便利店的收銀員看到老熟人打了聲招呼。

溫聽應答一聲，“是啊。”

收銀員問道：“今天還是金槍魚拌飯？”

“是。”溫聽看到貨架上的堿水面包。

小紅帽：【看！面包達人老夏給我的堿水面包！我嘗了一下，感覺蠻好吃的】

小紅帽：【偶爾試一下新東西，感覺蠻不錯噠】

溫聽回想着易言說的話，手不自覺拿起一份堿水面包圈，“再加一個這個。”

“咦，真稀奇，沒想到你會嘗試這個，有點不合你的風格。”收銀員把東西裝好遞給溫聽。

“人生有那麽多選擇，做一次新嘗試也不錯。”溫聽接過東西，拍下照片發給易言，很快收到了消息。

小紅帽：【啊！你也喜歡吃金槍魚拌飯嗎？我也喜歡！】

看着易言的回複，溫聽的心情好了起來，加班的疲憊感減輕了不少。

回到家中，李鴻還沒回來，這幾天項目加緊，兩個人都難得休息。

裁員、降薪，還增加了工作量。

溫聽沒有開燈，就着從窗外的月光，吃完了冷飯。

他背對着月亮，影子出現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