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挪威薄餅

挪威薄餅

不等遲周周答應,原本放在口袋裏的手機突然猛地震動。

着急忙慌地拿出來一看,視線匆匆瞥過,看到來電人是自己母親。

心口不由自主一緊,她條件反射地背過身,邊滑動接通邊往樓道裏走,甚至還往樓下方向邁了幾層臺階。

“喂,媽媽。”

“周周啊,我跟你夏姨打過招呼了,過兩天你過去給她兒子補習吧。”

“……媽,我好像跟你說過不用你幫我,我自己可以找兼職的。”

“你這孩子!爸媽還能害你不成啊,你就聽媽媽的,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我沒說您不是為了我好,我只是不喜歡這種什麽都被您安排——”

“行了行了,反正我得跟你夏姨說好了,下周五就過去啊,地址我發給你!就這樣!”

話音剛落,這通電話也順勢結束了。

她看着已經歸于平靜的手機屏幕,胸口堵着一團黑色淤血,吐不出,咽不下,幹巴巴地讓人平白犯惡心。

“遲周周。”

毫無征兆的三節字音把她拉回現實,條件反射地回頭看去,便瞧見齊缙姿态懶散地倚靠在門框,神色有些複雜,一時間分不出到底是個什麽情緒。

遲周周下意識抿唇,随手将手機又揣回口袋,還沒開口,便又聽見他問:“你要去找兼職?”

她笑了下:“本來是這個打算,想着下周就去找來着,但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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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五官生得溫吞柔和,怎麽看都是一副“好脾氣”架勢,外人興許感嘆這張臉定配了個柔柔弱弱,但齊缙知道,她骨子裏比誰都倔。

他微蹙眉心:“你很缺錢?”

“這跟缺不缺錢沒關系啦,”遲周周擺擺手,扯出一副要和他講道理的認真表情:“人嘛,一千五餓不死,三千塊也能活,誰都不嫌錢少。”

這話講得道理滿天飛,卻又讓人忍不住懷疑背後的真實性。

沒有戳破她埋藏在心裏的小心思,齊缙何嘗不懂。

懂了,卻不說。

這是社交的進退尺度。

但……他不希望這是他們的尺度。

不久前發生的事仿若隔世,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起,回到出租屋後遲周周興奮地蹲下身撸貓,甚至被小貓脖子上的紅色頸圈吸引。

齊缙就站在不遠處的位置,正在給小貓準備待會兒作為午餐的貓糧。

剛把小貓的餐盆擺好,遲周周借餘光瞄他,突然冷不丁問:“對了,我聽說學生會的招新名單已經定下來了?”

齊缙揚眉,故意反問:“哪裏聽說的?”

沒想到他會把這個皮球又提回來,摸了摸鼻子,遲周周略顯心虛:“那你別管,反正就是江湖傳說嘛,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半一半,”如是說着,齊缙又轉身走向冰箱,等冰箱櫃門再關上的時候,他手裏多了兩瓶巧克力奶,随着步履靠近,其中一瓶被遞到遲周周眼前:“有的部門已經出來了,但有的還在篩選。”

接過巧克力奶,遲周周順勢問,一個沒忍住,嗓音夾雜幾分迫切:“那組織部的呢?”

齊缙不疾不徐,悠悠道:“不知道。”

“不知道?”

遲周周猛地擡頭,狠狠瞪過去一眼:“你一部長你不知道?齊老狗,你是真的狗!”

久違的稱呼突然冒出來,比起罵人的那個,挨罵的倒是更從容。

甚至還在笑。

一旁的小貓咪哪裏懂人類的這些彎彎繞繞,歪着腦袋看了兩圈,又主動去蹭近在咫尺的手背。

被小貓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驚喜到,遲周周的注意力立刻轉移,笑盈盈地把小家夥抱起,圈在懷裏可勁兒揉。

她一貫是個前腳說什麽就立刻丢到後腳的人,反正知道姓齊的家夥不會坑自己,也懶得打破砂鍋問到底了,迅速轉移話題,問小貓有沒有名字。

齊缙搖搖頭:“我剛養它才三天,甚至昨天剛從寵物醫院接回來,還沒顧得上取名。”

說着,他又自顧自順嘴接了句:“要不遲大狀元給取個?”

半開玩笑的語氣,口吻稍顯慵懶,與認真嚴肅不太沾邊,卻又與痞氣閑散隔了七八百公裏,怪有意思的調調。

貓主人都不介意,遲周周自然更不客氣,張口就來:“那叫富貴?一聽就知道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貓!”

她信誓旦旦,齊缙卻臉黑得發笑:“那按照這個邏輯,我豈不是還得再給它配只叫‘花開’的?”

花開。

富貴。

嗯,确實怎麽聽怎麽登對。

遲周周笑得一度連眼睛都睜不開,胸腔跟着好一陣抖,連懷裏的貓貓都吓一跳,馬不停蹄地就跳走逃離。

因為一整天都沒課,遲周周也懶得和宿舍兩邊跑,畢竟大熱天的,來來回回簡直折騰人。

吃過午飯,她見齊某人從書房裏拿出來兩本厚實的書,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等書湊的近了一看封面——四級閃過。

遲周周兩眼一黑:“……齊教授說的對,你才是真的卷王,缙哥,大周末的沒必要吧!怎麽,清大還有大一不過四級不給放假的條例?”

齊缙淡笑:“那敬愛的齊教授不還總念叨,說你享受生活別人拼搏,四舍五入你就是被落下了?”

實在是忍不住,遲周周過分無語之下,沖他翻了個老大的白眼。

這個單詞書直到最後也沒翻一頁,臨走時,遲周周甚至還捎上兩本他“不小心下單”買回家的懸疑推理小說。

從齊缙住的小區出來,正值下午三點鐘,空氣燥熱,不想步行,她盤算着打個車回去,反正也就是剛好起步價,要不了幾塊錢。

可手機軟件還沒匹配到合适的司機師傅,不遠處猛地傳來一陣響亮男聲。

條件反射地擡頭看去,遲周周不由得瞪大眼睛。

為什麽陳清遠會在這兒!

陳清遠看見她也有些意外,快步跑過來,手裏還拿着剛從某個平價奶茶店裏買到的雙拼冰淇淋:“你不是說你有約了嗎?怎麽在這兒?”

懶得編謊,她便幹脆說一半藏一半:“有熟人正好住這邊,就是跟他約的。”

一個粗糙簡潔的ta聽不出男女,陳清遠抿抿唇,也沒有揪着不放,便主動提議一起回學校。

遲周周有些為難:“可我已經打車了……”

“那也可以一起啊,我把車費a給你,你還省了一半。”

他态度擺得過分周正,她沒轍,只好應下:“好吧。”

網約車師傅來得很快,還不到三分鐘。

回學校的路上,陳清遠佯裝無意,又談起學生會招新的事:“之前聽他們說組織部多難進,現在看來也就那樣嘛。”

他語氣過于理所應當,遲周周雖然聽得不太舒服,但也沒有戳破,只默默将臉轉到車窗玻璃的方向視線所及皆是飛速掠過的四九城。

“我聽說咱們物理系每年國慶假後都會舉辦一次新生晚會,表演節目的有新生也有其他年級的。”

這件事遲周周倒是略有耳聞,還是前幾年同樣考上清大的一位高中學姐說的,但學姐現在已經去澳洲當交流生了,她也沒機會打招呼。

見她似是對新生晚會感興趣,陳清遠便一鼓作氣,繼續道:“我打算到時候表演吉他彈唱,你呢?”

遲周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會一個才藝,而且還不适合這種場合。”

“還有不适合表演的才藝?是什麽?”

“二胡。”

眉梢一抖,陳清遠頓時被噎住,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最後只磕磕絆絆道:“二、二胡也挺好的,對了,你家裏人當時為什麽要讓你學這個啊?女孩子哪有學二胡的,不都是鋼琴、小提琴?聽着就很有藝術性。”

這話聽得遲周周就更煩了,講才藝就講才藝,怎麽還比上高低了?

再說,誰定的二胡就沒有鋼琴、小提琴來的有藝術性?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

臨下車,遲周周險些把自己氣成一只河豚。

最後實在是覺得憋屈,随手甩上車門時,她扭頭看向陳清遠,神色凜然:“我不認可你說的話。”

陳清遠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啊”了聲:“你說什麽?”

遲周周依舊板着臉:“我從來不覺得二胡不好,我說的不适合表演也只是因為有人的世俗眼光過于偏見,可二胡這個樂器本身是個很棒的樂器!”

說完,她也不理會陳清遠是個什麽表情,扭頭就走。

“遲周周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不是!”

沒想到她氣性突然這麽大,任由陳清遠怎麽喊都不回頭,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他才抿着嘴角走向自己的宿舍樓方向。

剛回到宿舍,就有室友打趣:“什麽情況?走的時候樂呵呵,怎麽一回來臉這麽黑?”

沒了外人,陳清遠也懶得擺什麽“朝氣男大”的人設,外套随手丢到桌子上,臉色鐵青:“還不是那個遲周周!我真就不明白了,怎麽能有女生性格那麽怪!”

室友更樂了:“我當什麽呢,你嫌人家性格怪,那你還打賭說要在兩個月把人家追到手,我可跟你講,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

“誰後悔了,”陳清遠冷笑:“我不僅不會後悔,我還要加大籌碼,之前我不是說要在兩個月內追到嗎,現在我覺得,我不把她睡到這事都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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