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伏淵沉海(29)
第029章 伏淵沉海(29)
“是我們的錯?笑話!”
孟有昔咳嗽一聲,無視強烈的窒息感,冷笑着反駁。
“你這條欽天司的狗,就不要用失憶這種借口來給他洗白了。我親眼所見,他就是個冷血的怪物,天生的反社會人格——”
“你才是反社會人格!”盛羽風怒目而視,“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麽,憑什麽張口閉口污蔑他!”
一聲隐約的鯨鳴在基地走廊裏響起,連醫生向前走了幾步,看向情緒漸漸平複下來的盛羽風,語氣很是溫和。
“盛先生,你好像很了解重先生之前的經歷?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詳細說說,我想這對重先生的病情也有幫助。”
“病情?”盛羽風疑惑地看了連醫生幾眼,面上露出幾分恍然,“你有點眼熟……你是不是那個,上輩子給重朝做過治療的心理醫生?”
連醫生愣了愣:“什麽?”
他上輩子給欽天司做過心理治療嗎?
盛羽風見連醫生神色茫然,反而放松了不少。
“你不知道嗎?也對,那個時候的重朝已經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彎下腰,向連醫生鞠了一躬。
“雖然你不記得了,但我還是要感謝你。是你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情緒,讓他一直相信大多數人還是有救的。”
連醫生沉默幾秒,最終接受了盛羽風這聲謝。
他詢問:“能仔細說說你知道的事情嗎?”
盛羽風覺醒了特質,又有連醫生的安撫,精神狀态看起來好多了。
他瞥了眼神色恍惚的孟有昔,答應下來。
攻堅隊的隊員放下武器,随着他轉移到會客室中。
盛羽風先為弄壞門的事情道了歉,才說起上輩子的經歷。
“我是材料系的,上輩子和重朝其實不是很熟,認識他還是在他離開人群之後。”
他想起之前的事情,有些疑惑:“石見青真有精神病嗎?我記得上輩子他一直很正常。”
連醫生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虛弱地微笑。
盛羽風覺得自己懂了,又向連醫生和異管局道了一次謝。
梁琤安連忙擺擺手,坐到盛羽風對面,細問道:“你的意思是,上輩子的重朝,也經歷了石見青散播謠言的事件?這件事和游鸾的老板賀君銘有關系嗎?”
盛羽風道:“有關系。我上輩子聽其他同學說過,重朝那時候已經失去了記憶,壓根就不記得賀君銘這個人。他找實習單位的時候,單純就是看賀君銘公司的補貼高,才選了這家。”
“可是石見青不信重朝的話,他覺得重朝就是故意接近賀君銘,想用這種方法報複他和他媽,所以非常恨重朝。”
“再加上賀君銘的表現也很奇怪。他以前明明和重朝不熟,但在重朝入職後,他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開始糾纏重朝。”
“石見青勸不動賀君銘,就開始在學校散播有關重朝的謠言。”
梁琤安了然:“賀君銘有意吞并溫家的公司,他應該是想說服重朝合作,才會反複糾纏。”
然而石見青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他從沒想過賀君銘接近他的真實目的,只一味将錯誤推到別人頭上。
于是重朝就成了他敵視和攻擊的對象。
盛羽風點頭:“我看了石見青發的投稿,和上輩子的幾乎一模一樣。”
措辭完全相同,只有照片有所區別。
“上輩子沒有那張吃飯的照片,但有一張賀君銘叫重朝去辦公室的照片。”
所以重朝兩輩子的反應也基本一樣。
“上輩子重朝也去找石見青問話了,位置也在小操場邊上。但是上輩子他沒有記憶,石見青也沒有突然發病,最後只拆穿了那張診斷書。”
當然,上輩子重朝也沒能回答關于賀君銘的問題。
畢竟上輩子的賀君銘沒有請重朝吃飯,也沒有被宗應谕吓到昏厥,重朝自然就無法告訴石見青,你喜歡的人在搶救。
他甚至說不清賀君銘找他是要做什麽,因為上輩子的賀君銘沒有被渡生會控制,說話遠比這輩子委婉,他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聽懂。
梁琤安和郁警官對視一眼,忍不住看向面無表情的孟有昔,忽然覺得他有句話是對的。
這輩子,重朝能成功澄清謠言,渡生會還真是功不可沒。
梁琤安喃喃道:“要不是他們為了救計朗使用了大量奇物,導致鴻雪市靈源濃度升高,石見青還真不一定會在直視重朝後發瘋。”
靈源是一種特殊的能量,能夠引發種種奇異的效果,異化種與超凡者都靠積累它來提升力量。
根據研究院的推斷,這種能量來自【朝光之域】,會自然而然游離到空氣中。但在第二次異變加劇前,人類社會其實很少能見到靈源。
從這個角度講,他們能改變未來,還真是要謝謝渡生會呢。
盛羽風斜了眼默不作聲的孟有昔,嘲諷地笑了一聲:“哈。”
孟有昔沒有回應。
他沉默地坐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盛羽風也不在意他的負隅頑抗,繼續往下說自己知道的事情。
“不過當時的重朝澄清了他媽媽的病情,所以同學們也沒有很相信石見青的說法。”
但石見青有一個重朝沒有的優勢。
盛羽風斬釘截鐵道:“他有錢,很有錢。”
“往表白牆投稿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他非常不滿,就雇傭了一批同學在學校裏反複重申這些謊話。”
“我一個室友家庭條件不是很好,聽說石見青在花錢找人幫忙,工資開到了一天兩百,就跑去看了看。結果他沒接這個工作,空手回來了。”
他那個室友是比較貧困,可是做人很有底線,這種喪良心的活肯定不能幹。
回來後,室友還和他們吐槽了這事,覺得重朝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托生在溫家。
上輩子沒人知道重朝的情況,所以一切發展都和普通人差不多。
重朝和朋友和吉報了警,警方帶走了石見青,拘留了他十天,但謠言并沒有中止。
盛羽風的臉色逐漸沉下去:“石見青也有朋友,他們一直在幫石見青做事,什麽亂七八糟的髒水都敢往重朝身上潑。”
雖然沒幾個人相信就是了。
“那些話很難聽,我室友看不下去,幫忙澄清了兩次,結果就被他們找人打了一頓。”
如果當時不是重朝研讨結束路過,出面趕走了那幾個混混,他的室友可能已經被戳瞎了雙眼。
“不可能!”保持沉默的孟有昔猝然擡頭,失聲道,“欽天司怎麽會救人?!他明明就——”
連醫生一拳砸過去,厲喝道:“夠了!你給我閉嘴!”
一天天的質疑這個質疑那個,卻連個證據都拿不出來,他從剛才幫忙審訊起,就忍這個傻逼很久了!
孟有昔生生挨了一下,悶哼一聲,一手捂着眼睛,梗着脖子道:“萬一那幾個混混是欽天司叫來的呢?誰知道他是不是想洗白!”
連醫生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他沒錢,雇不起混混!”
也別說什麽那些混混本來就是他的人,他要真認識那麽多混混,還能受到流言困擾?
孟有昔不吭聲了。
他自己也知道,重朝是真的沒有錢。
沒什麽比貧窮更有說服力。
盛羽風嗤道:“你那腦子要是不想用,可以捐獻給有需要的人。”
孟有昔沒有反駁。
他捂着眼睛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梁琤安打圓場:“看來重朝一直是有些憐憫弱小的。他這幾年來四處引渡異化種去玉磬苑小區,未必沒有保護普通人的意思。”
盛羽風的表情緩和了一點:“是,他真的很好。後來他離開了人群,也還是會救人,我就親眼見過好些次。”
連醫生表情頓了頓,問道:“他為什麽會離開人群?聽你的說法,學校裏也不是沒有人相信他,幫他澄清。而且我記得,他曾經被一個無賴襲擊過?”
盛羽風臉色又變得糟糕。
“不,你們是弄錯了。被無賴襲擊的人不是重朝,而是他的好友和吉。”
“重朝失憶後,和大多數同學的關系都有點不遠不近的,只有和吉還和以前一樣,總找重朝一起吃飯自習。”
“石見青的事情發生一段時間後,重朝的精神狀态不知道為什麽變得不太好。”
連醫生:“不好意思,打斷一下。重朝的精神狀态不好,和學校裏的流言有關系嗎?”
盛羽風搖了搖頭,眼中也有些困惑:“應該是沒有。他好像不太在乎那些,但他在乎的是什麽我也不清楚。連醫生,你給他做過心理疏導,你也不知道嗎?”
連醫生沉默片刻,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你可能不清楚,他不是一般的病人,他只聽自己想聽的東西。”
如果不能聽到,他不介意用一些手段去聽到。比如……
無意識的精神控制。
“他有很強的主觀意識。”連醫生含混地總結了一句,道,“請繼續。”
盛羽風目光閃了閃,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若無其事地繼續道:“他當時精神狀态不是很好,救下我室友之後,第二天他就在家休息,沒有來學校。”
結果就在那天晚上,同樣一直為重朝說話的和吉遭到了襲擊,肋骨被打斷兩根,兩只眼球也被挖了出來。
盛羽風放在膝頭的手不受控制發起抖來。
“重朝第三天早上知道和吉出事了,就沖到學校,把石見青從課堂上拖出來打了一頓。”
石見青似乎也很意外和吉的事情,挨打時反複重申“不是我做的”“我敢做敢當,沒做過的你不能給我潑污水”,但重朝充耳不聞。
後來老師和保安制止了他,他又去醫院探望和吉,結果自然是被和吉的父母拒之門外。
重朝被迫離開醫院,結果第四天一早,那個襲擊和吉的無賴就被人剝掉皮殺死,血淋淋地挂在了溫家別墅裏。
還是溫總和石女士的卧室門口。
兩人醒來出門一看,當場就被吓暈了,之後就向警方指認重朝是兇手。
梁琤安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他們夫妻兩個倒是很篤定這事和重朝有關啊。怎麽,他們認識那個無賴?那個無賴是他們找來的?”
盛羽風強壓着憤怒說:“警方的調查結果是,無賴确實接受了別人的雇傭,對和吉進行威脅和報複,但石見青和石女士都不承認無賴由他們指使。”
“我也覺得不像是他們兩個。反而是那位溫總,實在可疑極了。”
梁琤安:“這事還和重朝的父親有關?”
盛羽風用力錘了下桌子:“姓溫的一開始做了僞證!”
上輩子和吉出事前後,各地已經開始出現自然覺醒的超凡者。
姓溫的想要招攬兩個超凡者來保護自己,但他就是個普通富商,哪個超凡者會在乎他?
所以在他忽然發現重朝擁有特殊能力之後,就想利用一些手段逼迫重朝對他低頭,回到溫家去保護他。
盛羽風聲音發顫:“無賴死的那個晚上,重朝其實被姓溫的叫去了。姓溫的威逼利誘,但重朝覺得世界上不可能有超能力,讓姓溫的去看腦子。無賴死在他和姓溫的發生争執時,他壓根沒時間對無賴做什麽。”
後來警方的調查也證明了這一點。
“他們查清了真相,還了重朝清白,可重朝還是離開了人群。”
因為姓溫的拒不承認當晚和重朝見過面,又處理掉了監控,警方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證據。
等他們能夠向所有人宣布真相時,重朝已經遭遇了同學和老師們的抵觸、排斥,在精神狀态極度糟糕的情況下悄無聲息消失了。
眼淚從盛羽風臉上滾落,他崩潰地捂住臉:“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崩潰,又去了哪裏,但我知道,他離開前曾去找過和吉。和吉說,重朝想為他修複眼球,他拒絕了。”
但是重朝還是治愈了和吉身上所有傷口,才向和吉發出邀請。
“那個時候重朝應該已經意識到他有特殊的力量,而和吉不想脫離普通人的生活,也拒絕了和重朝一起離開的邀請。”
最終,重朝一個人,孤零零踏上了旅途。
“和吉不願意和他走,我願意啊。”盛羽風輕聲道,“無論他去哪裏,我都願意陪着他。”
會客室裏一片安靜,許久都沒有人說話。
最後,居然是孟有昔打破了沉默。
他的情緒已經變得非常平穩,不再為反駁而反駁,只是冷靜道:“但這不足以成為重朝沒有傷害過無辜者的證據。”
重朝上輩子這些經歷,只能說明他曾經是個好人。
但在一連串的誤解、排斥和打擊後,他性格發生變化,從此大開殺戒也是有可能的。
盛羽風猛地擡起頭:“他當然沒有傷害過無辜者!他離開人群後,還是會救人,我親眼見過很多次,也被他救過!”
那個時候,社會秩序已經開始崩潰,什麽樣的人都有。
其中不乏一些不願意接受官方管理的超凡者,以及一些不把自己當做人類的異化種。
盛羽風環視一周:“你們肯定見過這樣的人,自诩高人一等,于是肆意拿普通人取樂。”
梁琤安點點頭:“上輩子攻堅隊也處理過不少這樣的人,我記得他們自稱【神眷者】。”
盛羽風又特意看了孟有昔一眼,孟有昔頓了頓,也點了點頭。
他問:“你是想說,重朝殺死的都是這種人?”
盛羽風收回視線,冷冷道:“不然呢?”
“那些暴.徒自認是被上天選中的幸運兒,從覺醒特質起,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理應對普通人擁有支配權。”
“他們有一個松散的秘密組織,成員遍布各地,曾無數次舉行過殘忍的虐.殺活動,将那種血腥的行為稱為【神恩慶典】。”
“重朝離開人群後,就一直在追查這些人的下落,一次又一次打斷了他們。”
“他保護了我們,想辦法引導我們覺醒特質,希望我們能擁有自保能力,而你們,卻把這樣的他當做怪物?!”
盛羽風驀然站起身,直視看起來頗為頹廢的青年:“孟有昔是吧?你那樣質疑重朝,就一點都不感到羞愧嗎?!”
孟有昔淡淡道:“我為什麽要羞愧?我曾親眼見到他屠殺一整個學校的師生,那時候的他就是沒有理智沒有感情的怪物。”
“你說的只是一家之言。就算他真的善良過,但最後他還是成為了那個毀滅世界的詭變物。”
所以盛羽風說的這些,對他毫無意義。
他想要的,只有這個世界好好的,不要再被毀滅了。
孟有昔低聲道:“為了保護我珍視的一切,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一直沒出聲的沈湛終于笑了起來。
“說得很好,我很喜歡你這個想法。”
他在孟有昔厭煩的眼神中聳了聳肩,聲線帶着特有的蠱惑。
“我也和你一樣,願意為了我所在乎的一切付出所有。”
“所以,你要不要親眼看看?”
孟有昔皺眉:“看什麽?”
沈湛:“看看欽天司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神恩會和渡生會又是什麽樣的地方。”
孟有昔不耐煩道:“你到底想說什麽?有什麽話你能不能直說,這樣有一下沒一下的講謎語,你是覺得很有格調嗎?”
“哈哈哈——”沈湛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你這人可真是,完全不動腦子啊。”
“我如果能直接說,我會不願意說嗎?孟有昔,你是不是覺得,重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他緩緩收斂了笑容,語氣冰冷:“蠢貨!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去查渡生會和神恩慶典吧,你會知道的。”
孟有昔臉色變了變,沒有反駁。
沈湛又轉過頭:“還有你們。傷害過欽天司的那些人渣,你們又打算怎麽處理?”
梁琤安視線轉向基地後方,斬釘截鐵道:“我會向上打報告,請所有相關人員過來配合調查。這裏有來自【古城】的奇物,相信他們就算沒有前世記憶,也能嘗到他們自己的手段。”
當然,如果能順道問出些什麽,那就更好了。
梁琤安頓了頓,轉回目光,看向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盛羽風,詢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盛同學,你上輩子是見過和他們那個組織進行聯絡的神眷者嗎?你知道他們那個組織的線索嗎?任何線索都可以。”
盛羽風猛地回過神,随口答道:“我見過重朝追殺他們組織裏的一個人。聽別人說,那個人原本是重朝的鄰居之一,後來因為犯衆怒被趕出小區,最後就加入了神眷者組織。”
“我印象裏,他的名字叫戴興業,代號是潰爛惡土。”
……
重朝又做夢了。
空中有一輪圓圓的月亮。
它高懸于無數星辰之上,散發着銀色的輝光。
那光芒穿透一切,映照入重朝眼中,卻無法照亮深沉的海水,只能為重朝指明上浮的方向。
四周的海水依舊暗沉,手掌能觸摸到的也只有巨大的白色生物,但随着重朝不斷上浮,附近逐漸出現了幽微的光亮。
重朝下意識停住動作,定睛看去。
一只随便長長的深海生物正發着藍綠色的幽光。
光芒照亮了它奇形怪狀的身軀,堅硬的外殼幾乎覆蓋了除頭部以外的所有位置。它有許多歪七扭八的眼睛,在看到重朝那一刻倏然瞪圓,随後完全不帶停頓地掉頭就跑。
它的速度快極了,電光石火間就游出一大段距離,恰好照亮與它擦身而過的生物。
那是一只并不會發光、但長得不錯的生物,外形有些像墨西哥鈍口螈。
它有着粉色的外皮,頭頂長着兩個小小的紫色犄角,六只爪子上都有蹼膜,像小烏龜一樣奮力地游動着。
等它靠近了,重朝才發現,它有四只很漂亮的紫色眼睛,在海水裏像寶石一樣泛着微光。
還挺好看的。
重朝下意識摸了把身邊的毛茸茸。
似乎是終于注意到了重朝,它緩慢停了下來,歪着頭,好奇地盯着重朝直看。
……有點可愛。
重朝眨了眨眼,伸出手,想要摸摸這個小生物。
下一秒,周遭海水忽然翻湧,巨大的白色生物扭轉身體,與白狼無異的頭顱探了過來,墨藍色的重瞳審視地望着那只小生物。
奇異的壓力在海水中擴散,小生物發出可憐的啼哭聲,用力撲騰了兩下爪子,明明都在發抖了,卻堅持沒有離開。
它游動着,試圖靠近重朝。
但重朝已經沒有心思關注它了。
他愣愣盯着那雙熟悉的重瞳,迷茫爬滿面孔。
“我們認識嗎?”重朝輕聲問。
巨大的生物沒有回答。
下一秒,天光大亮,重朝陡然從夢中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