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 27 章
許雲歲不認識自己的家。
他從醫院回家是坐車的, 上學是跟宋煥一起坐公交的。彎彎繞繞,他記不住。小區名也忘了。
紀川和許雲歲兩人在炸雞店裏面面相觑。
紀川則找到老高讓他統計的表格, 裏面有許雲歲填寫的家庭地址。在紀川報出許雲歲家小區名時, 許雲歲羞愧地低下了頭。
紀川站了起來,“你真的慶幸遇到的是我,不然你早進研究院了。或者精神病院。”
許雲歲也慚愧。
但是,許雲歲跟倔種似的倔強一句, “宋煥也會相信我的。我第一天上學便是同他說我失憶了, 宋煥也相信我, 還為了不讓你們記我名字, 借我校服穿。”
第一天上學。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所以, 許雲歲真的是個色鬼。還是個厚臉皮的色鬼。
“他能相信你是個老祖宗?”
老祖宗。
他明明只是想讓他夫君喊他一聲“哥哥”而已。許雲歲在一旁生悶氣, “紀川同學, 我也是有脾氣的。”
紀川眉頭微挑, “我是在告訴你,別太信任別人。”
閑聊的功夫, 兩人走到了公交車站那, 紀川正準備在這打車,見周圍沒人想想又招呼許雲歲過來。
許雲歲看向紀川的手機。
“會打車嗎?”
許雲歲搖頭, 老實開口:“不懂意思。”
紀川也沒說許雲歲笨了, 而是耐心跟許雲歲說如何打車的。
“這樣,等會如果有司機看到就會接單。接了我們這單後,我們只需在這等就行。”
許雲歲還是震驚, 擡頭目光都有些呆滞, “這樣,就可以了?”
紀川笑了一聲, 有點被許雲歲可愛到,“嗯,可以了。”
可是,
許雲歲指着紀川的打車後面的費用,“是要20塊錢嗎?”
紀川嗯了一聲,并沒覺得有什麽奇怪。但是想到貧窮的許雲歲,許雲歲一周就200啊。
果然,許雲歲說:“炸雞是你請我的,若是去我家還讓你請我,我就太占你便宜了。紀川同學,我回去便将車費還給你。若是來回的話,”
許雲歲看向紀川,“我們坐公交回去吧,便宜很多的!”
紀川:“......”
紀川活了17年,從未如此拮據過。
他看向許雲歲幹淨漂亮的眼睛,忽然之間覺得,許雲歲也不該過這樣拮據的日子。而且,許雲歲不是拿他當老公嗎?
跟老公還這樣明算賬?
紀川:“.....”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紀川直接将訂單取消,“我們坐公交,給你省錢。”
許雲歲真的有毒,他被感染了!
許雲歲到不知紀川所想,還暗自開心自己省下了一筆巨款。
等到了許雲歲家小區已經五點多鐘了。
許雲歲憑借記憶來到自己家門口,正要輸入密碼,許雲歲忽然懊惱,嘆了一口氣。
紀川盯着許雲歲的腦袋,懷疑,“你不會是密碼也忘了吧?”密碼要是忘了,紀川只能找開鎖公司的人來了。
許雲歲搖頭,“我忘記将那信封也一并帶上了。我既不花她的錢,便要把錢還給她。讓她知道我是有骨氣的。不還又不花,心裏總感覺有些憋屈。”
紀川抱着胳膊待在一旁,“你還真是誠實。”
許雲歲眨了眨眼,他跟他夫君還撒什麽謊?
但在許雲歲再次準備輸入的時候,又停下了,還喊了一聲,“紀川”。
紀川應了一聲,聲音低沉但帶着點少年的清冷。
許雲歲偏頭擡眸看了一眼他的帥氣夫君,但眼神止不住的躲閃心虛,“你還是別跟我一起進去了吧。并不是我要瞞着你,他們對現在的我怎麽樣我都可以同你說,但是我現在想問的是關于以前許雲歲的事。”
紀川:“......”
他在幹什麽?他還要進許雲歲的家插手許雲歲的家裏事?
因為紀川的沉默,許雲歲更愧疚了,“紀川,我真不是要瞞着你。若是我自己的家人,他們打罵我我都能讓你看到。只是——”
紀川打斷,“我知道,我在門口等你。門別關,如果有事我能立馬去幫忙。”
許雲歲感動。
現在是懂事的薄情夫君了。
許雲歲輸入之前看許母輸入的密碼。等大門打開後,便和裏面迎上來的許母打了一個照面。
“怎麽這個點才回——”許母話還沒說完,臉上的笑還在堆着,便看到了許雲歲。
許雲歲沒門關,還沖着外面的紀川眨了眨眼,然後才走了過去。許母臉上的笑容僵硬,又坐在餐桌那,語氣嘲弄,“你怎麽回來了?嫌錢給少了?”
果然,
還是這幅模樣。
許雲歲坐在一旁,看到還有一副幹淨的碗筷,估摸着應該是給他名義上的哥哥留的。許雲歲禮貌詢問:“我有事問您,哥什麽時候回來?”
許母一愣,面容瞬間冷了下去,“你找你哥做什麽?”
“有事。”
“他出去了。你能有什麽事找他?”許母滿滿的警惕。
許雲歲盯着許母的眼睛,決定直奔主題,“我想問你們我自殺那天你在哪?哥哥在哪?”
許母一愣,她将筷子一扔瞪向許雲歲,“你現在問這些做什麽?你自己選擇不要命了,現在來怪我們?是我們逼你自殺的?安眠藥是我喂你嘴裏的?”
許母很不淡定。果然有點關系。
許雲歲依舊保持平靜,同時心也跳得很快。他在心裏悄悄呼氣,故意疑惑開口:“您就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嗎?”
愧疚?!
許母冷笑一聲,“我愧疚什麽?你想死誰攔得住?你哥就是喜歡你,他也沒欺負你啊。你看你身體,哪兒有傷口?”
許雲歲只覺得有些惡心,但似乎被他套出來一點點了。
喜歡。和哥哥喜歡有關。
許雲歲強忍着不适,說:“是嗎?”
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
許母愣了神,看向許雲歲。面前的許雲歲眼睛幹淨澄澈,無一絲哀傷陰沉,許母倒是疑惑了,“小歲,你從醫院出來就不太對勁了,我也沒說你。怎麽現在還學會頂嘴不聽話了?”
許雲歲胸口都悶得慌,原來他的正常詢問在許母眼裏倒是成了不聽話。
日記本的內容許雲歲還記得。
一個少年從記錄母親的好,到最後徹徹底底的放棄。一向脾氣溫和的許雲歲都忍不住厲聲道:“所以以前那般對我,就能說明我該那樣被你們對待嗎?”
許雲歲是替這具少年的問的。
許母卻像是被踩到了七寸,她沒想到平時百依百順的兒子會如此跟她說話,瞪着眼睛吼道:“我們怎麽對不起你了?我把你養這麽大,給你吃給你喝,還送你讀書。你哥哥喜歡你是你的榮幸!他做什麽了?不就那天親了你一下?你在這跟我叫嚷什麽?不是我,你早沒了!怎麽,你哥不能親你?親你一下就要死要活的?”
許雲歲心裏湧入無限悲涼,又頓時覺得惡心,“所以,只是親一下嗎?”
許母卻忽然不說話了。
“我哥呢?”許雲歲又問了一遍。
許母又忽然一副好媽媽形象,伸手握住許雲歲的手,耐着性子道:“你找他做什麽?你別招惹你哥,惹急了他,他什麽事都能做出來。你就在學校呆着,錢夠花吧?”
許雲歲微微從許母手中掙脫了出來,或許是這樣,讓原先的少年産生了一絲希望。
好半天,許雲歲起身,“我出去等哥回來。”
許母在許雲歲身後大聲吼道:“你到底要找你哥幹嘛?你現在住學校裏,他欺負不了你的!你就不能聽媽媽話嗎?”
許雲歲腳步停下,聲音平靜,“所以,您一直在任由他欺負我嗎?他是你兒子,我就不是嗎?”
許母如鲠在喉,臉憋着通紅,她從來沒想到許雲歲會說這些,身體發軟似地癱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小聲開口:“你是啊。你和小勒,都是我的兒子啊。”
許雲歲盯着許母的模樣,心裏有了些聯想。
而門外那又突然傳了點動靜。
“男朋友啊?”
“跟你有關系?”
許雲歲回頭,是他那名義上的變态哥哥,許勒。
還有超級帥氣一看心情就好的夫君!但此時紀川臉上戾氣盡顯,懶散地靠在門旁,在注意到許雲歲的視線時,戾氣逐漸消散。
“脾氣還挺差?”許勒似乎并沒打算跟紀川計較,他走了進來,“小歲,你想什麽呢。我們當然都是媽的兒子啊。”
許雲歲微微蹙眉,他一見着許勒便從心理上感到不适。這人的眼神陰暗惡心。
紀川也從外面走了進去,靠在門邊,許母見到紀川此時還疑惑了起來,“你交朋友了?”
許勒笑一聲,盯着許雲歲的眼睛,“是男朋友吧?弟弟?你這樣,我有些傷心。”
許母心一慌,連忙起身道:“小歲,我想起來了,你今天不是還在上課嗎?趕緊回去上課!怎麽還學會逃課?”
許雲歲沒理許母,同樣盯着許勒道:“我有事跟你說。”
許勒佝偻着背蹲在地上,擡頭盯着許雲歲的眼睛,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許雲歲說:“你喜歡的那雙‘怯怯的眼睛’,不會再出現了。”
許勒驚愕,“你說什麽?”
許雲歲垂眸認真:“你讓我朋友帶給我的一句話。喜歡我那雙眼睛,怯怯的害怕你的眼睛。你只是喜歡折磨我。你只是,想看我痛苦。”
許勒一愣,他倒沒想到現在的許雲歲這麽敢說。
“現在不痛苦了?還真是死過一回的人啊。什麽都不在意了,但是你真的能不在意那個女人嗎?從小到大都想要她的愛,自殺一回了,就能徹底不要了?”
許雲歲閉上了眼睛。他果真猜對了。為了防止暴露,許雲歲睜開眼睛時露出了一絲掙紮。
而這一絲掙紮恰好被許勒給捕捉到了。他嘴角含着笑:“你還是做不到吧?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你自殺那天那天發生的事。”
“許勒!”許母在後面大聲驚慌喊着許勒。
許勒無視許母,“她經常說我喜歡你,你說她壞不壞啊?我們不是互相惡心嗎?哈哈你惡心我我也惡心你。她自以為拿個喜歡,就能将一切粉飾過去了。可是啊,她就是願意為了我放棄你。她明知道你厭惡我的接觸,可是她說過什麽了?那天白天,我們在演戲啊!”許勒忽然伸出那胳膊,臉上盡是迷戀,“我只是抱着你,緊緊的,但是在那女人的眼裏,我在親你。”許勒忽然一笑,“你看到了,看到她在看你,你哭着喊媽,”
許勒舔了舔嘴角,“她将門給關上了。”
許雲歲一怔,瞳孔驟然一縮。
許母也瞪大了眼,反應了過來。許母眼裏也是不可置信,“你為什麽要這樣?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不是喜歡小歲嗎?”
許勒又站了起來,啧了一聲,“媽,我喜不喜歡他你不知道?你怎麽到現在還在自欺欺人呢?”許勒說着又看向許雲歲,嘴角含着笑,“我幫你認清這個女人的真實面孔,你還自殺。許雲歲,你可真不是好歹呢。”
許雲歲忍了又忍,“看我絕望,你就開心了?”
“哈哈,為什麽不開心?多有趣啊!看着你眼睛裏的光慢慢消失,到只要看到我就怯怯的。我什麽不都會做,你都會膽怯,多有趣啊。可是現在你怎麽能擁有這麽一雙幹淨的眼睛呢。我的藝術品,我的缪斯,怎麽能變成——”
“砰!”
許勒晃了神,沒站穩。他擦了一下嘴角,手上都是血跡。
許勒眼底陰森,剛擡頭,“你這臭小子——”
紀川一拳頭掄了過去,許勒這次直接摔倒在地。
紀川松了松一下手腕,垂着眼眸盯着許勒,眼眸冰冷,“你找死。”
許雲歲這才回神,紀川就将他的校服脫下,往旁邊一扔。許雲歲腳比腦子快,跑過去接住了紀川的校服。
許勒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兩人打了起來。與其說是互毆,不如說是許勒當方面挨揍。
許母也尖叫了起來,“別打了!別打了!小歲,是不是你朋友?快讓你朋友住手啊!”許母晃悠着許雲歲的胳膊。
許雲歲抱着紀川的校服走了過去,但在看到許勒要反擊要打到紀川的時候,許雲歲連忙将校服扔到了許勒身上。
許勒臉被蒙住,又被紀川給揍了。
“将門關上。”
許雲歲在一旁聽到紀川的聲音後立馬将門給關了。而後又看到許母念叨:“我要報警!”許雲歲微微蹙緊,見許母顫抖着想拿起桌子上的手機,似乎明白了什麽,立馬跑過去将桌子上的手機給搶走了。
許母瞪大眼睛,眼裏滿滿的不可置信,“那是你哥啊!你幹什麽?任由外人打他?”
許雲歲捏緊了手機,“他不是我哥,你也不是我的母親。你們不配。是你們一步步把我給逼死了!”
許母吼叫,“那你死了嗎?我為什麽要救你啊?你就該吃你那些玩意兒,徹底死了算了,小勒心裏也不會這麽扭曲!”
“他扭曲都是你的縱容。沒有哪一個小孩生下來就是那樣。你應該反思自己,你那麽愛的兒子為什麽那麽讨厭你。”
許母一怔,許雲歲也沒空注意許母的表情,他瞥了一眼紀川的位置,見許勒已經站不起來了,連忙過去道:“別打了,現在是法治社會了。”
紀川拎着許勒的衣領重重往地上一扔,又蹲下抓住許勒的頭發,沙啞開口:“我知道。”
許勒疼着說不出話來,許母趕緊跑了過來,哭着說:“我會報警的!”
許母掀開許勒的衣服,身上并無其他痕跡。唯一的痕跡則是紀川一開始掄的兩拳頭。
紀川側臉靠近下巴那也紅了,但并不是很嚴重,似乎是不小心被許勒打到的。
“報吧,你看警察是偏袒誰。”
許勒此時癱坐在一旁站起來都困難,完全沒有一開始嚣張調戲許雲歲的氣焰了。
“你就這麽為他出頭?他是給你看屁股了?”許勒即便虛弱,依舊滿嘴污言碎語。
紀川蹲下,聲音淩冽如寒風,“嘴巴放幹淨點。許雲歲好欺負,我可不好欺負,他是我朋友。你別總想着挑軟柿子捏,可以試試捏我,我有時間陪你玩,紀家也有精力陪你玩。許雲歲,我罩的人。你動試試?”
紀川的眼神瞬間淩厲了起來,明明是十七歲的少年,許勒愣是被盯着雙腿止不住打顫。
紀川又站了起來,喊向許雲歲,眼神也收斂了起來,“走了。估計也沒什麽好問的了。”
許雲歲将許母的手機放在桌子上,臨走時又看向紀川下巴的傷口,心有不忿,又回去踹了一腳許勒。力量不大,侮辱性極強。
許勒都氣笑了。
紀川也看到了,又想到許雲歲的幫兇行為,等走出許家的家門,紀川眼眸微彎,調侃道:“你還有點壞。”
許雲歲看着紀川側臉那傷口都心疼壞了,“我一直都很壞的。你下巴,帶我去給你買藥。我不知要用什麽藥才行。”
紀川一笑,“一點小傷。”他按下電梯,兩人走了進去,“我打架。有沒有被吓到?”
許雲歲搖頭,認真:“我心理很舒坦。”而且,只是打架而已。
紀川唇角微微上揚,小古董确實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