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殺皇後與國舅12
第47章 我殺皇後與國舅12
打發走報信的方芳和月兒,趙女官斜倚在炕桌上,嘴角含笑吹了吹浮沫。
“可算挑到合你心意的徒弟了吧?”另一個清亮的女聲在屋子裏響了起來。
“還行吧。”趙女官故作輕描淡寫,飲了一口茶,卻在好姐妹的注視下,忍不住笑出聲來。
“行了,行了,知道你心裏高興,也不用笑成這個樣子。”
趙女官扶了扶頭上的金簪,心情明媚,不言自明。“的确。你看,你之前還說我找不着,如今不就找着了。可見啊,事在人為,你也該動起來。”
“不啦,人老了,就不想動彈。”坐在趙女官對面的,也是一位女官,穿着深綠色繡白色纏枝紋的交領上襖,配一條同色系淺綠色馬面裙,一雙嬌嫩纖細的手從琵琶袖口中伸出,手撫在白瓷茶盞上,一時分辨不清是茶盞更白,還是手指更白。
“打嘴。在周娘娘面前,也敢自稱老邁!”趙女官輕斥一句,老生常談:“你我沒個骨血,師徒就是最親近的。你不見那些大監,做了秉筆太監,也要在宮外娶妻認假子,圖個兒孫滿堂。”
“所以啊,男人不管有沒有孽根,但肯定沒有慧根。有親緣的都是見風使舵,更何況這些全靠好處維系的,到了,不過樹倒猢狲散。哪位大監倒臺的時候,沒有一堆徒子徒孫假子養兒出面揭發,唱得好一出大戲咯。”
“罷!罷!就不該和你說這些,鬧得我也提不起心來教徒弟。”趙女官故作掃興的模樣。
那位卻自己調整過來,笑着給她斟茶賠罪,“我的錯,我的錯,你且說你的好徒兒。”
趙女官沒好氣瞥她一眼,“如今還沒收徒呢。”
“沒收徒你把她帶進宮,那些剛留頭的小宮女,全都在外頭教規矩呢。”
“你不知道,那丫頭,着實聰明。在宮裏,不聰明的混不出頭,可聰明人大多自視甚高,缺少寬厚。這丫頭能拉自己不成器的姐姐一把,讓我也不那麽擔心晚年凄涼。”趙女官得了個好徒弟的人選,忍不住自剖心曲。她們是多年姐妹,在宮中相扶着走過,拖庇在周娘娘宮中,年紀也到了,沒什麽不對付的,關系親厚得緊。
“人嘛,都是會變的。”這位女官,着實悲觀。
“是啊,所以讓她朝我想要的方向變。”趙女官信心十足,她打聽過的,這個姑娘自小聰慧,父母不做人,但她還能從無良父母底下掙出一條活路來。有本事,又不心狠手辣,心性過關。讀書識字,卻與家人裏沒有牽連,不擔心日後養出一只白眼狼,搬空自己的家底補貼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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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阿夏你提醒的對,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呢,不定性,等以後再說吧。”
被擱置觀察的朱晴,如今還茫然着呢。
她不知道是否有人暗中觀察,也不敢做什麽出格是事情。環視屋內一圈,在門後找了笤帚簸箕掃地,又去廊下大水缸裏舀了水來,把屋裏的家具擦了一遍。其實,也沒什麽可擦的。屋中就一張長桌、幾條板凳,還有幾個靠牆的衣櫃,一人只能分一個小小的格子。感覺和後世工廠宿舍差不多。
這院子裏,正房三間,連着左右耳房,坐北朝南。左右兩邊是東廂房、西廂房,中間是內院,擺着太平缸,方才朱晴就從這裏打水。前面是倒座房,一起構成了這個小院。方方正正,很有威嚴氣象。
朱晴打掃幹淨屋子,又開始收拾自己。她脫身得及時,朱家父母沒來得及壓榨太多,之前被打傷的地方也好全了。
朱晴對着鏡子,手指扒開發絲,在頭皮上有一條蜿蜒的疤痕,小,但是很清晰。如此看來,也不算好全了。鏡子裏的小姑娘,發絲烏黑濃密,臉色白皙,并不像缺衣少食的農家女兒。朱晴心想,這樣的姿色想賣到樓子裏賺一筆是有機會的,尋常人家女兒從小營養不良,餓得面黃肌瘦,兼之環境閉塞,養得畏頭畏尾、唯唯諾諾。
鏡子裏的小姑娘眨眨眼,心想,宮裏是天底下最富貴的地方,這樣平凡的容貌,總不至于再招致禍患了吧。
在陌生地方,時間仿佛慢了三拍。朱晴一個人在屋裏待了許久,不見有人來,又出去把院子打掃了一遍。之前月兒囑咐過,不要随便出院門。想想以前看過的正史、野史、電視劇,除了偶像劇,每個人都在說宮規森嚴,宮女的命不是命。
惜命的朱晴安分等在院子內,不一會兒,就等來了自己的室友。
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得走進院子,绾雙髻、穿交領深藍色短衣,下着黃色百褶裙,交領和袖口有一片白,在藍色和黃色中格外顯眼。
朱晴吓一跳,不是說明黃是皇室專用嗎?怎麽一個宮女都能穿黃色的裙子,原諒朱晴對顏色的分辨沒有那麽清晰,她也分不清明黃、杏黃有什麽區別。這幾年民間生活并沒有接觸到黃色、綠色這樣少見的顏色。以往她的生活中只有板藍根染的青藍色,只有茜草染的暗淡的紅色,最常見的黃栀子,染不出這樣華貴有光澤的布料。
來人都是一樣的打扮,不止四個。朱晴凝神細數,一共九個人。
還不等朱晴說什麽,其中一個小姑娘走過來,拉着她的手問,“你就是新來的妹妹吧?叫什麽名字?”
呃,仿佛賈寶玉在問林妹妹。
朱晴心裏吐槽,嘴上卻答得飛快,“我名喚晴兒,晴天的晴,不知姐姐怎麽稱呼?”
“啊,我叫倩兒,真好,咱們的名字相近,你合該住我們屋的。這是紅兒,這是柳兒,這是絮兒,都是咱們這屋的。”
“哎呀,倩兒,你就啰嗦吧,不知道你這一天天,怎麽這麽多話,耳朵都起繭子了。”另一個小姑娘甩甩袖子,被另一撥人擁護着,往左邊耳房去了。
“別理她,不就是被先生誇了幾句,狂得找不着北了。”倩兒不由分說,拉着朱晴往房間裏走。
紅兒善解人意,看朱晴迷惑,小聲道:“那是晶晶。”
一進屋,衆人就發覺房間已經打掃過,更是沒口子的誇朱晴勤快,又拉着她坐到條凳上,叽叽喳喳說起左耳房的都不是什麽好人,讓朱晴一定遠着。聽說朱晴讀書識字,更是激動萬分。“一定要給那些人厲害瞧瞧,整天昂着脖子走路,她也不怕看不清路撞了,夏姑姑都沒她厲害!”
“噓~不要背後說姑姑。”紅兒小聲提醒。
倩兒也知道輕重,當即不說了。朱晴趁機問起,這院子裏住的都是誰,她到底在哪裏。
這是哪兒?這個問題聽起來搞笑,朱晴還真怕趙女官随便找個高門大戶把自己扔進去,反正她被拘束在院子裏,也不知這裏真是皇宮,還是某家高門大戶。畢竟紅牆嘛,悄悄摸摸也是能塗的,宮女都能穿黃色裙子,這多魔幻啊。
小宮女的話還是很好套的,她們說宮裏的生活,朱晴說民間的日子,兩相對比着,雙方都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院子裏有正方三間,中間那間是正堂,無人居住,只做待客、辦公之用。左邊那間住着夏女官,乃是尚服局的司衣;右邊那間住着趙女官,乃是尚服局的司仗,兩人都是正六品。因其追贈父母官職,全家榮耀,妥妥的寫進族譜式光榮人物。
朱晴對比着,領她進宮的應該是趙女官。唉,事發突然,她也沒有細細打聽趙女官在宮中身份,貿貿然來了,索性結局不差。
“趙姑姑和夏姑姑都是尚服局的女官,那我們也是尚服局的宮女喽?”朱晴故作高興,“哎呀,以後豈不是穿不盡的新衣裳。”
倩兒心直口快,笑道:“做夢吧,哪兒有那麽多衣裳穿。一季四身衣裳,壞了可沒地兒補去。”
朱晴摸了摸倩兒的裙子,十分珍惜和向往,“這樣的好裙子,我在宮外都沒有見過呢。”
“好吧?”倩兒驕傲得挺直了背,“這可是周娘娘特意賜下的,可惜你來遲了,要等下一回啦。”
“下回?也有一樣的衣裙嗎?姐姐不要笑我,我村得很,沒見識。以往聽戲臺上說,明皇天子,明皇天子,還以為黃色衣裙只能皇帝穿呢。”朱晴露出一個土狗标配憨笑。
“哈哈哈……”圍着她看熱鬧的四個小姑娘讀笑了,絮兒更是捂着肚子“哎喲、哎喲”直叫喚,誇她說的“好笑話!”
“明皇?明黃?你聽得什麽戲,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鄉下野戲臺,可能他們唱錯了吧。”朱晴忸怩着,知道自己鬧了笑話,很不好意思,
“哪兒有什麽明黃旁人不能用。等到元日過節,咱們也要穿着黃色衣裙,在宮中慶賀呢。這身衣裳就是尚服局發來過節用的,只是今年萬娘娘身子不舒坦,多加了一次例積福。你放心,到了年末,你肯定也有的。咱們尚服局,肯定先可着你做。”柳兒如此安慰。
萬娘娘,又出現了一位新人物。進宮不能記性不好,不然都分不清誰是誰。朱晴再認真記憶四位室友的名字,心中默念倩兒、紅兒、柳兒、絮兒,嗯,再加自己一個晴兒,千萬記住!不要鬧笑話!
“那左右廂房住得是?”
“左邊廂房住的是典衣和典仗,右邊廂房住的是掌衣和掌仗,後座房那兒住的是女史,是誰我現在和你說了你也記不住,等下回遇上,你跟着我們行禮就是了。”倩兒如此說到。
不必等下回,現在就記不住。
只看院子的布局,這就知道“典”字輩的肯定品級要高些,然後再是“掌”字輩的,最後是女史。
這麽看起來,這院子裏耳房最小,卻住了最多的人,果然即便在宮裏,也有住房壓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