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出師不利
出師不利
面對賀承流的問題, 自認為可以舌戰群儒的打練姐也一時哽住。
什麽才叫真正的喜歡?
不知道。
但是你賀少爺不一定是真正的喜歡啊。
打練姐先招呼着人坐下,賀承流沒買帳,看了遲彌雪一眼, 見她沒有任何動靜, 于是踢了腳陽臺門,回實驗室去了。
可憐的陽臺門“呀呀”顫動, 剛停下來, 那邊又“嘭”的一聲——
賀承流摔了實驗室門, 震天響,灰塵都要抖落了。
打練姐隔空一指, 問遲彌雪, “這你真不管?”
遲彌雪淡淡喝了口茶:“我只是個陪讀。”
打練姐又坐起來:“難不成還要打個公函往新聞上一發,正式給你升職成賀承流愛人你們才能談戀愛啊?做事情別太死板了, 享受享受過程不好嗎?”
遲彌雪:“不好。”
明知道不會結果的樹, 即使經歷了花開,留下的也只會是感嘆和失望而已。
而且她有感覺, 等在後面的事情, 其兇險程度不是溫室花朵賀承流能承受得住的,如果把他拉進來冒險,無論是什麽結果, 也都不是她想看見的。概括一下就是——
“現在談戀愛很麻煩。”她說。
打練姐自動忽略了“現在”兩個字,差點氣得倒仰,“談戀愛很麻煩?遲彌雪你說什麽?談戀愛很麻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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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話可說。
她扔下遲彌雪和滿陽臺茶香, 進了卧室。
“嘭”的一聲,門也摔得震天響。
遲彌雪:“……”
她喝下一口陳年舊茶, 時光的味道沖刷着鼻腔。
原來都這麽久了,二十多年了。
有清新甘醇的茶意從心底深處發芽, 莽撞地挑動嗅覺細胞。她想,老布朗那麽喜歡青茶,或許會很喜歡信息素那麽好聞的賀承流吧。
轉眸看向實驗室的方向,那裏的門因為實驗需要做得密不透風,無法窺見賀承流的身影,更難以知悉他做實驗的樣子。
……大概很專注,很像老布朗,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為所愛的學科而奮鬥的光。
遲彌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身下的搖椅“嘎吱-嘎吱-”,緩慢而規律,像是催眠的歌謠。
*
周末,星際氣象很不錯,整個星際範圍沒有任何星球磁暴風險。大家都說這是邀游星開幕式受到祝福的表現。
受到邀請的人乘興前往,準備在這顆新的開發星上好好享受一下。
遲彌雪跟在賀承流後面,正在前往邀游星的路上。
賀承流這次去邀游星的目的很明确,說是要“确認”什麽東西,所以即使和遲彌雪吵架了,即使知道她跟在後面,他也沒有在這途中節外生枝——反正最終都要抵達邀游星,再怎麽節外生枝,兩個人終點一致,也還是要相見。
反倒是旁邊的飛行器,又穩又快,一個個就像離開炮筒的武器,直挺挺往邀游星紮。
遲彌雪開了定速巡航,更多的精力用來觀察他們。
恰好一架灰黑的飛行器擦着她的側翼駛過。
遲彌雪看見它冒出來的時候,下意識抓了下操縱杆,往側邊讓開,避免有産生事故的可能。
和賀家的飛行器不一樣,那架飛行器側舷沒有任何标志,灰黑帶着細閃的漆面顯得它低調而華貴,上面還塗着隐形塗層——遲彌雪的飛行器沒有捕捉到任何有關于它接近的警報,甚至到現在還無法捕獲它具體的位置信息。
灰黑飛行器格外霸道。
它與遲彌雪擦身而過,直線往前刺去。遲彌雪避開風險,忽而想起來前面就是賀承流!
她緊盯着灰黑飛行器的航向,目測它與賀承流的距離。然而,它霸道極了,沒有一點點繞行的意思,更別提減速。眼見它就要撞上賀承流的騷包飛行器,賀承流似乎還恍然未覺——
遲彌雪快速點動飛行器,切換成競技模式,與既定航向斜拉開一段距離,而後手指一點,操縱杆一提,飛行器打了個漂亮的側飛,往灰黑飛行器和賀承流中間的空檔橫刺而去。
距離已經很近了。
她的飛行器還無法捕獲灰黑飛行器的坐标,更沒有發出警報。
灰黑飛行器應該早就捕獲了她的位置,也許已經測算出以當前的速度和距離,可能會發生一場兩敗俱傷的碰撞。然而它還是無動于衷,像是好整以暇地等着遲彌雪自己偏航,自找羞辱。
賀承流察覺到遲彌雪的異樣,徑直往前沖刺出一段距離,也打旋繞了回來。
這下他才看見那架不可一世的灰黑飛行器。
沒想到今天才剛開始,就有人來找不痛快。
他給t遲彌雪打了個示意性的燈光,而後壓了個彎,從遲彌雪後面繞道。
灰黑飛行器裏的人見狀,“铛”地碰響香槟杯,笑着努努嘴,“再怎麽纨绔不聽話,還不是吓得乖乖回人家屁股後面跟着去。”
對面的人哈哈大笑。
酒還沒入喉,飛行器就一個緊急制動,将桌上的酒和餐食全都傾倒在地,那兩個人被潑了滿身酒漬。
駕駛室傳來駕駛員顫抖的聲音,“總裁,賀承流的陪讀真的不要命,直接60°夾角斜夾着我們的飛行器頭部走,現在怎麽辦?”
被稱為總裁的那個人聲音陰狠,“你問我?撞開她!”
話音剛落,警報再度響起。
原來趁遲彌雪夾住機頭的時候,賀承流拉了隐形模式,繞到灰黑飛行器身後,正虎視眈眈!
她要是敢撞遲彌雪。
賀承流就敢撞她。
灰黑飛行器哪裏都好,唯獨尾翼是最薄弱的地方,一旦出現事故,所有的救援信號都要從尾翼發出,所以那裏根本不敢塗裝什麽堅硬材料,生怕隔絕了救援信號。
賀承流家裏的飛行器都是這種構建模式。
他家裏的飛行器多得數不勝數。星際武器研究中心産出一輛,就往他家送一輛。他家要是沒有的飛行器,其他人就更沒有。這種灰黑飛行器曾經給他老媽服役過,當了她兩年座駕,後來又出了更新的,就被棄置了。尾翼的不足,有時候她吃飯的時候會和管家說起,他也就記住了。
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灰黑飛行器的前端被遲彌雪60°挾制,後面賀承流又寸步不讓,它無法轉換航向,連帶着飛行速度也被控制下來。
遲彌雪和賀承流快,它也只能快。
她們慢,它也不得不慢。
司機滿頭大汗,手心都濡濕了。
被稱為“總裁”的人咬牙切齒,拳頭攥得“咔咔”響。
一旁的人倒是慢條斯理擦着西裝上的酒漬,說,“早就跟你說過,賀岚的兒子,肯定不一般,那個姓遲的就更別提了,能過賀岚眼的,能是什麽簡單人物。”
“要不是賀承流,她今天死無葬身之地!”
“你要不是想戲弄賀承流,她也不會有這一出。”
總裁目露兇光,“據說他在薩坦星被撞得都放逃生艙了,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賀家公子,那麽狼狽的樣子,你不想看嗎?”
對面的人倒是氣定神閑,嗓音秾麗,慢條斯理陳述着事實,“他老媽可是賀岚。”
總裁不屑,“再怎麽賀岚,我們撞的我們救,說不定賀岚為了感謝我們的救命之恩,就站我們這邊了呢。”
“癡人說夢。”
“你就會說!沒見你出過什麽主意!”總裁氣急,“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麽好辦法!”
“你太急了。”那人說,“開幕宴總共七天,就算剔除了今天,也還有充足的時間讓你有動作。我原本是不建議你針對賀承流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老媽還沒倒呢。不過現在——”
金絲眼鏡背後折射出一道目光,斯文的臉上頗有點色厲內荏,她擡起倒在桌面的高腳杯,晃了晃裏面的酒,“既然遲彌雪這麽在意賀承流,連戲弄都不讓戲弄,那不如,就從他下手吧。”
總裁一愣,問,“你打算怎麽下手?別、別把他弄死了。”
斯文女士聞言,擡起眸子,唇角笑意不減,說出口的話卻讓人遍體生寒。
“不死,也得掉層皮吧。”
她站起身來,單手插着口袋,看向外面浩渺的星海,“妹妹,母親既然把你放到我身邊歷練,那這一課,就要教會你,不能‘又要威又要戴頭盔’。”
總裁:“……”
撇撇嘴,沒應聲。
無語,嘚瑟什麽。
此時,即将“不死也得掉層皮”的賀承流正在駕駛艙裏,咬牙切齒和遲彌雪通訊。
通訊接通,他突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說“你沒事吧”好像太過暧昧,糾結了半天,說了句,“你不要命了嗎?”
遲彌雪說,“還好。”
賀承流原本還在糾結他說的話會不會有什麽歧義,會不會讓人覺得他很上趕着,一聽遲彌雪這個回應,瞬間什麽糾結都沒了,一股怒火從心裏直網上冒。
什麽叫“還好”?
你不要命了。
還好。
??!!
還是說,她這句話其實沒說完。她想說的其實是,還好有你。
不不不。
賀承流猛地晃動腦袋,想什麽危險事件都不能想這個。
要保持頭腦清明,實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