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越獄

越獄

晚上11點，行動準時開始。

不得不說，之前的幾個小時，幸村一行人完全是在恐慌和焦慮中度過。

他們手忙腳亂地用被子蓋住了屍體，并且在獄警晚間查房清點人數的時候謊稱高橋已經睡下了。雖然9點就睡覺這件事的确引起了獄警不小的懷疑，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檢查就被同一樓層的另一起聚衆鬥毆事件所吸引。托那幫打架的人的福，201堪堪躲過一劫。

這個世界上哪來的什麽偶然。望着松了一口氣的白石和不二，幸村心累地扶住額頭。他們倆不知道，當然也永遠不會知道，就發生在離他們只有幾十米遠的223房間聚衆鬥毆事件的起因，是因為有一個囚犯，在自己的枕頭下面，莫名其妙地找到了一根看起來像武器的木筷。

他勃然大怒，他不知道對方是想殺了他，還是想陷害他。猜疑鏈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和室友經歷一番口角之後，戰況升級，于是他們大打出手。

當然這個東西是誰放的，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對付堀田，自從發現了屋子裏的屍體之後，堀田一度打起了退堂鼓，他誰也不相信，但是兇手肯定就在他們之中——如果這個時候自己退出，那麽等待自己的，将會是和高橋一樣的命運。無奈之下，他只能說服自己先跟着他們出去，實在不行就中途找機會逃脫。

查房的獄警在走廊裏轉悠了一圈，便像往常一樣離開了。只不過今天的獄警腳步有些急促，因為他無心查房——畢竟比起逮着一幫已經睡着的人琢磨個半天，他更想快點從剛剛那批打架的人口中問出點什麽，沒準他們正和今日頻繁發生的失竊案有關。

“行動。”獄警的腳步聲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幸村輕喚一聲，剩下四個人立馬掀開被子起床。

“動作要輕，快，時間不等人。”對着猩猩囑咐完畢之後，幸村一把攬過不二和白石，低聲對他們耳語道，“不論發生什麽事，都要按照原計劃行動。記住，不論發生任何事。”

他說得很是堅決，不二和白石表情沉重地點點頭。理論上來說，幸村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就算真的有什麽失，容錯率也是極高的。

他們摸黑從樓梯間下去，繞了一個彎，順勢進入了廢棄廁所。

地圖、繩子、手電筒和木筷，他們的工具其實也只有這幾樣。地圖被堀田拿着，繩子被幸村塞進了衣服裏，手電筒給了不二，木筷作為唯一的武器，進了白石的口袋。

從廢棄廁所的窗戶翻出去，是C區監獄的後牆，這裏除了綠化帶之外什麽都沒有，可以說是暫時安全。不過只要一從這裏出去，就極有可能暴露在夜間巡邏燈下。

“巡邏燈來回一趟是15秒，固定時間。”幸村指了指對面的長廊，“這一趟過去後，你們立馬快跑過去，距離不長，但是別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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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配合地點點頭，他們為了不發出聲音，甚至連鞋都沒有穿。

一束光慢慢地打在了牆上，随即光斑又漸漸淡去，和牆壁之間的夾角也越來越小。就在光線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間，幸村拍了一把不二的後背，不二貓着腰，沒有任何助跑就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過去。天色很黑，他的身影不到2秒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幸村靠在牆上，默默數着時間，等到那束光再次打過來的時候，他快速瞥了一眼牆外。很好，時間完全來得及，于是他吩咐白石和剩下兩人：“節省時間，你們仨一起。”

三人學着不二的樣子，貓着腰飛奔到了對面的長廊。不二看起來輕松，但白石三人差點癱倒在地——距離不算遠，但是也絕對稱不上近，再加上天黑視線受阻，地表凹凸不平，他們使出了短跑沖刺的力氣，踩着點躲進長廊。下一秒，巡邏的燈光沿着他們跑過的路線打了過來。

20秒後，幸村敏捷地跳了進來。

“沿着這裏一直走，注意躲避監控，到辦公樓。”他指指前面，然後貼緊牆根，剩下四人紛紛照做。幸虧監獄的地形宛如盆地，四周垂直的城牆成為了很好的掩體。不僅巡邏燈照不到長廊內側，而且監控視角也存在着一小塊盲區，只要貼着牆走，就基本沒有問題。

幾分鐘後，五人順利抵達了辦公樓。辦公樓的旁邊就是倉庫，只不過倉庫的上面有監視塔，燈光15秒一圈——也就是說，必須在15秒內從辦公樓旁邊繞過去，然後沖進倉庫。

這一套流程倒不是很難，主要是開鎖會耗費一定時間，況且幸村親自試用完那把鑰匙之後，才知道它有多麽生澀。不過，他能17秒之內開鎖并往返長廊，現在跑單程自然更沒有問題。

不過之前那是模拟練習，就算真被發現了也問題不大，現在才是真正考驗技術和心态的時候。

他攥着鑰匙的手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額頭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将他的卷發一撮一撮貼在鬓邊，但是光腳踩着的地板，卻是冰冰涼涼的。

不能浪費時間，他深呼吸一口氣。等到巡邏燈光繞開辦公樓的那一刻，15秒倒計時開始。

他快速繞過辦公樓，三步并作兩步跨過樓前的那一條長長的石子路，撲到了倉庫的門前，摸着黑把鑰匙插進了鎖孔。好在天助我也，進行的異常順利，開鎖也是在一瞬間的事。

他快速把門掩上，三秒鐘後，燈光從倉庫的門上掠過。

剩下四個人如法炮制，這段路程并不算遠，只要一口氣跑過去，幸村自然會給他們開門。

順利過頭了。望着最後一個人踩着點沖進倉庫，幸村也暗暗松了一口氣。保險起見，他從裏面鎖上了倉庫的門，一切如他所願，隊友也絲毫沒有拖後腿。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倉庫很大，也很空曠，裏面并沒有儲存很多東西，只有堆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箱。随着裏面的路越來越窄，幾人也陸陸續續在黑暗中磕磕碰碰，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另一邊的窗戶。

根據幸村之前的調查，從這裏的窗戶出去之後，便是監獄的外圍，也是整座監獄唯一無法被巡邏燈照射到的地方。只要從這邊出去，他們大可以放慢行動速度，追求穩妥。

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必須選擇一個人率先攀上城牆，然後系好繩子。

考慮到幸村要殿後，這項任務光榮地交給不二同志。

他把繩子系在腰上，緊緊打了個結，靈巧地從窗戶翻了出去。

幸村試了試繩子，看看城牆的高度，外圍本身就有差不多一層樓，最頂上的監視亭差不多是五層樓左右，這個高度還是有點危險的。“這個高度能行嗎？我在下面接着你。”他說。

不二的表情還是輕松如常：“照你這麽說的話，每次我在港口的集裝箱上面蹲點狙擊的時候，還要找人在下面接着我是嗎？”

這倆能是一個難度的嗎？幸村淺笑一聲，拍了拍不二的後背：“去吧，小心點。”

城牆很陡峭，但是因為幹燥和崎岖的原因，摩擦力倒是很大。不二用手抓了抓牆壁，又試着踩了一下凸起的岩石，附着力姑且算是不錯，要克服的問題基本就只有高度。

他深吸一口氣，輕巧地攀了上去。雖然不規則的岩石有些硌手，但是作為狙擊手，他以前也不是沒有碰到過這樣刁鑽的狙擊地點——就當是完成任務，而且今天還沒有負重。很快他就找到了節奏，一顆懸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差不多四層樓的高度，硬要說的話是不可能不吃力的。不二慢慢翻過城牆上方的圍牆，終于忍不住開始大口喘氣。他這才發現，因為緊張和疲憊，自己早就大汗淋漓，尖銳的岩石也刮破了他的手掌和衣服，他往下看看，“盆地”在漆黑的夜裏簡直深不見底。

他花了一小會兒時間調整呼吸，然後把腰上的繩子解下來，套在了圍牆上，另一端扔下去，供下面的人使用。剛放下去不久，不二就感覺到，繩子的末端似乎被人拉了拉，然後開始輕微地晃動——很好很好，下一個人準備爬上來了。

下一個人是堀田，幸村這麽安排是有理由的——既然對面和自己都不放心彼此，那就穿插交替行動，誰也不會有機可乘。堀田個子矮小，而且還有些胖，攀岩對他來說有點吃力。

雖然有繩子會方便很多，但是對于堀田來說，這項極限運動還是太吃力了。他一點一點向上挪着，差不多每隔幾米就會停下來大口地喘氣，他一個人差不多就花了10分鐘左右。

已經過去20多分鐘了，幸村輕輕嘆氣，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況且繩子的承重有限，這兩名獄友也不是什麽輕量級人物，自己可不敢貿然讓所有人一起爬上去。

下一個是白石。雖然他确實不擅長打架，但好在體能和力量都不錯，這一段路程對他來說并不算困難。白石本人看上去也不想拖後腿，他正在手腳并用，拼命往上爬。

“你先上，我最後。”按照白石的速度，此時此刻差不多也該到頂了，幸村朝猩猩示意，讓他趕緊做好準備。

“上去之後，沿着城牆跑出去，然後躲進貨車裏，就可以順利逃出去了吧？”猩猩手裏捏着繩子的末端，還沒行動就開始問東問西。

“是的，所以快走吧。”不然真來不及了，幸村朝他揮揮手。

“聽上去已經成功一大半了。”他似乎在自言自語，“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他轉過身來，朝着幸村陰險地笑着。下一秒，他手上握着什麽東西，朝着幸村捅了過去。

“唯一的武器，當然要用在刀刃上。”他猛地朝着幸村撲來。

“诶，是嗎？”幸村敏捷躲掉，他早就預料到了猩猩會找機會襲擊自己，果不其然，“身手不錯啊，你是什麽時候從白石那兒偷走的？”

猩猩撲了個空，語氣有些急躁，也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反正給他也沒什麽用。”

“就算他拿着沒用，”幸村給他的腹部來了一記猛擊，又一腳踢在了他的手腕上，反手就奪下了他手中的兇器，“這麽危險的東西，也輪不到你拿着。”

“我勸你最好快點上去，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剛剛猩猩的動靜有點大，讓幸村有些慌張。他警惕地上下來回打探，以确認沒有獄警聽到猩猩的喊叫。

“哼。”成功奪走兇器并東張西望的幸村，并沒有注意到身後冷笑的猩猩。他捏着手裏的繩子，悄無聲息地上前，然後猛地勒住了幸村的脖子。

白石爬上了城牆後，許久不見猩猩上來。繩子在劇烈地晃動，但是并沒有人的動靜。

“不對勁。”不二冷靜地分析，時間未免也太長了，下面肯定發生了什麽意外。

“差不多到時間了，一切按照原計劃行動。”雖然很擔心，但是幸村既然這麽叮囑了，兩人還是決定無條件遵從。不二來回掃視了一下城牆，并沒有任何異常，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于是他轉過身來，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堀田。

堀田被他盯得有些發毛，看着不二慢慢朝自己走來，他警惕地往後退去，但是說話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別，別過來。你，你想對我做什麽？”

“我警告你，我也不怕被抓的。”堀田亮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牌，就是之前在廢棄廁所裏拿到的“地圖”，“你要是真對我做了什麽，我就大喊大叫把獄警引來，告訴他們你們的計劃......到時候，到時候你們誰也跑不掉！”

“哼。”上鈎了，這簡直是求之不得。不二的嘴角挂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背在身後的右手，緊緊地握着手電筒——它不是照明工具，越獄的時候可不需要照明。

“咚”的一聲，堀田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便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白石，去門口！”這是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緊接着他們的腳步聲便慢慢遠去。堀田并沒有死，也沒有完全昏迷，不能讓他們得逞，不能......這是他唯一的想法。他張開嘴，發出了微弱的呻/////吟，身子也拼命蠕動着，最後關頭，他在心裏祈禱着，自己的動靜能吸引獄警的注意。

遠處似乎傳來了緊促的腳步聲，聽動靜也明顯不止一個人。是獄警，是獄警發現了......堀田用盡力氣，盡可能地發出聲音。突然一束光打在了他的臉上，堀田借着燈光，先是看到了兩名獄警黑着的臉，緊接着，又看到了一旁的地上，斑斑駁駁地布滿自己的血。

“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在這裏？”其中一名獄警蹲在他的身邊。

“有，有人要越獄，他們往門口跑了......”堀田舉起手中的“地圖”，獄警一把搶過，看着這張信息量巨大的牆皮，他突然神色大變。

“緊急通知，有人企圖越獄，有人企圖越獄。”他掏出對講機，快速地彙報着情況，“嫌犯人數不詳，疑似會躲藏進貨車裏，請求支援，請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