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法标記
第6章 無法标記
alpha和omega因腺體的存在,會不定時間出現情熱時期。
情熱期內,alpha和omega體內的信息素是紊亂溢出的,如果不得到及時的纾解,整個人将失去理智,尤其是alpha,身心都會陷入極度的躁動不安,并表現出對外界的極強攻擊欲。
池衍已經打過抑制劑,渾身卻仍然散發着異常的燥熱,寧予洲原以為這是傷口感染所引發的高燒,沒想到是情熱的前兆。
到了這種地步,池衍的嘴唇仍然翕動着,還在無意識地咒罵:“去死……滾……”
被摁在地上的寧予洲:“……”
該滾的到底是誰。
池衍看着傷重虛弱,力氣卻比寧予洲想得要大一些,他使了點勁才把那滾燙生硬似鋼鉗一般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手被扣住後的池衍還在竭力頑抗,十分不老實。換了其他alpha,寧予洲早把人的手腳給擰斷了,再不安分就啓用物理麻醉,三拳揍暈,完事再多踹幾腳。反正都要送醫院,多口氣少口氣又有什麽關系?
但對着池衍那張臉,寧予洲心中抉擇了半天,下不去手,總覺得很怪。
最後只能妥協,将就身上拖着個亂動的一百多斤大活人,向着客廳的桌子艱難爬行。
寧予洲簡直匪夷所思,他從未想到自己十幾歲時的匍匐訓練成果會在多年之後應用在這種奇怪的場合。
拿到抑制劑後,寧予洲又費了番功夫把池衍亂動的身軀壓制住,在其傷痕累累的後頸上找尋了半天,終于找到一處勉強能注射的點位。
注射針刺破皮膚,冰冷的抑制劑被打入腺體,alpha掙紮的力度變小了。寧予洲留心觀察了一陣,待其徹底平靜下來,心下松了松,這才解開了桎梏。
結果就在他收手的一瞬間,池衍再次暴起發難,直接将他撞翻在地!
寧予洲的後腦勺慘遭二次重創,被撞得眼冒金星,終于忍不住脫口亢罵:“……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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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理智的alpha根本聽不進,他似乎被徹底激怒了,緊扣着寧予洲肩膀的手指關節咔咯作響,力道比之前還要大許多,像是要将寧予洲的肱骨當場碾碎。
寧予洲忍無可忍,一陣搏鬥後,翻身将池衍死死反壓在身下,鎖手擰臂卸了他兩只胳膊。
池衍卻仿佛絲毫不覺疼痛,仍在劇烈地動彈紮掙着,他渾身滾燙發熱,充血的雙目死死地攝住寧予洲,眼神兇狠執拗,像是要硬生生從他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
寧予洲的狀态也沒好到哪兒去,又得壓制人又得收斂力道不傷到人,一番折騰下來屬實有些狼狽,皮膚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額角也汗津津的,嘴裏微微喘氣,緊鎖起眉頭。
抑制劑完全沒用……不,這不單單只是情熱期。
寧予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凝神靜氣,直接展開了自己的精神觸梢,強行刺入了池衍的精神域。
精神域是一個人精神世界的具象化存在,是最本真也最脆弱的要害之處。
寧予洲原本已經做好了被池衍精神域攻擊排異的準備,但出乎意料的是,整個探入的過程十分輕松,他沒有收到任何反擊,甚至連一絲阻礙都沒有,順利得有些可怕。
進入到最深處時,他才知道這是為什麽。
——池衍的精神屏障已經被徹底破壞了。
所有的感知觸梢被盡數攪斷碾碎,整個精神域全然裸露在外,只剩下一片幹涸開裂的黃土枯地,已經在土崩瓦解的邊緣。
寧予洲看得怔忡。
他見過精神域崩潰的人,但從沒見過精神域荒蕪到這種地步居然還能活着的人,這情況比受過S級晶化植株精神污染的重傷員還要嚴重。
陳岘和陳岫到底都幹了什麽?
精神域受到刺激的alpha再度狂躁化,将發怔的寧予洲撂翻了過去,背脊猛地撞向牆壁。
在寧予洲做出反應之前,池衍張嘴一口咬在了他的後頸處,尖利的犬齒瞬間刺破了皮肉!
寧予洲在基地外受過不計其數的傷,早已對痛覺不太敏感,但依舊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痛激得悶哼了一聲。
他仿佛被一只劇毒的蛇或蠍子蟄了,致命的毒液正從傷口迅速傾注,順着血管侵入四肢百骸,令他渾身騰升出極度的不适——眩暈、惡心、反胃。
極度的眩暈惡心中,寧予洲似乎隐隐嗅到了一股隐秘清幽的香氣。
他後知後覺發現那不是聞見的,而是從他自己體內溢出的,毒素的味道,鈴蘭味的信息素。
——池衍在注入信息素,在試圖标記他。
但beta沒有腺體,身體也并不适合接受alpha信息素的灌注,過量的信息素在寧予洲體內橫沖直撞,又無處可去,只能源源不斷地溢出再消散。
狹小的房間裏充滿了濃烈的鈴蘭信息素,原本該是清透靜心的花香味,此時卻凝實為了欲望的載體,試将房間裏的兩人都溺斃其中。
周身浸泡在濃郁的信息素中,饒是寧予洲是個beta也快要窒息了。
“……松開!”
他的手死死地扯拽着池衍的頭發,企圖将人從身上拽下去,咬牙切齒。
失控的alpha卻渾然不覺,甚至咬得更加用力,血液順着傷口流入他的口中,如瓊漿一般腥甜誘人,他舔舐,并渴望更多。
抑制劑沒用,拆胳膊卸腿也沒用,還剩下精神震懾這一種辦法,但強行壓制大概率會使得池衍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域徹底崩潰,也不能用。
寧予洲的腦子越發昏沉,掙紮了半天,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算了,啃就啃吧。反正他是個beta,被啃一口也不會少塊肉。
更何況,把人搞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是陳岫,他以前算得上陳岫的半個家長,監管不力,也有責任。
拽着池衍頭發的手漸漸松開了,轉為一種類似安撫一般的攬抱。
寧予洲閉上眼睛,蔓生的精神觸梢延伸向四面八方,迅速地覆蓋了池衍貧瘠焦枯的精神域,如春潮般淌過每一寸土地,滋潤每一道裂痕,所及之處新綠萌動,草色叢生。
池衍充血的雙眼顯出幾分迷離之色,躁動漸漸平息了下來,緊咬不放的尖牙也終于松開。
他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寧予洲身上,像一座被拔去了電源線的玩具人偶,頭倚在後者的肩窩處,呼吸變得均勻綿長。
令人窒悶的信息素也随之止息,寧予洲靠在牆邊,神志與力氣漸而恢複,失衡淩亂的呼吸也慢慢回歸正常。
他渾身已經被汗漬浸透,捋順alpha細碎淩亂的頭發,喃喃自語:“……算還你的。”
門鈴被按響之前,寧予洲已經收拾好屋子,把沉睡的池衍再次扔回床上,這次沒收着力氣,像是在抛屍。随後打開通風扇,整理好衣服去開了門。
來的醫生姓江,也是beta。
進門後,他先看見寧予洲脖子上的咬痕,疑惑地問:“你脖子怎麽了?”
寧予洲摸了下脖子,還在流血,回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又不想回想太多,随口搪塞道:“狗咬的,不用管。”
江醫生:“?”
如果江醫生不是beta,他就能聞見此時寧予洲身上還殘留着鈴蘭信息素的味道,明顯就是發生過什麽。可惜他是個beta,對此了無知覺。
檢查完池衍的情況後,江醫生從房間出來,看向寧予洲的表情十分微妙:“……你幹的?”
寧予洲端正态度:“我只是個老實本分的beta,沒有玩弄alpha的愛好。”
江醫生:“……”
池衍身上的外傷太多了,大多都是最近留下的新傷,饒是alpha有不錯的身體自愈能力,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好全,只能配合藥物和治愈儀慢慢療養。他傷得最重的其實是精神域,好在剛才寧予洲已經解決了,情況還算穩定。
至于其他的,眼下也沒太多檢測手段,只能之後找機會送去中心醫院做整套的檢查。
交代完一些藥物的注意事項後,江醫生又補充說:“還有,他被注射了過量的抑制劑,身體産生了一定抗性,最近一段時間就別再用了,只會起反作用。”
寧予洲不由問:“那他又到情熱期怎麽辦?”
江醫生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臉上滿是狐疑。
“情熱期為什麽叫情熱期你會不知道嗎?當然是用最原始的辦法。”
“……”
池衍的夢一片漆黑混沌,手腳被束縛住,睜不開眼,聽見自己微弱的呼吸聲。
omega在大吵大鬧:“為什麽有痣?為什麽他臉上會有痣?他跟寧哥長得完全不一樣!我不要這種瑕疵品!我要寧哥!”
另一道聲音低沉地警告道:“陳岫,不要任性。”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一把刀抵在了池衍的下巴上,冰冷尖銳的刀尖刺破了他的皮膚,omega低聲喃喃:“根本就不像,得把這個痣去掉,不能有瑕疵。”
池衍奮力地掙紮起來,過程中,omega手裏的刀被撞飛,當即惱羞成怒,猛地朝他的腹部狠踹了幾腳。池衍吃痛弓起身子,他已經長久沒進食,腹腔本就脆弱,被踹後更是如刀絞一般痙攣疼痛。
omega拽着他的頭發森然道:“不過是跟他長得有一點像而已,別把自己當回事了。”
池衍壓抑着痛苦的喘息,從緊閉的牙縫間吝啬地擠出一個字:“滾。”
于是他遭到了更為激烈的虐待和毒打。
他企圖逃跑,卻被機械守衛押了回來,他要掙紮,于是被折斷了手腳,之後再被連續折磨了數個小時。等手腳愈合了,他繼續跑,被抓,斷手斷腳,又是一場酷虐殘忍的折磨。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循環了多少次,池衍的腦子漸漸變得渾渾噩噩,身上也開始發熱,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身上每處器官、每個細胞都在叫喊着疼痛,除了痛,他好像失去了其他所有的感官知覺。他被關在陳家的地下室裏,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道晝夜的變化,只感覺每一天都是黑的。
漫長黑夜裏的某一分鐘,他又聽見了陳岫的聲音,充滿了驚慌和憎惡:“他怎麽會是個alpha?!他之前身上不是沒有信息素嗎?!”
“他現在正處分化期。”陳岘解釋,“不過也好,一個alpha更适合……”
“寧哥身上從來沒有這種惡心的味道!”陳岫怒聲打斷了陳岘的話,“不行,他不能分化,抑制劑呢哥?我要抑制劑!”
“……你剛才已經給他打了一組了,再打只會出事。”
陳岫卻仿佛根本沒聽見,被注空的抑制劑一根接一根被甩在地上,池衍已經無力掙紮,只能任憑自己後頸處的皮膚被屢次紮破。過量的抑制劑像毒素一般不斷侵入體內,破壞他的器官,殺害他的神經,他的肢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震顫,視線也發黑模糊。
但無論用了多少抑制劑,空氣裏的鈴蘭味信息素仍然陰魂不散。
陳岫已經着了魔,固執地自言自語:“我不需要alpha……我不要alpha……我要寧哥……只要寧哥。”
他不斷地重複了幾遍,面容漸而變得猙獰扭曲,最後直接抓起桌上的刀,朝着池衍的腺體捅了下去!
池衍驀然地睜開了眼睛。
他張着嘴,急促地喘着氣,胸腔起伏不定,放大的瞳孔直勾勾地望着頭頂的天花板,仍未從噩夢的餘韻裏掙脫。
清醒只用了幾秒,他很快察覺不對,整個人從床上彈坐而起,警惕地掃視起四周的環境。
一間整潔明亮的房間,空間不大,除了兩三個方形櫃子外,就只剩他身下這一張床。
床墊很柔軟舒适,池衍手掌布滿傷口,撐在上面甚至有些不适應。身上原本沾滿了血和灰塵的襯衫也被換掉了,換成了一套幹淨寬松的衣服,大小長短都剛好合适。
寧予洲拎着剛買的營養液推門而入時,池衍正準備翻窗逃跑。
他一只腿已經挂在了窗欄上,被忽然的開門聲所驚動,警覺地回過頭,恰巧與站在門口的寧予洲對上視線。
“……”
“……”
【作者有話說】
醒來第一反應都是翻窗跑路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