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市繁華
夜市繁華
不知是此前紀臨風與滼殅談話，聊到陸地上人間的繁華，使他對于話本上描繪的人間盛景太過向往，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這一次他竟夢到了與過去場景完全不同的熱鬧喧嚷。
廟會上人頭攢動，各種商品琳琅滿目，擺滿了街頭巷尾。紀臨風與少年重溟穿梭在繁華喧鬧的市井裏，這裏到處都是吆喝、談笑與讨價還價，熱鬧的氛圍彌漫在空氣中和喧鬧的環境相映成趣，形成了一幅鮮活而有趣的市井畫。
到了晚上，各式各樣的燈籠高高挂起，一串串象征着吉祥、平安的燈飾随風搖擺，每一條璎珞都散發着流光溢彩的迷人韻味。
燈火璀璨，明如星辰，為廟會夜市增添了無盡的光影魅力。
“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停步在一個攤位前，指點江山般迅速地選定了好幾樣精致漂亮的藝術品。
商販老板一看少年這通身貴氣的裝扮，當即就雙眼一亮，暗道自己這是來大生意了。他笑容滿面，剛要開口奉承兩句，誰知下一秒竟就從少年口中聽到：“這些都不要！”
谄媚的笑意忽地就僵硬在了臉上，商販老板“啊？”了一聲，還沒收拾好情緒，便又見少年豪邁地一揮手，氣派十足道：“其他的全給本公子包起來！”
老板被這一系列反轉給整得暈頭轉向，一時半會都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貴公子身後現出了一個身影，那人渾身都被黑色鬥篷遮蓋得嚴嚴實實，只有一只手從裏面伸出來，放了個分量十足的金子在他的攤位上。
金燦燦的黃金在燈光的映照下直接閃瞎了老板的狗眼，他當即就好似被金錢砸昏了頭腦，瞬間欣喜若狂手舞足蹈了起來，連忙大喊一聲：“好嘞！小的這就給公子您全都包起來！”
小公子卻擺手道：“不要全部，我方才點的那幾樣不要。”
“好的好的！除了那幾樣，剩下的全給公子您包好！”商販老板笑容堆了滿面，極盡恭維：“這麽多東西，公子您怕是拿不下，要不要小的給您送到您府上去？”
“也行，那你就送到城主府吧。”
此話一出，不僅眼前的這個商販老板，周邊攤位的老板也全都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歡喜若狂。
“是城主家的小公子？他來廟會了！”
“真的嗎真的嗎？他不是上山修煉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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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多少年了？早就該回來了吧！”
“大家聽我說，我看了真的是他！！！”
“紀小公子！紀小公子！”
“我這裏也有很多新鮮好玩的物件，您肯定喜歡！您要過來看一下嗎？”
“紀小公子紀小公子！來我這來我這！”
雖說以前紀臨風每次到商鋪閑逛都會遇到這樣的盛況，可這次他只想帶着重溟在廟會上好好地欣賞了繁華夜景，安安心心地逛街游玩。
他也沒想到自己竟一時口快說漏了嘴，暴露了身份。這下可真就成了廟會集市裏，各商販老板眼裏的香饽饽了。
“糟糕，大意了……”紀臨風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而後在衆人快要歡奔着圍上來之前，一把抓過重溟的手，默念口訣，下一秒他二人就原地消失不見蹤影。
一陣夜風呼嘯而過，星空之下憑空顯現出兩抹修長的身影。
“好險好險，幸好我反應迅速，不然被他們抓住今晚就沒得玩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在城中百姓們心目中的地位依舊如此穩固呀！哈哈！”紀臨風叉着腰好一番感慨。
此處寂靜無人，半點熱鬧繁華的影子都沒有，想必是與廟會集市相隔甚遠。
紀臨風踮腳眺望，眯着雙眼尋了半天，才看到山腳下那點點燈光。
“哇！原來我們這是跑到山上了！”紀臨風驚訝之餘還是心中暗自得意道：沒想到我随意施展了個瞬移術法，效果竟如此驚人。我果真是個天才！
“這裏沒人，你把身上的鬥篷脫下來吧。”紀臨風見重溟一直沒有動作，便主動上前為他摘下兜帽。
夜間涼風習習吹過，拂落了鲛人頭頂風帽，精致立體的五官瞬間展露在少年的眼中。清淺月輝下，獨屬于鲛人那冷白無瑕的肌膚面容被朦胧月色映照得更加晶瑩剔透精美絕倫，宛如在發着光。
紀臨風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拍了一下，他神色都有些許恍惚。不過很快，他就被涼風吹得打了個噴嚏，瞬間拉回思緒道：“啊，不行。山野的晚風太過寒涼，我們還是得早點下山。”
畢竟他們最開始的打算就是逛廟會，還是別在此多作逗留了。要是誤了時辰，回去該挨老城主的揍了。
鲛人重溟“嗯”了一聲，在少年背着手轉過身後，默不作聲地又将兜帽給重新戴上了。
這一次紀臨風吸取了教訓，沒有再往商品琳琅滿目的集市上跑，而是帶着重溟上了一家茶陵酒肆。
他給了掌櫃的一綻金銀，要求給他們準備一間既可以看到窗外廟會集市熱鬧又可以聽到酒肆茶樓說書先生講故事逗趣的上品廂房。
店家小二得了差，極為殷勤地帶他二人往樓上去。
“這就是本店最好的廂房了，二位有什麽吩咐盡管吩咐小的去辦。”
“好，知道了。”紀臨風說：“菜上齊了你們就都出去吧，這裏不需要人伺候。”
“好嘞，那您二位慢用，小的就先行告退。”
見房門關上了，紀臨風擡手在虛空中畫了張符，彈了個響指，那張符文便迅速飛到房門口。
一道小型封印落下，很快便就隐去與門扇融為一體。
紀臨風看向重溟道：“好啦，現在你可以把帽子摘下了。”
鲛人緩緩摘下頭頂兜帽，燭火映照下鲛人臉上逐漸顯現的藍色鱗片已經快布滿他半張容顏了，甚至耳朵尖已有化作魚鳍的征兆。
紀臨風一看到重溟竟已變成這般狀況，心下一驚，連忙将手中的水灑在了鲛人的身上，“都怪我都怪我，應該早點給你補充水分的。”
“快，這杯水是涼的，你可以喝。”紀臨風一邊說着一邊将杯中涼茶遞送到重溟口中，要尾給他喝。
鲛人被他的這一番手忙腳亂給折騰得差點招架不住，趕忙接過遞送到唇邊的杯盞，發音略顯磕絆道：“我、自己，來。”
兩人握住同一茶杯，手指避無可避地觸碰了一下。紀臨風愣了一下神，輕輕眨了眨眼，心尖好似被什麽給輕輕撓了一下，叫他一瞬間就頭腦發脹忘了要說什麽。
“公、子？”鲛人疑惑地歪頭看着他。
紀臨風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立馬松開了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鼻子道：“哦，抱歉，我今晚大概真的是被夜風給吹傻了吧……”
他後面的話音量太小，鲛人沒聽清，便沒有回應他的話茬。
紀臨風唇瓣輕抿，兩指無意間地蜷縮了一下。明明只是不經意的觸碰，連溫度都尚未傳遞的稍縱即逝，可他卻感覺自己捏着的那一根食指，好似有無數螞蟻在密密麻麻地攀爬着，惹得他心癢難耐卻又無法驅散。
他心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真的是被風給吹壞了腦子？
少年心中思緒萬千，而鲛人卻不知他心中所想，正在将手中脫下來的黑衣鬥篷整齊疊放。
做完這一切後，他又着手将桌上的碗筷用熱水過一遍，再倒幹淨水将紀臨風最愛吃的幾樣小菜夾到碗裏去，遞送到對方面前，供其方便使用。
樓下彈奏的樂曲剛剛結束，現在正是換節目的空當。紀臨風垂眼看去，只見一位布衣長衫的老頭正拿着他的标志性三樣道具：醒木、折扇以及手帕，緩步走上了臺。
顯而易見，這接檔的節目就是紀臨風最愛看的說書表演了。
“啪”的一聲，樓下說書先生喝口茶水潤了嗓，便将醒目一敲，捋着胡子道：“話說，很久以前虞朝有一冶蘭國，廣為流傳一段佳話。國君手足璃王楚烨情深似海貌若潘安，自愛妻香消玉殒後，便縱日飲酒一蹶不振，渾渾噩噩不可終日。直至一日，帝王召見乘車入宮。冥冥之中風吹車帷，璃王于轎簾之外瞧見一抹身形，當場驚心駭目舌挢不下。原是人群之中，那匆匆一瞥的容顏竟酷似其已故亡妻。待面聖歸來，璃王當夜便派人将白日裏所瞧見的那位打探清楚，而後籌謀布局與其相識，日日常見以‘真情’打動，将其芳心擄獲納為續弦。二人婚後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璃王日日為妻丹青作畫，藏于高閣。然好景不長，一日璃王妃于書房整理文書，無意觸發密室機關，竟發現了深藏于其中的辛秘。”
那說書先生手揮羽扇，一段兒女情長娓娓道來。其間摻雜白月光替身文學，帶球跑情節以及追妻火葬場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把那本該平淡無奇的愛情故事塑造得跌宕起伏精妙絕倫。
說書人情節激烈處，語調高亢激昂頓挫有力，讓人身入其境驚嘆不已；兒女愁腸悲傷處，述說悲歡離合又聲音哽咽頹唐，真是令聞者落淚觀者沉默，将人們的情感牽動得無以複加。
紀臨風吃飽喝足品完手中最後一盞茶，那樓下說書先生也正好講完最後一段，一拍醒木故事結尾，臺下聽衆掌聲雷動拍案叫絕。
紀臨風卻深蹙眉頭放下茶杯，沈思良久道：“這故事我不喜歡。”
鲛人重溟看向他，只見少年搖頭嘆氣，似有百轉千愁道：“若我是那璃王妃，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便當立即攤牌果斷和離，就不會有後面的遍體鱗傷頭破血流，如此虐身虐心地受了八百輪，最後卻因其痛心疾首地淋幾回雨，再低若塵埃般地苦苦哀求便就感動心軟，給其機會與之重修舊好，實在是怒其不争郁悶至極！”
若說此前紀臨風聽書時還尚覺得憋屈壓抑，如今一番感慨過後竟又品覺出幾分怫郁憤怒，“不行，我越想越氣。”
紀臨風向來是個不受憋屈的人，他當即從袖中掏出乾坤袋，指間白光一閃，下一秒說書先生的醒木旁就出現了一袋銀兩。
那長衫老頭還沒有反應過來，怔愣之中便聽到自樓上雅間傳來的一聲清朗少年音，“先生，這袋金銀贈你了。我要你換個版本，便講那璃王妃得知真相及時抽身，和離之後斷情絕愛勵精圖治吧，講得好另當有賞。”
世人總是如此，只要出手闊綽，萬般氣節皆化作十二萬分的樂意。
那說書先生當即笑眯了眼，雖不知這一擲千金的仙君是誰，但還是朝虛空中拱手作了一揖，醒木一拍，又是一個全新的故事版本。
最後紀臨風聽痛快了，心情愉悅地帶着重溟離開了茶樓酒肆。
此時月已偏西，早已過了老城主規定要回家的時間。紀臨風看着廟會懸挂的燈籠都已收了大半，各商販老板都準備收攤回家，街道上寥寥幾人也都行色匆匆往家歸。
紀臨風終于意識到他今晚應是逃不了一頓罵了，心道：可真是一時沖動一時爽，事後挨罰血淚嘗。
嗯，倒也沒有那麽誇張，只是抄書罰寫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反正怎麽都要挨罰，晚都晚了，便不着急回家了。紀臨風又想到一新去處，雙眼一亮，轉身一把握住了重溟的手，“走，我帶去個好玩的地方。”
他說罷便從乾坤袋裏掏出一把劍來，指間凝聚出靈力剛要禦劍飛起，不遠處忽地傳來一道如黃鹂般婉轉清脆的呼喚。
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還是俏麗可愛的女音，如此虛幻卻又極為真實，從寂靜的夜色中穿破時空而來——
“小師兄？真的是你呀！”
“紀澤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