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收留
第5章 收留
居住區外,潘等得有些焦躁,正猶豫着是否聯系議事長助理,一擡頭,見寧予洲帶着人走了出來,這才松了口氣。
陳岫再次被敲昏了,寧予洲将他和昏迷不醒的alpha一起丢進了懸浮車後座,自己坐上車,關上門,掃了一眼車窗外神情陰翳的陳岘。
“我勸你選舉期間少點動作,否則我也不清楚自己會幹出什麽。”寧予洲點了點腦子,“畢竟全基地現在都知道,我剛從外面回來,精神不太正常。”
“我出了事,有很多人會處理。你弟弟出了事,能收屍的只有你一個。”
陳岘的眼神像是要用刀把他當場捅死,森冷道:“寧予洲,你最好別後悔今天的選擇。”
回應這話的只有上搖的車窗。
懸浮車啓動,掉頭駛離了高級居住區。
路上,坐在駕駛位的潘看了眼後視鏡,不由皺眉:“你臉怎麽了?陳岘幹的?”
寧予洲摸了下臉,蹭了一手背的血。
他說:“裝過頭了。”
“……”
潘對他無話可說,幹脆換了個話題:“你這算是跟陳岘翻臉了?”
作為夏娃公司的掌權者,陳岘資力豐富,因從前與寧予洲交好,明裏暗裏不少次資助過議事長的議案活動,并在決策出臺後用動人力物力助推落實。
因而,在議事會的競選中,夏娃公司的支持也算是一張底牌,寧予洲就這麽直接跟人翻臉了,怎麽看都過于沖動。
“先翻臉的人不是我,是他。”寧予洲探了下口袋,裏面還裝着他從陳岘家地下室找到的棕色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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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向潘交代自己在陳家的具體經歷,回想一下便覺得反胃惡心。陳岫變質的情感是一點,兩人的所作所為和态度才真正令人作嘔,從頭到尾爛了個徹底,和叢林會的某些人沒什麽兩樣。
寧予洲心不在焉:“想殺我的人裏有他一份。”
潘臉色變了:“Z189出事他也參與了?”
“不清楚,或許吧。不過伊甸醫院的那根注射器大概率跟他有關。”寧予洲答完,想起一事,又問:“你把注射器交給朱砂時說了什麽?”
“什麽都沒說,只叫她化驗,怎麽了?”潘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個。
寧予洲回了句“沒什麽”,心中卻猜疑起來。
既然潘什麽都沒說,那朱砂怎麽會假定那支分化誘變劑是打進他體內的?
當然,也可能是他多想了,那只是個順嘴的假設。畢竟如果朱砂真和誘變劑有關聯,那她向自己提供陳岘投資實驗的消息是為了什麽,直接爆出幕後主使嗎?
不怪寧予洲多心,回到基地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叢林會的謀害、潘的舛誤、陳岘陳岫的陰私,原本熟識的人在一夜之間全然陌生。這接二連三的變故讓他開始疑神疑鬼,他甚至懷疑今天在街上碰見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問題,所有人都不正常。
思緒混亂又複雜,寧予洲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旁邊昏迷的alpha身上。
看着那分外相似熟悉的五官,他腦中忽然滋生出了一個詭怪而荒謬的念頭:或許昏迷的人是他自己。
或許這一切都是個夢,是他中了某種高級晶化植物的精神污染,被救援之後的遭遇都是幻覺,是為了擊破他精神力防線的陷阱。
或許真正的他還被困在黑林區,晶化植物盤踞在四周,像環伺的狩獵者,纏繞絞緊了他的四肢和脖頸,正耐心等候着獵物的崩潰與死亡。
或許潘根本沒被調回內艙,或許Z189的其他人還活着,或許真正的陳岫和陳岘什麽也沒做,只是在內艙等他回去。或許呢?
懸浮車駛過了中心廣場,幹灼的日光将寧予洲的眼睛刺得發痛,他透過車窗,看見了矗立在遠處的紀念碑。
紀念碑下鋪滿潔白的花,一片片,一簇簇,随風飄曳着,和當初津渡口流浪女孩手裏攥着的那束小花似乎是同一種。
可是寧予洲忽然想不起來了,那女孩兒當時塞給他的是真花還是仿制品。
是假的還是真的?
他到底是分不清還是不願相信?
“這兩個人你現在打算怎麽處理?”
潘的聲音扯回了寧予洲散亂的思緒,他像是從一團棉絮的狀态被塞回進了身體裏,針線縫好後又恢複了人形,喉頭滾動,找回自己的聲音。
“陳岫送去外艙津渡口。”寧予洲說,“跟Z347隊聯絡一下,把人看緊,A級探測員該練什麽他練什麽。先在模拟倉練一個月,之後送進白沙區灰沼區實戰,貢獻級升不到5別回來。”
幾句話安排完陳岫的下半輩子,寧予洲看向不省人事的alpha,考慮的時間明顯多了幾秒鐘。
“這個我帶回家,醒了再說。”
十幾分鐘後,兩人終于回到住處。
在車上時,潘沒來得及看清alpha的長相,下車時才随意地掃了一眼,這一眼就怔住了,他神色複雜地看向寧予洲:“……你失散在外的弟弟?”
寧予洲矢口否認:“不可能!我爸媽情比金堅,沒生過別的兒子。”
潘一臉欲言又止又欲言,最後還是決定閉嘴。
公寓只住得下兩個人,寧予洲将alpha安置進了潘昨晚住的房間。
潘:“那我呢?”
寧予洲:“出門右拐,商業區賓館一晚六百。”潘:“……”
等到潘黑着臉走了,寧予洲檢查了一遍alpha的身體情況。
在陳岘家地下室時光線太差沒看清,寧予洲現在才發現alpha的狀況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撩起衣服後,胳膊上是數十道被利器割破的猙獰豁口,胸口和背脊滿是成片紮堆的淤青與紅腫,後頸處的腺體也布滿了針孔,除了臉以外,身上再沒有一塊好肉。
醫院暫且去不了,寧予洲只能先聯系了一位醫生朋友,向其大致說明了情況。
等人上門期間,他用終端識別了一下alpha的個人信息。
[……池衍,性別男/未錄入,年齡18歲,終端編號OU30201976……當前基地個人貢獻級別:2]寧予洲現在的貢獻級只有7,檢索權限低,能查的東西有限,不過池衍的個人信息本身就少,粗略一看就能知個大概。
沒有學業或職業登記,貢獻級處于1~3級區間,為普通外艙民衆。
第二性別未錄入,寧予洲猜測他可能在被陳岘抓走前還沒分化。
beta一般在10歲前就會确認分化,而alpha和omega的分化期則普遍集中10~18歲之間,也有例外。
但普遍的規律是,分化越晚的alpha與omega身體綜合素質會越高,發展潛能也越大。基地目前唯一的S級alpha卡柏·西格爾就是18歲分化的。
檔案照片上的男生正對着鏡頭,表情很冷,似乎并不情願拍照。
睜開眼時,他給人的感覺完全變了,五官仍看得出幾分與寧予洲的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
寧予洲從來都是一副睡不醒而興致缺缺的樣子,池衍的眼神則更冷冽有力,透出毫不掩飾的攻擊性,神色警惕而敏銳。唇下的一點痣勉強中和了這種過分的淩厲,但依舊顯得不好相處。
在翻完池衍的家庭背景後,寧予洲更加确定,他倆長得像純屬巧合。不巧的巧合。寧予洲想。
如果沒這巧合,這個人就不會沒被陳岘帶回內艙,他大概會在外艙安穩而順利地度過分化期,成為基地內第二位18歲分化的alpha,前途不可限量。
寧予洲翻出了家裏的急救箱和治愈儀,大致處理了一下池衍身上還在滲血的傷口。
處理完時,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将冰箱裏剩的幾支營養液全喝了,因饑餓産生的眩暈減輕了一點,但仍無飽腹感。
寧予洲檢查了一下營養液的生産日期和保質期,沒有任何問題。思來想去,只能找到一種解釋:這兩天精神力用得太多,消耗太大。
看來還是得少用點。
寧予洲正想着要不要出門去買幾箱營養液,卧室裏忽然傳出了重物墜地的悶響聲,他心生詫異,推開卧室的門,道:“你……”
霎時間,寧予洲又感覺到了一股凝實的窒悶感,像陰雨天的海潮撲面而來。
與此同時,手腕上的終端劇烈地震動起來:[警告!檢測到超過阈值的信息素,請立刻遠離!警告!檢測到超過阈值的信息素,請立刻遠離——]抑制劑在客廳,寧予洲毫不猶豫回去拿。
剛一轉身,背後卻忽然襲來一股危機感,他反射性回擊,腦中卻忽然閃過對方身上血痂淤青橫布的畫面,動作有一瞬間的遲滞。
這半秒不到的猶豫卻給了alpha可乘之機,當即将他撲翻過去,寧予洲的頭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後腦勺撞地發出“咚!”一聲沉悶的鈍響,驟然眼前一黑!
池衍跪伏在寧予洲上方,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寧予洲的頸間,瞬間激起一股子栗然的酥麻。他頓覺自己變成了一口熱鍋,有一萬只螞蟻正在身上到處亂爬,差點彈起一腳把人踹飛出去,費了好大勁才忍住。
睜眼時,寧予洲先是看見了池衍下巴邊上的痣,若隐若現。
像一點瑕疵,又像額外點綴的印記。
兩人靠得很近,寧予洲能感覺到池衍身體的顫抖,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麽。
但他的眼睛血絲橫布,眼尾發紅,充斥着躁動洶湧的渴望,甚至閃爍着幾分病态的狂熱,俨然已經失去了理智,只剩下獸性的生物本能在驅使肉體行動。
寧予洲對這情形再熟悉不過。
他見過無數個陷入這般境地的alpha,也用武力鎮壓過無數次,包括如今坐在監察庭首席執行官位置上的那一位。情熱期。
【作者有話說】
都abo了見面标個記那不是理所應當【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