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吵架了

吵架了

關于賀承流的問題, 遲彌雪回答不出來。不過能看得出來,賀少爺好像認真了。

她松開賀承流的手,從他身上下來, 修長的指節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賀承流的視線灼灼, 一直追随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然而遲彌雪始終一副淡淡的樣子, 他始終無法拂落霜雪看見更多, 于是頹喪地往邊上一偏頭, 動手解開安全裝置,一個使勁, 從座椅上起來。

“沒什麽, 就是想問,不行嗎?”

他埋頭撫着自己的胸口, 試圖讓應激反應下去一點。

遲彌雪沒說話。

賀承流問, “遲彌雪,你是不是一直拿我當什麽都不懂的小孩?”

遲彌雪說, “不是嗎?”

她下意識摸了摸煙, 想到什麽,又推回口袋裏。

賀承流說,“你太傲慢了。傲慢到把別人都當小孩, 你來當裁決者和庇護者。你從來沒有傾聽過別人的想法,還默認所有人都要按着你預設的路做出合理的反應。”

遲彌雪冷着眼眸,本不想辯駁。

好一會兒, 她淡淡說,“我只是怕麻煩。”

很多時候, 她只是怕麻煩。傾聽別人的想法,勢必會有不同的意見, 大多數時候讨論的結果會和她設想的差不太多,用于讨論的時間,她可以做更多事情,也不用在一群讨論者中間做調停者,也省去了很多說服彼此的過程。所以更多的不是扮演裁決者和庇護者,她僅僅是個想高效率解決事情的、怕麻煩的人。

賀承流不太能理解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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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活裏根本不需要他做出什麽重大決定,也不需要他去庇護誰,更沒有充當過調停者的角色,所以對于怕麻煩這件事情,他難以感同身受。

遲彌雪不強求。

然而,賀承流接下來的一句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讓她猝不及防——

“景亞說喜歡一個人,就是想把最好的都給她。我覺得不是,喜歡是自我博弈。是盲目,沒來由,想不通。就像我想靠近你又不想就這樣靠近你,想和你做那種事情又不想就這樣和你做那種事情。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如果你并無此意,還請你保持距離。”

他說完,沒有留下任何多餘的眼神和動作,低頭從駕駛艙鑽了出去。

外面的兩個女O同學吓了一跳,互相扯着胳膊縮到一旁,見是常年霸占校草榜首的賀承流,更是肝膽俱裂,埋着頭像驚吓過度的鹌鹑。

*

賀承流和遲彌雪吵架了。

算是吧。

他單方面吵架。

遲彌雪如他所說,很禮貌地保持距離,從那天開始沒有更多越界的舉動。賀承流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視線,盡量不往她的方向飄。偶爾餘光掃過她那張沉靜精俏的臉,心裏就會浮起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有點堵,又有點煩。

管家聽說他周末要去邀游星參加開幕宴,已經親手拾掇起行李,什麽溫感控制器、什麽智能折疊安全門,什麽都往裏塞。一邊忙活,一邊叮囑遲彌雪,“去那裏的人都是首都星有頭有臉的人物,少爺最看不慣他們那些嘴臉,你小心看着點,別讓少爺吃虧。要是真出了點什麽擺不平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發通訊……”

賀承流:“一、二、三!”

管家嘴巴急剎車。

世界安靜了。

遲彌雪道,“您放心,我會的。”

管家滿意地點點頭,默默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賀承流不想看,把門摔得震天響,留下管家滿臉迷茫和不知所措。

前往邀游星的前一天晚上,遲彌雪又去了趟薩坦星。

打練姐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從鬼門關裏回來的那天以後,她按時服用賀承流挑出來的那些藥,減少鍛煉次數和鍛煉強度,氣色明顯好很多。

薩坦星的流放犯宿舍也分三六九等。老布朗的這間,除了隔音,其他的配置都很好,甚至還有個觀景陽臺。

當然,在薩坦星,頂多算是觀坑陽臺——

這裏到處都是黑乎乎的礦坑。

再加上星雲濃密,遮住璀璨星海,因此宇宙氣象也基本上沒辦法看見。

今天比較幸運。

天上還能看到一點稀稀拉拉的星子。

打練姐在這裏生活得怡然自得,已經在觀坑陽臺上擺了張破舊的小圓茶桌和兩把搖椅。也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挖出茶葉,裝模作樣塞進胖肚茶壺裏沖泡,倒出頭湯放在一邊吹涼。

她穿着休閑的T恤,腳上耷着人字拖,手裏還搖着把破洞的蒲扇。

這陣仗,要是去星軌接駁處的涵洞裏支個算命攤子,一準兒生意興隆。

她知道遲彌雪明天要去邀游星以後,往她茶杯裏呱啦啦倒着茶水,說,“你可能不知道,景家有兩個女兒,那都是狠角色,手上過的人命和清白,那都不是個位數的。賀少要不是有他老媽當靠山,我可不支持他去,以他的長相,在這局裏估計也會被選成犧牲品送上某個高官Alpha的床。”

說起“老媽當靠山”這句話,打練姐有一瞬間的落寞。但她自己都快死了,所以,靠不靠山的,也無所謂了。也不知道她老媽在監獄裏過得怎麽樣。

遲彌雪說,“景家這麽張狂?”

打練姐看了她一眼,“克懷恩旅游業巨頭,知道什麽概念嗎?最高議會下決議有時候t都要看她們臉色,還有,賀少他老媽手裏的軍|火都從哪來的?這中間還有很多事情的。對了,賀少怎麽沒來?我那管血到底驗出什麽結果了?要不夠再抽一管呗,管夠。”

遲彌雪扶上茶杯,指腹感受着茶水透過來的滾燙。

她問,“你的肌肉,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發達的?”

“幹嘛?”打練姐打量了她兩眼,“想知道我的鍛煉秘訣?”

遲彌雪說,“最近出現了很多,肌肉很發達的人,同等破壞力,情緒也控制不住。你肯定不是自願納入元素,所以我想問問你,肌肉變得發達的前後,都做了什麽,接觸了什麽東西,讓你産生了這種變化?”

打練姐一愣,開始仔細回想起來,“也沒多久吧。四個多月?有段時間瘋狂想鍛煉,不知道累的,每天能連續鍛煉六個小時不帶停的。第二天肌肉酸疼得跟腌黃瓜一樣,還是照樣練。那時候是……”

“我想起來了,”她說,“是有一天景亞讓我去邀游星接他,我到的時候剛好遇到他二姐,發生了點沖突,後面我砸了她的飛行器,還以為她會來找我麻煩,估計是景亞調停了。”

說起景亞,她落寞的神色更甚。

追求個Omega,把自己和自己老媽都追求進去了,出事以後,他更是從來沒有過問,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不對啊,”打練姐突然意識過來,“我問你賀少怎麽沒來,你說肌肉幹嘛?顧左右而言他。怎麽,你們吵架了?”

“……”遲彌雪,“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叫算是。”打練姐相當不滿,“你有什麽問題問我就是了,我戀愛老祖,雖然沒追到過人,經驗還是豐富的。”

遲彌雪:“……”

她說,“他問我知不知道什麽叫喜歡。”

打練姐晃蒲扇的手停了,“那你怎麽說?”

遲彌雪,“我沒說。”

“不是,”打練姐也急了,一把從搖椅上起來,拎着破蒲扇指點江山,“你說你的嘴是不是被你的臉凍住了說不了話,還是你真的就,完全看不見,賀少明顯喜歡你啊!你怎麽了?!”

遲彌雪沉默。

打練姐打量她的神情,雖然啥也打量不出來,不過“經驗豐富”的腦子一轉,立刻頓悟,“哦,我知道了。”

她緩緩躺回椅子上,“咵噠咵噠”搖晃起來,“你就是覺得自己父母不祥,蹲過牢子,沒權沒錢,配不上人家賀元帥唯一的兒子呗。這有什麽——”

嗯,也不是完全沒什麽。

這種感覺就像她追求景亞,想追到就只能舔,舔到最後還一無所有。

遲彌雪絕對不會舔。

但。

“賀少喜歡你,這不就行了嗎?”

打練姐蒲扇又一頓。

嗯,好像也不是很行。

前面還有一個星際元帥橫亘在前,磨刀霍霍呢。統共就這麽一個兒子,她也沒再娶,能這麽随便就把兒子托付了嗎?賀承流整天惹事,那些人也是看在這點上,所以沒計較,大多數卷鋪蓋自己跑路。就連當時她看賀承流不爽,她老媽都千叮咛萬囑咐,讓她不要去招惹他。這影響力,遲彌雪可能難扛。

打練姐不吱聲了。

擡起茶杯,“借茶消愁,姐妹,幹。”

遲彌雪沒拂她的面子,喝了這杯入口就一股子陳味的犄角旮旯茶。

“不過,”打練姐說,“你還是得早點跟賀少說明白,他還年輕,又沒經過什麽社會險惡風風雨雨的,單純,有時候可能自己誤會了也說不定,也不一定是喜歡。”

遲彌雪沒應話。

背後突然冷不丁傳來一道冷靜清醇的男聲。

——“那要什麽樣才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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