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可詹天一又怎麽會聽不出來她這是在打趣自己,當即展眉輕笑一陣後才同趴在床榻上的十七細細解釋道。“不過是想起了從前的諸多錯事,而今想要彌補一番罷了。”

說着,他又頗顯神情複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十七,但也就只這一眼,卻叫女鬼心下忽生出了些許疑窦,難免不會想多了去。

該不會,該不會那閻王老兒要找的人就是這厮吧。

十七越想越覺得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當即一改剛才調笑的面容,從人的手臂下坐起,一字一句定定問道。“安姑娘…那法子是從哪裏來的?”

女鬼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畢竟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能小,只是現如今看他閉嘴不談的樣子,怕是真的和那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即便詹天一不是逆天而為的主謀,想來也應該多多少少會有所了解才對,十七一時只覺心頭大駭,又恐懼自己此番約莫是被人當了筏子使。

她許是怕男人沒有聽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嚷大了些聲音重複一遍道。“我說那個法子,你欲将安姑娘從陰曹地府召回來的法子是何處得來的,又是何人告知的!”

“好端端的,姑娘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

詹天一也是被她的如此大呵給吓了一跳,本就白慘慘的面色瞧着竟是比剛才還要更加病弱些。他雙手攤放在身前,好像在明晃晃地表示着自己的無辜與冤枉。

瞬間,十七也沒什麽玩鬧的閑心了,這下才算是想起了閻王交代的正事。“你無需管我是怎麽知道,又從何處得知,你只要告訴我那個法子是誰說與你聽的。”

話音落下,屋內的一切頓時安靜的可怕,就連人輕微聳動手腳時的摩擦聲也銷聲匿跡,仿佛身處一片陰森又詭異的寂靜嶺。

女鬼不由輕蹙起眉頭,又将面目猙獰得更嚴肅了些。倘若這事真是詹天一一人所謀劃的話,便是她上天入地,求菩薩告天帝也保不活他,但若他也只是遭人蒙蔽,尋妻心切的話,十七卻又更不想他受此牽連。

凡間不是有句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只要詹天一不是意圖為非作歹,想來閻王也不是個會将人逼到山窮水盡地步的鬼。

“我知你在擔心什麽,可人鬼總歸是殊途,你還是莫要執念太深的好。”

事到如今,十七也不得不告訴詹天一這個殘忍的事實,因為她看過太過在忘川河中游蕩的魂魄了,他們日複一日的走着,尋着,就是想要盼來想見的人,可奈何世事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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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無力地低垂下腦袋,口中喋喋不休的話語也不知是在勸誰,只是匆匆別過頭,似是在安撫床榻上的男人。

“我可以答應你,待到你死後魂魄下冥界時,我定讓你見她一面。”

十七靜靜地看着詹天一的臉,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又認真的好似是她會拿自己的命去換安姑娘回來與他相見一般,信誓旦旦。

誰料下一刻,男人忽然微微歪頭一扯唇,他溫熱的氣息合着嘴角的嗤笑一同打在十七的項間,叫她有些不明所以的難堪。

“姑娘既不是為了幫天一,那倒也沒必要說這些話來叫我聽見,平白惹人起怒生恨,不是嗎?”

詹天一的眸色早已深暗下來,他額間的發被窗棂外透過的風吹起飛舞着,連同那面頰上也帶着絲絲縷縷透骨的涼意。

十七被聲聲質問得一怔,她知道自己食言了,從當初最開始下界說幫他尋回安氏魂魄到如今意圖拆散他們,她也知道這樣不對,可天上那群閑散的神仙也不是好對付的。

若是可以,她也想幫上一幫,但要怪就該怪這世間法度,怪人鬼殊途,怪為什麽就容不下這樣一對有情人。

“詹公子,我…我不是…”

十七結巴着話語,本想再為自己辯解一番,但下一瞬男人就穩住氣息厭厭轉頭,仿佛他剛才的急怒只是錯覺一樣,又輕緩開口道。

“姑娘不過是想知道那法子是從哪裏來的,天一說便是了,可我既然說了,也請姑娘往後切莫一而再再而三說些讓人不快的言語。”

詹天一慢慢松開手中的力道,十七便也就隔了些距離看向他,二人雙眼對上的瞬間,她明明白白的瞧見了他眼神中的淡漠與無情。

不知為什麽,十七忽然心中一陣發堵,情緒也變得極為複雜,就好似胸膛上有一塊極重極沉的大石頭壓在上面,推不動也挪不走,塞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是一年冬天,她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都蔫蔫的沒有鮮活氣。我其實心中很害怕,但在她面前卻不敢表現,我害怕她會就此離開我。”

“就這樣過了很久,大夫的一副副藥不間斷的也喂了很久,可她還是那樣,依舊總不見好的動靜。那一刻,我是真的怯了…”

“一直到現在我也時常在想,在心中止不住後悔是不是那日就不該讓她貪雪受了涼,可…可她總愛拿那雙眼望着我,我只是想留她多一些時日,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漸漸的,詹天一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他脊背彎曲着,俯低的腦袋也久久沒有擡頭。恍惚間,十七有一種錯覺,她好像看見了他眼底的破碎,啪嗒一聲下墜,是眼淚。

“後來,我見到了阿曉。”

緊接着,男人的目光突定在十七面上,他仔仔細細的,像是在瞧一件珍寶般打量了很久後才又道。“最初我也僅僅只是想要再見一見她,是我,是我逼迫他教我的法子,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逆天而為,與所有人都沒有關系。”

阿曉?這個名字好生熟悉。

女鬼一下撲騰起身子從床上蕩起,她不由拍了拍腦袋瓜,總覺得這人的名字自己好像在哪裏聽過,分明應該是早就聽過才對。

是了,自己最初在詹府不就是聽見詹天一和這個叫阿曉的人在争執嗎?!

一想到這兒,十七又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腦袋瓜提起來狠狠吊打,原不想尋了半天的“真兇”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難怪怎麽也找不到了。

她當即起身就要匆匆去尋人,可下一瞬自己的手卻被一股狠勁兒給拉扯住。“你又要去哪裏?”

詹天一的動作很迅速,以至于榻上整齊擺放着的軟枕都被他牽引得散落在地上,一個個咕嚕咕嚕的朝門外滾去。

他手臂的力道很大,卻又白生生的亮眼,幾乎是讓他的青白血管紋路能清晰可見,可病弱之人會有如此大的力氣嗎?

十七被他捏着臂膀咯吱作響,一時肚裏也起了火氣。“你這是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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