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芝士
芝士
孫楠楠這話一出,旁邊幾個女生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的複雜心情。
遲周周就坐在原位,聽得直皺眉頭,視線掠過孫楠楠表情上的“我就知道”,實在是看得心煩,忍無可忍:“對,只有你一個人這樣覺得。”
不只孫楠楠傻眼了,宋茵和另外兩個室友也皆是一愣。
孫楠楠咬牙切齒:“你什麽意思?”
遲周周臉上沒什麽表情,可目色卻比平常看起來更強悍堅韌:“就是你想的意思。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欣賞我,可我認為,把一個人的言行和另一個異性綁定,這是非常沒禮貌的事。”
她語速不快,音量也不大,卻正好能讓周圍幾個人聽得清楚。
似是沒想到平時最好說話的遲周周這時候居然為了外人嗆孫楠楠,一轉頭看見後者一張臉陰沉得跟什麽似的,宋茵立刻出來打圓場。
這時候,因為最後一個人的競選演講結束,學生會的副主席上臺又做陳詞。
除掉幾個腔調十足的四字成語,籠統翻譯下來,意思也就是說正式的結果會在三天後以郵件的形式廣而告之,希望大家耐心等待。
順便又安撫安慰,表示就算沒有進入學生會也不要灰心。
老一套的說辭了。
算着時間又算算路線,遲周周想着等一會兒回去路上,還能順便去小南門巷子買點吃的墊墊。
這樣想着,她又翻出手機給某人發了串消息,問他那條街哪家店需要避雷。
她剛站起來,只隔了幾步距離的陳清遠就笑眯眯問:“要不要一起去吃點東西?我知道一家韓餐蠻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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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周周不太好意思地擺擺手:“我不太喜歡吃韓餐,而且已經約了別人了。”
“這樣啊,那好吧,”陳清遠聳聳肩,表示接受。
因為低頭看了會兒手機的緣故,遲周周落在學生隊伍的最末端,剛想跟上大部隊離開禮堂時,身後再度傳來聲音。
“遲周周。”
簡短的三個字,甚至有兩個字同一讀法,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遍,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聽到的那一瞬間她還是覺得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下意識駐住腳步,慢吞吞回頭。
齊缙的正裝外套已經被脫下,懶洋洋地搭在小臂,一開始準備的領帶也不知所蹤,掃了眼鼓鼓囊囊的外套口袋,也做到很快了然。
遲周周習慣性地抿唇:“怎麽了?”
齊缙眸色漸深:“你約了室友吃飯?”
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遲周周還愣了兩秒,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是問幾分鐘前自己搪塞陳清遠的話。
不自覺咧嘴笑了下,她道:“沒,就是個借口,我不喜歡和不熟的人吃飯。”
齊缙揚眉:“我們熟嗎?”
遲周周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便又看見提出問題的人自顧自給了答案:“走吧,我請客。”
他比她高了将近二十公分,長腿交疊,沒兩步就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沒有半點反應,下意識以為自己這是也被拒絕了,失笑:“原來不熟啊?”
遲周周反應很快,用手肘撞了撞他小臂,眉眼神色全然沒了不久前的內斂:“這可是你說的,我沒說。走吧走吧,我想吃石鍋拌飯!”
宿舍樓正常的關寝時間是十點鐘,今天恰好趕上周六,比平時還晚了一小時,遲周周掐着點吃完,正好空出十分鐘步行回去。
不好讓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齊缙自然是送她到5號樓樓下。
見她要上去,他又問:“社團打算報什麽?”
遲周周不假思索:“流浪動物保護協會。”
齊缙挑眉,并不意外,甚至多了幾分笑意:“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先聽哪個?”
沒想到話題轉變得如此之快,但擡頭看着眼前這家夥的表情,遲周周眯了眯眼睛,非常确定絕對有詐,但還是忍不住說:“好消息吧。”
“我聽動保協會的會長說了,今年報名的新生不多,不出意外的話百分百能選上。”
遲周周眼前一亮,果然是好消息!
她又問:“那壞消息呢?”
齊缙咳了聲:“他們協會會長是任真,我猜,她大概率還會想着挖你去宣傳部,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聽得有點心虛,遲周周也莫名發慌:“等等,任真學姐不會很兇吧?”
“兇到不至于,”齊缙如是道:“恰恰相反,她可能比你想的還要熱情一些,為了挖你,大概率會準備些糖衣炮彈。”
糖衣炮彈……
明明是很正常的形容比喻,可這四個字才剛鑽入耳朵,遲周周聽得就跟心髒燒起來一般。
先前那段視頻憑空浮現眼前,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
暗自措了會兒辭,她還是問出口了:“所以任真學姐追你的時候,也是各種糖衣炮彈?”
陡然回憶起那個尴尬的晚上,齊缙捂臉,不太想承認:“你說周二那天啊,她不是在追我,只是在和朋友打賭。”
頓了頓,一排字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或者說,用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形容更合适。”
“真心話……大冒險?”
不得不承認,哪怕腦袋裏已經做過無數次的設想,可在真正聽到事發緣由後,她還是忍不住感慨,果然,現實比電視劇還要狗血的多,這種用來當借口的蹩腳說辭,原來是可以真的存在的。
吞咽一口,遲周周還是沒接受:“可、可當時明明鬧得很轟動啊,她又是白蠟燭又是準備了玫瑰花,就連表白的說辭都特地用了莎士比亞的情詩,這居然是假的嗎?”
沒想到她居然對那天晚上的事這麽了解,齊缙嚴肅認為自己的名譽受到了威脅。
雖然不爽,但還是只能一句句回複:“确實是假的。”
嘆了口氣,他又解釋說:“她那個人就是那樣的性格,做事情風風火火,在她看來,反正都要出一次表白的醜,不如把我拉下水一起出醜,因為她也知道我也不會當真。”
遲周周:“……”
好有性格的學姐,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ESFP(表演者)吧。
“所以現在,”齊缙正了正神色:“你的問題我回答了,是不是該你回答一下我的問題了了?”
掀睫看他,遲周周歪着腦袋:“你想問什麽?”
停頓幾秒鐘,齊缙還是放棄了一開始想到個那個問題,唇邊的話鋒轉了個十萬八千裏,最後只抛出來一瓶毫無新意的白水。
聽到他問的內容,連遲周周本人都有些錯愕。
什麽鬼,他好奇這玩意兒?
秀氣的眉心皺出小小的“川”字,她認真地打量了圈站在自己面前的挺拔身姿,突然有一種不熟悉感蜂擁而上。
與高中時期相比較,此刻的齊缙大概是她最不了解的樣子吧。
不遠處,站在女寝大門前的宿管阿姨已經開始催促,後知後覺地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遲周周倒吸一口涼氣,也顧不上太多,擺擺手就朝宿舍門走去。
目送她确實已經進到宿舍裏後,齊缙才轉頭離開。
回自己住處的路上,手機連着震動,一會兒是未接來電,一會兒又變成未讀消息,看了眼備注實在是煩得很,幹脆把那人拉黑。
但不曾想,拉黑了還沒五分鐘,那人竟然又換了個聯系方式發來短信。
心口被一大團的黑色積雨雲壓住,他沒辦法,只好雙手捧住手機,敲字回消息過去。
【您不用再來找我了,我不會答應的】
那邊回複得很快,哪怕隔着屏幕,文字間的激烈迫切依舊濃郁:【你怎麽能這樣呢,那可是你親弟弟!】
齊缙蹙眉:【是啊,我親弟弟,拜他所賜,我差點死在六歲】
【那都過去多少年了,他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你非要計較嗎!】
看完這串話,齊缙被氣笑了。
是啊,六歲的時候誰不是個孩子,憑什麽他作為施害者就可以理所應當地做“孩子”,而他作為受害者,卻要一再躲讓。
哪怕現在過去十幾年,也還要因為這個所謂的“兄弟關系”成為犧牲者。
所以這是命運嗎?
真是荒唐的命。
讓人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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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遲周周去參加流浪動物保護協會的招新。
果然如齊缙說的,協會會長是任真,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再度抛出橄榄枝,表示在正式出結果之前随時可以改變主意。
從小到大很少有這種被人堅定不移選擇的機會,遲周周拒絕得有點不好意思。
任真也不為難她,同她講了有關流浪動物保護協會的一些事後,便正式開始走流程。
遲周周挑眉:“學姐,我這就算入選了?”
任真笑笑,反問的調調裏摻雜兩分吊兒郎當,和傳統意義上的理科女有些不恰合:“你這麽優秀,當然得入選啦!再說了,我是顏狗,平時社團工作對着你這張臉,簡直是老天保佑。”
遲周周忍俊不禁,可算懂了齊缙口中所謂的“糖衣炮彈”。
清大的流浪動物保護協會創立時間并不長,到今年招新滿打滿算其實也只有兩年歷史,平時工作內容也很簡單,就是配合市裏的流量動物保護協會做一些公益志願。
偶爾也會到一些幼兒園和小學做動物保護的宣講,據說去年有個學姐以“保護流浪動物”為選題,做了個相關APP的雛形,還在大學生創業大賽上得了獎。
也是後來遲周周才知道,這個學姐,就是薛菲。
任真是個行動派,加了遲周周的好友直接把她拉進社團群。
點開群成員信息一看,遲周周這才發現加上自己,社團裏的人居然才只有七個。
看出她的疑惑,薛菲解釋:“之前的一些元老成員都大三了,開始專攻學業準備保研,也就都退了,今年新生來的也不多,算上你也才四個。”
遲周周有心理準備。
畢竟與學生會的性質不同,社團對于加學分的效果只能算是捉襟見肘,完全是憑着興趣在搏殺。
而流浪動物保護協會和其他的動漫社、游戲社、漢服社更是完全不一樣的意義,招新情況自然會更嚴峻一些。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遲周周開始給自己改群昵稱。
最後兩個字還沒敲出來,坐在另一旁的任真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問道——
“對了周周,你和齊缙到底是什麽關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