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章
第【58】章
【58】
接到程淺淺打來的電話時, 溫榆正窩在薇薇安臨時租借的那間辦公室裏找組訊。
她已“失業”兩個月。
而只要再拖兩個月，她和梵星娛樂就能順利解約。
薇薇安志滿意得，稱這是著名的“熬老太太戰術”, 無恥，但十分有用。
這段時日溫榆的口碑直線下降, 前段時間憑借《等你奔向我》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微弱的路人緣可謂是全線崩塌。
至于危機公關，不存在的，薇薇安的意思是, 就讓輿論發酵，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 置之死地, 方能後生。
這份聽起來如此不靠譜的方案，溫榆只能全盤接受，她相信薇薇安的能力，所以即便內心稍有不安, 也還是聽之任之。
沒戲拍也沒任何通告趕的日子裏，她只能在家, 或者在這間不到百平的辦公室裏充當一只懶散的鹹魚，從前閑下來就找組訊的習慣延續至今。
最近好幾個人氣項目如火如荼官宣開機, 其中包括原定由她擔任女一號的餅。
片方臨時官宣換人，她心裏的滋味可想而知，自然是極其失落的。
三個人終日窩在幾乎空空如也的不算辦公室的辦公室裏鹹魚一般度日, 有時候外賣一天能叫四五次, 除去每日早餐、午餐、晚餐，通常還會叫各種外賣, 譬如炸雞、漢堡、烤串、奶茶、小龍蝦等等紅極一時的垃圾美食。
兩個月，溫榆長胖了五斤。
她意識到再如此放任自己的體重膨脹下去會讓自己永無東山再起之日。
但她又不能阻止薇薇安和黎黎幹飯, 于是只能在二人點外賣時躲進洗手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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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的電話打破了這一日午後的沉寂。
黎黎和薇薇安繼續叫各種外賣，各種食物的香氣填滿了辦公室，叫人垂涎欲滴，就在溫榆的意志力快要崩潰那一刻，她接到黎黎呼來的急電。
之所以是急電，只因好友的嗓音在電話裏顯得非常着急，隐約還能聽見喘息聲。
溫榆打車趕到醫院，穿過好幾條充斥着消毒水味兒的走廊後又穿過無數間診室，終于在婦産科的診室前面的金屬長椅上發現了黎黎。
黎黎正垂着腦袋用手劃拉着手機，眉頭緊皺着，看似很苦惱。
“黎黎!”
黎黎擡起頭看向溫榆，起身走向她，臉上漾開一個輕松的笑容。
“謝天謝地你終于來了。你……”
溫榆先一步打斷她的話：“黎黎，為什麽在這裏見面？難道你懷……”她頓了頓，自己倒臉紅了，“你不會是……嗯？”
黎黎滿臉疑惑：“什麽鬼？你想哪兒去了？”
她不在意一般擺擺手：“那事兒早翻篇了，大明星忙着進組拍戲趕通告錄綜藝，哪有時間理我呢。何況那晚之後我吃避孕藥了，不會懷孕。你以為我懷孕？”
溫榆：“嗯，你在婦産科待着，實在太可疑了。”
黎黎卻一臉揶揄，用手捅了捅溫榆的胳膊。
“倒是你才更有這種可能吧？你和岑總都住一塊兒了，不會一點事也沒有？嗯？少瞞我了，我不信岑亦白忍得住。”
“……”
黎黎自顧自湊着腦袋往診室裏看了一眼，随口道：“我陪上司王姐來的，出差嘛，本來要去機場，路上王姐肚子疼得厲害，我就陪她來醫院了。實際上我叫你來還有別的事兒，這事兒我不好開口……”
“你說。”
黎黎只好坐下來說：“實際上我最近手頭很缺錢，之前找宋嘉澤借了五萬塊，我昨天還給他了，他竟然又退給我了，靠，你說他什麽意思？借錢還錢天經地義，他退給我，不會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吧？他該不會把那晚當成是在嫖？”
“……”溫榆安慰道，“應該不會的，宋嘉澤不像是這種人，我聽說他家庭條件蠻不錯的，進圈純粹是愛好，家教應該很好的，你能感受得到。我想他把錢退給你，可能是……一種虧欠心理吧？畢竟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他……”
她話沒說完，黎黎便一臉失落地笑了笑，眼眸像透明一樣。
“或許吧。我還以為他那天晚上就當成是嫖我呢。你說這五萬塊我還要不要退給他？”
“你可以試試再給他轉一次，看他什麽反應。”
黎黎是個急脾氣，當即就給宋嘉澤轉了錢。
那邊幾乎是秒退。
“他又退給我了。”
溫榆：“你問問他是什麽意思。”
過了會兒，黎黎一臉驚恐地看着溫榆道：“怎麽辦啊!他竟然約我去酒店找他!他不會是個慣犯吧？啊？我雖然不怎麽追星，但這個圈子大染缸，聽說蠻多男藝人尤其是流量不敢交女朋友，睡粉又怕被粉絲揪住把柄，只能去嫖了，我靠，他退五萬塊給我，現在又約我酒店見面，他把我當那種人了？五萬塊錢當成是嫖資麽？!”
“……”
溫榆只好安慰她：“要不你去一趟見見他？有些事當面說清楚會比較好。”
黎黎：“萬一他真是這個意思怎麽辦？”
溫榆笑得眯起眼睛：“那就和他斷聯系吧。不過，我看你好像很舍不得删了他哦？”
黎黎臉色漲紅：“我哪有!”
這時程淺淺的上司王姐從診室裏出來。
“不好意思小程，醫生建議我暫時放下工作養一陣，我三十六了才懷上，寶貝得很，這次去香港跟那家出版社對接的事情就交給你和小周還有小林吧，我恐怕要暫時休年假了。”
程淺淺點點頭：“好吧王姐，我和小周小林一定好好完成任務。”
待王姐離開，二人又在長廊坐下。
溫榆戴着口罩和漁夫帽，鬼鬼祟祟的樣子更引人注目了，為了不讓人過度懷疑她有病，她把漁夫帽摘下來放在腿上拿着。
“嗯，所以你找我來是為了商量宋嘉澤的事情嗎？”
黎黎搖頭。
“我想跟你借五萬塊行嗎？我找到我媽了，她不是給我生了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嗎？可能我媽命不好吧，她現在那個丈夫因為意外在去年過世了，我那個弟弟今年上初三，成績很好，年級前十那種，其實我媽她身體也不好，一直吃藥，我那個弟弟有次上網無意間看到《心牆》的拍攝花絮，那會兒我在給宋嘉澤當生活助理，恰好被拍到，他看見後就想辦法聯系到我，以為我很有錢，然後就問我借錢，他說我媽為了拿錢交房貸供他學習生活上的開銷，最近把藥都給停了，慢性病不會立馬要人命，但不吃藥是真不行，所以我就把自己卡裏的幾萬塊全打過去了，你要罵就罵我吧，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媽被拖死不管……”
溫榆其實對程淺淺的母親王華麗有印象。
程淺淺的父母還沒離婚時，她經常去淺淺家裏蹭飯。
淺淺的母親對她很友善，每次都會做一桌子好菜款待她，淺淺上小學的時候個子長得慢，王華麗每天都給淺淺準備一盒純牛奶和一袋水果，并且這樣的待遇連溫榆也有一份，因此她對王華麗的印象是很好的。
程淺淺的聲音忽然低下去，眼尾紅紅的：“實際上如果不是我那個弟弟跟我講我媽其實經常會偷偷跑去我的學校看我，我根本不知道，原來她其實很關心我……不管這些年她是不是沒有對我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我始終不能不管她的。所以小榆，你借我一筆錢吧？我可能不能立刻還你，但我會努力工作掙錢了就還你的。”
“我借，你想什麽時候還都可以。”溫榆立刻轉了十萬塊錢過去。
程淺淺一邊看手機短信一邊驚嘆：“我靠這麽多？寶貝兒好有錢!跟你混真好!”
溫榆笑了笑：“還好啦，我雖然不紅，這些年也還是賺到一點錢了的。”
“嗯，你放心，我年底就還。不許說不，你不讓我還就是看不起我。”
程淺淺一臉篤定地朝溫榆笑了笑，臉上的小酒窩很可愛。
其實程淺淺長相是偏可愛型的，但因為家庭環境逼她早早自力更生，她的性格是女漢子型，就很有一種反差萌，但她自己渾然不覺，總是用自己那副僞裝出來的利爪示人。
“還有啊寶貝兒，我那個弟弟不是成績很好嗎，各種競賽他能參加就參加，獎學金也拿了不少，然後這幾天他跟着學校的集訓隊來檀城這邊參加什麽計算機競賽……總之就是什麽比賽啦，他給我打電話說我媽做了好多吃的讓他帶給我，不過我臨時要和王姐去香港出差嘛，就不能去高鐵站接他，寶貝兒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呢？食宿你不用管，學校集訓隊包了，不過他第一次來檀城，想好好玩玩兒，我又沒空……”
“可以的，我最近很閑，正想找點事情做呢。你弟弟照片有嗎？我怕到了高鐵站我認不出他……”
黎黎發了張照片給溫榆後就急匆匆拎着行李箱發車去機場了。
至于和宋嘉澤邀請她去酒店約會這事兒，她直接給抛諸腦後了。
當然她和宋嘉澤的人生交集遠不止于此，不過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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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榆很多年沒有開車了，非常手生。
準确一點來說，她從十八歲拿到駕照那一年就沒再開過車，唯一開過的車就只有教練車，以至于當她問薇薇安借了一輛小轎車之後竟然有點不敢開。
思前想後，她認為還是算了吧？不如打車去算了。
在醫院分別之後過去兩個半小時，黎黎已經順利落地香港，第一時間就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寶貝兒接到人了嗎？我剛下飛機。”
溫榆搗鼓着方向盤，把手機放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打開免提。
“額，我正要去。”
“不急，他下午五點才到站，對了，這邊的免稅店東西還挺便宜，有幾款香水好适合你，買了。要不要給你家岑總帶一樣？實不相瞞，登機前在機場我碰見你男朋友了，然後就簡單聊了兩句，我一不小心把下午醫院的事情說漏嘴了，然後他就說你最近沒工作，讓我問他借錢別問你借，他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額，所以你真收他錢了？”
“沒有我哪敢，我要收了才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他秘書跟我說我乘坐的那趟航班所屬的英國的航空公司他是大股東……你老公真是無所不在，哪兒都有他的股份，然後他就給我和我幾個同事免費升艙了，頭等艙是真的爽，我都不想走了。我本來想聊表謝意，但又覺得這麽做太刻意了，算了，不給他送了，就給你買香水，寶貝兒喜歡什麽味道的？我拍張照片給你，挑一款，必須挑，不挑回去打你。”
“……”
程淺淺發了張照片過來，一共十二款，瓶身設計得很精致。
“就那款粉色瓶子的吧？”她說。
那邊有點吵，程淺淺應聲後先挂了電話。
溫榆繼續摸着方向盤找感覺，不料岑亦白的電話打進來，她手忙腳亂接聽。
“額……喂？”
“接到那小子了？”
“哪個小子啊？”
“程淺淺她弟。在機場遇見，她跟我講過。”
“我現在正準備開車去高鐵站……”
“你會開車？”
“嗯，我會。”她有些哭笑不得。
難道她長得很像不會開車的那種馬路殺手嗎？
那邊沉默了半晌，道：“我現在在港島，明天回檀城。不是要帶那小子好好玩兒嗎，今天別帶他出去，等我回去再說。另外，小心開車，實在不會開，打電話給小陳，讓他送你。”
“嗯。”
過了會兒，她快要挂了，那邊忽然又一句：“要不，還是別開了？怕你亂來。”
“岑亦白，其實我有駕照的……”
“駕照過期了沒有？”
“喂!”
她氣得先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後她在想，難不成他專程打電話給她，就是為了告訴她不要帶程淺淺的弟弟出去玩兒麽？
花了一個多小時才開到高鐵站。
已經超時半個小時，溫榆有些不好意思。她邊看手機上程君浩的照片，一邊到處找人。身後有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
一個長得高高瘦瘦的小男生。
雖然長得很高，但臉上稚氣未褪，說話時，露出一對潔白的小虎牙。
男生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一只手摸了摸後腦勺自我介紹道：“姐姐好，你認識程淺淺嗎？”
溫榆點點頭：“你是林君浩小朋友嗎？”
林君浩臉色有點紅：“姐姐不要叫我小朋友，我今年已經滿十四歲了。”
“呃，好，我知道了，林君浩小朋友。”
“……”
林君浩只有一只黑色行李箱，他把行李箱放在溫榆身邊對她道：“姐姐你幫我看一下，我去和老師打一個報告，要不然老師以為我掉隊了。”
“好，你去吧。”
一分鐘後，林君浩小跑回來。
他身上穿着某中學簡單而常見的藍白兩色的運動款的校服，頭發接近于板寸，但又比板寸長一點點，呼之欲出的少年氣息讓溫榆一時間感覺自己有點老了。
她像他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已經是十二年前了。
時間過得真快。
她注意到林君浩的校服左口袋上方印着藍色的字跡，仔細看，是“嘉禮中學”四個字。是她的母校。
“林君浩小朋友，你在嘉禮中學上學嗎？”
“嗯，對，我是嘉禮中學的初中部三年級一班的。我姐姐以前也是在這所中學念的，姐姐也是嗎？”
“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擡眸看着前方密集湧動的人群有些感慨地說。
集訓隊允許學生有一天的自由活動的時間，于是林君浩把行李托同學帶去集體住的酒店之後，跟溫榆說想看看檀城的夜景。
溫榆于是驅車帶着他去市中心繞了十幾圈。
至于為什麽是繞了十幾圈，因為她方向感太差，迷路了。
林君浩在看了十幾次同樣的風景之後，終于很不委婉地開門見山問：“姐姐，你是不是路癡？”
“……”
他嘆氣，坐在副駕駛位用手機上的導航軟件替她指路。
“一會兒在前面那個路口右轉，再直走，等到下一個紅燈路口往左就能繞岀去了，沒關系的姐姐，我會提醒你，你只要不亂打方向燈，後面的車就不會撞你的。”
“……額，我知道了。”
終于繞了出去。
第二天。
林君浩上午要參加集訓隊的訓練，下午才有空出來，而他明天就要比賽，後天就要回去，所以只有今天下午可以好好玩兒。
當他走到副駕駛的時候發現司機換人了，臉上竟然是松了口氣的表情。
岑亦白就很高冷，只随意朝林君浩微點了一下頭，讓他上車。
林君浩上車後問：“姐姐呢？”
岑亦白挑眉：“你問哪個姐姐？你姐在香港出差。”
“我問昨天陪我去看夜景的姐姐，就是女明星溫榆。”
岑亦白看了眼後視鏡，後座上，溫榆壓了壓漁夫帽，裝聾作啞。
林君浩已經看見她在後座了，就扭頭對她說：“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嗎？”
她還沒開口，岑亦白就說了句：“跟他說實話。”
溫榆舔舔唇：“嗯。他是我……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