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室旖旎
灰姑娘找到了王子，野獸也被愛情救贖。倘若這是只個童話故事，那麽停在這裏就再合适不過了。可惜，生活很少會在你所期望的某一瞬戛然而止。
“雷蒙。”少女的神色大體還算平靜，似乎還帶着點施舍般的溫和，“我以為，全法國那麽多高貴美麗的夫人小姐們，總該有哪個能拴住你的心。可惜，到現在你還想着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是啊，多麽不切實際的事情！”少年人猛然發出與自己身份嚴重不符的瘋狂笑聲，“可這個夢馬上就要終結了，由我自己親手終結！”
“倘若你能夠早些清醒，說不定我們再見面時還能愉快地打個招呼。”艾琳淺淺一笑，“不過現在，我真想知道菲利普要多久才能發現他手底下的小羊羔已經撞破栅欄了，但願不要是在某位小姐夫人華麗的床榻上。”
“我以為你怎麽也會多說兩句，至少，得把他肮髒的靈魂再淩遲一遍。”走在建造還不那麽完善的逃生暗道裏，魅影動了動被艾琳抓緊的胳膊，小牛皮制成的鞋子有節奏地踩着地面，發出歡快的踢踏舞一般的聲音。
“您的壞學生當然言語豐富、感情充沛。但現在她打算追求效率。”艾琳不置可否，遠遠回望了一眼四肢無力癱軟在原地的少年人，漫不經心地嘆了口氣，“再說，難道您不知道任何一個有虛榮心的女孩對自己的追求者，哪怕只是曾經的，多少會溫柔些？”
“我可看不出來你對他的所作所為哪體現了溫柔。”
“那就是您的迷藥機關太溫柔了些，是擔心克裏斯汀不小心闖入嗎？”
“本來是這樣。”幽靈先生可疑地停頓了一下，“那麽，克裏斯汀跟你那個愚蠢的哥哥會怎樣？”
“勞爾會被屬于‘紡織者’的暗線安全送回盧瓦爾河谷——當然，是暗中護送，但願菲利普不會介意我自作主張讓他可愛的小兄弟體驗了一次流亡的感覺。”艾琳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至于克裏斯汀，我以為她永遠是您一切行為的中心，即使我們都不幸成為冥王哈迪斯的子民，她也會平安無事。”
“噢，我可愛的小卡蘿，別這樣戲弄你的導師！”幽靈先生語氣有些無奈，但并不算急迫，更沒有懷疑或者不講道理的憤怒。
“好吧，好吧，我的天使，您總是這樣全知全能。不過，小卡蘿确實從不辜負天使的信任。”艾琳滿意地點點頭，正面給出答案，“事實上，我早已經囑咐過我的小羊們，如果兩個月之內我們仍然杳無音訊，就讓他們主動出擊，找到克裏斯汀和勞爾，暗中幫助他們逃往盧瓦爾河谷，就在我跟随我的蠢哥哥登上開往普羅旺斯的列車之前——我們的小男孩也該帶他心愛的女孩去見見家長了。你知道，沒有長輩祝福的婚姻總是很難長久。”
“所以你從沒有考慮過克裏斯汀會屬于幽靈？”
“我始終堅持認為：幽靈不需要天使施舍愛情——您擁有小卡蘿的虔誠，這就足夠了。”
“真是自信的女孩。”幽靈先生笑了笑，并沒有反駁。
“不自信的女孩可沒機會得到幽靈的垂青。”艾琳俏皮一笑，對此自豪得像是拯救了全世界，“說起來，您的暗道最終通向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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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還是在普羅旺斯吧。”魅影看着女孩生氣瞪眼的模樣，胸腔震動，發出一陣低沉愉悅的笑聲，“這很重要嗎？倘若情況的确如你所說。”
“好吧，我承認，我們的确沒必要逃跑。”艾琳吐吐舌頭，拿出一種微微泛甜的聲音向導師撒嬌，“可是您得知道，在歌劇院時，為了不使您感到焦慮不安，我常常任由自己暴露在您的眼光下而無暇監管紡織者，以至于這以我之名的龐然大物在某些方面不盡如人意；而在這之後的日子裏您可憐的小卡蘿更是險些成了它可悲的奴隸……”
“好吧，我承認，我不該對您隐瞞，關于它的存在。”雖然魅影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腳步的節奏都沒有半點變化，但艾琳确實已感受到導師調侃的眼神，于是語氣一變，“不過，即使這是天使的懲戒，那麽它也是時候結束了不是嗎？畢竟您的信徒已複歸虔誠。”
“仁慈的父當然願意原諒無知的孩子。”魅影試圖端起音樂天使的架子，但過于歡快的步伐一點也不莊重，當然也沒有威嚴，“不過，但願你計算精确，不會弄假成真。你知道，音樂天使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流浪。”
“仁慈的父，感謝您的寬容。虔誠的孩子只要得到您的庇佑，就敢迎接任何險惡的風浪。”艾琳配合地歌唱起來，“因為她已了解：即便她不幸一無所有，也能在父的神國獲得永恒的安寧。”
盡管因為身高差距，艾琳必須小跑才能跟上導師的步伐，但這絲毫不影響女孩對氣息的控制——在寂寞的分離中，虔誠的孩子顯然并沒有忘記導師的教誨。魅影雖然不幸缺席壞學生的蛻變，但相似的嗓音配以更加精湛的技藝與更加外露的情感反而更能使他體會到一種穿越時光的驚豔。
這當然不是他們重逢之後幽靈先生第一次聽他的壞學生開口歌唱，但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在一樣心平氣和地欣賞。雖然他們現在的狀态是最不适合高歌的“逃亡”。
“偉大的父，虔誠的孩子相信您無上的偉力，因為父曾賜予她音樂的榮光。”艾琳似乎興致高昂，也不需要導師回應就自顧自地繼續高歌，“當然，還有那些奇妙的繩索與齒輪的魔法。”
“最後，公正的父呀，虔誠的孩子理應獲得獎賞。”少女含情脈脈的目光追随着魅影并不唯美的側臉，肆無忌憚地散發出挑逗的氣息。
“比如微笑、牽手，纏綿的親吻或者一次熱烈的擁抱？”幽靈先生目光危險。
“還有關于永久厮守的承諾。”艾琳只來得及說完這一句話，就被魅影用不知從哪裏抽出來的黑色披風一裹，緊緊擁抱着落進了一間開口隐蔽的暗室裏，恰好在身後大片雜亂的腳步聲到來之前。
“嘿，我的天使，您降落的姿勢可不太優雅。”艾琳靜默了一會兒，直到聽到頭頂石板翻轉回去的聲音，才掀開披風，笑嘻嘻地從導師懷裏爬起來，順便把主動當了肉墊的幽靈先生也拉了起來。如果不看她臉上若隐若現的紅暈，這确實沒什麽奇怪。
“這大概是因為他的信徒太沉重了。”魅影盡可能隐蔽地扶了扶臉上森白的面具，試圖擋住泛紅的耳尖，然後才揉着腰一本正經地解釋。
“我還以為，仁慈的父會讓他的信徒多感動一會兒。”艾琳“咬牙切齒”地說着，卻自覺主動地繞到導師身後，試探着伸手替他按摩腰部——這間暗室高度相當可觀，即使地下鋪着一層厚厚的軟墊，懷裏抱着一個人驟然摔下的沖擊力也夠幽靈先生難受了。
昏暗的空間輕易掩飾了女孩羞紅的臉龐，或許還有幽靈先生同樣羞紅的耳尖。這對剛剛墜入愛河的情人——現在當然應該說是情人了，仿佛又回到了歌劇院時期。只是那個虔誠的孩子終于得以從塵埃裏起身，在愛情中也唱起自由平等的歡歌，而天使當然已無心維持莊重的幻象。
“導師……”艾琳覺察到幽靈先生腰部肌肉不尋常的僵硬，臉上誘人的紅暈也不由加重了幾分——這确實是他們從未有過的親密接觸，無論是在歌劇院時期還是重逢之後。
“導師……”女孩又喊了一聲，在幽靈先生回頭之前若無其事地調侃，“說起來，一段正在進行的戀愛關系中，男士居然還沒正式向女士通報過姓名，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難道您喜歡自己未來的妻子還是稱您為‘導師’或者‘天使’？”
“毫無疑問那也是一種情趣。”幽靈先生盡力克制着“妻子”這一單詞引起的美妙遐想，語調輕快得像個未經苦難的少年。
“好吧，在我們閑暇的時候，您随時可以重溫這種誘人的情趣。但現在，”艾琳又繞回導師面前，神色鄭重，“小卡蘿只想知道她未來的孩子将冠以什麽父名。”
“埃裏克。”幽靈先生瞬間繳械投降，“不過，很遺憾，我從不曾有幸被冠上父名和母名中的任意一個。”忽然低沉的語氣讓人難免讓人有些心慌。艾琳與他幽邃的眼眸對視着，有一瞬間幾乎要被拉進悲哀的深淵了。女孩忽然就想起自己前世曾了解過的，魅影被吉普賽人馬戲團奴役的那段過去，那些自己最初在填寫問卷調查時都還不敢觸碰的悲慘往事。當然，倘若現在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是絕對不會再讓她親愛的埃裏克獨自承受苦難了。
不過，過去雖然不容改變，現在乃至之後的情感卻還可以悉心經營。
“埃裏克？很不錯的名字。”仿佛漫不經心的一句贊嘆，掩蓋了女孩瞬息萬變的思緒。艾琳顏色淺淡的唇勾起一抹纏綿的笑意，“埃裏克，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略短小，算是過渡章，下一章換地圖，正式開啓浪跡天涯（更有可能是荒野求生）劇情——之前是魅影确定艾琳對自己的愛，接下來大概是讓艾琳妹紙确定魅影對自己的愛。
如果路人甲小天使還是食用不良，歡迎留言詢問。蠢作者有很認真的寫文，小天使們千萬不要輕易江湖再見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