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葬禮
葬禮
郁初訝然了下，不動聲色回了個“好”，就重新收起了手機。
她雖專注吃飯，可嚴祁還是發現了她眸中的恍惚。
“怎麽了初初？飯菜不合口味？”
嚴祁擔憂的問，然後撸起袖子，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幫女孩剝着新打來的一小碗青蝦。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蝦肉剝得顆顆完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郁初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郁初看到放在自己碗中的蝦肉，輕聲開口：“我……中午有點事情要做。”
嚴祁聽出了她的意思，這是不讓自己跟着她。
“好，那你做完事就來食堂，我在這裏給你占個位置。”
“嗯……”
郁初猶豫着點了下頭。
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被嚴祁看在眼中，嚴祁表面沒什麽反應，但郁初知道，這人中午一定會偷偷的跟着她過去。
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因為總覺得莫晨冬再騙她，連違規帶她去張薄一寝室都偷偷做了，莫晨冬顯然沒有任何事瞞着她。
所以這人忽然給她發消息約見面，一定另有目的。
昨日于卓超和董麗墜樓時，莫晨冬的眼底明顯有極深的恐懼，莫晨冬此刻到底是個什麽狀态，她不好辨別。
郁初雖然去天玄門小住，可自己的宿舍仍然留着，因為事情解決之後，她還是要回來的。
午休時，她先回了宿舍冒險的把那道符篆放下。
符篆一離開她的身體，那些肆意妄為的窺視便再度襲來。
其實這些窺視感，與她在天玄門的房裏感受到的貌似不太一樣，她說不清楚緣由，只是覺得天玄門內的窺探，似乎更加的直白深入。
而充斥在其中的欲.望，也過分強烈。
窗外飄入小撮的黑霧，如鬼怪內部的蝦兵蟹将，他們附在她周身，郁初視作不見，轉身去了泳池。
露天泳池下依舊冷清的不見什麽人，只有莫晨冬空蕩的身影在池邊來回踱步。
聽到腳步聲後，他急切的回了下頭，看到郁初就忙不疊的朝女孩招手。
郁初大步走上去，餘光瞥了眼跟在身後的嚴祁，然後開口道：“你想跟我說什麽？”
她仰着頭問，因為莫晨冬比她高不少。
莫晨冬眼底的恐怖神色尚未消退，幾乎是噩夢連連的度過了昨晚，他的不安一直持續到早上，眼睛裏血絲彌漫，紅的吓人。
可反觀郁初的狀态白裏透紅，明豔動人。
莫晨冬眼底晦暗一閃而過，突然有些嫉妒起女孩來。
憑什麽？
他們都是參與了筆仙游戲的人！
憑什麽郁初有嚴祁和玉玄子保護，而他就只能縮在宿舍裏夜不能寐？！
莫晨冬看不到郁初身後的黑氣，那黑霧中有無數只枯骨一般的手，他們中有一部分是七月半那晚跟着郁初回來的。
若不是那道符篆令他們失去了方向，他們便想一直留在女孩身邊，除了和張薄一一樣不敢進入天玄門。
‘好甜啊……’
‘她身上有種特別的味道！’
枯骨們你争我奪，争先恐後的撫摸着女孩的脊背。
‘趁着那只惡鬼沒來，我們要獨占她，郁初是我們的！！’
鬼怪們肆意舞動，逐漸得意忘形。
他們暴露在日光下，越發不懼這份灼燒，學校內有一股極為強悍的力量在滋養着他們，這裏幾乎成了鬼怪們的樂園。
雖不知為何，但郁初有時确實能看到他們。
同樣能看到的，還有躲在暗處的嚴祁。
鬼怪公然露面，嚴祁頓時警覺的取出了槍。
郁初對身後之物故作不知，見莫晨冬不說話，便又耐心的問了聲：“莫晨冬，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你想說薄一的壞話嗎？”
聽她這樣講，莫晨冬內心的陰暗再度被勾了出來。
男生眼睛紅的可怕，幾乎是目眦欲裂的擠出一句：“現在名單上只剩下了你和我，郁初，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如果服從筆仙幫他殺人，是可以逃過被殺的命運的。”
郁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所以呢？你想殺了我給筆仙看？”
莫晨冬的表情忽然變得陰沉，驚恐帶來的扭曲令他完全喪失了理智。
“我的确不想你死，你這麽漂亮死了也太可惜，但我必須得活！我還年輕，家裏還指着我出人頭地，我是一時糊塗才答應了張薄一，你不是喜歡他麽？那你替我死好不好？”
【哇擦，這人竟然是個壞批】
【啊啊啊啊啊，莫晨冬那麽高，初初怎麽可能拼得過他！】
【初初快跑啊！！！】
這邊的嚴祁距離他們太遠，倒是聽不清楚莫晨冬和郁初說的什麽。可他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莫晨冬眼底的殺機。
郁初聽着莫晨冬的話，似是有些懼怕，但她并沒往後退，而是就那麽直直站在泳池邊。
“莫晨冬，你真是這樣想的麽……”
她眼圈發紅的問了聲。
莫晨冬被看的怔愣，不過一想到昨日死了的那兩人，內心的恐懼就超過了憐惜。
“郁初，別怪我。”
他一字一句的吐出陰戾，雙手也緩緩擡了起來。
郁初依舊沒動，而是艱難的出了一聲：“行……這樣也好，這樣，我就有勇氣去找薄一了。”
她說着，微閉上眼，面上看着有幾分決然。
莫晨冬動作頓了下，沒想到她竟會如此順從。
可即便這樣，莫晨冬也還是想殺了她。
危急關頭之下，郁初身後伏着的道道黑霧倏地竄入，跟着，就一同鑽進了莫晨冬的體內。
莫晨冬正覺得身體被一片冰涼打通，手就僵硬的動不了了。
【……剛剛什麽玩意竄過去了？】
【果然是靈異驚悚，捏瑪鬼比人還多是吧？】
【這些東西該不會一直跟着郁初來着吧？我以為只有那條紅舌頭是呢】
【不過這些東西看着似乎沒什麽殺傷力啊，包括那條小小的紅舌頭】
郁初也沒想到那些黑霧會救自己？
可她還是裝作看不到似的睜開了眼，并關切的問了聲：“你怎麽了？”
“我……”
莫晨冬凍得渾身打顫，一句話都講不出。
便在此時，一顆裹着白光的子彈從遠處直.射而來，嚴祁精準的将子彈打進了男生體內。
他的子彈不傷人，卻能傷鬼。
可不巧的，鬼就在莫晨冬身體裏，所以莫晨冬會連同鬼怪被這顆子彈一起打死。
這倒讓郁初有些驚訝。
她不過是怕莫晨冬傷害自己，才引着嚴祁過來。
打死是意外。
但這意外也來的剛剛好。
對于想要自己命的人，郁初并不手軟。
莫晨冬還沒回過神來，就覺得腹中痛意湧現，他悚然的看向面對着他的郁初，在跌落泳池前，瞥見了女孩眼底隐藏的那抹笑意。
“你……裝……”
話未完，男生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泳池內激起的水花濺了女孩一臉，郁初頓時慌了神，想要伸手去拉掉下去的男生。
“莫晨冬！！”
她回頭看到嚴祁，飛快藏起得意，故作驚惶道：“嚴祁，你快去救救他，莫晨冬他——”
“他被鬼附身了，無救。”
嚴祁一顆子彈解決了她兩件麻煩事，這回哪怕沒有符篆，那些鬼怪也都跟着斃命了。
現在，應該只剩下張薄一一個大麻煩了吧？
郁初心想。
只不過她的想法太過美好，事實并非如此。
才死了一波鬼怪，學校裏肆意游蕩的東西就又尋着她的味道流竄過來，他們輕盈的附在她背上，感受着女孩甜美的氣息。
郁初藏在袖內的手指攥的發白，面上卻無害道：“我想回宿舍去洗一下臉。”
“我陪你。”
嚴祁點點頭。
郁初回頭看一眼泳池裏的莫晨冬，“他……”
嚴祁這才記起正事，“嗯”了聲：“你先回去收拾，我需要和局裏說明一下原因。”
調查官與普通的警官一樣，哪怕是擊斃鬼怪，也要和上司彙報。
郁初立刻回返寝室，将符篆重新貼身放好，果然，背後的陰涼消失不見，窺視感也跟着一并遠去。
她在房間裏休息了會兒，不意外的聽到走廊裏同學們往外跑動的聲音，莫晨冬的死訊很快傳遍，大家都是趕過去看狀況的。
郁初打開窗子，瞥一眼下方位置。
人群裏，一名身穿白色外套的女生格外出衆，看背影就知道是他們的班花何雲采。
何雲采跑着跑着，似乎是感知到了這抹探尋。
她驟然回頭，和上方的郁初對上視線。
郁初就那麽望着何雲采，二人距離尚遠，本應看不到何雲采的表情。可她還是清晰的瞥見了女生面龐的傷疤，猙獰可怖，猶如蟄伏的鬼怪張開尖牙。
她收回視線，邁步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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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郁初完好如初的回到天玄門。
今日的玉玄子倒沒躲着她，道長提了一只水壺，正興致不錯的在澆花。
那些花秾麗飄香，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白天的事鬧得很兇，尤其是莫晨冬被鬼附身這個消息，幾乎令校園人心惶惶，他們恐怕哪天會輪到自己，都紛紛和導員遞交請假書，想回家去避一避。
但導員駁回了他們的請假申請，因為A大還需要保住名聲，不能讓學生大批離校。
于是，校長想出了一個好主意，既能避免大家害怕，又能緩和一下這烈火烹油的焦灼。
“軍訓？”
玉玄子挑了下眉，慢條斯理的放下水壺。
郁初擡起手機給他看，上面最新的消息正是導員發的校群通知。
軍訓地點在郊區一棟別墅附近，那地方背靜又遠離A大，這次軍訓為期五天，同學們白天需在附近拉練，晚上回別墅內休整。
郁初乖順的看他一眼，解釋道：“所以，最近我無法回天玄門了。”
“符篆也會失效。”
她在逼他出手。
而距離恐吓信上的倒計時，也還剩下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