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病房交鋒

病房交鋒

遲彌雪和冉湫聊完, 回到病房的時候,遇上了關遇鯉。

關遇鯉站得格外筆直,手裏拎着點海鮮粥, 等在她的病房門前,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說實話,在這裏遇見她, 遲彌雪說意外也不意外。

常年跟随在賀岚身邊的得力幹将, 能不遠千裏地從長西星澤空間場趕到邀游星, 時間上也很趕巧,遲彌雪不認為這是她給管家的那則留言所帶來的蝴蝶效應, 等管家看到留言, 再通知賀岚,賀岚再讓關遇鯉從長西星澤空間場啓程回來, 那抵達的絕對不會是這個時間。

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邀游星發生的事情,都在賀岚的掌控之內。

更直白點說, 冉湫背後的那個神秘老板, 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賀岚。

但賀岚為什麽要這麽做?

遲彌雪摩挲了下指節,推開病房, 入內。

關遇鯉清脆的腳步聲響緊随其後,有條不紊。

遲彌雪停下輪椅,微微回過頭, “你來找我,有事?”

她的神色很疏離, 話裏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更明顯,好像在說有事說事, 沒事快滾。

關遇鯉自然地把手一提,“順便給你帶了一份。”

遲彌雪擡擡嘴角,“多謝。我不吃海鮮。”

關遇鯉笑了笑,把海鮮粥放在一旁的置物櫃上,走上前來推她的輪t椅。

病房裏也有個陽臺,窄窄的,狹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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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跨越欄杆闖進室內,落在地面上,灑下一層碎金。

遲彌雪擡起手臂,摁住她推輪椅的手,強行制止輪椅前進的步伐。而後擡起膝蓋,從輪椅上站起身,腳步利落地坐到茶桌後面,接水煮茶。

關遇鯉一怔:?

她皺皺眉頭,“你的腿沒事?”

遲彌雪言簡意赅,“沒事。”

已經好了。

根據來照料她的專屬護士的說法,她已經睡了兩天了,賀承流睡得比她久,從她們返回首都星那天開始算,今天是第五天。她原本恢複能力就比一般人好,再加上骨骼生長劑和肌肉修複劑的加持,其實昨晚就好得差不多了。

關遇鯉無語:那你坐什麽輪椅?

遲彌雪說,“坐着玩。”

倒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臉不紅心不跳,沒什麽情緒,像是闡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關遇鯉:……

誰沒事坐着輪椅玩?

少爺看她坐輪椅進去的那個瞬間,欣喜回落之後,明顯是擔心和心疼更多。

遲彌雪擡眼看她,擡擡下巴,“坐。”

仿佛覺得這個話題沒有繼續探讨的價值,把它揭過,轉而問,“從長西星澤回到克懷恩,要五天嗎?”

“三天就夠。”關遇鯉說,“你不用故意套我話。”

故意把時間往長了說,人類普遍的糾正欲一起,下意識就會把準确時間說出來。這是她們對俘虜的慣用手段。

關遇鯉說,“你很有做情報的潛質。”

“說笑了。”遲彌雪說,“賀元帥是不是有話讓你帶給我?”

茶藝飄飄袅袅,獨特的清香,很像是誰身上散發出來的信息素。遲彌雪頓了頓,換上岩茶,重新沖泡。

“我還是更喜歡綠茶,龍井、毛尖、碧螺春這些。”她沒記錯的話,少爺身上的信息素近似于這種清新的茶香。

——她給少爺的傷口上藥的時候,可能是因為疼,有些信息素自然流溢出來。

遲彌雪看她走神,面色更加不悅。

“你在我這裏,只能喝岩茶。老枞。”

“都行。”關遇鯉說,“岩茶我也喝。”

“說吧,給我帶了什麽話?”

關遇鯉抿了口茶,身板保持筆直,笑着說,“你不妨猜猜。”

遲彌雪看着她的眼睛,挑了下嘴角,“第一,應該是告訴我,她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想為鸻痕繼續上訴;第二,應該是想告訴我,她的目标和我一致,讓我聯合冉湫尤清邁她們,配合律師補充證據鏈,上庭作證。”

關遇鯉安安靜靜地看着她。從來不動聲色的深邃眼眸浮露出欣賞的痕跡。

她說,“你真的很聰明。”

“過獎。”遲彌雪淡淡回應。

想推測出這些其實不難。

賀岚無緣無故動景練,表面看起來似乎很沒有道理。畢竟景家如果還站着,必然不會明目張膽地違反聯邦條例,自然乖乖納稅。而作為納稅大戶,邀游集團無疑是充實軍備力量的有力支撐。賀岚即使不和她成為同盟,也不應該動她。

可是賀岚動了。

這就意味着,有更深層次的原因讓她這麽做。

付宜年年輕的時候與鸻痕走得很近,算是鸻痕的半個組員,對鸻痕的感情很深。鸻痕研究實驗被定義為違反人道主義的犯罪活動以後,對付宜年的打擊很大,間接導致他的去世。

賀岚走之前的那支薄荷煙,應該是确認她身份的最後一步。沒猜錯的話,賀岚應該是知道她的母親或者父親,也對薄荷過敏。

在敦行星,打完鞑練潔,賀承流在教研中心搬出賀岚施壓之後,議會的人應該有向賀岚告狀或者讨人情,那之後賀岚應該就知道,她們會去邀游星。

又或者,她們去邀游星,就是賀岚引導的。

否則的話,把鞑練潔送往薩坦星,又讓她在那裏長住,也該不會那麽簡單。至少曼德會第一個出來把她賣了。

這就解釋了為什麽會有讓她帶着冉湫補足證據鏈的說法。

關遇鯉對這些知之甚少,只聽元帥零星提過一兩句。

她所知道的,是從她記事的時候開始,元帥的謀算和城府,就無人能及,沒人猜得到她下一步的打算,這也是為什麽付先生去世以後這麽多年,元帥非但沒有收到鸻痕波及,還能在聯邦裏說話這麽硬氣的原因。

可現在,出現了這麽一個人,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一字不差還原了元帥的話。

關遇鯉突然覺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如果說元帥是笑面虎,那遲彌雪也是伺機而動的、冷靜的猛獸。

她下意識地捏着茶杯,轉了又轉。

“還有一條,你要再猜猜嗎?”

遲彌雪臉上,剛剛還沒什麽表情的神色,瞬間冷凝下來。

她似乎在刻意逃避這個話題。

只簡單提了一句,“應該和賀承流有關。”

關遇鯉眸色波動。

這一條,也被她說中了。

“元帥說,帶少爺冒險不是一個陪讀應該有的舉動。你被解雇了,即日起離開賀家。元帥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遲彌雪睫毛一顫,捏着茶杯就要喝水的動作遽然停頓了下。

熱茶入喉,岩茶的濃烈把心髒沖擊得七零八落。

她苦笑了下。

早該猜到的,不是嗎?

也是因為在看見關遇鯉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才會說關遇鯉更适合他。

瓷杯裏的茶喝完,瓷杯被她打橫捏在指尖。滾燙的餘韻透過杯子刺穿皮膚,制造出一種疼痛由此而來的假象。

可是,何必騙自己呢?

沒有意義。

遲彌雪放下瓷杯。

若無其事地又斟了一杯,說,“話帶到了,你可以走了。”

*

賀承流在衛生間裏試衣服。

護士服穿起來不麻煩,麻煩的是,他受傷了。

他剛把受傷的手穿進袖子裏,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開關門的響聲,随即,關遇鯉的聲音響起——

“少爺,元帥剛剛給你發通訊,還請盡早回複。”

賀岚在長西星澤空間場演習,長西星澤空間場還沒創設公民信號基站,軍用基站是專線,與外界聯系要頗費一番功夫。

賀承流心裏嘀咕着怎麽這個時候發通訊,卻也體諒她的費勁,慌忙應了聲“好”。

應完以後,他看看鏡子裏的自己,臉突然紅了個透——

總有種玩銀蕩游戲被當場活捉的錯覺。

穿衣服是個力氣活,換衣服也是。

好容易換下來,他剛要抱着衣服出去,忽然又想到關遇鯉在外面,于是打開裏面的儲物櫃,把衣服擠進去。

關遇鯉看他神色不太對勁,心裏一動,想關心兩句,賀承流突然截住她的話頭,說,“可以給我媽回通訊了。”

這回,換賀岚沒接。

眼見時間漸晚,賀承流坐如針氈地熬着,心不在焉地陪關遇鯉聊天。關遇鯉見他似乎有事要做,很有眼力見地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她要走了。

賀承流眼睛一亮,猛猛點頭。

回到衛生間裏,他從儲物櫃裏拉出衣服,迅速穿上,踮着腳尖,偷偷摸摸往遲彌雪的病房抹去。

他一邊走,一邊覺得哪裏涼飕飕的。

賀承流一怔——

克懷恩星際的護士褲子,都這麽設計的嗎?

此時,被打開的儲物櫃裏靜靜躺着護士套裝的褲子,原本為了導尿用的開裆病號服褲子不見了蹤影。

*

置物櫃上的粥放涼,又咕嚕嚕自動加溫,很快又涼了。

遲彌雪回床上睡覺。

夜幕降臨,護士進來給她注射藥劑,換完藥,又出去了。

又過了很久,門聲響動。

護士又進來。

這次來的這個護士似乎更小心了一些,能聽得出他的腳步聲刻意放輕了。他拉起門後的自動配藥車,推在前面擋着。

遲彌雪聽見聲音,擡起一條眼縫掃過,只能看見配藥車後面婆娑的人影。

剛剛不是換過藥了嗎?她想。

但也只是一想,她回身躺平,方便護士上藥。

自己仍舊阖眼假寐。

配藥車的聲音在病床邊停下。

她的被子被掀開,冰涼的空氣入侵進來。

“護士”把頭探進被子裏,給她“換藥”。

他心跳快極了,把呼吸放得又慢又輕。掌心覆上微微見腫的“傷口”,腦海裏循環回放着李潥的話,糾結要不要用“唇療法”。

遲彌雪意識到不對勁,被子裏的手一動,攥住他的手腕,把被子完全揚開。視線裏浮現一顆戴着護士帽的腦袋,淺金色的頭發被月光挑染得更加炫麗,他的臉完全紅透了,明明什麽都還沒做,鼻尖和眼角卻紅得快要熟透。

四目相對。

賀承流做賊心虛,心如大鼓般跳動了兩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覆蓋在她“微微t腫燙”的傷口上的布料一扯,埋頭實踐李潥給的建議。

喉口被堵塞得難受,舌尖卻還盡職盡責地遵照李潥的指導建議,在口腔裏畫動出“ABCD”的形狀。

遲彌雪腦袋霎時空白了一瞬。

随即,要把賀承流橄榄的想法戰勝理智,迅速蔓延腦海。

擡手壓上他的後頸,用力摁得更深。

賀承流難受,只好放棄繼續給她治療,一張臉咳得差點喘不上氣來。

喘不上氣剛好,遲彌雪也沒打算給他放松的機會。長腿一揚,扣住他的腰,煎魚一樣将他鏟翻過來,一把把他的膝蓋壓開,親自示範什麽叫“打針”。

一“針”下去,賀承流仰起下巴,脖頸處青筋畢現。

淺金色頭發緊緊抓着雪白的枕頭上,劇烈摩擦之間,有的留在枕上。

病床的位置在“針劑注射”期間漸漸偏離,床頭櫃上也留下賀承流濕答答的抓痕。

他根本想不起他要從遲彌雪這裏得到什麽問題的答案,問題還沒出口,就已經被撞得稀碎。

她們邊走邊做。

“抓好了,外面可是,人來人往呢。”

遲彌雪曲起指節,從後面輕輕掠過他的輪廓。狠狠把“針筒”完全壓進去。

賀承流近乎破碎。

她們在病房門後,他面向外頭。門上透明的玻璃窗承映出來他的臉,外面巡夜的醫生護士來來往往,有的還禮貌打招呼。幸虧賀家有專屬醫療隊,否則他們還要進來關心。

雙手顫顫巍巍抵着牆壁,月要被遲彌雪緊緊掐着。

賀承流覺得自己下一刻要被撞得破門而出。

他手腳發軟,實在有點受不住。

“不……嗯啊,不要了……”

Alpha正上頭,哪裏容得下他臨陣脫逃。

她冷笑。

猛力撞擊。

“不要還頰得這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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