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打擾
打擾
自從默驚棠入獄以後, 礙于安厭,世家不敢明面上動他,只能讓他把他放那兒一直關着。
在這期間,多有平民學子聽說他的事跡以後為他請願、游行, 世家一再想要處置這些學子, 可是等這些學子想法子進天牢見過默驚棠以後,卻又都安分了下來。
不知道默驚棠是怎麽發揮人格魅力給他們灌的迷魂湯, 他們非但不再鬧事, 反而還省下力氣繼續認真讀書做學問。
世家覺得奇怪,也有人進去找了默驚棠, 甚至還專門派人動手提前暗殺。
但默驚棠就跟個魅魔似的, 世家子弟和世家官員、包括那些殺手,無論開頭再怎麽不懷好意,進去被他談一場心就滿腦子家國天下, 滿臉愧疚不忍地出來說自己愧對于世人。
弄得世家都覺得默驚棠是個禍害,不準任何人去探視。
安厭當然不在此列,她經常過去,一直想弄清楚系統新給出來的那個默驚棠記憶不對的任務。
這個任務的系統獎勵叫:“因果律.100%反制(被動技能)”。
聽起來很有用。但任務沒完成,不揭曉技能效果。
安厭另辟蹊徑去商城嘗試性用關鍵詞搜了一下。發現在售賣中【因果律系列】商品都售價高昂, 不管是什麽, 只要加上“因果律”這個前綴, 都是些天價,動辄就要上萬。
她手頭攢了那麽久, 前面還把楚時鳴玩了,現在都只有7500奸臣值, 完全買不起。并且這些奸臣值還得留着買壽命維持自己的生命、買糧食補貼虎豹騎那邊。
她這裏一天壽命要10奸臣值,虎豹騎那邊也不知是不是沒有準确吩咐就不會辦事兒, 一直搶掠都不夠,又要考慮人和戰馬的營養均衡,每天需要她補貼10點。
迎風樓雖然有影一在不用她操心,但偶爾還是需要補貼個幾點奸臣值。
可以說,安厭本人只要還活着喘氣,都會每天消耗至少20點奸臣值。
活都活不起了,只能勉強靠欺負楚時鳴掙紮一下的樣子,別說去買那些因果律技能。
Advertisement
這錢安厭絕對不會出!只能多去找默驚棠完成任務白嫖。
默驚棠是在見了吳國使臣以後消失了兩年的記憶,安厭問了幾遍都沒有找出其他線索,只能懷疑這和吳國有關。
她想親自去一趟。正好去安排邊境的虎豹騎。
安厭預先把到時候的工作提前處理掉,灌濃茶熬了三個大通宵。剩餘的折子和一些需要跟進的折子就拿到默驚棠牢房裏打算托付給他。
她靠着牢房的牆壁昏昏欲睡,腦袋要炸開了似的随着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看影一每回三箱,連續搬了三趟。
安厭揉了揉眉心,又困又難受,眼皮聳拉,旁人看是漠不經心,實際上往地上一躺就能當場死一下。
“明道,怎麽這麽多折子?”默驚棠讓她坐下。
安厭大腦半睡半醒地遲鈍,站在原地沒動,聲音清醒,“小皇帝不會批奏則。”
“明道?”
“嗯。”
默驚棠發現她的不對勁,又喊了一次,“明道?”
“好的。”
安厭的聲音沒有一點波動,但是前言不搭後語。如果面對的是向她彙報工作的秘書,沒有任何違和感。
可結合現在的語境,一聽就能聽出問題。
“很困嗎?”默驚棠把角落的小床讓給她。
安厭解脫地閉上眼睛,有一種在媽媽身邊的安心,一頭栽在默驚棠腿上。
啊——熟悉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放松的大腿肌肉軟軟的。
“這是熬了多久啊……”默驚棠低聲問。
安厭沒有回答,模模糊糊的感覺默驚棠在輕輕揉按她頭上的穴位為她減輕因睡眠不足導致的頭部刺痛。
“睡一會兒吧……”
默驚棠低頭注視她,用指尖撫平她緊鎖的眉頭,聲音輕而緩。
“你以前每次不願意午睡,說浪費時間,我就給你念詩,你能在禦書房睡到宮門落鎖……”
他帶着微不可查的笑意,像在講一個結局美好的故事,安厭的眼皮在他輕柔的耳語聲中越來越酸澀。
外面的影一又從馬車上搬了三箱奏折進來,進門沒看見安厭,才發現剛才還站在牆邊的安厭已經躺人家腿上讓人按摩了。
他看了看默驚棠評估危險性,認為沒有威脅和攻擊性/行為以後就垂下眼,目不斜視的繼續搬東西。
“噓。”默驚棠把食指豎在唇前,歉意地對他笑了笑,摸摸安厭的頭,輕聲道,“讓他睡一會。”
從來都沒有情商可言的影一收到提醒,下意識放輕了動作,沉默無聲的出去了。
牢房中再也沒有了人聲。
——或許是因為安厭來牢房的次數過多,獄卒從來都不敢主動靠近,周圍也沒有關其他犯人。
這裏只有一盞油燈,伴随輕淺的呼吸靜靜燃燒,偶爾火花炸晌,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燭影之下,安厭大半張臉都落在陰影中,只有睫毛挂着細碎的暖光,随着呼吸微微顫動。
“睡吧…”
默驚棠順着輕拍安厭背部的節奏輕輕哼唱不知名的曲調,低緩,寧靜,悠長、悠長,安厭意識越來越模糊,徹底睡過去了。
……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一陣嘈雜。
首先是獄卒腰間牢房鑰匙碰撞的叮當聲。
“陛下!不能進去!世家不讓人去看那位。”獄卒焦急地攔住想往裏面沖的楚時鳴。
楚時鳴固執己見要往裏面闖,“那安厭怎麽早朝都不上成天過來?我倒要看看那人有什麽邪門的!進去一個迷倒一個!”
楚時鳴來勢洶洶,身份在那兒,哪怕只是一個傀儡皇帝,獄卒也不敢磕着碰着他,沒攔住讓他跑了進去。
“!!——”
沖進天牢長廊拐角的楚時鳴忽然滞聲。
銀面黑袍的影一像尊雕像一樣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楚時鳴跟老鼠見到貓一樣下意識瑟縮後退一步。
他對影一的認知一直都是安厭的鷹犬。之前被安厭抓去丞相府學規矩的時候,還被影一拎來拎去,卸掉四肢又接上都是日常。導致他有一種天然的畏懼。
不過…這人不是一般跟着安厭的嗎?怎麽會在這?
不對!
楚時鳴腦子一轉反應過來,難道安厭在裏面?安厭又過來找那狐貍精了!
“安厭!安厭!安——!!”
影一怕他聲音大弄醒安厭,眼疾手快把他下巴給卸了。
“別吵。”影一說。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牢房裏的安厭聽見聲音就警惕醒了過來。她聽見楚時鳴在外面鬧得一片嘈雜,煩躁道,“讓他進來。”
影一面具下的眉眼冷了幾分,他打量楚時鳴,有點兒後悔自己沒早點動手。但終歸還是什麽都沒說,半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咔噠一聲把楚時鳴的下巴接回去,側身放他進去。
楚時鳴只覺下巴一痛,就又能說話了。
他也聽見了安厭讓他進去的聲音,得意地用豔麗張揚的眼尾挑釁地剜了剜影一。像只打贏架的小公雞一樣得意洋洋的跑進去。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牢房根本就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寒酸,跟剛才他在路上見到的其他牢房完全不同,甚至連門都沒鎖,供人自由進出。
青石地面和牆壁沒有半點潮濕陰冷,反而幹幹淨淨,油燈的火苗燃得正旺,正好朦胧明亮了一套木制的桌椅。旁邊還擺着幾筐奏折。中間用一面金竹屏風把角落的床隔開。
楚時鳴分明記得那套桌椅和屏風都是丞相府的東西!還有角落那張床!那明明是安厭書房裏的那張軟榻!
仔細一看,安厭都被那狐貍精勾到榻上去了!
楚時鳴敵視地看着默驚棠那張與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臉,喉嚨發幹,怒火中燒。
怪不得要叫那個影一在門口守着,原來是怕被人捉奸在床!
冒牌貨!不就是比他更像先帝嗎?仗着那張臉勾人有什麽好的?他才是先帝的血脈!憑什麽安厭放着他不管,天天過來找這個狐貍精!
楚時鳴滿腹質問,顧忌安厭剛才大方準他進來,又不敢鬧,只能生悶氣站在原地盯安厭,希望得到一個解釋。
安厭沒理他,慢條斯理地從默驚棠腿上撐起來,默驚棠見狀,放下幫她批了一半的奏折伸手扶她,還順手幫她整理了一下領口。
“安相好雅興啊……”
楚時鳴見狀,咬着牙,皮笑肉不笑,“丞相府不待,來這種地方休息?還把奏折給一個囚犯批閱,讓他幹擾國事?”
安厭看都沒看他一眼,起身向默驚棠行了一禮,“這些奏折就拜托給您了,厭失禮,今日先告辭。”
默驚棠站起來道,“忙的話就快些去吧,我不留你了。這些折子裏若是有要緊的事,我會通知你。”
楚時鳴看見他倆這旁若無人的樣子,忍不住重重呼了一口氣。
安厭剛才明明親口叫了他進來,現在居然在這個默驚棠面前不理他,讓他無法插足,故意給他難堪。
是因為默驚棠,還是因為他那天在早朝上沒有聽安厭的話,安厭想給他個教訓?
楚時鳴咬住下唇,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麽,張口只能想到陰陽怪氣的傷人話語。
和默驚棠告辭的安厭卻在這時候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過來。”
安厭的聲音很冷,強硬地把他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