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這個晚上,盛嘉離對着周就發來的那些話想了很久,發現他并沒有說錯。
盛嘉離缺愛,所以拿池原的愛當救命稻草,但他永遠也回饋不了池原同等分量的情感,就連從指縫裏漏出來的那點零星的喜歡都像是施舍。
但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偏偏池原也樂此不疲,然後事情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而現在,盛嘉離漸漸開始理解這些複雜的情感,在池原離開之後盛嘉離才開始真的喜歡他。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很久,盛嘉離才有了零星的睡意,快要入睡的時候樓下傳來一陣汽車鳴笛聲,他頓時睡意全無。
得,遲早得猝死。
盛嘉離躺在床上打游戲打到天快亮了才堪堪入睡。
他一直睡到了快中午十二點才被門鈴聲吵醒,盛嘉離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下床的時候還絆了一跤,腳腕“咔”一聲直接扭了,盛嘉離倒吸了一口涼氣,總算清醒了過來。
盛離瘸着腿去門口開了門,不出意外地,門外果然是池原。
“幹什麽?”盛嘉離語氣不善。
池原回:“來找你一起吃飯。”
“怎麽,你還有個當廚師的夢想?”盛嘉離瞥了眼他手裏拎着的菜。“沒有。”池原頓了頓,“想給你做飯。”
盛嘉離沒說話,池原盯着他問:“你是一直睡到現在嗎?”盛嘉離下意識伸手攏了攏自己半長的發,池原的眼睛微微彎起:“沒有亂。”盛嘉離放下手看着他。
“怎麽留了長發?”池原記得以前盛嘉離總愛把頭發剃得很短,甚至有一段時間他還剃過寸頭,後來自己嫌難看,頭發慢慢就長了,也沒再剃得特別短。
“不好看嗎?”盛嘉離低着頭,正好能看見垂在肩上的發尾。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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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嘉離扯了一下嘴角,他其實還是更喜歡把頭發剪短一點。
說來可笑,他留長發還算是跟池原有關系,盛嘉離洗了頭老是不記得吹,晚上頭發還沒幹就直接上床睡了。以前池原還在的時候,他被嬌慣得太厲害了,自己根本注意這些,池原會把他照顧得很妥貼。但池原走了之後就沒人喊他吹頭發了,多年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每次盛嘉離洗完頭第二天早上醒來頭痛欲裂。
頭疼了幾次後他就長記性了。但還是經常容易忘,後來他就留了長發,長發洗了以後濕漉漉地貼着脖頸,會讓人感到很不舒服,然後他就記得洗完後以後要吹頭發再睡了。
這麽多年了,盛嘉離其實已經記得洗完頭要吹頭發了,但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他還是一直留的長發。
這種原因聽着就蠢,盛嘉離當然不會和池原說。
“好看不就得了。”盛嘉離勾着嘴角,池原卻莫名感覺他有點不高興了。
“能讓我進去嗎?”池原試探着問,
盛嘉離嘆了口氣,還是打算讓池原進來,他往後退了一步,忘了自己腳扭到了,腳掌落地的瞬間他微微皺起眉。
池原察覺了地那點細微的表情變化,走進門內:“怎麽了?”
“沒事。”盛嘉離斜靠在櫃子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不想讓池原看出異常。
池原換了盛嘉離給他拿的拖鞋,還是昨天那雙。
盛嘉離給他拿了拖鞋之後就往房間走,速度比平時慢了點,但很穩,幾乎毫無破綻。
“哥,你右腳怎麽了?”池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盛嘉離無奈地停了下來,這狗眼睛怎麽這麽尖。盛嘉離自暴自棄地開口:“腳扭了。”
“腳扭了還這麽走,不疼嗎?”池原快走幾步站到盛嘉離身側。
怎麽可能不疼,才走了這麽幾步路,他冷汗都要下來了。
盛嘉離伸了一條手臂給池原想讓他攙着,池原卻把盛嘉離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頸間,下一秒,盛嘉離身體懸空,被池原打橫抱起。盛嘉離被他吓了一跳,瞪着他:“我是腳扭了,不是斷了。”
“知道,是我想抱你。”池原說。
盛嘉離被他的不要臉震驚到了。
池原又開口:“哥,你好瘦,比以前還瘦。”盛嘉離氣笑了:“你他媽還能記得我以前多瘦呢?”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他記得個鬼。
“哥,以後我給你做飯好不好。”池原停下腳步,把盛嘉離穩當地放在卧室的床上。
“不是,你就有這麽閑,你不是嘉也的CEO嗎?嘉也好歹也是個大公司,你幹什麽非得在我這耗着?”盛嘉離實在無法理解。
“只是一日三餐而已,就算工作也要吃飯的啊。”池原邊蹲下身伸手卷起盛嘉離右腳的褲腿,邊開口:“哥,給個機會呗。”
盛嘉離沒吭聲。
池原皺着眉看着他的腳腕:“都腫了。”盛嘉離皮膚白,稍微一點紅腫青紫都很明顯。
“過兩天就好了,就是看着吓人。”盛嘉離不自在地縮了縮腳。
池原站起身:“等我一下,我那邊有冰袋,我去拿。”池原很快拿了冰袋回來,半跪着蹲下,把盛嘉離右腳放在自己膝蓋上。
“我自己來。”也許是因為心境發生了點變化,盛嘉離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池原粗砺的指腹蹭過盛嘉離的小腿,盛嘉離心裏的那股異樣愈發強烈。
池原沒遂他的意,冰袋被輕輕地貼在盛嘉離紅腫的地方,腳腕處傳來的涼意讓盛嘉離微眯起眼睛。
盯着池原低垂的頭頂,盛嘉離突然喊了一聲:“喂。”池原擡頭看着他,盛嘉離有些別扭地開口問:“那個時候是你跟盛全說想出國的?”
這個問題一直是梗在盛嘉離心口的一根刺。
池原愣了一下:“盛全這麽和你說的?”
聽到池原這麽說,盛嘉離微松了一口氣,池原低着頭:“你以為我是因為想出國才離開你的?你覺得我在利用你是嗎,哥?”
這話盛嘉離實在不好回。
“我不會利用你的。”池原說。盛嘉離感覺到了他情緒有些低落,猶豫了一下,把手輕輕放在池原頭頂。
“當年是盛全說要送我出國,以後不能再和你見面,我剛好需要有一個他管不到的地方發展自己的勢力,順水推舟就答應了。我知道自己會回來找你,只是時間問題。”池原頓了頓,“但首先我要有足夠的資本來找你,哥,我得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嘉也是他在國外發展起來的公司,但其實除了嘉也,他還有很多其他的産業,池原耗時七年,秘密發展起了自己的商業帝國。
盛全已經惹不起他了,或者說,沒人會想和池原再硬碰硬,他早就不是原來的喪家之犬了。提起池原這個名字,路人會說只有年少有為、前途無限,但只有商界才會真正懂池原這個名字是怎樣一個恐怖的存在,他們怎憚這位所謂的“新貴”。
他們見過池原拼起來不要命的樣子,也見識過了他的手段,知道這個人他們惹不起,池原像條瘋狗,陰狠又記仇,你咬了他一口他會一直記着,哪一天機會到了他會狠狠地反咬回來的。
池原不是沒有落魄的時候,但是很少有人去落井下石,因為沒人想見識瘋狗的不計後果。池原給自己樹立起了無限威望,他人不敢來犯。
而這條瘋狗只有在盛嘉離面前才會變得乖順。
“我現在回來找你了,”池原低着頭用發頂輕輕地蹭着盛嘉離的小腿,“哥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盛嘉離看着他這種近乎撒嬌的行為,垂着眸說:“你這簡直是耍賴。”
池原擡起頭來看他,盛嘉離撫着池原的發頂:“你就是吃準了我對你心狠不起來。”池原喉間逸出一聲輕笑。
“但是我不想原諒你。”盛嘉離淡淡地說。
他疼過了,這些年也的确過得不舒坦,盛嘉離不是多大度的人,不可能對池原毫無芥蒂,說到底,他心裏還是有道坎邁不過去。
“那就別原諒我了,是我的錯。”池原開口,“所以給我個機會吧,哥,給我一個機會來彌補。”
“那要是我不給呢?”盛嘉離眯起眼睛。
“那就不給,反正我會賴着你一輩子的,只要在你的身邊就行。”池原專注地看着他。
盛嘉離心跳得厲害。
“值得嗎?我對你就這麽重要?”盛嘉離開口。
“遠在我之上。”池原彎起眼睛。
你對我的意義遠在我之上,你是我活下去的全部理由。
盛嘉離胸腔震得厲害,耳尖染上了一點可疑的色彩。他幹咳了兩聲,揚着頭:“那什麽,我缺了一條寵物狗,以前養的那只不聽話,背着我偷偷跑了。”
池原虔誠地親吻他的手背:“主人,以後不會了。”
盛嘉離心髒都快要停跳。
“蠢狗,你要是再敢跑,我打斷你的腿。”盛嘉離用兇巴巴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池原彎了眼,帶着笑意:“好。”
盛嘉離和池原的相處狀态似乎回到了學生時期,池原對盛嘉離無微不至地好,盛嘉離理所應當地全盤接受。
但盛嘉離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在他心裏池原的定位已經變了。
池原不再是他的所有物,池原是他喜歡的人。
晚上的時候盛嘉離給周就發了信息。
【九月初:我發現我現在還挺喜歡他的。】
周就只是回:“盛嘉離,你這輩子遇不上第二個池原。”盛嘉離看着這行字,眉眼慢慢舒展開。
接下來的幾天,池原白天一直待在盛嘉離家,盛嘉離背劇本、玩游戲的時候他就在客廳處理公司的公務,晚上的時候池原又被趕回對門。
就這麽和諧地過了幾天,周五到了。
盛嘉離簡單地打理了一下自己,和池原一起去參加同學聚會,坐的池原的車。高中時期的事于兩人而言都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高中同學裏,盛嘉離就只和周就還常聯系,手機裏倒是有那時的班群,只是過的時間久了,群裏漸漸沒什麽人發言了。大家都在努力地生活,沒有空閑緬懷過去。
池原開車很穩,盛嘉離在車上幾乎要睡着。
很快車停了下來,到了周就發過來的地址。池原把車停好,盛嘉離打着哈欠睜開眼,兩人下車一起走進酒店。
找到包間後,池原拉開門,和盛嘉離并肩走進去。
包間裏已經坐了十幾個人,在聊着天,見他們進來靜默了一瞬。
陳洋從座位上蹿起來:“離哥,班長!”
盛嘉離朝他點點頭:“好久不見。”
“那倒也沒,這不是能在電視上見着嘛。”陳洋調侃着說:“诶,說真的,長這麽大第一次見活明星,離哥,你是活的吧?”
盛嘉離被他浮誇的表情逗笑了:“我要是死的你這會兒還能站着?”
包間裏頭一陣哄笑,把時間的印跡沖淡,有了點當年的氛圍。
今天來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當年玩得比較好的那夥,和盛嘉離、池原的關系說不上特別好,但也絕不算差。
陳洋當年和他們倆關系都還不錯,調侃完盛嘉離,他轉向池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後只是百感交集地拍了拍池原的肩:“歡迎回來。”
“謝謝。”池原回。
陳洋給他們安排了位置坐下,席間有不少人盯着地倆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當年盛嘉離和池原的事在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這會兩人一起來的,他們好奇是難免的。
但盛嘉離和池原現在畢竟算是公衆人物,身上多了點距離感,而且兩人又都不是什麽熱切的性子,像陳洋那樣的是少數,來找盛嘉離和池原聊天的很少,大多都是過來敬杯酒、說句客套話、遞張名片就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期間還有人向了盛嘉離要簽名,盛嘉離爽快地簽了。
在座的還是當年那批人,卻已經沒有當年的感覺了。
周就來得比較晚,他來的時候菜正好上齊。有人起哄着說他來晚了,要自罰三杯,周就擺擺手:“喝不了,家裏管的嚴。”
衆人了然地笑笑。
“檐語哥怎麽沒和你一起來啊?”有人問。周就和宋檐語的事一直是公開的,大家多少都了解一點情況。
“他忙,最近接了個案子,這會還在律師事務所呢。”周就說。衆人沒再問,周就拉開盛嘉離旁邊的椅子坐下。
大家一邊吃,一邊天南海北地聊。
池原一直照顧着盛嘉離,給他夾菜,其他人聊得正歡沒注意到,周就坐在旁邊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他挑眉看向盛嘉離,盛嘉離注意到了周就的視線,搖了搖頭。
還沒複合,周就了然。
等吃得差不多了,周就用手肘推了推盛嘉離:“把他聯系方式推給我。”盛嘉離伸手摸出手機,解鎖了以後才後知後覺地說:“我好像也沒加他。”周就有點無語地看着他。
池原聽到了他們說話,用手機調了個二維碼的界面出來遞了過去:“你直接掃我。”
周就掃碼加了池原好友,盛嘉離順便也加了。
池原的昵稱是“離”,什麽意思不言而喻,盛嘉離給他改了個備注,點開他的頭像。
池原的頭像很暗,是一道模糊的影子,看着像是傍晚拍的照片。盛嘉離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裏面的那團黑影可能是自己的影子。
盛嘉離盯着池原的頭像看了很久也沒想起來是什麽時候拍的,盛嘉離往池原那瞟了一眼又迅速移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