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第36章 慢性迷戀36
趙芷安敲了三聲門, 等人開,走道的聲控燈在沒有動靜後熄滅,只餘角落的綠色救援光。
她站在暗色裏, 直到裏面有人開門,一縷白光從室內傾瀉, 灑在腳邊,趙芷安聽到一聲溫和的“你來了”,擡頭看去,撞進一雙深邃平靜的眼眸。
頂上燈光落在男人身上,冷白清隽的臉透着一絲病樣的蒼白。
趙芷安心裏升起一股詭異的不适感,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隐隐藏着危險。
林淨硯見她微不可見地後退一點點,微笑着側身:“進來吧。”
那股奇怪的感覺又消失了。
趙芷安盯着他看了兩秒, 點頭,進了屋, “你的頭怎麽了?”
“出了點小意外, 不礙事。”林淨硯關了門, 從櫃子裏取出一雙女士拖鞋,彎腰放在女孩面前。
他不說,趙芷安也不再細問,換着鞋, 笑道:“家裏怎麽還有女人的鞋子?”
男人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從她光滑細膩的腳上移開, 耳朵微熱,“給你買的。”
趙芷安挑眉, 彎腰湊近, 和他面對面, “你很期待我來你家裏?”
“我……”
“身上怎麽有股血腥味?”
“剛剛殺了魚。”林淨硯笑道:“做了你愛吃的清蒸鲈魚。”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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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地點頭:“嗯。”
趙芷安也喜歡被人照顧,只要有人願意為她花心思, 她就很開心。
女孩抱着林淨硯的脖子,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很捧場:“林淨硯,你真賢惠。”
男人失笑,讓她去沙發坐會,他要繼續做菜了。趙芷安才不願意,跟他一起進了廚房。
料理臺上擺着備好的菜和佐料,已經上鍋的清蒸鲈魚冒着白色的煙霧。
趙芷安在一邊看他有條不紊地做飯,“最近有點忙,都沒時間過來找你。”
林淨硯熱油下姜蒜的動作一頓,随即若無其事,貼心道:“我知道,沒關系。”
同樣是林家人,看看當哥哥的覺悟。
趙芷安問:“可以再添一個涼拌三絲嗎?我突然想吃這個了。”
在最熱月份的尾巴,空氣又熱又黏,她想吃點開胃的涼菜。
林淨硯笑道:“好。”
有人做飯,但她也不是什麽都不做,幫着把菜端到外面的餐桌上,洗碗盛飯添筷。
半個小時後,林淨硯做的菜齊了,除開那道清蒸鲈魚以及趙芷安點名要的涼拌菜,還有一葷一素一湯。
做完飯,林淨硯已經在廚房洗過手了,這會上桌,又拿起濕巾仔細擦拭一根根手指。
他溫和道:“不用等我,你先吃。”
“那讓我來嘗嘗你的手藝。”
趙芷安沒跟他客氣,拿起筷子,率先嘗了他特地做的清蒸鲈魚。
林淨硯見她眉目靈動,心情跟着變好,眼裏隐隐有期待:“好吃嗎?”
“嗯,好吃!”她點頭,又嘗了一塊:“和阿嬷做的味道很像。”
“我做菜的手藝就是跟阿嬷學的。”
“改天也讓你嘗嘗我做的,我的廚藝也不錯。”
“好。”林淨硯将用完的濕巾丢進垃圾桶,他依舊沒動筷,給趙芷安舀了一碗湯放在旁邊晾着,等溫熱時正好可以喝,“多吃點,別餓着了。”
“看着我幹什麽,你不吃嗎?”
“沒胃口。”
“怎麽了?不開心嗎?”趙芷安說:“你可以跟我說,我來開導你,保證你很快就沒有煩惱了。”
曾經作為一個合格的跟班,她最擅長花言巧語哄人,不然她憑什麽在林淨濯跟前的地位屹立不倒?
“沒事。”
“真的?”趙芷安邊吃飯邊和他聊天:“是因為頭上的傷吧?”
林淨硯看着她。
女孩說:“讓我猜猜是誰幹的?八九不離十是林伯父,我說得對嗎?”
林家在燕市地位斐然,敢把林家大少爺弄出這樣的人沒幾個。
最有可能的就是林啓章本人。
趙芷安問:“不過話說回來,伯父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會,林淨硯拿起筷子挑鲈魚刺,把完整的、蘸汁水的魚肉放進女孩的餐盤,平靜道:“我惹他不高興了。”
“具體點。”
“想知道?”
“如果我不知道原因,又怎麽開解你呢?”她夾起鮮嫩無刺的魚肉,眉眼彎彎:“謝謝。”
林淨硯的目光放在魚刺上,“他嫌我對你不夠主動,希望我和你的關系能夠迅速發展,最好盡快步入婚姻。因為,他不願意看到林淨濯跟你走得太近。”
他以一種平和的敘述方式把這件事透露得一幹二淨。
趙芷安夾菜的動作一頓,捏着筷子的指尖泛起一抹白。
對面忽然沒有聲音,林淨硯擡頭看着她。女孩機械了半秒,若無其事地吃飯,卷翹濃密的睫毛在眼底落下扇影。
“我知道。”她咽下飯菜,淡笑道。
這件事在當時很生氣,但細想……好像不難推測。她自始至終不能釋懷的是林淨濯不念舊情,為了權勢利益可以随時将她棄如敝履。
林淨硯又給她夾了一筷涼拌三絲,“我也知道。”
他派人打聽過趙芷安和林淨濯過往的關系,張揚且高調,從來不屑于隐藏這段堪比情人的親昵,他也早就知道……趙芷安很愛林淨濯。他自知還沒有那麽大的魅力讓一個深愛他人的女人對他移情別戀,死心塌地。唯一可能的,他只是她用來氣林淨濯的一件工具。
兩人的視線默契地撞在一起。
說到底,他們都是林啓章的棋子,那人企圖支配他們的人生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趙芷安笑道:“不過你就這樣告訴我了,就不怕——”
她放下筷子,單手托腮,以輕快的語調戲谑他:“不怕我覺得你心思不純、轉身就走?”
“你不會。”
“為什麽?”
林淨硯自嘲一笑:“因為你只是想跟我試一試。沒有喜歡,沒有愛,只有一點點好感,自然就不會覺得冒犯。”
這事如果換作林淨濯,這會他倆怕是直接大吵一架,哪會坐在這繼續用餐和聊天。
趙芷安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說了句話:“你太清醒了。”
男人注視着她,半晌,溫柔一笑:“我是有自知之明。”
“說開了就好,不知道怎的,心裏更輕松了。”趙芷安笑道,站起身。
林淨濯見她不吃了,問:“吃飽了?”
“晚上吃太多容易撐,可以了。”她繞過餐桌,跻身坐在男人腿上。
他的一條手臂穿過後背,手腕擱在桌沿,垂眸看着趙芷安。
女孩笑臉盈盈,“上次買的東西都放進房間了?”
林淨硯抿唇,明白她的意思。
趙芷安的指尖點點他的唇,“介意我留宿嗎?”
男人心跳如鼓,“家,家裏有客房,不,不介意……”
趙芷安挑眉,笑了笑,又施施然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兩步,回頭,發現林淨硯在看她,視線觸碰的剎那,他有些慌亂地回頭,指腹碾緊。
“東西放在哪?”她笑問。
林淨硯磕磕絆絆:“盡,盡頭最右手邊那間。”
“你的卧室呢?”
聞言,男人無緣無故就被嗆住,臉色通紅,憋了很久,才擰巴地說出:“盡,盡頭,正對面那,那間就是。”
趙芷安找到自己的卧室,一進屋,就看見收拾得幹淨整潔的房間,那些在商場買的奢侈品規矩地放在一起,放眼望去密密匝匝。
她眼皮一跳,這得整理多久?
林淨硯不好意思碰女孩子的物品,就給她放在卧室了。趙芷安一個個打開,按照用途分門別類,忙活了半個小時,把自己累得夠嗆,也出了一身薄汗。
她去浴室洗澡洗頭,用上林淨硯買的東西,一通搗騰下來,又是兩個小時。
趙芷安看了眼時間,現在才晚上九點五十二,不算太晚,她清爽舒适地打開卧室門,入眼是一片黑漆漆。
趙芷安:“???”
兩個半小時過去,人就熄燈睡覺了?還是說怕她吃了他,所以避之不及?
她起了頑劣的心思,不在乎主卧的門縫裏黑黝黝,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已經睡了。
女孩站在門口,纖細的腕來回折,屈指敲門。
“林淨硯。”
主卧裏,兩個小時前林淨硯就洗完碗筷,當他路過趙芷安的房間時,看見門縫裏有光,腦海裏回想吃飯時的對話,俊臉燒得慌,然後落荒而逃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個小時前,他洗完澡出來,關了燈,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息,遲遲睡不着,輾轉反側到快十點的時候,他聽見外面響起敲門聲,男人喉嚨發啞,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是裝睡不管?還是……
就在這時,趙芷安的聲音透過木制的卧室門傳來——
“林淨硯。”
“開門,我知道你沒有睡。”
趙芷安在外面,過了兩分鐘,門縫鑽出一縷光,又過了叁分鐘,他坐着輪椅過來開門。
男人睡衣規整,絲質短袖長褲,睡衣紐扣系到脖頸,從頭到腳嚴嚴實實,看起來就和他的性格一樣平和無趣。
趙芷安盯着他頭上翹起的一小撮呆毛,略顯心虛。
真的睡着了?她把人吵醒了?
“怎,怎麽了?”林淨硯脾氣極好,溫和地問,細看還有些緊張。
他望着眼前白得發光的女孩,披着發,一襲柔順絲滑的睡裙裹着玲珑的身段,肩膀上的帶子纖細,沿着鎖骨,垂到胸口,裙擺開到大腿中央,白晃晃的長腿下穿着雙清涼的拖鞋。
林淨硯最後只注意到鞋子好像買大了,有些空,容易摔倒。
趙芷安見他看了眼自己,兩秒後,垂眸盯着她的腳。
她好奇,低頭看去,腳趾動了動。
“林淨硯,你什麽德行?居然盯着女孩的腳看。”趙芷安逗他,往前走了一步,半邊身子踏進他的私人領域。
林淨硯下意識後仰,動作扯動輪椅往後滑了一點點。
他面紅耳赤,“我只是——”
趙芷安抓住輪椅扶手,彎腰,勾唇:“只是什麽?”
男人的視線猝不及防撞見一抹若隐若現的雪白,吓得不輕,連忙往後退,女孩沒站穩,直接往前撲,險些給林淨硯跪下。
林淨硯更慌了,趕緊去扶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林淨硯,你真是!”趙芷安站起來,把微亂的頭發往後順,頂着張不施粉黛的漂亮臉蛋,被這個不解風情又害羞的男人氣得不輕。
他低着頭,不敢吱聲。
趙芷安看他這逆來順受的勁,到嘴的話最終沒有說出口。
“知道錯了嗎?”她不輕不重問。
林淨硯誠實點頭,輕輕嗯了聲,都不敢不順着她。
登時,趙芷安的心情又明媚了。
“錯了就要受罰,明白?”
林淨硯先是點點頭,随即擡頭,目光疑惑怎麽個懲罰。
趙芷安沒告訴她,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突然想起什麽,退出來盯着他:“不許關門,我待會還要過來!”
男人呆呆地點頭,她才滿意。過了會,趙芷安拿着一瓶稠紅的趾油過來,塞他手上。
“這是上次逛街買的,新色號,還沒來得及試,你幫我塗了。”
塗趾油是一個耐心的過程,趙芷安一般沒那個耐性,平日都是專業的人在做。
林淨硯拿着手裏的玻璃瓶,顏色稠豔得偏黑,他握着,轉身過去。
趙芷安坐在床尾,雙腿交疊,兩條纖細的手臂撐在身側,笑臉盈盈地看着男人過來。
“塗過嗎?”
他搖搖頭。
“那就現學。”趙芷安微擡下巴,高傲得像只孔雀,林淨硯也不敢拒絕,擰開趾油蓋,正要為她彎腰,下一秒,一只白淨細膩的腳伸過來,自然地搭在他的腿上。
林淨硯呼吸一滞,擡眸,平靜地看着她。
趙芷安輕輕晃悠小腳,“這樣會不會方便點?”
男人不說話,抿着唇,低頭,一點點認真仔細地給她塗上。
他不敢分心去看不該看的,會擾亂心神。
趙芷安見他這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的樣子,覺得有趣,很想破壞掉。
她見過很多男人,哪怕裝得再好,依舊逃不開內心的欲望,不過這是很正常的事,都是成年人,誰又能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
林淨硯的手穩得出奇,塗得很好,也沒有沾到趙芷安的腳,右腳完後,女孩換了左腳,比在半空,動動腳趾,看來看去。
“這個顏色真好看,我的眼光真好。”她臭美完,看向林淨硯,笑道:“林淨硯,你喜歡嗎?”
他一直低着頭,磕磕絆絆:“喜,喜歡……”
“真的?”
趙芷安玩心大起,小巧的腳重新放在他的腿上,林淨硯抿着唇,眸光晃動地凝望她,女孩歪頭一笑,塗着趾油的腳趾一點點撫過他手臂上的青筋,沿着那條顯眼的紋路慢悠悠地來回,甚至能感受到藏匿在血肉皮囊下的經絡正在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