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等到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再睜眼時，毫無意外，十七又回到了冥府地界，只不過她這次卻不是在大殿中醒來，而是身處一條血紅到發黑的河水中。

她不适地挪了挪身子想一下飛躍起，可沙包般沉重的雙腳卻打消了她這個念頭，顯然十七自己也還沒從眼前中情況醒過神來。

這是忘川河嗎？

不對，從前她見過的那道忘川河從來都是綠色的，又是什麽時候成了如此樣子呢？

其實倒也不怪十七會有此疑問，實在是眼前這條遍布屍體腐朽腥臭氣味的河與從前那個忘川大相徑庭。

難不成這冥府也擴招了不成？那些個多餘的魂魄就被鬼差們随意撿個由頭丢在這河中不管不顧，任由他們自己個兒自生自滅？

想到這兒，女鬼才突然有些害怕了起來，莫不是自己今後的宿命也會是在這條河中蹉跎至死…

随即，十七又昂頭望了望眼前黑到無邊的陰間地獄，一聲聲急喘着粗氣，連語調也沒了最開始的恭敬與客氣。“閻王老兒你說話不算數，說好的讓我将魂魄尋齊就能入輪回，可現如今我還什麽都沒幹怎麽就回來了！”

“呸，糟蹋鬼也不是這麽個糟蹋法吧，你活該在冥府一輩子都上不了天界！”女鬼心中越想越氣，話語裏頭的意思也越發惡毒了起來。

要知道，在冥府當差可算不得什麽好事，雖說離天界是十萬八千裏，天高皇帝遠也沒什麽人會特意來看，但到底是個偏僻之所，更況且每日的瑣事也大多都晦氣至極，故而也只有些在天上不得臉面的小官才會被指派來此。

可十七卻不管自己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會帶來什麽後果，畢竟還有什麽能比給別人希望又親手掐滅來得更可惡嗎？

而今她也索性将自己這條爛命抛了扔了，也定要将心中這口惡氣出一出再說，反正死都已經死過一回了，還怕些什麽呢。

眼見自己對着空氣說了這麽久也沒個人應答，十七心中的不爽利就更旺了些，她扒拉着血河中不斷往自己身上爬的魂魄，不住地諷刺道。“不想原來冥界之主就是這樣一個畏首畏尾的縮頭烏龜，連我，如此一個小小的陰魂都不敢來相見嗎？”

她剛還想再說些什麽，就忽然只覺自己渾身上下仿佛如同被人左右撕扯開來一般，下一刻就能神魂盡散，泯滅于這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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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一界殘魂，根本挨不住這威壓，只得踉踉跄跄地蜷縮在黑紅的忘川河水中直蜷縮擰眉，而那河中早已餓了很久的鬼魂們更是急紅了眼，一個個猛撲上去，生怕遲了半刻就沒有這等好事了。

畢竟這處的地界太過偏僻，自來就得不到冥界的滋養，所以他們平日裏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過活，餓到狠處了，也不是沒有鬼吃鬼的事情發生。

瞬間，十七就被面前前仆後繼的魂魄給圍擁住，他們一個個綠着雙眼，口裏還時不時的發出“赫赫”的吼叫聲，顯然是已神志盡失。

很快，她身上就出現了道道口子，那傷處伴随着殷紅的血流出，就如同一條條蟲子鑽過一般，恐怖又駭人。

十七撐起身子，下意識想要從忘川河中站起，可那群惡鬼又哪裏肯放過她，他們長長的指甲刮過手臂，将女鬼身上的大片肉生扯下來，那畫面血腥淋漓的仿佛能一下看見魂魄們內裏陰森的白骨。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就這樣死去！”

十七這回兒是真的怕了，那感覺不是那種給你來一刀的痛快，而是比淩遲還要更加折磨人意志力的恐怖，就如同溫水煮青蛙一樣，熬到你心力憔悴，磨到你痛不欲生。

“大人，我這次是真的知錯了…”十七匍匐在忘川河水中，忍受着腳邊依舊在自顧自啃食血肉的惡鬼，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誠懇與恭敬。

“是奴才狗膽包天，是奴才該死，求求閻王大人此番高擡貴手，放過我吧。”

話音剛落，她項間的狠勁兒随之就被撤去，十七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地上久久喘氣，她知道閻王老兒這是打算放過自己了，可她面上卻仍舊不敢松懈半分。

彼時那樣的言語侮辱他都不曾想要将自己投入泯滅道，那麽接下來閻王所求都事情只會比從前更大更多。

“十七自是感念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從今往後我一切都聽您的安排。”

“你倒是鬼機靈，聰明得很。”

終于，血紅的天空上出現了一道虛空的黑影，明明滅滅幾瞬，又赫然顯現出一道偉岸的身形，那不是閻王又是誰呢？

只見他睨着眼向下瞟去，随手施了一道屏障隔絕二人在其中，這警惕的樣子分明就是有話要說。“可是…聰明的人向來是活不長久的。”

這話帶着點點試探的意味，十七仰身跪在忘川河中聽得真切，卻依舊沒有輕易開口接話。

縱然她比誰都惜命，但卻也沒有上趕着給人當牛做馬的愛好，雖然自己先頭的話已誠誠懇懇說出去了，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然看出了閻王竟比想象中的更需要自己。

“大人大可放安心。”

女鬼當即輕笑了笑，強撐着大汗挺立站起，想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狼狽，可女子蒼白的小臉卻依舊出賣了她。“十七不過小小殘魂，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除非…”

“除非什麽？”

閻王聞言黑影又無形中擴大了幾分，攪得整個忘川被黑暗死死籠罩着，透不出絲毫光亮，他哪裏又會允許旁人對自己的話有質疑。

十七反應很快，稍稍低垂了幾分眉目後又輕聲道。“除非您想要趕盡殺絕，連最後一絲絲活路也不留給奴才。”

好一張會讨價還價的巧嘴。

閻王眯起眸子，眼中的銳利不設遮掩，直直就穿透過屏障要射進十七的心頭，他确實有打算過要将面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鬼給趕盡殺絕，但而今倒是自己小瞧她了。

不過也就是個殘魄罷了，再不濟轉世輪回成了人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便是留着她也不是不行。

思前想後良久，閻王終是點了點頭應下，他撤去空中的屏障看了眼十七後，又頗為沒耐心地問道。“既然好處已許了你，那現在你倒是可以說說看，究竟是誰…”

“是誰将你的魂魄給偷了去…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