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不多思考片刻,十七一下便從房梁上輕飄落定,她整個鬼身立于桌案邊,俏生生的小臉上更是寫滿了“我同意你的主意,還不快速速幫我去尋人。”的意思。
就正在她剛準備拿起那杯茶的時候,詹天一又忽的突然擡手在鬼的眼面前虛虛一晃,十七被如此動作吓得一激靈,連退兩三步,險些就要直直撞進他懷中。
“你這是在作何?”
女鬼頓時有些不明所以,睜着銅鈴般大的眼睛忍不住皺眉,這好端端二人談妥的條件,不答應也就不答應好了,怎的還要掀桌子上手了呢?
十七肚裏憋着一團火,所以說話的語氣也算不上客氣,甚至還帶着點點刺撓人的兇狠威嚴感。
“我可事先跟你說,那冥界的閻王老兒還是非常看重我的,若是我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少不了也要被捉下界去嚴刑拷打。”
她的嗓音越嚷越大,像是要通過這一聲大過一聲的氣勢将人給擊退一般,可只要人細細聽下去就能發現,這話語間實則也沒什麽戾氣和狠勁兒。
但詹天一是何許人也,自是一眼便看穿了十七的空殼子與花架子,他飄忽的掃視了一下,眸子黑黑沉沉的,又晦澀不明的像一汪深潭,洶湧而危險。
“十七姑娘這是想哪裏去了,天一只是想幫你擦一擦而已。”
擦一擦,擦什麽東西?
十七雖沒聽明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但還是遵循着心中的直覺又離詹天一更遠了些。
誰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幫自己還是想要動手,女鬼現下是什麽也信不得了,只想快點找到那個逆天之人,然後回冥界去向閻王老兒複命。
再這樣耽擱下去,莫說是富庶人家了,怕是連街頭巷尾拾破爛,乞讨百家飯的流浪兒,自己都沒有位置去轉世輪回。
一想到這兒,她當即沖着桌案旁的男人又咧開唇齒,諷聲道。“詹公子還是莫要關心其他人其他事,做好自己便就夠了。”
十七這話說得多少沒留下幾分情面,好似二人之間就僅僅只是那有着一樣目标的同盟者般,有利能謀就一起去圖,無利可圖便分道揚镳,根本不需要産生多餘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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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詹天一聞言那話卻依舊如常,笑得很淡,他漂亮的眼睛如鷹勾利爪般擒住人,幽深的眸底湧動着辨不分明的意味,頗顯得瘆人又可怖。
頃刻間,女鬼也仿佛是察覺到了空氣中凝固的氛圍一樣,忙不疊又後退了幾步,半身縮在小室的角落內讓自己的存在感盡量降到最低。
但下一瞬,詹天一根本就沒有給她躲藏的機會,男人的大掌如閃電迅雷般快到出殘影,他只是在一拉一扯間,十七就如同那被提溜着頸脖子的鹌鹑一樣,顫顫巍巍的不敢動。
“怎麽哭得這般凄慘?”
“瞧瞧,滿臉都是濕漉漉的印子,和小花貓似的,嗯?”
一下出手,詹天一就将她緊緊箍在懷中,十七不察他這番動作,一個踉跄間就跌坐在男人懷中,連呼吸都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膽怯。
此時此刻,二人的距離是前所未有的近,莫說是在陰曹地府裏日日同鬼魂們厮混打鬧了,便是從前在凡間為人時,想來也是沒有這樣與男子親近的。
就這樣擁了不多時,女鬼的鼻息間就充滿了男人清冽的氣息,漸漸的,她有些頭暈目眩,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屋內檀香味過重的緣故,十七只覺得喉嚨處像是有千萬個螞蟻在爬一樣,撓不去又抓不掉,讓人十分困惱。
“你先放開我。”
終于,她汗津津着小臉掙紮起身,想要擡頭望向詹天一讓他放開自己,可男人根本沒有垂眼看她,便是連眉毛絲兒都沒有皺一下。
十七這回才是真的急了,腦袋宕機了好半天後才軟了語氣又道。“詹公子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這凡間的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而今明明白白說幾句乖話就能讓人心軟的好事,便是個聰明人也知道該怎麽辦。
更何況,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般模樣,無非就是愛聽些軟和讨人喜歡的甜蜜話,只要你順着他,附和他,還有什麽能不依着你的呢?
就這樣,十七依照着陰曹地府裏頭那些個鬼魂們給自己講的禦夫之道來放軟身段,慢慢的,詹天一也緊跟着柔和的語氣将手中的勁兒給松散了些許。
女鬼随即從他的懷中輕輕撐起身子,男人的下颌就依靠在她的頭頂,可彼時的十七心中更多的還是難過,和一陣沒來由的屈辱感。
不知是一時間想到了什麽,她又着急忙慌的蹦跳起,仿佛自己是那在路邊偷窺別人吃食的乞兒,又仿佛是做了什麽違背人倫的錯事一樣,垂着頭久久不語。
“怎麽了,十七姑娘?”
詹天一沒有察覺到女子眼中的異常,依舊拉着她的手在衣袖間摩挲着,一如之前那雙搖晃的小腿在自己裏衣邊擺蕩一樣,悠哉悠哉的,異常輕快滿足。
但十七卻兀自呆了很久很久,男人的話猶如警鐘般敲醒了女子的沉醉,她突然開始唾棄自己,甚至在某一刻直想毫不留情面的往自己面上扇巴掌。
可是末了,她也只是将手猛地從男人掌中抽出,而後又如同脫力般的落座在詹天一對側,面無表情地說着。
“詹公子,我們還是莫要耽誤時辰了。不若明日便就去将人尋來吧,這樣我也好為你把安姑娘的魂魄給牽引來。”
十七面目上的表情幾乎微不可查,顯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硬模樣,她沒有擡頭,但是卻仍舊能感覺到那道灼熱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掃視着,可她不敢回望,只是靜靜地垂着眼,耷拉下眼皮,什麽也沒再說。
就這樣一直過了很久,久長到爐盆內的柴火發出噼裏啪啦的爆破聲時,詹天一才緩緩将頭轉向桌案上的茶壺上,随後又是一陣輕輕的笑聲起。
那聲音也不知是為什麽,許是他還病弱着,又許是他喉嚨的沙啞還尚未好全的緣故,十七聽着,總覺得像是在顫抖不忿,在哀鳴不平,綿長的叫人跟着一道心傷。
“好,十七姑娘說的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