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十七?”

男人脫口而出的言語微微一頓,好半天後才将眼底的波瀾掩下,神情也緩緩歸于平靜。“你說你叫十七?”

他又問了一嘴,仿佛像是終于接受了自己身邊這個奇奇怪怪的生物一樣,開口同她說了第一句話,只是聲音依舊淡淡的,叫人聽不太真切。

恰逢此刻,大敞的軒窗外透過陣風,送來了一室晚寒,吹着桌案上本就已燃到盡頭的紅燭又暗淡了幾分。

詹天一随即起身,從一旁的梳妝臺上又取出了根紅燭,自顧自的點燃了起來。

他欣長的身影背對着人,在屋內慢慢由小變大,由明變暗,而後又跟着通紅的燭火漸漸愈發清晰了起來。

不知怎的,十七看着眼前的景象莫名有一瞬恍惚到不知所以,心也開始随着這烈焰的火光一下下膨脹收縮着,好生奇怪。

“你是不是認識我?”

左思右想下,女鬼還是将這句話問出了口,她一向不喜歡這樣彎彎繞繞的兜圈子,再者那閻王老兒也更不可能把自己投到一個毫不相幹的地方來啊。

“又或者說我們從前是不是有什麽不尋常的瓜葛?”十七實在是好奇極了,不僅僅因為詹天一是唯一能看見自己的存在,更是因為她在他身上嗅到了股熟悉的感覺。

“那你認為如何呢?”

很快的一句反問落下,男人輕飄飄就将話頭又抛回到了女子身上,他整個人就這樣籠罩在紅暈暈的燭火中朝十七轉身而來,宛如暗夜中的幽靈般,朦胧若有光。

“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記得了。”十七沒有隐瞞,實話實說。

她确确實實已經記不清自己生前的往事,只知道再一睜眼時便就到了忘川,可奈何橋上的鬼魂們卻總是愛笑話她,因為他們個個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但唯獨十七一問三不知…

“不,我并不識得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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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天一聞言微微一笑,而後又略珍重了些語氣又垂眼輕道。“我們不曾相見過,故而從前也沒有絲毫的瓜葛。”

許久過後,他才擡手将剛才那殘燭滴在掌心中的蠟油緩緩擦去,可終究還是遲了半刻,男人的手心也早已被灼燒得通紅,燎起火辣辣的痛意。

“你…你沒事吧。”

眼見男人這如同自殘般的行為,十七也不禁擰起眉,神色愈發凝重了起來。若說自己剛才對他是憐惜多些,那麽現在就是不解和困惑占滿了心頭。

可詹天一又是何等聰明,一眼就瞧出了十七的不對勁之處。

他捏着手中的傷處藏在了袖中,口中的話語自然柔和,依舊擺的是一副溫潤如玉的公子貌。“不必擔憂,詹某不過是小傷爾,倒是姑娘你的大事更加重要。”

十七聞言一愣,半天後才磕磕跘跘地擺手回答道。“不不不,還是先治好你的傷要緊,我那哪裏是什麽大事,不過是替閻王爺跑跑腿,打打雜罷了。”

“是嗎?”

“可聽姑娘這話說起來,天一倒是更好奇了些,那陰曹地府是個什麽樣子?”

男人也來了幾分興趣,轉過眼看回高空中飄着的十七,平白像是個什麽也沒見過的稚子一樣,對一切都帶着滿滿的新奇。

但十七卻不願意提,只想随意打個哈哈糊弄過去,畢竟那閻王老兒一看就是個很小氣的主兒,若是她真的将底下頭的一切都告訴了這個凡人,怕是過不了多少時日自己也會被那黑白無常給提回去,投入了泯滅道。

她可不願意自己而今這大好的年華就如此浪費,怎麽說也得再做一世凡人才行。

“不過就是有路,有橋,有條河罷了,其實和你們人世間也差不了多少的。”

說完,女鬼又一步飄回了房梁上,搖着腳不停晃蕩,好似只有沒有看見那雙剔透的眼自己就不會手臂雙股打抖一樣。

但好在詹天一也很是識趣,沒有将十七這樣敷衍的話給拆穿,而是又一步步落座在桌旁,撿了個輕松的話頭談了起來。

“我聽姑娘的名字頗為朗朗上口,不知是從何處得來的?”

“我的名字?”

“對,你的名字。”

空中的女鬼撓了撓頭,她便是如何也沒想到男人的思緒竟然飄到了這種毫不起眼的地方,不過十七又轉念想了想,許是他也覺得自己這名字太過随意了些吧。

但出于禮貌客套,她還是回答的很認真。“在冥界時就是如此喚的,想來也大約是鬼差們給我随意安了一個簡單又好記的罷了,算不得什麽朗朗上口。”

十七其實很清楚,自己從前并不叫這個名字,但誰叫她死前忘卻了一切,而今又丢了魂魄,就算是記起與不記起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往事如雲煙散盡,死去的人就該通通都放下抛棄。

“可天一倒是覺得姑娘這名字甚是好聽,若是以後我有了孩兒,也定要取一個像姑娘這樣的好名字。”

詹天一目光盯在燃着的燭火之上,喃喃說完後就當即抿唇笑了笑,根本沒有絲毫覺得自己這話有過于誇大的嫌疑,仍舊穩坐在桌案上兀自酌着清茶。

還真是溜須拍馬屁的一把好手,這樣毫無特色的名字都能被他誇贊的如此新奇,又何嘗不是一種能力呢。

十七聞言此話,差點沒一下子從房梁上塌落下,她杏樣大的眼瞳都驚圓了,一時半會也沒分析出這人這話有何種深意。

莫不是這厮府內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不能讓自己知道?又或者是拿這種胡話來搪塞自己離開?

可左右想了老半天,十七也捉摸不出個準确意思,只好暗自壓下疑問,同詹天一周旋起了其他。“既然我已經回答了公子如此多疑問,那麽為了公平,詹公子也該同十七交一交心吧。”

女鬼飄蕩着落座在桌案上,昏黃的燭火映襯着她白嫩嫩的小臉,也染上了幾分活人的鮮活氣息。

“那是自然,姑娘若是有任何疑問,詹某定然是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詹天一迎着光,一并将臉湊上了十七眼前。

他的小指緊繃在桌角旁,下一刻又随着夜風吹落在上頭的衣擺而卸下力氣,仿佛剛才克制住的心跳只是自己的錯覺一般,平靜死寂。

見男人如此配合自己,十七的嘴角也随即勾起抹淡笑,而後她才不緊不慢的放緩了語調,聲聲落定。

“你是什麽人?又為什麽能看見我呢?還有…”

“還有那個安姑娘,你究竟想要怎麽複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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