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鋼琴

鋼琴

汽車一開到目的地,切原便一眼認出了這棟建築,正是自己上次作為觀月的“替身”而被綁架時所關押的地方。

當然它現在已經徹底被廢棄,黑夜裏的宅邸,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四周還圍着線,挂着“禁止入內”的牌子。等待它的,只剩下被拍賣的命運。

除了無人居住也無人打理之外,導致它淪落到這般地步的,其實還有它刁鑽的地理位置——宅子建在小山坡上,周邊人煙稀少、叢林茂密,大抵是用來療養生息抑或是幹一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不然正常人類都想不出把房屋建造在這裏的理由。白石他們租車前往的時候,司機還跟他們确認了好幾遍這棟別墅的位置。

幾個小孩陸陸續續下了車,跟在白石的身後,有些膽怯地打量着周遭的環境。

白石長腿一邁跨過門口拉着的線,徑直走向了大門。事已至此,那些小孩才有了一些真正的冒險實感,之前的顧慮也慢慢轉化成了興奮,他們很快趕了上來,圍在了白石身邊。

“偵探也會溜門撬鎖嗎?”看着白石娴熟地搗鼓大門的門鎖,切原在一旁問道。

“可以掌握但不是成為偵探的必要條件。”白石不否認,他曾經也是一名純良的偵探,老實本分地開着他的事務所。只是近墨者黑,和不二他們在一起的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裏,受到黑/////幫文化的熏陶,他逐漸開始猥瑣發育,最終擁有了本不該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彪悍。

“惡!”不得不說業務還不是很熟練,鐵門上的鎖就是最經典的老式u型鎖,白石花了好一會兒才把它弄開。生鏽的鐵門緩緩朝着兩邊推開,留出了一人能通過的間隙。

“我們分頭行動,裏面的房間很多,我們一層一層搜查,一人一間,如果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就趕緊跟我彙報。”進入屋子之前,白石謹慎囑咐剩下四個人。

大夥兒點點頭,跟着白石溜到了屋子的後面,一樓的落地窗并不算高,只要能弄開窗戶,一個成年男性想要翻進去還是比較容易的。白石撬開窗戶之後,幾人也學着他的樣子,跌跌撞撞地從窗戶爬了進去。

“呃,白石偵探,你的肚子真的不要緊嗎?”看着白石比四個小年輕還靈活的動作,財前有些擔心地問道。

白石這才想起他的腹部被縫了針,醫生也有囑咐過他不要劇烈活動。不過躺在家裏的時候總覺得肚子時而特別癢,時而又特別疼,據說這是傷口愈合的表現。現在出來走走之後,不僅一身輕松,而且不舒服的感覺也慢慢消失了。

“沒辦法,天生特種兵體質。”看着四人進屋之後,白石探頭出去環視一周,确定沒有異常之後才關上窗。

不知道是因為門窗被封鎖不透氣的原因,還是室內擺放了太多雜物,白石總感覺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怪味兒。他打開了手電筒,很快就照亮了屋內的一整條走廊。

“好奇怪的味道。”切原率先嗅了嗅,“總感覺像油漆味兒,但是又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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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漆也不奇怪吧,”海棠從他的旁邊走過,指了指牆上挂着的成排油畫,“我想,是不是這些畫的味道......你們看這裏擺放着這麽多,就像是小型藝術展一樣。”

“這些都是要拍賣的吧,不愧是有錢人,收藏這麽多藝術品。”白石感慨着,打着手電湊近去看這些畫,有一些應該是名家真跡,可惜他不算特別了解,這種事情應該去問幸村才對,“不過我覺得不太像這些畫,湊近了都聞不出什麽味兒。”

切原走得快,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走廊上的畫很多,他走馬觀花地看着,也不是很有興趣。偶爾停下腳步,閑來無事似的摸摸那些畫,不知道是裝裱方式不同還是材質不同,這些畫的手感并不一樣。出于好奇,他随便敲了敲其中一副硬硬的邊框,發出“咚咚”的聲音。

“喂!別這麽粗魯!”海棠緊随其後制止他,“這些畫都很貴的,別把它們弄壞了!”

聽到兩人動靜的日吉,聲音冷不丁在二人身後響起:“确實,弄壞其中的任何一副,把我們四個賣了都賠不起。”

“噫?”切原發出了鄙夷的聲音,讪讪地縮回了手。

“與其說是油漆味兒,倒不如說更像是塑料。”走在隊伍最末端的財前,并沒有像剩下的人一樣東張西望,從進屋的那一時刻起,他的目光,就被擺在大廳正中央的一架鋼琴所吸引,“這裏怎麽會有一架鋼琴......未免也太奇怪了一點。”

日吉聽聞,趕緊跟了過去。作為樂隊的鍵盤手,他自然是對鋼琴更感興趣一點的:“這有什麽奇怪的,這一看就是古董啊,擺在這裏做展示用的......如果能彈的話就好了。”

“喂!你倆,你倆要幹什麽!”白石壓着嗓子小聲呼喚他倆,看着四人兵分兩路,他想都沒有多想,趕緊貓下腰小跑到大廳裏去了,“我勸你倆不要亂碰這裏的東西!我們只是來看看的,看完就走!喂!別亂動——”

可惜日吉手快,在白石趕到的前一秒,他就已經掀開了琴蓋。

“這可是科布倫茨啊。”他面無表情地感嘆着,但是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沒停,“有幸見過幾次,但是我還沒有親手摸過呢,看來這棟宅邸的原主人,品味相當的好啊。”

白石差點跪下求他。

“彈一下有什麽不好的嘛,我們平時也沒機會接觸到這種東西。”一向面癱看起來像是無口男的財前居然也在煽風點火,“白石偵探有些大驚小怪了,讓切原他們去門口把風好了。”

白石攔不住他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日吉拉開琴凳坐下,為了保險起見,他打着手電筒四下照了好幾圈,确定周圍沒什麽異樣的動靜之後,才慢慢松了一口氣。

跌宕起伏的克羅地亞狂想曲從指尖流淌出來,光是前面幾個小節就差點把白石吓尿。

“喂!你幹嘛彈這種!”略顯急切的旋律回蕩在空曠靜谧的大廳裏,在幽暗詭谲的夜中,像是危機來臨前的警報。代入感很強,已經在被人追殺了——白石趕緊阻止了他。

日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白石自知理虧,打斷樂手的演奏确實是不禮貌的行為,但是他也确實是真的被吓到了。剛想道歉,轉頭就看見一旁的財前,表情和日吉一樣迷惑。

“你倆......你倆怎麽了?”

“這個鋼琴的音色有點怪,完全不像是科布倫茨該有的。”財前解釋道。

白石縮起下巴:“難不成是冒牌貨?這就輪不到我們操心了。”

“不是冒牌貨。”日吉搖了搖頭,眼神很是堅定,“摸到它的那一瞬間我就确定這是真貨了,我說的音色怪,是它并沒有科布倫茨原本該有的清亮感,反而有些沉悶。”

“這不難解釋吧。”白石撓了撓頭,這方面的知識他曾經聽不二科普過,“這架鋼琴在這裏放了這麽久,估計平時也沒什麽人彈。天氣潮濕再加上長時間沒有人來維護調音,它的音色确實是會變的......這種事情我們就不要管了吧。”

“如果事情真的是你所說的那樣,那麽這架鋼琴整體的音色都應該是如此。”財前很明顯不認同他的說法,“剛才彈的那一小段,大概只有兩個音的位置有點偏,一小部分的音色有點沉悶......如果它真的是長期閑置,這種現象未免也太可疑了。”

白石皺起眉頭,這倆算是半專業人士了,既然他倆都這麽說,應該是真有問題沒跑了。

空氣中的怪味似乎越來越強,像是被燒焦的塑料一般,雖然在空氣中的濃度不算高,但是聞久了之後便開始毫無征兆的頭暈。白石形容不出自己現在的感覺,也完全想不出這股氣味的來源,好像自己從窗戶那邊的走廊穿到大廳這邊來的時候,這股味道就已經很濃郁了。

日吉不愧是跡部的關門大弟子,他很輕易地就看穿了白石在想什麽。

他和財前一起走到鋼琴邊,準備去掀上面的蓋子。

封住了。兩人對視一眼,随即相繼轉身,像是要去尋找什麽東西。

“撬開它。”白石看着他倆很快找到工具回來,兩人一人守着一邊,開始合力去撬琴蓋。

白石也不知道他倆撬了多久,黑暗中的他們早就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長。直到海棠和切原巡視完一樓之後回到大廳,他們才勉強弄開了一個小縫兒。

幹體力活兒的兩人都汗流浃背的,白石看着琴蓋被擡起的一條小縫,打着手電照了進去,把臉貼在上面,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往裏看。

“這是?”他的瞳孔瞬間放大,手也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過度的焦慮和驚吓,甚至讓他感覺到腹部上被縫好的傷口,都開始隐隐作痛。

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四小只趕緊湊上前去查看情況。

“你們說得對,問題确實很大......”白石喘着氣坐到一邊,在四人驚愕的眼神中,還不忘誇贊日吉和財前,“之前确實是我大意了,你們做得很好......”

“拍賣會于明晚在閑置的森川宅舉行,就是你們上次去的地方。”“聖魯道夫”酒吧恢複營業後,二樓的情報屋也随之開業,觀月把僞造好的兩張身份卡遞給了不二和仁王,有些無聊地托起下巴,“這是你倆的身份卡,賓客名單已經被篡改過了,你倆的新身份是一對情侶。”

“啊?”拿到照片的兩人同時大叫起來。

“忍忍吧,這種大型場合查得嚴,任何身份都不好混進去。”觀月翹起二郎腿,優雅地翻了個白眼,“邀請名單上基本都是黑手黨的人,還有就是分散于紅燈區各個角落的小型黑/////幫。男方的身份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馬仔,我也不太敢挪用太有名的人物身份......所以就擅自加了一名女伴,理論上來說,同行者中有女性确實更容易混進去一點。”

看着不二猶猶豫豫的樣子,觀月繼續揶揄他:“你之前不是也女裝過嗎?再加上有個厲害的化妝師,應該業務更熟練了才對啊。女裝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不二難得一見的氣急敗壞,但是看看身邊的仁王,似乎并沒有什麽表态。

“我也可以化妝成幸村的樣子,puri。”他無辜地看着不二,畫蛇添足地補充道,“你需要的話。”

不二瞬間洩氣了,轉念一想趁現在對方還願意幫助自己,還是識時務一點為妙。眼看時間不早了,他也不打算繼續跟觀月扯皮下去,準備下樓跟弟弟打一聲招呼就離開。

酒吧今日雖然營業,但相比于之前水深火熱的夜晚,今夜的冷清倒是平添了幾分靜谧與優雅。

裕太站在吧臺前的位置,袖口拉到手肘的位置,幹練地調着一杯酒。不二和仁王從樓上下來,正好和他打了個照面。今晚果然人不多,吧臺前只有一位客人,西裝墨鏡的打扮,雙手交疊拖住下巴。不二看不太清楚他的臉,只知道弟弟似乎在忙。

“老哥,你們這麽快就談好事情了嗎?”裕太和不二打招呼,他已經很久都沒聯系哥哥了。

“嗯,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不二繞過吧臺走向門口,“我就不打擾裕太了,等到明天事情辦完,我再跟你詳細解釋。”

不二和仁王走後沒多久,觀月就從二樓下來了。他緩緩地踱着步子,朝正在吧臺裏面忙碌的裕太抛了個媚眼,嘴角帶着玩味的笑,但是眼神卻怎麽看怎麽冰冷肅殺。聽到了他下樓的動靜,吧臺前的墨鏡客人終于擡起頭來,看着觀月一言不發地坐到了自己的旁邊。

裕太趕緊給觀月倒了一杯飲料。

“聖魯道夫的交易原則向來是你來我往,要麽付錢,要麽用對等價值信息交換線索。恕我提醒你一句,我們并不算命運共同體,只是有相似的目标而已,所以不可能無償為你服務。”

“果然是個人精。”墨鏡男感慨,自從上次他從這小子手裏買到了三人幫的情報,但是被偷梁換柱後抓錯了人導致團滅,他就察覺到這個叫觀月的人的确不一般,跟他們硬碰硬是沒有好下場的,還不如遵循游戲規則,互相利用達成雙贏。

“我只要那批貨。”墨鏡男堅定地說道,“并不是因為那批貨有多值錢,當年‘森川組’分裂後,有一項事關組織存亡的東西混在了那批貨裏,被監獄裏的那家夥私吞了。現在他死了,我們問不出來,但是又必須在黑崎之前将它拿到——”

“我對你們組織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在你跟我說之前,我早就已經把你們調查得一清二楚,觀月暗暗腹诽道,表面上還是維持禮節,“那批貨已經被轉移了,但是我可以确保它現在絕對安全,等到明天你們順利把事情辦完,我們也自然會幫你們找到東西。”

墨鏡男沉默了一會兒,內心掙紮了許久,他才慎重地點點頭。

“看在你們信譽很好的份上,我姑且相信你們。”他斟酌着開口,“那麽,我們需要做什麽?”

“剛才那兩人明天也會出席拍賣會,并且假扮成一對情侶。”在裕太震驚地注視下,觀月慢條斯理地開口,“盯住他們,如果碰到有人攪局,就把那個眯眯眼交給對方。”

裕太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吃驚地望着觀月。就連墨鏡男也有些不解了,他來回打量兩人,張大嘴巴,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們的計劃是賭明天黑崎會到場,然後趁機刺殺他。”觀月絲毫沒有理會兩人的目光,從容地繼續說着,“不過這麽做風險很大,你們也會被波及。所以我需要你去阻止他,讓他提前洩露身份,并把他交給黑崎,用來獲取他的信任。”

“這......這是什麽計劃?”墨鏡男大腦短路了,哪有這麽坑自己人的?

“觀月前輩......”裕太确認幾遍自己沒聽錯後,險些沒拿穩手中正在擦拭的杯子。

“就需要做這些嗎?”墨鏡男趕緊打斷,“你既然這麽放話了,肯定還有附加條件吧——”

“附加條件就是,黑崎一定會殺掉人質,而你們必須百分百确保人質安全。”觀月說完這些便起身離開座位,連桌子上的飲料都沒動,“我知道你肯定在懷疑我說的話,但是你們現在确實沒有退路了——如果明天行動的時候,不二或者是幸村出了任何事情,那我們會立刻終止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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