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至親至疏①
至親至疏①
不要給孩子帶來更多的眼淚,
他們沒有罪。
——芒克《秋天》②
牛漢主編,風中站立詩歌卷[M],大衆文藝出版社,2000,第179頁。
又是一天下午五點,易父快下班了,易言來到菜煎餅店給易母幹活。
攤好的煎餅堆在菜案板上,易母準備抱起來。
“嗷!”她發出一聲慘叫。
易母的手被案板上的刀劃傷了!
她緊握住受傷的上手,按壓止血,對易言道:“以前對你說過菜刀不能放在案板上!你……哦,這刀是我放上去的。”
早就習慣被人推卸責任的易言,冷靜地等易母說完,道:“之前給你說過,讓你用帶眼的刀,你不聽,你說不能把刀放到案板上,我都記得,我沒放,你自己改不過來。”
解釋完事情後,易言問:“手劃得深嗎?要不要去醫院?”
易母皺着眉對着灰暗的燈光,瞅了瞅滿是血的手,道:“沒事,這種傷我熟,用不着去醫院,按一會兒血就止住了。”
又對易言道:“你先補菜,今天人多,才都快用完了,你先把缺的菜都補上,顧客來了得吃。”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位顧客,易言有些懵,因為她不會做菜煎餅。
正巧,易父回來了,他進門脫下厚厚的深藍色工服,看到易母捂着手,問:“這是幹什麽?”
易母被氣到,“這是幹什麽?!你眼睛瞎啊?!我的手被刀劃傷了!你看不見嗎?”
易父冷淡道:“你怎麽這麽能幹啊?!”
易母同樣陰陽怪氣道:“我哪比得上老爺你能幹啊。”
顧客是一位穿着可愛的年輕人,看着吵架的易父易母不敢說話,只能端着裝滿的菜碗不敢說話。
易言看在眼裏,接過菜碗倒進調菜盆,對易父道:“爸爸,你來給弄個菜煎餅吧,人家小姑娘等了好久了。”
易父沒有和易母接着吵架,回到屋裏放下東西,出來接着做菜煎餅。
易母按住傷口一會兒後,受傷的血口止住了血,用衛生紙沾點熱水擦掉血痕。
易言從牆邊的窗臺上抽出幾條創可貼,一大盒創可貼還剩一半,盒子上的灰塵有幾個清晰的手指印。
收拾好手上的傷口,易母給弟弟打電話,沒有人接,只能發語音過去,“兒子,媽媽劃傷了,你來店裏幫媽媽幹點活兒,好嗎?”
易言很羨慕弟弟,母親讓弟弟幹活的時候,一定是商量祈求的口吻。
她當初像弟弟這麽大年紀的時候,都是被罵着幹活的。
易言曾經和易母說過這件事,“你這是重男輕女。”
易母說:“這怎麽就重男輕女了?!”
對她們而言,女人做家務是天經地義的,男人做家務是對女人的恩賜。
從來都是如此,他們根本不認為這是重男輕女,所以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随着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重男輕女”是一個貶義詞,他們知道“重男輕女”這個名聲很丢人,更不想承認了。
為了父母的尊嚴,那是更不能承認的。
按照過往的經驗判斷,接下來就是易母的抱怨了。
易父做完菜煎餅,去自家廚房開始忙活晚餐。
“都怪恁姥、恁姥爺,要不然,我也不會嫁到這個家裏吃苦。”
看到易父離開,易母開始抱怨。
易母老是抱怨祖父母給她配了一樁糟糕的婚姻,易言不這麽認為。
易母很懶,不愛幹農活,嫁給了莊稼人,說不定還得經常被打。
嫁給了易父,最起碼不用挨揍,不對,有精神暴力。③
“以前我生完你的時候,我帶你去你姥姥家,回來的時候就聽到別人說我,說她之前給我介紹對象,我不同意,最後願意了一個精神病。”
第一次聽到易父有精神病史,雖然很合理,易言不由問道:
“阿爸之前有精神病?之前怎麽沒聽說過,這是怎麽回事?”
“你爹出生那年,都沒飯吃,被送到你奶奶老家微湖那邊養着。
別人看他膽小,也沒有爹娘在身邊,就欺負他,半夜裝鬼吓恁爹,恁爹被吓出了精神病。”
易言疑惑道:“我爸都這樣了,這婚事我姥也同意?”
“這是恁奶老家的事,說親的時候沒人說恁爹之前得過精神病啊!”
易母滿臉氣憤,“恁姥當初說恁爹老實,還是個工人,以後養老有保障!
誰能想到臨到退休,煤礦倒了!你爹沒了工!
這幾年咱家裏就沒剩錢,恁爹結算的那十萬塊都花得差不多了。”④
說來也是趕巧,那幾年家裏很不好過。
易父從煤礦下崗,一時找不到工作;
易母生病,多次去醫院看,怎麽也找不到病因,去算命也看不清楚;
易言在學校被校園霸淩;
爺爺、姥姥、姥爺在一年內相繼去世,辦了三場白事花了三萬多;
易父在路上還不小心撞到了人,又賠了一萬多。
因為家裏經濟緊張,易父和易母吵架的次數更多了。
易母提出了離婚,易父不同意。
他雖然不喜歡易母,但是家裏需要保姆,而且離婚這種事情說出去不好聽,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易父和以前一樣再次拒絕離婚。
是的,易母曾經和易父提過好幾次離婚,易父處于自身利益進行綜合考量,堅決反對離婚。
在這個社會中,男人說要離婚,就沒有離不了的婚,男人說不離婚,就沒有離得了的婚。
如此,這場悲劇婚姻一直保持着存續狀态。
哪怕這個家庭中所有人都筋疲力盡,所有人都恨這個家,所有人都得了精神疾病,這個家必須維持存續狀态。
“你說說你爹這樣,我能不生氣嗎?”
老樣子,生氣的易母讓作為女兒的易言評理。
易母總是讓易言做裁判,讓易言在易父和易母的沖突中左右為難。
要是以前的易言,她會替易母罵易父,現在不會這樣做了。
小的時候,易言會在父母吵架時在地上打滾,通過鬧事的方式,吸引父母注意,讓父母統一戰線,通過教訓她的方式,轉換吵架的情形。
雖然她被揍了,心裏也美滋滋的:她真是一個小聰明,可以讓父母不吵架。
易言長大後每次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的懂事好像一場笑話。她真可笑。
愛你的人,不需要懂事,不愛你的人,再懂事也沒用。
看到別的小朋友和父母一起游玩,易言清楚那是別人的幸福,與她無關。
家庭沖突問題,不該有孩子來解決。
從理性角度進行分析的話,如何解決這些家庭沖突是父母的課題。
作為女兒,易言不能把父母的課題搶過來做,她也不懂得如何完成身為父母的課題。
就像論文一樣,論文的結論需要有前提條件,在一系列的前提條件之下,結論才能成立。
易言只看到了課題名稱,她沒有看到前提條件,也沒有學習相關理論,她完成不了論文,更不能替論文真正的負責人代筆。⑤
做好自己的課題就好,少多管閑事,免得引火上身。
這是易言28年來的求生經驗。
“媽,你現在已經年過50了,你不能一有什麽問題就想着讓別人給你評理。”
易言手上切着菜,語氣如常道:“姥姥、姥爺已經去世了,你該長大了,別總是把自己的不幸歸到父母身上。
我以前也和你一樣,把自己所有的不幸怪到你和我爸頭上,一有事,我就想着如果你們沒有把我生出來,我就不會受這麽多苦了。”
韭菜被切成一段又一段。
“但是現在我想開了,來都來了,已經這樣了。
我只能依靠自己,盡量讓自己過得好,抱怨過去那些已經發生、無法改變的事情沒有用。
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因為我的抱怨而發生改變,我應該去想想未來,完成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怨恨他人,可以給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恨比愛更容易,更長久。
易母沉默了許久,低聲道:“我當時太年輕了,別人告訴我不好好選對象,嫁人後要吃苦。
我覺得女人結婚沒有不吃苦的,好好跟人相處就行了,用真心換真心就成。
我沒想到你爹的心是真硬啊,恁奶那一家從來沒把我當一家人。
哪怕我給他家生了兩個孩子,男孩兒都生出來了,也依舊不把我當自家人。”
易言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已經被封建思想禁锢住的易母,這些苦惱是因為她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
因為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所以指望丈夫,指望孩子,指望父母,甚至指望周圍的鄰居。
沒有自立的思想,需要家庭的支撐,需要別人的支撐。
易言不想結婚,是因為她自信自己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從小就被教育自己事情自己解決,她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
即便是有了孩子,她不會讓女兒從幼年開始就要承擔錯誤婚姻之下的惡果,不會讓孩子來評判父親的錯誤行為,更不會讓女兒夾在父母之間做選擇。
作為師範類專業的學生,易言學習教育學的理論,知道父母的義務和責任。
如果她不能保證自己的孩子擁有幹淨的食物和水,無法擁有安全的環境,無法确保自己能夠讓孩子感受到愛,她絕不會讓孩子錯誤地降臨到這個世界上。
易言道:“任何事情都要講求一個緣分。
那個人很好,你也很好,沒有緣分,你們兩個人就是相處不來。
這就好像你一直在反複念叨,你之前想買房子,沒買,房子升值了,你覺得可惜。
沒有什麽好可惜的,你沒有買這個房子,這說明房子就不是你的。
這個房子無論升職貶值,都和你沒關系。”
提起房子,易母不高興了,“不想房子了,也不說房子了。”
“嘩啦——”玻璃門被推開,易學走了進來,“我來了,我剛才在看線路圖,沒看手機。”
易母說得對,易學就是易母的救星,易學總是能救易母于“危難”之中。
易學一邊幹着活,一邊講述自己因為太優秀被室友針對的事情。
有着同樣經驗的易言,給易學支招,“你得和你班主任好好說,讓阿媽給班主任打電話換宿舍,不然那個人在你背後使壞招,你都不知道。”
易學卻不領情,毫不在意道:“那是你們女生心眼小,都吓死人,我們男生才不這樣。”
原來,弟弟說了這麽多,主要目的大概有兩個:
第一,是想讓易母知道自己很優秀,都優秀到被別人嫉妒了,易母需要為他感到驕傲!
讓易言知道他這個弟弟是很優秀的!
以前學習成績差又如何,現在不一樣了!
第二,他被針對了,易母需要多可憐可憐他。
搞了半天,易學不是來求助的!
易言多管閑事,還被嘲笑了心眼小。
她被氣到了,轉身不再說話,專心忙着手裏的活,不打擾母子情深了。
年底了,各種APP開始了各自的“年終大盤點”,音樂有歌單盤點,短視頻都觀看記錄盤點,視頻網站的吐槽區UP主也開始了喜聞樂見的“每年一度”影視爛片盤點。
易言翻着翻着,意識到時間過得好快,有些精神錯亂,明明是年初上映的電影,誤以為是去年的。
中午到菜煎餅店吃飯,易母正在和一位阿姨聊天。
阿姨是四川人,嫁到了這裏,她人很好,不過生活卻沒有善待她。
易母切着豆腐,滿臉嫌棄,“今天早晨,我去買菜去得晚了,我常去的那家豆腐店賣完了,就随便找了一家,這家豆腐不好,切出來都是碎的,以後都不去他家了。”
“你下次可以試試四川豆腐,四川豆腐好吃,切出來也不會碎。”
阿姨的普通話有着濃濃的四川口音。
易母笑着說:“四川豆腐?你想家嗎?”
“想啊!”阿姨坦然地表達自己的思鄉之情,“快過年了,怎麽會不想家呢?”
阿姨停頓了一陣,又說道:“想也沒用,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易母感慨道,“爹、老娘都不在了,回不去了。回去了也是客,沒用。”
聽到這些話,易言想起了去世的易家祖父。
易家祖父出生于1940年,本來是蘇南人,出身貧苦,小時候還在地上撿垃圾吃。
由于戰亂,一路逃荒,最終逃到了蘇北的許城。
小時候的易言知道祖父是南方人後,就問易母:
“爺爺現在還會回蘇南的家嗎?他會不會想家?”
易母回答得很直白,“你爺都多大的歲數了,跟他同樣歲數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年輕的他又不認識,回去幹什麽?!”
易言動了動小小的腦袋思考了一下,好像真是這樣。
看到易言,易母對她說:“熱一下恁爹昨天做的剩菜,米飯我蒸好了,你盛着吃吧。”
易母和阿姨接着聊起來,“我今天去買菜,看到有賣稻的,1塊5一斤,賣稻的有加工機器,加工不要錢,把稻殼給他就行,我買了一百斤。”
一旁聽着的易言問:“為啥要稻殼?”
“稻殼留着喂豬,”易母順帶教導易言生活常識,“帶殼的叫稻,去殼的叫大米,你知道嗎?”
“不知道。”易言毫不在意,“考試不考這個,我工作也用不到。”
她在撒謊。
易言在十年前參加高考的時候,兩門選修課之一就是地理。
十年前的高中地理書本上有相關知識,并且教輔上有全國農作物種植分布圖,地理考試也有相關試題。⑥
地理課延伸的時候,老師有講過,什麽是稻,什麽是米,什麽是麥,什麽時候種稻,什麽時候種麥,什麽時候收獲,都說過。
易言認為這些是不考的東西,所以沒記。
這些知識考試考不到,工作上用不到,生活裏是需要的。
“恁這群小年輕只顧着吃,哪顧得上別的。”易母笑着說:“這是生活常識,教你的,你別不耐煩。”
易言不說話,進了廚房。
等菜熱好了,易言出來盛飯,看到一個穿着單薄的男生,年齡和易學差不多。
易母問他:“你穿得這麽少,冷不冷?”
男生低頭玩着手機,嘴裏吃着煎餅,“不冷。”
易母問:“你爹嘞?”
男生繼續盯着手機,“我不想提他。”
把剩下的菜煎餅兩三口匆匆吃完,男生逃離了這裏。
易母對易言說起這個男孩,“這小孩是你弟的初中同學,父母離婚了,他跟他媽一起過。
他媽不幹正事,出來賣,他爹不管不問,都不知道他吃飯的錢是從哪來的。
你總說讓我和你爹離婚,你都不知道離婚後的孩子有多難。”
易言不說話。
吃完飯,易母告訴易言,“今天顧客少,我下午去恁姥家看看,晚上沒什麽活幹,你來晚點。”
易言點頭。
易母是家裏最小的女兒,老娘和老爹兩人輪流住在大兒子和小兒子家。
老爹很久之前就癱瘓了,一直是老娘照顧的。
老娘被查出胃癌後,老爹沒有人在身旁照顧,很快就去世了。
易母認為老爹是被餓死的,她曾經給老爹買過一個烤地瓜,老爹抓到烤地瓜不顧燙,直接往嘴裏塞。
易母質問二哥,為什麽不給老爹東西吃。
二哥反而埋怨易母:“家裏老的都不是你在照顧,你買了東西給他吃,他拉在了床上,那床單都不是你洗的。”
易母被氣到,每次提起老爹家的事情都很氣憤。
“怨我不照顧老人!
我頭上那塊地一直都是免費給他家種的,我也沒收錢啊!
國家給的補貼我也沒拿!都是他拿的!
就是為了彌補沒照顧老人的事啊!
錢都給他了,他還反過來怨我!”
易母是農村戶口,她手裏有三分地。
易言第一次易母說“三分地”的時候,以為易母在謙虛。
當她寫論文寫不下去了,她就想:這書讀不下去就不讀了,回家種地拉倒。
碰巧,她看到了易母的土地證,上面真的寫着:0.33畝。
易言的幻想破滅了,說是“三分地”還真是“三分地”啊!
在老爹的靈堂上,有人對易母道:“我給你講,要不是恁娘查出來癌症,顧不及恁爹,恁爹還能在床上多癱幾年!”
易母低着頭擦擦眼淚,不說話。
姥姥的白事辦完後,易母很少回去。
就像易母在家哭的那樣,“俺爹俺娘都沒了,我沒家回了。”
今年在外跑長途的大哥回來得早,易母決定去大哥家看看,和大嫂子聊聊天,也去看看爹娘的墳。
趕論文的易言那裏都去不了,困在小屋子裏敲鍵盤。
本來論文就寫得爛,得過新冠之後,腦子更不好用了。
寫着寫着就感覺不對勁,反複檢查又檢查不出哪裏錯了。
寫論文的時候,易言有種魂在向上飄的恍惚感,仿佛靈魂要出竅了。
這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很熟悉。
如果在思考的時候,出現其他聲音擾亂了思緒,易言會非常暴躁。
易學打游戲不順心,不堪入耳的辱罵聲從家的一邊穿過父母的卧室,跨過客廳,沖到了易言的耳朵裏。
那聲音铿锵有力,震徹寰宇,易學好像是上了戰場的将軍在追責似的,用網絡髒話瘋狂辱罵隊友。
本來寫不出論文就煩,聽到了髒話更煩!
易言起身,來到易學房間門前,敲門,“易學!你小點聲!我隔着這麽遠都能聽到你的聲音!”
易學回道:“哦,我知道了。”
易言不理解為什麽打游戲能打急眼了?!
游戲本就是為了帶來快樂的,不是嗎?打游戲不快樂,為什麽還要打呢?
回到房間的易言繼續面對着電腦屏幕,絞盡腦汁思考。
寫論文,一個小時500字都算是快的了。
倒是寫小說的靈感一個接一個往外冒,恨不得一天一萬字。
越是要寫論文,就越想寫小說,易言只能抽空寫一千多字的小說。
最終的結果就是論文的理性邏輯不清晰,小說一股論文味。
易言在作者的話部分留言:可能你會覺得小說有股論文味,因為我在寫這一段的時候正在寫畢業論文,忍一忍,過段時間應該會恢複小說味了。
大家都曉得,一到學習的時候,任何事物都吸引到學生的注意力。
易言聞着屋子裏的菜煎餅味道出神,灰色厚外套吸滿了菜油味,廉價的洗衣液根本壓不住味道。
她想起之前買洗衣液送的留香珠贈品特別好用,她買回正品,發現留香效果不如試用品。
那股菜油味怎樣都遮不住,放棄掙紮,衣物的菜味熏得整間屋子都是菜油味。
她不能嫌棄,正是這份菜油味給她交了讀研的學費。
易言看着自己放在電腦鍵盤上的手,擡起手,低下頭,聞一聞。
嗯,是橡膠手套的味道。
冬天裏洗菜太冷,易言為自己精心挑選了一副帶着加絨的橡膠手套,這樣洗菜時就會暖和一些。
易學在用的時候,給刮出了一個洞。
易言帶着這副手套洗菜時就會有冷水進到手套裏,冰涼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