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章
第【32】章
【32】
午休一小時, 《心牆》劇組在下午兩點準時開工。
導演反複與劇組各部門的工作人員溝通之後，終于搭建好了臨時的拍攝場地。
今天要拍攝兩場吻戲，導演要求一次性拍完, 要送後期先剪輯，再做好各種效果, 加上濾鏡甚至搭配背景音樂送上來，假如效果不好，戲中男女主角唯二的兩場吻戲就會重拍, 這會耽誤拍攝工作，所以劉哲宏今天格外認真, 甚至都不和片場的工作人員開玩笑了, 氣氛一度變得很嚴肅。
《心牆》劇組雖在一家三甲醫院取景，但不可能所有的戲份都在醫院拍，比如拍攝女主角蘇瑾在家的戲份時，劇組專門租了一套豪華大平層用作拍攝場地。
從房子的落地窗看出去, 可以看見檀城地标建築，位于CBD的岑氏集團雙子樓。
CBD的摩天大樓反射着陽光的全玻璃幕牆給人以格外的震撼感。
這些高度不一的摩天巨樓每一棟的外表都看着格外冷酷, 好似一個個心情不佳的巨人站在藍天下注視着世間的一切。
或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有一些轉變是溫榆始料未及的, 所以，現在她從窗外看見雙子樓矗立在不遠處的CBD地帶，內心總有一股凄然的情緒起伏, 因為他會出現在那棟大樓裏。
她站在窗邊遙遙望向那座大樓, 有一種強烈的心靈感應在告訴她，好像他真的就在那裏。
一想到他, 她好像沒有什麽事情做不成。
也許他從來不知道吧，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激勵着她克服一切困難不斷向前走, 從前是，現在也是。
工作人員過來提醒，拍攝就要開始，溫榆從一種深陷回憶的無奈中迅速抽離，她的轉變很快，快到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如何分離虛幻和現實，并且能夠迅速入戲，這是一個演員的基本功。
不止如此，比如拍攝時做到使用原聲，臺詞清晰，這些都是演員的基本功，可如今卻有些人以為一個演員拍戲時使用原聲是敬業的表現，且買通稿大肆吹噓……拜托，這不過是一個演員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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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師安達替她補妝完，笑着鼓勵她說：“溫老師加油，今天的吻戲我們都很期待哦，我們可是等今天好久了，一直清湯寡水這麽些天，現場終于有看頭了。我真想讓劉導加幾場床戲進來，想想就很激動。”
“……？”
溫榆有些哭笑不得，難道他們都在等着看這些纏綿的戲碼嘛？
雖說電視劇呈現出來的效果應該會很纏綿悱恻，但其實拍攝現場并不唯美，甚至還有些尴尬。
想想看片場這麽多工作人員圍着，燈光、攝影、錄音……各部門的工作人員擠在一塊兒圍觀演員拍攝吻戲，甚至打光師和收音老師就舉着打光板和收音器近距離地站在演員身邊，而演員還要非常投入地拍攝，實在很考驗演技和定力。
對于拍攝吻戲，溫榆是有些緊張的，她雖然有接吻的經驗，但卻沒有任何拍攝吻戲的經驗，演戲當然和真實的吻有所區別，也許會NG很多次一直拍，還得克服尴尬的心理。
今天的兩場吻戲雖然會湊在一塊兒拍攝，但在劇本中的時間線不一樣，其中一場吻戲是男主角韓川和女主角蘇瑾告白後的初吻，還有一場是兩個人短暫地分開過後又重歸于好的吻戲。
就這麽兩場全劇為數不多的正經的吻戲，劉哲宏非常看重，所以拍攝之前，劉導将二人單獨叫到一間卧室（租用的大平層，亦就是女主角蘇瑾的家）裏做拍攝前的指導工作。
相比于有些緊張的溫榆，男一號章承熙倒是格外放松。
在《心牆》之前，章承熙已經出演過好幾部都市言情劇，雖然都沒有爆火，但市場反響不錯，算是熱播，那幾部言情劇劇中也都不乏吻戲，所以拍攝吻戲對章承熙而言難度不大。
章承熙看出來溫榆有些緊張，于是笑着開導她說：“別擔心溫老師，我有這方面的經驗，一會兒你跟着我的節奏就行，一般這種吻戲都是男方主導。”
一旁的導演劉哲宏也道：“承熙說得沒錯，溫榆，你之前都沒有過拍攝吻戲的相關經驗，但你總不能沒談過戀愛吧？”
溫榆臉色一紅，憋出兩個字：“……談過。”
劉哲宏：“那就對了，你就把韓川當成是你的男友，我要求演員拍攝吻戲一定要全情投入，不能出戲，這會很假，記住，你們現在是一對相愛的戀人……你們也知道，本來有八場吻戲，但我要求删到只剩下兩場，這是我個人要求，吻戲不是必須，它只該在最需要的時候才出現，就是情到濃處。”
劉哲宏說到這兒頓了頓，出去把攝影指導和攝影師叫過來商量了什麽，之後攝影指導出去，攝影師帶着拍攝器材留下來。
劉哲宏說：“另外一場吻戲是外景戲，在檀城塔摩天輪附近拍攝，那段戲是夜戲，今晚天氣不錯，我們就今晚拍……”
說到這兒劉哲宏一頓，看向溫榆。
“溫榆，今晚的夜戲你一定要請假嗎？我打算今天把吻戲拍完，後續拍攝工作，劇組會加快速度。拍完之後還得後期制作，接着送審，招商……後期的制作時常通常無法控制，片方想盡量争取在明年的暑期檔播出，你看啊，現在剛開工一個月，劇組還得拍三月，太長了，我打算縮短拍攝周期，拍三個月就夠了，沒必要拖到四個月。你們倆聽明白了嗎？少NG，你們也不希望各自的另一半吃醋對吧？那就一次過。”
章承熙笑了笑說：“劉導，吻戲一次過有點兒難吧？這很吃雙方狀态的。”
劉哲宏也笑：“你小子少來這套，你都拍過多少場吻戲了還跟我裝？多拍幾次，你是想占女演員的便宜吧？”
章承熙一副無關緊要的态度：“劉導別開我玩笑了，拍幾次都是導演決定，我就是聽導演的。”
劉哲宏：“行了別貧嘴了，準備一下開始拍。拍完吻戲還有幾場重頭戲，很吃情緒，別馬虎，今天拍攝工作比較緊張……攝影師留下。你們倆先醞釀一下情緒練一練姿勢，我看看氛圍夠不夠，不夠好我們改，一會兒正式拍攝我們在蘇瑾的卧室拍，先在玄關，韓川主動，接着蘇瑾情不自禁，兩個人擁吻，然後退到卧室裏，韓川你要很強勢地把蘇瑾推倒在床上，對，推倒後你要壓上去繼續吻蘇瑾，你可以脫她的外套，只脫外套，讓觀衆明白這段戲後邊會發生什麽就行了。”
說到這兒劉哲宏笑了笑，看向溫榆，安慰道：“你別緊張，我們不是拍情欲戲，這段拍攝不會露骨，我說過，男演員只脫掉你的外套，你身上還穿着襯衫。蘇瑾倒在床上之後，韓川繼續吻她，這時候鏡頭會推近拍攝接吻的細節，當然這個細節在正片播出時會剪到只有幾秒鐘，甚至一閃而過，但為了剪輯素材多一點兒，你們兩個接吻的時長要長一些，我沒喊咔你們倆就不要停，然後一會兒正式拍攝會安排好幾個機位同時捕捉，這樣後期會更容易剪。”
開始拍攝前，兩位主演有二十分鐘的準備時間，臺詞部分兩個演員都沒有問題，那就只剩下一些細節上的把控了。
由于溫榆是第一次拍吻戲，經驗不能說是不夠，只能說是為零。
她去漱了口，嚼了片口香糖，一個人坐在拍攝吻戲的卧室裏醞釀情緒，卻好像怎麽也醞釀不出來，這時候章承熙走進來，他也嚼着口香糖。
他坐在她身旁的沙發上跟她對了會兒臺詞，之後二人脫稿又對了兩遍，臺詞無誤，接着，二人把一會兒拍攝吻戲的細節提前預演了一遍。
導演劉哲宏适時走進來指導二人。
“你們倆先粗略走一遍吧，先從玄關那裏，然後韓川逼着蘇瑾退着走到卧室門口，這時候蘇瑾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蘇瑾要主動摟抱住韓川，然後兩個人一邊退一邊吻到卧室裏，當然這段我們可以通過剪輯的方式告訴觀衆兩個人是吻着進卧室，演員不用真的吻這麽久，一鏡到底也不好拍。”
劉哲宏說完，安排攝影師和打光師配合，他則坐在監視器前就看效果如何。
預演只是走位，不是真的演，所以章承熙和溫榆只是把一會兒的走位過了一遍，接着劉哲宏又做了一些調整，給兩位主演說了一些拍攝他需要達到的效果。
兩個人繼續演習，按照劉哲宏要的方式過了好幾遍，劉哲宏反複調整細節，大約半小時後才開始正式的拍攝。
電視劇劇組一般不會像拍攝某種尺度比較大的電影那樣清場，所以拍攝時，卧室裏有差不多十來個工作人員在，打光師、攝影師、燈光師、錄音師、導演、化妝師……這麽多人在，溫榆有些進不了狀态。
她被韓川推倒在床上的時候，他正要吻上來，但劉哲宏忽然喊了咔，于是章承熙頓住，随即起身。
“停一下，溫榆，你狀态不對，那不是看自己心愛之人的眼神，你接吻的時候狀态也不對，太木了，肢體語言也是一門表演藝術，你怎麽跟木頭一樣？你不是演一具僵屍，你和韓川是戀人，難舍難分的那種，這是你情我願的事，不是被迫，你看看鏡頭裏你表現出來的是什麽？你這種狀态讓我怎麽喊過？休息一下吧，一會兒重拍。”
安達立刻過來給溫榆重新補妝。從第一鏡吻戲拍到現在，已經是第三次補妝了，她的唇妝脫了好幾次，嘴巴已經有些麻。
倒不是章承熙要占便宜，而是導演要求韓川表現出一種激烈的情緒，所以韓川的吻必須是激烈的，這也可以在韓川沉穩的人設上表現出一種反差感。
安達一邊用眉筆給溫榆畫眉毛一邊安道道：“溫老師別擔心，我曾經跟過一個劇組，男女演員一場吻戲有時候拍十幾遍才過呢。說不定下一次就過了，我給你補一些唇妝哈，都親褪色了。”
“……”
溫榆只好扯起嘴角笑了笑，其實她心裏又懊惱又無助，吻戲拍不好就只能不斷繼續拍，要是真像安達說的那樣拍那麽多遍，她嘴巴都要腫了吧？
黎黎和程淺淺一直貓在人堆裏不吱聲，兩個人甚至一副笑眯眯的有點兒幸災樂禍的表情，用手機一直拍啊拍的，不知道偷拍了多少素材？溫榆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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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那場吻戲溫榆和章承熙總共拍了六遍導演才滿意。
錄像溫榆通過監視器看了，章承熙确實很會吻，有一些細節導演沒講，他卻自己發揮，最後導演很滿意，她承認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沉浸進去，那一刻她是蘇瑾，她愛着韓川……其實她應該感謝章承熙，如果不是他帶着她進入角色，說不定這段真的會重拍很多次。
只是不知道正片會剪成什麽樣？
希望會清水一點吧。
畢竟劉哲宏喜歡拍唯美的吻戲。或許後期，會采用鏡頭虛化的方式也不一定？
她自顧自安慰着自己，坐在沙發上長舒了一口氣，一會兒的戲份沒她，她可以休息一個小時左右，至于晚上的吻戲，她确實拍不了，因為她答應了岑亦白要去岑家吃團圓飯。
沒等她安慰完自己，宋嘉澤照例請大家喝奶茶，助理大着嗓門一邊喊人過去拿奶茶一邊擦着額上的汗。
今天似乎又升溫了，有二十多度。
黎黎不知何時竄過來，她蹲在溫榆旁邊一臉揶揄道：“榆姐，沒想到你和章承熙特別的有cp感呢，這部劇播出後說不定會火哦，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正片啦!”
程淺淺從宋嘉澤的助理那拿了幾杯奶茶，一人一杯，三個人圍在一塊兒邊喝奶茶邊八卦。
“這段吻戲實在太炸裂了，溫小榆，今天我算是開了眼了，做演員有時候還蠻爽的嘛。”
溫榆：“……？”
“哪裏爽了啊……你看我被導演說是木頭，我糗死了。”
程淺淺笑得花枝亂顫：“糗什麽，跟帥哥接吻有什麽好糗的，別說吻戲了，你要是以後接到大尺度床戲不願意上，我願意為藝術獻身當你的替身。”
“……”
這段話被宋嘉澤原封不動聽去了，他走過來坐在三人旁邊，對溫榆說：“姐，你這助理是不是有點兒過于會幻想了？我們這行找替身也是有要求的，首先做裸替，怎麽也得有個好身材吧，這位程助理，你似乎不太達标。”
程淺淺：“誰是助理？我和溫老師是朋友，從小玩兒到大的死黨。”
宋嘉澤：“是嗎？我以為你和黎黎一樣是溫老師的助理。話說你既然不是劇組的人，天天進組用手機拍攝，有點兒不合适吧？你不會把這些拍好的路透拿出去賣吧？”
“……？”
被質疑人品的程淺淺一點就炸了，她咬着吸管瞪着宋嘉澤：“本來我不會這麽做的，但你非要這麽說那我就成全你，大明星，以後我天天拍你的路透拿出去高價賣，否則對不起你對我的期待。”
宋嘉澤：“……”
兩個人你來我往，最後宋嘉澤要去拍戲，只好将和程淺淺的紛争告一段落。
溫榆在晚上七點的時候結束拍攝，至于另外一場以摩天輪為背景的吻戲，劉哲宏安排到了另外的時間。
公司的房車已經等候在片場外。
溫榆上車後，沈夢茹匆匆追過來，她降下車窗。
沈夢茹的臉色不太好看，壓低嗓音帶着點兒哭腔道：“溫老師，承熙忽然要跟我分手，你說他是怎麽了……”
溫榆有些驚訝，但她不知道章承熙和沈夢茹之間發生了什麽，所以也無從安慰，只好說：“抱歉啊夢茹，我有點兒事情，該走了，你和他好好談一談吧，我幫不上什麽忙。”
沈夢茹卻擡起頭，眼睛紅紅地看着她。
“溫老師，我感覺他好像是喜歡上你了……他以前就這樣，拍一部戲就和搭檔的女演員傳緋聞談戀愛，今天你們拍戲那麽投入，他肯定是……”
莫須有的罪名。
溫榆沉吟半晌，蹙起眉道：“夢茹，你大約誤會了什麽，我跟章老師私底下并沒有聯系過，我也沒有他的任何聯系方式，你想象的那些事情只是你的想象。你還是去跟他好好坐下來說清楚吧，我真的幫不上你忙。”
說完，溫榆關上車窗，讓司機開車。
房車開到CBD，溫榆下了車。
她走到岑氏集團的大樓底下，随即撥通了岑亦白的電話。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通了。
她握着手機，手心有些出汗，嗓音也有些啞。
“岑亦白……你下班了嗎？我收工了……我在……”
“我知道你收工了。”
話音剛落，那邊挂了電話。溫榆有些搞不清狀況。
等她察覺到剛剛他的聲音是從她背後傳來的時候，她有些驚愕地轉過身去。
岑亦白站在她背後，晚風揚起他的發，白襯衫和黑色西褲在風中被吹出一層一層的褶皺，深藍色的條紋領帶也被風纏繞着在霓虹夜色下晃動着。
岑亦白的車是跟在那輛白色房車的背後從片場開到CBD的，可以說，她走了多久，他就在她背後跟着她走了多久，而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他一直在等她回頭。
她不想讓劇組的人發現她和他之間的關系，所以，他的車即便很早就開到片場，卻只是停在不起眼處。
他原本并不想打擾她拍戲，可不由自主地，還是想知道有關她的一切信息，想知道她在做什麽。
于是，他派安妮悄悄進入了片場。
安妮後來給他發了一段現場拍攝吻戲的視頻，時間長達一分鐘。
畫面裏，溫榆被章承熙一遍一遍地吻着，他卻不能阻止這一切進行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