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倒反天罡4

倒反天罡4

二十五歲的宋格溫踩着運動鞋,拔足狂奔。

那個不明生物變身成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蛄蛹着,最終化成了一身黑液翻湧的人形怪物,長得還有鼻子有眼的。

怪物變身一點也沒耽擱時間,宋格溫才邁出去幾步,它就追上來了,一直伸長了手,要用它黏糊糊的大黑手去夠宋格溫飄揚的白色裙擺。

宋格溫一開始也沒整活,代價就是她十八歲的生日禮物白褶裙被不明生物撕了一個大口子。

風吹屁屁涼,氣得宋格溫想爆粗口,追人就算了,它為什麽跑起步來duangduang響,是生怕在自己這裏找不到存在感嗎?

宋格溫苦中作樂,滿腦子奇思妙想,靈光一閃,改換蛇形走位,畢竟她下半身的衣服沒了,上半身的死也要保住,她宋格溫的一世英名由她自己守護。

說是蛇形走位,其實也就是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從人行道跳到單車道,從單車道跳回人行道。

宋格溫過慣了平凡的小日子,這驚心動魄的追逐戰她是真沒體驗過。

四肢一下沒協調好,宋格溫的左腳絆右腳,眼看她就要與大地親密接觸,把臉砸地上事小,命喪黃泉那就完了。

宋格溫悲催地想:她還能不能留個全屍,不對,會有人幫她收屍嗎?這到底是個什麽破地方啊?

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人在最危險的時候會回歸本能,記憶裏媽媽會威武霸氣地用拖鞋拍死蟑螂,用大嗓門把野貓吓跑,是她心目中的超人。

宋格溫恍惚中飽含眷戀地叫了一聲“媽媽”。

疾風刮過,那個怪物被掃把呼臉,吱哇亂叫。

握着宋格溫的手腕的手,粗糙,紋理清晰,是一只從不會往她臉上摸的手。

五歲時,坐在小板凳上的宋格溫捧着自己肉嘟嘟的臉頰,仰頭奶聲奶氣地問正在收衣服的溫秀蘭,“媽媽,爺爺他們老愛掐我的臉,你為什麽不掐呢?”

溫秀蘭把衣服放好後,又走回來,只輕輕撫摸了一會兒宋格溫柔軟的金色發絲,“因為媽媽的手不好,會刮花妞妞的臉,妞妞會疼,媽媽會心疼。”

宋格溫乖乖地蹭着溫秀蘭的手,這是她兒時記憶裏經常重複的一個片段。

女兒是媽媽貼心的小棉襖,宋格溫每天都和溫秀蘭有說不完的話,說天氣聊學校,懷念還是三口之家的八年時光。

陽臺的燈不算明亮,卻足夠母女倆在光陰中等待一個不歸人。

從前是溫秀蘭等宋耀祖,後來是溫秀蘭等宋格溫。

小時候的動畫片,長大了的作業本,宋格溫一直記得家的溫暖,自然也記得溫秀蘭的手是什麽模樣。

宋格溫抱着溫秀蘭的左胳膊,不去管地上那個癞蛤蟆一樣的不明生物,她歡天喜地于自己的媽媽像個救世主一樣的登場方式,她覺得溫秀蘭酷斃了。

“只要有媽媽在,沒人能傷害我的妞妞。”

每有一個丢了的孩子,就會有一個心急如焚的母親。

溫秀蘭就是剛剛那個環衛工人,宋格溫的媽媽一直在默默守護她。

當危險降臨在孩子身上,沒有母親可以視而不見。

溫秀蘭身上橙黃色的環衛服反射出綠色的熒光,是宋格溫從小就喜歡的顏色。

宋格溫星星眼,若不是時機不對,她一一定要為溫秀蘭搖旗吶喊尖叫:溫秀蘭是她永遠的神。

怪物見勢不妙,站起身,雙臂向天舉起,嘴巴張到最大,把天上繁星盡數吸入肚中,它的整個身體也脹大了幾百倍,遮天蔽月,胖成了球。

宋格溫急需貸款三天光明,她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懷裏溫秀蘭的手臂告訴她這一切不是世界末日。

怪物可能有點撐壞了,它身上裂開數不清的洞,漏出七彩的光,迪廳裏的鐳射燈都沒它來的炫酷。

溫秀蘭當機立斷地騎上掃把,宋格溫有幸能坐上傳說中哈利波特的掃帚,心裏的激動怎麽也止不住。

她的媽媽是仙女,會“咻”的一聲就飛天。

掃帚起飛後,宋格溫就老實了,無他,恐高而已。

宋格溫慫慫地抱緊溫秀蘭的腰,此等魔法師的待遇她注定無福消受。

金毛沮喪JPG.

那怪物并不會飛,只在地上蹦噠着要咬死她們,發現夠不着後,倒拔電線杆就要捶死她們。

然後她們就天南海北地跑,怪物邊跑邊往嘴裏塞東西,能吃的不能吃的它都吃,吃的時候那雙猥瑣的小眼睛還要盯着宋格溫她們,令人一陣惡寒。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怪物越來越高大,相應地,她們飛得越來越高。

漸漸地,宋格溫感到呼吸困難,她艱難地對溫秀蘭用氣音擠出了一句話,“媽,別飛了,上面沒氧氣了,你女兒快要嘎了。”

溫秀蘭來了個神龍擺尾的大漂移,将怪物甩出二裏地,宋格溫高中畢業覺醒的暈車體質,真是好險沒吐。

天邊綠光大盛,怪物見光就死,世界分崩離析,唯有她們是真實的。

站在邊緣泛着綠色的黑洞前,溫秀蘭笑得質樸,“媽媽去學了車,等你醒了,媽媽帶妞妞去自駕游,好不好?”

宋格溫撚起溫秀蘭發間的一根銀絲,不明白媽媽什麽時候長的白頭發,她怎麽會不知道。

“媽,我到底昏睡了多久?”

溫秀蘭眼眶通紅,顫抖地摸了摸女兒的臉,“不管多久,媽媽和群青都等你,只要我的妞妞能醒來。”

命運是殘忍的,它甚至吝啬給予這對母女多看彼此一眼的時間。

宋格溫被黑洞吸走的前一刻,溫秀蘭還在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對她說,“媽媽等你,多久都等。”

輪回大廳裏人來人往,擺了無數張床。

宋格溫人還沒醒,眼角的淚先流了個稀裏嘩啦,看得圍觀群衆都替這小姑娘擔憂,可別被魇住,去閻王殿裏排隊,白費了他們在這杵的幾個鐘頭。

衆人沒想到宋格溫一個仰卧起坐就靠在床頭拿被單擦眼淚。

被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後,他們也沒忘了自己的目的,畫風一轉,不論男女老少都成了拉客的。

“姑娘,我們這好,隊長包吃包住,思念管夠,保你吃了上頓有下頓,頓頓有肉。”

“我們和隔壁帥哥團結了盟,只要你想,帥哥一打。”

“阿姨家裏有個兒子,和你一邊大,小姑娘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等我活了,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七嘴八舌跟連珠炮一樣,即使身下是五百平米的大床,衆人離她相隔甚遠,宋格溫也依然覺得她的世界好生擁擠。

宋格溫驚鴻一瞥,發現了一顆綠色的頭,她遙遙一指,不管三七二十一,決定就是他了。

全程沒張嘴的茅飛揚錯愕地指了指自己,從靈魂深處發出一聲拷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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