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章
第【80】章
【80】
薇薇安說七月份的倫敦時常下雨, 出門最好備一把雨傘，溫榆便在出門時備了把折疊雨傘。
她暈船，便沒有聽從薇薇安的建議乘坐游輪游泰晤士河。
拍攝工作結束後她有三天的時間休息, 結束英國的行程後回國無縫進組拍攝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
電影會在偏遠的山區取景，大概率會在山區住上好幾個月甚至小半年, 到時候可能會沒什麽機會接觸大城市的喧嚣，所以她想利用空閑的這幾天好好游一游倫敦放松心情。
說是游，實際不過漫無目的地游走, 她自己出門，誰也沒讓跟着, 身上的行李只有一部手機和一張能在當地刷的銀行卡, 以及一只裝滿英鎊的錢包。
一路跟着導航走，其實并不容易，她方向感極差，很快迷了路, 在不算寬闊的郊區馬路上游蕩。
中午下起小雨，她從包裏拿出提前備好的折疊雨傘撐開, 接着左顧右盼，然後目光落在馬路盡頭一座紅色屋頂的三層樓房。
這是薇薇安給的地址, 她的母親，亦就是岑亦白的姨媽沈心蘭在英國的住所。
說到沈心蘭，溫榆還有一些印象, 高中那會兒沈心蘭被她的母校嘉禮中學邀請到校做演講, 順便推銷自己的著作……溫榆記得當時她被岑亦白所吸引，鬼使神差就去買了一本沈心蘭的大作, 然而那本大作寫得不夠通俗易懂，她翻了一頁就放在箱子底部吃灰了。
沈心蘭是國內一所大學的教授, 一年前奔赴英國進行深造，同時進行一些學術方面的交流。
雨小了些，變成毛毛細雨，溫榆收了傘站在那棟紅頂樓房前按了門鈴。
刷成白色的門店旁邊放着一盆多肉。
沈心蘭來開門，熱情洋溢的笑臉很有感染力，難怪薇薇安總是活潑快樂，性格應該是随母親。
“唷，這地方又下雨啦？你是小溫吧？快進來，別淋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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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蘭拿來一雙新的拖鞋，溫榆換上後跟着她走進一樓的客廳。客廳的電視關着，窗簾也合着。
沈心蘭倒了杯咖啡給她，一邊說：“你看會兒電視吧？我一會兒就好，昨晚熬通宵趕稿子，今天沒起來，剛睡醒，拉開窗簾吧，亮堂些，這邊經常下雨，挺郁悶的。給你來杯熱可可吧？薇薇安說你喜歡巧克力，我買了，你等會兒……”
溫榆放下水杯說：“不用了沈教授，我一會兒就走……打擾到你的翻譯工作了嗎？”
“不會不會，翻譯工作已經結束了，目前我正在校對潤色，畢竟把一本英國本土文學翻譯成中文還得達到信雅達的程度還是有些難度，我盡力吧。對了，亦白怎麽不陪你？這孩子，忙起來連女朋友都不要了，一會兒我打電話說他去，他欺負你你跟我說，這孩子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傲氣，特別不會哄女孩子……”
“他以前交往的那些女孩子沒有一個不被他的冷淡氣哭過，他對你還這樣啊？那你可別慣着他，他不理你你也別理他，把他給能的。”
“……”
“這房子是我姐姐，也就是亦白他媽媽在英國留學那會兒住的房子，一開始是租住，後來亦白到英國念書，也住在這裏，每月繳房租沒完沒了，他不愛人過來打擾，也不願意與人合租，索性就買下了這棟房子，裝修設計是我找設計師按照我姐姐在國內的住所重新改裝的，還不錯吧？後來亦白去了美國，這房子空了好多年，他也不肯租給別人，去年我搬進來，這房子才漸漸有了人氣。”
沈心蘭很快端來一杯熱可可。
溫榆捧着熱可可坐在那兒感覺很自在，這棟房子設計得很溫馨，色彩偏暖色調，沙發上抱枕很多，五顏六色的，像糖果。
“對了小溫，你說一會兒就走，是要去哪兒？外邊下雨呢也沒什麽好玩兒的，幹脆在這兒住幾天吧？”
溫榆喝了一口熱可可，舔了舔唇唇道：“一會兒亦白來接我，我們約好了要去街上随便逛一逛。”
“哦，那也好，不過你怎麽逛到這兒了？這離市區雖然不算特別遠，也不近，你該去牛津大街那兒逛店才是，薇薇安每次來倫敦總要去那幾條商業街買東西，每次都把我卡刷爆，我真是頭疼死了……”
沈心蘭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察覺到溫榆太安靜了些，于是收斂了話頭，打開電視，去廚房切了一盤水果，有菠蘿蘋果和橙子。溫榆拿了一小塊菠蘿吃。
正吃着，門鈴響了。
“一定是亦白……小溫你多吃點兒。”
須臾，沈心蘭和岑亦白走進客廳，溫榆用紙巾擦了擦手，回頭時岑亦白已經走到她身邊坐下。
沈心蘭道：“你倆待會兒，我上樓看會兒資料，午飯留下來吃吧，我半個鐘後下來做。”
“不麻煩了姨媽，我跟她現在就走。”
沈心蘭回頭瞪了岑亦白一眼，推着眼鏡道：“我第一次和小溫見面你連飯都不讓我跟她吃，什麽意思？有沒有把我這個姨媽放在眼裏？小溫，別聽他的，留下來陪姨媽吃頓中飯吧？”
“好啊，沈教授，那你去忙……”
“叫什麽沈教授，叫姨媽。”
岑亦白捏了捏她的手指。
她臉色一紅，對沈心蘭道：“那……姨媽你先忙。”
沈心蘭心滿意足上樓去。
二人坐下來。電視機裏正播放一檔直播新聞欄目，畫面裏是倫敦的某個街頭，豪車雲集，五顏六色的蘭博基尼停靠在街頭路邊供路人瞻仰拍照。
“那輛是什麽車啊？”溫榆靠着他的肩膀用手指了一下街角的一輛黑色跑車，“看起來有點兒像變形金剛。”
岑亦白摟着她的腰，漫不經心瞥了眼電視機，嗓音帶一絲忍俊不禁：“李威廉的車，是輛日産。原車不長這樣，找汽車設計改裝公司改裝的。”
“是李威廉的車嗎？他和李太太也在倫敦嗎？”
“算是，他倆剛從卡特爾過來，聽說這裏的豪車俱樂部在倫敦街頭搞慈善募捐活動就随便參加了，這輛變形金剛從李威廉在加州的別墅車庫裏連夜空運，借我那架波音給他拉貨用。早知道他跑來街頭炫富，我懶得幫他運。”
溫榆笑了笑，問：“戴維森有沒有找你？”
“他倒是這種活動沒什麽興趣，不過威廉找他借了一輛綠色的蘭博基尼。這檔新聞節目是直播，你想不想過去看看？李威廉問我借了一輛布加迪。”
溫榆詫異半秒，看向屏幕上一晃而過的幾輛五顏六色的蘭博基尼，其中一輛綠得發光的蘭博基尼特別紮眼，她在想，有沒有可能這一輛就是李威廉問戴維森借的那一輛。
畫面有點晃，很快，鏡頭裏出現一輛藍色的布加迪。
這時沈心蘭從樓上下來，她換了套家居服，系着圍裙，一邊盤發一邊對在看新聞的二人說：“呦呵，BBC還挺閑。這活動不是每年都有嗎？甚至隔三差五就有一波，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啊喲，好好一輛車怎麽刷成綠色了？誰的癖好這麽離經叛道……那輛粉色的倒是不錯，金色那輛就太俗了。”
二人對視一眼，待沈心蘭進了廚房，溫榆同岑亦白咬耳朵：“你姨媽平時喜歡和你唠叨嗎？”
“還行，她完成任務就喜歡找人唠嗑，我猜她這次是把一項翻譯工作圓滿完成了，假如沒完成，她會嚴肅地皺着眉頭看誰都不順眼。”
“……那我真幸運，剛好遇上你姨媽心情好的時候。”
岑亦白把她抱腿上親了親，看了眼廚房，壓低嗓音道：“去現場看會兒？我帶你跑兩圈。”
“別……你姨媽還在給我們做飯呢。”
“我保證你不會喜歡姨媽做的午飯。”
“為什麽啊？”
“她入鄉随俗，中午只會做土豆，各種土豆。你确定要吃？”
“……”
岑亦白起身拉起她走到玄關換了鞋，他拉開門，她回頭看了眼廚房的方向，被他拉出去，他輕輕關上門，從兜裏拿出一串車鑰匙。
路邊停着一輛黑色賓利。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車子飙出去。
她抓緊座椅邊緣道：“你慢點兒，別開太快，又不是跑車。”
“不是跑車也能開這麽快。坐穩了。”
“……”
車子風馳電掣行駛在馬路上，一轉眼就到了倫敦市中心。
下車後溫榆摸着心口位置不停喘氣，苦巴巴說：“你還是別帶我轉了，我暈車。”
“真暈車？”岑亦白蹙了眉，擡眸掃了一圈，“等着，我去藥店給你買藥。”
他說完就要走，溫榆拉住他的手笑了笑說：“騙你的，沒暈，只是你剛剛開太快了，我有點兒怕。”
“那我帶你慢吞吞轉一圈。喜歡哪一輛？”
岑亦白挑眉，勾了腦袋在她耳邊道：“你挑一輛。”
“真的可以随便選嗎？”
“可以，你挑一輛，我過去跟車主商量，應該會借，主辦活動的俱樂部老板，是我老同學。”
“……”
溫榆放眼掃了一圈，在戴維森那一輛綠得冒油的蘭博基尼和李威廉那輛被多人包圍不停拍攝的那輛酷炫的變形金剛之間猶豫不決。
雨停了之後陽光從雲層裏放了光芒，她白皙面龐籠罩上一層淡金色的溫暖的光暈，兩頰泛紅，卷翹的濃密睫毛微微顫動着。
她猶豫幾秒鐘後，伸手指了指那一輛變形金剛，說：“就這輛吧。”
岑亦白笑了笑：“為了給老公降低社交難度，老婆有心了。”
“……誰為你着想了，我只是剛好喜歡那輛變形金剛，很酷。”
“是嗎？讓李威廉送你。”
“……？”
岑亦白說完就朝不遠處正和幾位超跑車主閑聊的李威廉走去。
溫榆拉住他的手說：“你別真說讓李威廉送我的事情，別太過分了。”
“別急岑太太，你老公不是流氓，大不了我用一臺車跟他換。”
“那不成了你送……”
“對，我送。哄太太高興，天經地義。”
“……”
岑亦白穿過人群走到幾位車主那兒，他融入得極快，剛打過招呼，幾位車主就跟他擊掌說笑，他順勢接住一位男士抛過來的車鑰匙，接着，他朝街頭一輛粉色蘭博基尼走去，拉開車門，插上鑰匙，點火，倒車。
BBC的記者帶着攝影師追蹤跟拍，他在街頭開了一圈，下車後記者堵上去要采訪，他擺擺手婉拒了。
不知他回去和那幾位紮堆的車主說了什麽，他們齊刷刷朝溫榆的方向投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接着李威廉說了什麽，岑亦白淡笑着從李威廉手裏接過車鑰匙走回來。
溫榆下意識擦了擦手心的汗液。
“你剛剛跟他們說了什麽啊？”
“沒什麽，那幾個是我在伊頓公學的老同學，遇到了随便聊聊，他們問我從我車上下來的大美女是什麽人，我沒隐瞞，說你是我太太，他們都想過來和你聊幾句。”
“我沒準備好……”
“不是見家長，別緊張，當他們是路人甲乙丙，随便應付幾句就成。”
“……”
李威廉和那幾位車主穿過一條馬路朝他們倆的方向過來。
溫榆只好乖乖裝一副大方得體的模樣一一與之打了招呼。
“岑太太，那輛粉色的蘭博基尼不錯，要不要入手？”
“太顯眼了，還是算了吧，而且方向盤在右邊，我不習慣，不會開。”
“……”
岑亦白拿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道：“買一輛方向盤在左手邊的改成差不多的送你。”
“……你又送我？”
“不送你送誰？我只有一個太太。”
“……”
最後岑亦白帶着她在倫敦市中心跑了一圈，因為在市區，所以速度不快，幸而她不喜歡飙車，反倒認為這樣另類的“飙車”很舒服。
傍晚時分又開始下雨，天氣陰沉沉的。岑亦白接到姨媽打來的電話。看他漸漸蹙起來的眉毛，事情應該有點不妙啊。
“行，知道了，我們現在過去陪你吃晚餐。我有一個請求，餐桌上最好不要出現土豆。”
挂了電話，他自然地牽住她的手朝那輛賓利走去，一邊用低沉的嗓音同她說話。
“姨媽叫我們過去吃晚餐。午飯放了鴿子，我被她臭罵一頓。岑太太，安慰我一下。”
“……你活該被罵，誰讓你放姨媽鴿子的。”
“溫小榆，你爽過了就不把老公當回事兒了？”
“……”
.
晚餐很豐盛。
麻婆豆腐、糖醋魚、紅燒肉、可樂雞翅、清蒸鲈魚、兩道清炒時蔬、一道韭菜雞蛋湯，另外有一盤中午沒吃完的土豆泥。
飯後溫榆幫忙收拾碗筷到廚房裏邊，沈心蘭忙說不用。
“你到外邊看會兒電視好了，我看雨停了，不如你和亦白出門去散步？欸，別散步了，這邊是郊區，白天還行，晚上不好，不像國內到處攝像頭。今晚你倆要不要住一晚？亦白那間房一直留着呢沒人住過。”
“不用了姨媽，我們都沒帶換洗衣服……”
“那不要緊，亦白上學那會兒穿的衣服都還留着，他長個兒早，十五六歲就一八五了，後來也沒長太多，中學那會兒穿過的衣服都還穿得下。你就穿薇薇安的衣服，她在英國念的大學，畢業之後那些衣服也還留着。家裏有烘幹機，衣服洗了明天就能穿，住一晚吧，郊區清淨，有助睡眠。”
“……好。”
盛情難卻，溫榆也就答應了。
洗過澡之後她找吹風機，在岑亦白從前住的那間房間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她怕翻箱倒櫃弄出動靜吵到姨媽，于是只好乖乖坐在窗臺那兒看着窗外迷蒙夜色等待岑亦白洗漱完回來。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岑亦白圍着條白色浴巾就進來了，他的頭發還濕漉漉地滴着水，高挑挺拔的身材管理得很好。
溫榆先是愣了會兒，随即從沙發上拿了條剛剛自己擦過頭發的厚厚的毛巾往他頭上蓋去，他順勢勾下腦袋讓她幫忙擦，期間二人都不說話，他的呼吸清淺地掃過她的頸項，帶來一絲絲微微的癢。
“吹風機我找不到，你這兒有嗎？”
“太久沒住了，就是有應該也壞了。你等會兒，我找姨媽要一個。”
岑亦白換上一套睡衣走出去，不多時他拿着一支吹風機進來，像平時一樣替她吹幹頭發後，他走到門外接了通電話。再進來時他手上多了一杯熱牛奶。
“姨媽為你準備的，喝牛奶有助睡眠。”
溫榆喝了半杯，因為有點太甜了，她問：“姨媽加了很多糖嗎？”
“姨媽只喝原味，糖我加的，怕你喝不慣。放太多了？我嘗嘗。”
他喝了一口，擰眉：“是有點太甜。還喝嗎？不喝倒了。”
“……別倒，半夜口渴了可以喝。”
“放到半夜冷掉喝了不好。”
岑亦白說完仰頭喝完了。他又出去，不多時拿着一只馬克杯和一個透明的玻璃水壺進來，水壺裏是清水。
“放這兒了，你渴了就喝。我去隔壁書房找姨媽借筆電用一下。”
她點點頭。
差不多十點半的時候她有些困了，于是上床蓋着被子躺着。
倫敦的氣溫不高，七月份的夜晚也才二十度，有點兒涼，她裹緊被子側身躺着，擡眼看見書架上有一本書厚厚的，裏邊好像夾着什麽東西，她好奇地下床抽下那本書籍翻開。
灰塵的氣味湧進鼻腔裏。
這是本原文書，密密麻麻天書一樣，不太容易讀，她翻了幾頁正要合上，中間夾着的像卡片一樣的東西露出來。
她一頓，将東西抽出來。
是一張照片。
她的照片。
這張照片是什麽時候照的連她自己也不記得了……
照片的出處她又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腦汁都沸騰了。
半晌她想得出神了，沒注意岑亦白已經進來，他從背後圈住她的腰，勾下腦袋，在她耳珠上吻着：“想什麽出神了。”
“這個……你從哪兒拿的啊？這張照片連我都沒有呢。”
照片的出處她想起來了，是她高三那一年參加中學的校運會跑八百米之前班長偶然拍的，當時班長拍了很多，後來洗出來，有的發給同學本人收藏，有的搞笑的瞬間捕捉的照片就挂在班裏供人瞻仰。
她記得這張照片，班長給她看過，但是沒舍得給她，她問原因，班長說不行就是不行。後來很久之後才有個女生告訴她，說班長暗戀她呢。
所以這張班長拍的照片怎麽到岑亦白手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