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 7 章
第二天許雲歲到班上的時候,紀川感覺不妙。
許雲歲今天穿校服了,但劉海剪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紀川很難不懷疑許雲歲還在想着來錢快的法子。不然為什麽偏偏是今天?
班上同學有一大半都被許雲歲吸引了。
“帥哥你誰?”
宋煥咋咋呼呼道:“許雲歲啊!”
班上同學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許雲歲,但就是很難把他們所了解的許雲歲和面前的許雲歲挂上鈎。
一個陰沉始終低着頭近乎透明人。
一個漂亮,腰板挺着直直的,很有氣質。連眼底都帶着淡淡的笑意。
宋煥手裏提着一個包,許雲歲背着一個包,懷裏還抱着一個包,走到紀川旁邊,“紀川同學,可以讓一讓嗎?”
許雲歲抱着他的包,眼眸澄澈,聲音也軟軟的。
紀川起身讓了讓,許雲歲将他的大包小包全部都放了進去。
林尋也跑過來格外好奇,“許雲歲,你搬家呢?”
許雲歲點點頭,看向林尋,嘆氣,“一言難盡。”
林尋懵逼,又詢問宋煥。
宋煥也嘆氣,“一言難盡啊。”
許雲歲也沒跟他細說,只說家裏待不下去了。
宋煥看到許雲歲下巴清淡的淤青,自然能猜到些。
許雲歲家不和睦是出了名的,尤其是許雲歲的媽媽,經常說許雲歲的壞話。現在失憶的許雲歲,估計是不想忍下去了。
也挺好的。
但是,宋煥也很憂愁。他家要是不跟許雲歲一個小區就好了,不然他就能收留許雲歲住他家了。
林尋什麽八卦也沒得到,眼巴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許雲歲和紀川這邊。
許雲歲回到座位上後,桌子上擺放着他兩大包東西。
目前的許雲歲還在忙活着收拾東西。紀川看了一眼,什麽牙刷毛巾,什麽東西都有。
紀川莫名,“你……”
紀川剛說一個字,許雲歲立馬停下收拾,眼眸亮亮地看向了紀川。
紀川停下了詢問。
确實漂亮,紀川都不可避免心一動。
許雲歲則道:“你是要問我為什麽搬家嗎?家醜不可外揚,我只和你一個人說。”
紀川:“......”
一開口就還是那個許雲歲。
“不是,我是問你下巴怎麽回事?”下巴的淤青太刺眼了。紀川忽略不掉。
許雲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嘆氣,極小聲道:“還是跟家中醜事有關。紀川同學,你想知道嗎?你知道我就說。”
紀川:“......”
孟浪的許雲歲同學。
紀川絕情:“不想知道。”
許雲歲“哦”了一聲,也沒開口。
但紀川總覺得這只小貓蔫了。
小貓喜歡他,但他的喜歡是朋友的喜歡。所以,他不能處處都滿足許雲歲。
紀川打算冷處理這件事,不問了。
等早讀課下後,紀川先是看了一眼許雲歲的下巴,淤青淡了很多。又裝作無意問道:“同學之間,能幫忙還是會幫忙的。你下巴怎麽了?”
許雲歲趴在桌子上,聞言眼眸一彎。
紀川同學還在糾結。
許雲歲想了想,小聲地将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紀川,并且告訴了紀川他如今的打算。
紀川眼眸一沉,心裏無緣由的有些焦躁,但又帶着點恨鐵不成鋼,“這種家人。許雲歲,你不報警嗎?”
許雲歲大概能理解報警的意思,但是搖搖頭:“我也想的,可是沒證據的。”
紀川想他能幫忙。
但是話到嘴邊,又顯得他過分熱情了。
那些人,畢竟是許雲歲的親人。
“所以你就打算在學校睡?”
許雲歲點頭:“我睡眠好,趴在桌子上都能入睡的。并不是什麽問題。不過我準備請幾天假出去打工,賺些零用錢先使着。”
紀川覺得一個都不靠譜,看向趴在桌子上的許雲歲,“你還打算逃課打工?”
許雲歲擡眸,不太贊同,但反駁起來也軟綿綿的,沒什麽可信度,“是請假。而且事有輕重緩急,比起生存,學業是排在後面的。”
紀川居然被軟綿綿的反駁說服了。
雖然很荒誕,但是前提基于許雲歲的狼狽的家庭。
許雲歲帶了不少東西。
厚厚的筆記本都帶過來了。許雲歲估摸着那應該是對這具身體的主人來說很重要的東西。許雲歲沒看,但是在家放着他不放心,也帶來随着收藏着。
但是,
教室也不安全。
所以許雲歲将厚厚的筆記本給了紀川。
紀川收到的時候人都恍惚了。
許雲歲誠懇道:“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請一定不要偷看。我目前住教室不太安全,怕弄丢了,麻煩紀川同學了。等我出去打工了,賺錢給你買奶茶喝。”
厚厚的筆記本似千金重。
紀川艱難道:“你就不怕我偷看嗎?”
許雲歲搖頭:“紀川同學,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不會的。”
紀川:“......”
這估計得是日記本吧。
許雲歲這得多信任他啊?
紀川一時之間,覺得他受不住許雲歲的喜歡。
許雲歲中午有飯卡,請了紀川吃飯。下午許雲歲便有些昏昏欲睡。但突然被紀川用胳膊肘撞醒了。
許雲歲茫然。
紀川的草稿本傳了過來,上面有四個大字:認真聽課
許雲歲盯着這四個字老半天,也回了三個字過去:聽不懂
紀川能猜出許雲歲奇怪的三個字,又寫上:認真聽,我教你。
許雲歲感動。
但是數學教他的話,估計得從小學開始教。
他從小就沒接觸數學。
【謝謝你。但是我不太聰明,你教我的話,會讓你的心情不好的。】
紀川看到後寫:不會。
許雲歲開始認真聽課了,但聽不懂,還是想睡覺。等下課後他就告訴紀川他的情況。
“紀川同學,目前的知識對我來說太吃力了。我不是不想聽,是完全聽不懂。”
紀川試圖鼓勵教育,“好好學習,才能離開你的家庭。數學不難,認識數字就行了。”
紀川說着列舉了幾個希臘字母,許雲歲一臉茫然,不認識,也不像是裝的。
紀川心裏感覺不妙,又詢問了關于高一所學的交集和并集。
許雲歲還是茫然,低聲:“那是何物?”
紀川又試探着問道:“方差知道嗎?”
許雲歲搖頭。
“一加一等于幾?”
“2.”這個許雲歲知道,回答出來的時候還很驕傲。
紀川卻覺得很丢臉,他壓低了聲音,聲音沙啞了不少,“二乘二呢?”
許雲歲又茫然了,但是他通過紀川的表情能知道這應該是很簡單問題。許雲歲臉有些紅,遲疑:“我不會,是不是說明我很笨?”
紀川:“……”
紀川昧着良心道:“不是。只能說明你從小學開始就沒學習過。”
許雲歲眨了眨眼。
所以,這個是小學的知識。
“還有,許雲歲,你沒耍我吧?”紀川不太相信,都讀到高中了,乘法還不會的。
紀川想不到許雲歲耍他的原因,甚至已經想到許雲歲該不會是在故意裝傻,認為他有那種戀傻癖好。
但是很不幸,他沒這麽特殊癖好。
許雲歲隐隐約約也覺得丢臉,他低着頭含糊道:“不是。時間會證明一切的。紀川同學,要不你再等等給我補課吧。為今之計,還是賺錢。”
如果是夫君的話,
就不會嫌棄他了。
紀川同學,還是很嫌棄他的。
紀川:“......”
是的,
許雲歲的生存還沒得到保障。
晚上林尋過來等紀川一起走。但紀川看着許雲歲似乎要在班上安家的打算。真的很慘。許雲歲作為他的同桌,目前無家可歸,他應該要施以援手的。
所以,紀川提議,“你要不住我宿舍吧。我那兩人間的,還有一張空床。”
林尋震驚了,他瞅瞅紀川,又瞅瞅許雲歲。
許雲歲正打算抱着他的書本睡覺,聞言好像明白點什麽,擡眸驚喜道:“紀川同學,你是要收留我嗎?”
紀川嗯了一聲,以防孟浪的許雲歲多想,又道:“只是收留,別多想。還有,東西都帶着吧,班級不安全。”
許雲歲眼睛都笑沒了。
紀川同學,真好啊!
許雲歲自己背一個書包,林尋拿一個,紀川拿一個。
一路上,林尋還很夢幻。
他住紀川隔壁,他也是一個人住。他們兩個都不習慣跟別人同住,申請的。
紀川的宿舍很幹淨。
宿舍左右兩邊各有一張床。其中一張被子疊着好好的,另一張床上面什麽都沒有。
紀川從衣櫃裏找出了床上四件套,還是新的。
兩人廢了半天力氣将被□□好,主要還是紀川出力。
許雲歲看着全新的一張床,還有些夢幻,“紀川同學,我真的能和你一起睡嗎?”
紀川無語。
這是小心思壓根不遮掩了?
但紀川還是一本正經糾正許雲歲的用詞,“不是和我一起睡,是你一個人一張床。”
紀川将許雲歲給他的筆記本拿了出來,“你自己收拾着,另一邊的櫃子都可以用。”
許雲歲巨感動。
宿舍十一點半熄燈。但紀川還點着小燈在下面學習。許雲歲已經躺在床上了,但是他沒沒睡。
激動的。
微弱的燈光下,許雲歲小聲:“紀川同學,你每晚都這麽勤奮嗎?”
紀川一道題正寫到一半,聞言也沒停下筆,而是打趣道:“不勤奮怎麽拿第一。”
第一!
許雲歲驚呆了!
“紀川同學,你好厲害呀!”許雲歲是發自內心的誇獎。
紀川低聲一笑,筆尖在紙上寫上最後一個數字後,拿起放在旁邊的排名單。找了半天在最後一名那找到了許雲歲。
紀川,“比起你的倒數第一,确實挺厲害的。”
個位數的成績,紀川現在嚴重懷疑許雲歲不會乘法可能是真的。這要是補課,還得從小學補起。
許雲歲:“......”
許雲歲僵硬地直接躺進了被窩。
倒數第一?
許雲歲臉都泛着羞恥的紅。但是想到他如今的學業,倒數第一理所應當。
“紀川同學,下次考試是什麽時候呀?”許雲歲悶在被窩裏小聲詢問,想在下一次考試一雪前恥。
紀川:“這個月末。”
許雲歲算了算,今天已經是九號了。
許雲歲認命了,他還是在夢裏一雪前恥比較來的好。
“紀川同學,好夢。”
說着,許雲歲便閉上了眼睛。
紀川倒是一怔,他偏頭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許雲歲。模樣清秀又很乖,紀川沒由來地熟悉,具體什麽熟悉他也無從得知。
許雲歲果真在夢裏一雪前恥了。
但是他在夢裏是靠着他的夫君的。
他夢到現代的紀川是他的夫君。夫君給他輔導作業,嫌棄他笨。
“歲歲,還是算了。你确實不太适合學習。”
許雲歲搖頭,“可是我不想做倒數第一。你給我想個法子好不好?”
紀川沉思,手指敲着桌子,想出了一個辦法:“你我名字互換。考試的時候你寫我名字,我寫你名字。你就第一了。”
許雲歲眼眸一亮,“夫君好聰明!”
紀川眉頭一挑,揉了一把許雲歲的腦袋,,“不若怎麽當你夫君呢?”
許雲歲眼眸一彎,“夫君,你真厲害呀!”
許雲歲做夢都在笑,他已經夢到老師點了他了名字,誇他進步很大,正要報分數的時候。
許雲歲的臉被拍了一下。
許雲歲微微皺眉,并不想理。
但他的夢已經斷了,許雲歲很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便看到了他的夫君。
許雲歲睡着迷迷糊糊,伸着胳膊想抱住紀川,“夫君,你好聰明呀!”
紀川徹底明白了:“......”
“許雲歲,你是不是在夢裏意淫我?”
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許雲歲”三個冷冰冰的字眼,許雲歲慢慢清醒了過來。等正式醒來的時候,紀川高高在上地站在他的床邊。
許雲歲:“......”
紀川眼眸微眯:“你夢到了什麽?”
許雲歲眨了眨眼:“.....”他夢到了他的夫君。所以,他是不是說夢話了?
許雲歲困意完全沒有了,外面的天已經亮了。紀川額角那還有着汗水,仔細聽還能聽到紀川微微的喘氣聲。
許雲歲更恍惚了。
他夫君也是婚後天天早起習武,說是婚後容易發福,要勤加鍛煉才行。
許雲歲現實夢境,過去現在都快分不清了,他答非所問,遲疑,“你是去習武去了嗎?”
習武。
紀川沒由來地覺得這句問話有些熟悉,但完全沒道理。
“還習武,你不如說我打老虎去了。”紀川腦子一抽,突然回了一句。
許雲歲一陣恍惚,腦海裏回憶起他跟夫君的一段對話。
“夫君,你又要去習武嗎?”
“肚子摸着舒服嗎?”
“舒服。”
“打老虎換來的。”
許雲歲若是早上醒的早了,必然會問紀川是不是又要去習武。一開始紀川會回應,後來問了多了,就說自己打老虎去。
雖然場景不一樣,但是回答都是這個回答的。
屋內還比較昏暗,紀川看不太清楚許雲歲的表情,但能聽到許雲歲哽咽的聲音,“夫君,是你嗎?”
紀川:“.......”
紀川的思緒回來。
紀川靠在牆邊,眼皮微掀,“你可以打死不承認。但是選擇再喊一遍。我是真服了你了。為了防止你越陷越深,許雲歲你還是搬出去吧。”紀川也不想跟許雲歲算什麽賬了。畢竟他一開始就知道許雲歲的心思,現在還邀請許雲歲的住他宿舍,許雲歲做個夢也很正常。
但是他不能這樣任由許雲歲淪陷。
許雲歲這才怔怔回神,
記憶裏是對他很好的夫君,面前是打算趕他走的紀川同學。
但是,這兩個人完全重和了。
許雲歲垂下眼眸“哦”了一聲,也沒反駁,然後又問了一句,“紀川同學,現在幾點了?”這次聲音也不哽咽了恢複平常溫和的狀态。
許雲歲的淡定,倒是讓紀川有些不太理解了。
紀川看了一眼時間,“五點五十。”
許雲歲算了一下,還能再睡一會兒,又躺了下去。
紀川看許雲歲已經淡定閉上了眼睛,“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許雲歲睜開了昏昏欲睡的眼眸,聲音懶懶的,但很認真道:“我能住一晚就已經很幸運了。住客棧一晚上還要很多錢呢。紀川同學你也沒收我錢,我總不能一直占你便宜的。”
紀川呼吸一頓。
在許雲歲的純潔的目光中,他想,他是否過于斤斤計較了。
不就是被喊“夫君”嗎?
這是夢。
夢裏的他,和現實的他,是兩個他啊!
根本不一樣的。
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