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又是那個師父?
十七靜靜聽着,她的腿在桌案邊不停的搖晃起,也不知是有意無意,那擺蕩的弧度不偏不倚,偏偏還時不時刮蹭着一旁詹天一的衣擺。
那素白色的裏衣和着手腳的頻率輕動起,屋檐下的窗棂也恰逢此刻沒了聲息,一切都是那般顯纏磨又那般顯暧昧,無風自搖,勾人心意動。
“你師父莫不是,是個女子?”
十七看着寧方曉的臉起了幾分疑惑心思,她內心是極相信那閻王老兒口中所說出的話,他既說是萬萬年就一雙那樣的好招子,那必定就有且只有一人一對眼,可而今這情形看來,怕是也只有一種可能。
那便是,寧方曉的師父就是那雙能見鬼魂眼的主人!
還不待女鬼再緊接着細問下去,男人的下一句話就把她的言語給生生噎回了肚中,久久不再開口說話。“姑娘怎會如此想,我師父他可是個頂頂好的公子。”
怎麽會!?
十七顯然是沒預料到自己會猜錯,一時驚得連口都沒來得及合上,手腳更是躊躇着不知該往哪兒放,一直到她的小腿被一雙溫熱的大掌給圈住時,才将将轉過頭來,面含不解。
可寧方曉卻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遲了片刻後才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又睜着大眼,眉目間略帶着些荒唐的模樣,氣呼呼道。
“師父就是師父而已,姑娘在想些什麽呢?此乃是大逆不道的做法,是要遭人唾棄的。”男人那樣子如臨大敵,一看就知道是個只懂得遵循禮法的老古董,怕是也做不出什麽荒唐事來。
可…可如此一來,十七卻又想不明白了,既是與陰曹地府那位沒有任何關系,那這雙招子又是從何處來的呢?
終于,在一旁安靜把玩了很久杯盞的詹天一開口說話了。“十七姑娘若是對我二人的話不信至此,何不自己親自去查查看?”
他細長的眼輕挑起,許是因着面目太過豔麗的緣故,所以凡是見過他的人都會覺得那雙唇長的極好,眉眼彎彎,時刻含笑。
但這時的女鬼卻沒有半點心思打量他的臉,十七的腳從桌案上落下,恰好詹天一圈住的大掌也在那時放松,她不自覺向下探了探手,觸碰到了點點殘存的餘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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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瞬,十七沒來由的恍惚了一陣,要知道,魂魄是沒有體溫的,無論是她,鬼差,亦或是閻王都是沒有的。
從來在奈何橋上,忘川河底,還是冥王殿內都是死一般的冰冷與孤寂,所有的人與鬼都在乞求,渴盼轉世為人的那一刻,那一份暖熱。
“我自是會親自去查明真相的,詹公子不必多言。”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男人故意出口的恐吓之語,所以十七也沒了好脾氣,旋身從二人身邊蕩起後又高挂在房梁頂,一如初初入詹府時那般面帶警惕。
她現在腦中混亂得很,是誰也信不過,莫說是詹天一口口聲聲說幫着自己了,便是他現在的只言片語她都不敢輕易下結論定真假。
可女鬼轉念一想又硬生生蔫了氣量,面上也流露出了幾分孩子般的迷茫來,而今自己好不容易摸出來的一點線索十七卻又實在不想讓它就此斷了,只好期期艾艾的又上前沖着人問道。
“你的那個什麽師父…從前是住在哪裏的啊?”
寧方曉高仰起頭,這才遲遲發覺原來她是在問自己,但他沒急着答話,依舊拿眼瞥向一旁的詹天一,好似他才是自己的嘴巴一樣,只有得了命令才敢說話。
熟不知,他這一轉頭又搖又擺的模樣在十七眼裏看來就是拒絕,女鬼當即就不高興了,皺巴巴着小臉,又急又怒,甚至到最後語氣都帶了幾分哭腔。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不是說沒有秘密會瞞着我的嗎?為什麽現如今我只是問一句都不肯告訴我?
“看來冥界的那群鬼果真沒說錯,你們凡人就是這世上最陰險,最狡詐的存在,我再也不想相信你們了!”十七越說越氣憤,一下子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潋滟的眼眸瞬間醞釀起酸意。
若是說她在冥界被魂魄們欺負,被閻王老兒逼着做自己不愛做的事也就罷了,可現在即使是到了凡間卻還要被不如自己的凡人給打壓,實在是叫鬼生窩囊,擡不起頭來。
要是早知道如此,她還轉什麽世入什麽輪回啊,何不如盡早投入忘川河裏頭去,也同那些個惡鬼冤魂一般,為非作歹好了!
眼見上頭的女子這般淚濕模樣,寧方曉也顧不得什麽看不看人臉色了,着急忙慌地開口道。“诶诶诶,姑娘可別再傷心着了,我這條命可還想再活久長些呢。”
男人慌亂着手腳,又是邊揪衣服的又是邊撓頭的模樣看着略顯滑稽,十七有些不明所以他這話的意思,自己傷心歸傷心,和他有什麽幹系,難不成還能拿眼淚把他給淹死嗎?
女鬼這邊心裏頭的碎碎念還沒說盡,忽然,屋內又突響起了一道如擊玉般冰涼的聲音,發猛地敲打着人心又帶來了希望。
“從這兒往城東頭走三裏路的地方有一間荒蕪少人的宅院,那裏應該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詹天一回話的速度很快,偏就如同料準了十七會有此一問般,一早甚至可以說在她還沒有來到自己身邊時就已經在心中斟酌好了回答。
“你這話當真?沒有騙我嗎?”
十七聞言随即眉頭一緊,那模樣瞅着像是仍心有餘悸,似是生怕自己這個在人世間游蕩不過百餘日的生瓜蛋子被他給騙了,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嘛,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我從不騙人,更不會騙你。”
男人的眼眸黑黑沉沉的,不經過任何介質,就那樣直愣愣地望進了十七心間。他修長的指節推了推面前早已盛滿了清茶的杯盞,行雲流水間,動作也如同藝術品樣,叫人賞心悅目。
女鬼頓時就明白他的意思,雖說凡間的禮節是有些繁缛複雜,但她卻還是略有耳聞。這茶的深意很明顯,只要是誰喝了,那便就說明你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都跑不掉。
但此刻的十七卻需要他們,準确的來說,她非常需要詹天一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