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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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沒有讓婉兒随行，好在，天後也沒有不讓婉兒跟着。

就這樣，婉兒随着武則天的銮駕到了公主府。

李令月臉色慘白，氣若游絲，一群太醫圍着，仔細地替她施針。

太醫們見武則天來了，忙要行禮，卻被武則天用眼神制止住了。“都什麽時候了還講這些虛禮，若本宮的女兒有什麽差池，當心你們的腦袋！”

幾個太醫戰戰兢兢地跪在床沿，李令月睜開眼睛，她動了動唇，有些艱難地說：“母後……”

“快不要說話了，太平，你不要怕，有母後在，不會有事的。”武則天的語氣難得溫柔，她望着床上的太平公主，只覺得一顆心像被刀子剜着一般。

李太醫一針紮在了李令月的關元穴上，許是這一針起了效果，李令月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呼吸順暢了許多，臉色也不似方才那般難看。

武則天看着床沿的黑血，道：“叫大理寺好好查查，是什麽人敢毒害公主！”

一旁的梅香聞言，重重地跪在地上，“回禀天後，公主今日只見了武承嗣武大人。武大人送了些補藥，公主最近身子不好，才喝下，沒過半個時辰便開始嘔血……”

武則天審視着跪在地上的婢女，這個婢女是她為李令月精心挑選的，武則天相信她不會害公主。

可關于武承嗣的那些話，她在宮中便聽說了。

一路上，她都在擔心自己的女兒，未曾細想這其中有何疑窦。現下聽梅香這麽說，她有些懷疑。

武則天雖信不過武承嗣的人品，可她知道，自己的這位侄兒是個聰明人。在公主府上下毒這種愚蠢的行為，斷不會是他能做出來的。

李令月見自己的母後遲遲沒有說話，她用力撐起身子，眼眶微紅，“母後，女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女兒好怕……母後，我好想你啊……”

說罷，兩行淚便從李令月的眼中滾了下來。

武則天見了，不忍地走到床前，不顧李令月身上的血跡，将她擁入懷中。“好孩子，不要怕，有母後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武則天感覺到李令月的身子都在顫抖，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她有些恨自己，她恨自己居然懷疑自己的親生女兒。

太平雖然頑皮，卻沒什麽壞心思，更別說用自己的性命冒險。

那麽，自己的侄兒為什麽要害自己的女兒呢？

武則天想到，要廢太子那日，武承嗣便稱病沒有上朝。

她的眼神忽而變得淩厲了起來，“來人啊，去告訴大理寺，馬上派人将武承嗣給我抓起來！”

李令月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的下巴正抵在天後的肩膀上，故而沒有被天後發現。

可站在一旁的婉兒卻看得清清楚楚。

婉兒跪在地上，對天後道：“天後，現下公主已經無事，您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這裏有奴婢替您照顧着。”

武則天擡起頭，替李令月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不忍道：“讓我再陪陪太平。”

感受着自己母後的關心，李令月心中有些愧疚，卻還是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母後，既然有人要害女兒，保不齊會有刺客過來行刺，母後還是回宮吧……”

“我看誰敢！”武則天扶着李令月的肩膀，站起身睥睨着衆人，“傳本宮懿旨，抽一隊禁軍保護公主府，我看誰敢傷害本宮的女兒！”

李令月無力地握住了天後的手，道：“母後，女兒只怕這朝中有人有異心，還請母後恩準女兒從宮外選一批護院……”

見自己的女兒這般，武則天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她本想接太平回宮，可見她身子虛弱，實在不宜随意挪動，只好應允了太平的要求。

眼看着窗外日頭開始冒頭，婉兒輕輕咳嗽了一聲，武則天這才注意到時辰。她握住李令月的手，道：“太平，你好好休息，母後還要回宮替你父皇上朝……婉兒，你替本宮好好照顧太平，唯有你在，本宮才放心……”

“諾。”婉兒看着李令月，并未推辭。

李令月無力地點了點頭，“女兒恭送母後。”

武則天走後，李令月還未來得及同婉兒說話，便聽婉兒斥責道：“你也太胡鬧了！就算你再怎麽不喜歡武承嗣，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若是、若是……”

後面的話，婉兒不忍說出口。

她初聽公主中毒的事情，比天後還要着急。可見梅香反複将事情往武承嗣身上引，婉兒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李令月聞言，勾了勾嘴角，“若我真的死了，上官姐姐會傷心麽？”

“你不許胡說！”婉兒用手輕輕覆在李令月的唇上，“你再說這種話，我便不理你了！”

婉兒的手很涼，許是來的時候穿得有些少了。李令月微微蹙眉，她握住婉兒的手，不滿道：“你怎麽又穿這麽少就出門？”

“我穿得少了頂多受凍，可你這般……哎！你真以為這些小伎倆瞞得過天後嗎？”

婉兒早看出，天後明顯不信武承嗣會害公主。

可因為心疼，天後才順着李令月的話去說。她非但沒有拆穿李令月，還命人去将武承嗣捉了起來。

李令月望着床頭的紗帳，笑得有些凄然，“瞞不過又如何？就算母後知道武承嗣是冤枉的又怎麽樣？母後非但不會因此責罰我，還會在短時間之內不用武承嗣。就像我們所有人都知道皇兄不會謀反，可那又怎麽樣？”

“太子之事已成定局，區區武承嗣，可以慢慢對付，何苦這般……”婉兒看到李令月口吐黑血，一顆心都懸了起來。

縱然她知道這是李令月一手策劃，還是擔心李令月把握不好會傷了自己。

李令月見婉兒這般關心自己，嘻嘻一笑，“能得到上官姐姐的關心，便是死了也值得。”

“你！”婉兒抽回手，背過身不肯看李令月。她既擔心，又生氣。

她擔心李令月的身體，又氣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李令月見婉兒不肯理她，她假意咳嗽幾聲，佯裝着要起身。果不其然，婉兒急忙回頭扶她。

她笑道：“我就知道上官姐姐不會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