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chapter27

不甚寬大的病房內只有兩張并排放置的病床,謝臨舟手裏拿着醫院報告單推開病房的門,消毒水味混合着草藥味一道迎面撲來,氣味沖得他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兩張病床只有靠門這邊的那張上安靜地躺着一個人,裏面那張閑置着。

謝臨舟來到病床旁坐下,神色擔憂地擡起手探了探床上人的額頭,又看了眼對面輸液瓶道:“童童,我剛剛去拿報告單,醫生說你沒事,那你為什麽一直不醒?”

謝臨舟看着窗外依舊大雪紛飛的天道:“你想看的雪景我們還沒有一起看,睜開眼看看好不好?”

“天氣預報說,下周就要開始升溫了,長野的這雪景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童童,醒一醒好不好。”

“就當我向你許一個願,我想要你醒來陪着我。”

謝臨舟如以往一樣坐在季童病床前,一只手緊緊握着季童童另一只手絮絮叨叨地念着,心裏不斷祈禱着季童醒來。

從心髒傳來的是密密麻麻的痛,猶如螞蟻啃噬,生鏽的鈍刀一刀一刀在上面用力來回镌刻着。

他從來沒這麽怕過,當看見季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時候,他慌到明明是冷入骨髓的寒冬臘月卻一直冒着虛汗。

那天季童說想回房休息,一直到晚上都不見季童出來,謝臨舟帶着疑惑走進放假推了推季童,試圖把他喚醒。

跟着他一起進來的貓跳上床,臉上的神色頗為嫌棄,但爪子倒是很實誠地伸出去隔着被子戳了戳季童。

床上閉着眼睡得踏實的季童一點反應都沒有,若不是胸前的起伏,謝臨舟都要以為……

那是謝臨舟潛意識裏知道但一直控制自己不刻意去想的事。

謝臨舟又探了探季童的額頭,體溫正常。

他又推了推季童,季童還是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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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只貓卻像受了驚吓,慘叫一聲全身的貓毛都豎了起來,它擺出一副攻擊狀龇牙咧嘴的瞪着床上經閉眼睛的季童。

謝臨舟被它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驚魂未定地看向貓。

貓的眼睛死死盯着季童,半響,似是知道季童不會睜開眼睛了,它才收回戒備狀态輕松一躍下了床,它姿态傲然地站立在床邊,嘴裏卻發出一聲又一聲凄厲的叫聲。

謝臨舟被它這麽一叫弄得頭皮發麻,心裏發怵。他抱起貓安撫的順毛摸着道:“乖一點,別打擾童童睡覺。”

謝臨舟的話在此時不起一點作用,貓的叫聲越來越凄慘,就好像發生了什麽可悲得讓它無法接受的事。

謝臨舟見無論貓怎麽叫,躺在床上的季童依舊睡得安穩,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不禁有些擔憂。

即使特別疲倦,也不至于這麽大的動靜都鬧不醒,更何況季童的睡眠狀态他很清楚,一直以來季童的睡眠很淺,只要稍微有一點響聲他都會立刻被吵醒,今天的他卻雷打不動。

今天的季童有些異常。

不對,應該說最近的季童都很異常。

突然好轉的身體精神狀态和暴漲的食欲,藥在那次季童突然不舒服去醫院檢查後就停了。停藥後季童有一段時間的身體精神狀态都格外不好,整天都像被疲倦嗜睡包裹着。

最差的時候甚至還高燒不斷過幾天。

這種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謝臨舟抱着不停亂叫的貓走出房間,把貓放回貓窩後又回到床邊。

他坐在床前看着季童的睡顏,思索着被他忽略掉的細節。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季童的一切開始轉變了呢,又是因為什麽而變的。

他總感覺自己遺漏了什麽,又或者說他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童童,南山到底發生了什麽?”謝臨舟伸手探上季童的臉頰。

一瞬間,他如墜冰窖。

整個人劇烈的抖動着,原本觸摸着季童臉頰的手毫無知覺的動了動手指,而後像觸電般猛得縮回來握成拳。

他神情麻木地站起身,整個身體僵直地往外走。

他走到客廳掏出手機準備撥號,在目光觸及到院內厚重的積雪,他無力地垂下那只握着手機的手。

他迅速返回房間,從衣櫃裏翻出羽絨服和帽子給季童穿上,又拿出毯子緊緊包裹住季童。他連人帶毯子一起抱起,不管不顧地往外跑。

踏入雪地,一雙腳完全隐沒在其中。謝臨舟顧不得其他,他抱着季童艱難地往前跑,即使一不小心滑倒,在摔倒前他也是快速調整重心把季童護在懷裏。

入夜,四周一片靜谧聽不見一絲嘈雜的聲音,謝臨舟粗重的喘息聲在這樣的夜顯得格外清晰。

道路兩邊是昏黃的路燈,甚至有些因為雪天不堪重負的直接罷工。

從前家到醫院這段平時并不會覺得長的距離,謝臨舟今天卻覺得格外的長,就像怎麽走也走不到盡頭。

謝臨舟抱着季童跌跌撞撞地沖進醫院。

他坐在檢查室門口的椅子上,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終于撐不住低垂下頭把臉埋在手心嗚咽着。

他回想起那一刻觸碰上季童時的觸感,那一刻的季童就像一個被寒冰裹住一樣,臉上的溫度低得可怕。

明明上一刻他探季童額頭的時候體溫還是正常的,下一刻觸碰的溫度卻讓他四肢百骸都侵染上寒意。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壓下心底的慌亂以及那即将噴湧而出的崩潰。心底那個巨大的黑洞撕扯着想要吞噬他,他不得不強迫自己保持着近乎麻木的理智冷靜下來。

現在他終于可以無所顧忌,不需要克制。

哭聲從他的指縫溢出。

——

謝臨舟望着窗外暗沉沉的天出神,窗外突然飄起白色絮狀物映入眼眶,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努力想看清白色絮狀物的本來面目。

他閉目休息片刻後睜開眼,在看清窗外的一切後他忍不住低聲嘆道:“又下雪了啊。”

絨毛大的雪再次從空中飄落,讓本就處于冰天雪地的長野再次雪上加霜。

謝臨舟來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他們所在的樓層是九樓,謝臨舟俯瞰着這座陷入沉寂的小鎮。

入眼是無邊無際的白,街道空無一人。被白雪籠罩的建築和植被默默地伫立着,靜谧的氛圍述說着一種落寞。

謝臨舟從口袋摸出手機,看着最近聯系人上封延傾發來的信息。

封延傾:[圖片]

封延傾:“這是從醫生那得出的結論,我也問了那個醫生,他說季童這個情況跟植物人差不多,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封延傾:“後面我又拿你發給我的季童的報告單去找了別的醫生看,給出的結論都如出一轍。”

封延傾:“小童,會沒事的。”

謝臨舟:“謝謝,延傾。辛苦你了。”

昨天謝臨舟拿到醫院報告單後拍照發給封延傾,讓他去找之前一直給季童檢查開藥的那位醫生。封延傾的行動能力一直都很強,當下有事當下就會去解決,即使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也會想方設法去逐步計劃着解決。

所以隔天謝臨舟便收到了封延傾發來的信息。

謝臨舟攥着手機的那只手一點一點收緊,直到手背青筋暴起,手機一側頂在拇指的骨頭上硌得人生疼他才松下手勁。

他側過身子靠在窗臺上,疲倦的擡起手拇指和食指捏揉着鼻梁,眼底泛着的烏青透露出他糟糕的心情。

自季童出事後他再沒好好休息過,每天又是家裏醫院兩頭奔波,身體已經達到極限。

沒什麽可忙的,他大部分時間也只是呆坐在季童床前目不轉睛的望着季童。充足的時間,奈何他偏是睡不着,精神上的恐懼占據着他整具身體。

他怕一閉眼,再睜眼時季童就真的消失不見。所以他只敢在疲鈍時趴在季童床邊假寐片刻。

謝臨舟目光柔和的看着緊閉雙目躺在病床上的季童,說話的聲音裏帶着沙啞,他道:“童童,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勇敢,不要丢下我,可以嗎?”

自眼角劃過一滴晶瑩剔透的淚,在臉頰留下一道淚痕,謝臨舟伸手擦去臉上的不适感。

放下的手無意間撞到羽絨服的口袋,他感觸到口袋裏有一個硬盒子,伸手摸進去才想起來是前幾天買的煙。

謝臨舟從來不吸煙,因為季童不喜歡。

還在大學的時候有一次聚會回家,他身上沾染了煙味,季童當時就一個勁的追問他以後會不會吸煙,還偏要他答應他不吸煙才作罷。

他确實沒有過吸煙的念頭,即使周圍的人多多少少都吸點,他也沒想過去碰。

他掏出口袋的煙。

這是一包已經拆封的煙,但裏面的煙一根沒少。

謝臨舟剛伸出手準備抽出一根煙的手頓在半空,随後把煙收回口袋走回到季童的床前,他蹲下身從床頭櫃裏拿出一本藍色日記本。

他坐在季童床前,輕輕翻看着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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