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拍賣會

拍賣會

忙碌了一整夜的白石,回到住所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不二的房間早就熄了燈,他也沒有去打擾。身體很疲憊,大腦卻是異常清醒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許久,他都未能合上眼。

還是不要告訴不二了吧,他想着,如果再把他牽扯進來,事情只會越來越複雜。現在對于自己而言,最安全也是最快速的做法,就是明天一早去聯絡真田探長。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隔着一層薄薄的公寓牆壁,有人和他一樣,也是徹夜難眠。

這麽晚才回來嗎,白石。不二躺在床上,向着天花板張開五指,在黑暗中凝視了許久。視力恢複得不錯,明天正常行動應該沒問題,所以白石偵探,還是不連累你了——在此之前,我們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等到一切結束,我想你也該回去了吧。

兩人各懷鬼胎,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時候,才終于有了一絲睡意。

當然,和他們一樣忙碌的人還有許多。

跡部很快就安排好了華人黑/////幫。對于這個組織來說,和不二他們有過矛盾是真的,但是和跡部的交情也确實是深厚。調了一部分成員來充當保镖,并囑咐他們拍賣會的注意事項之後,跡部便撥通了日吉的電話。

“倒不是不放心他們,只是本大爺覺得還是安插點自己人進去更重要。”接電話的人是日吉,但是來的人卻是他們四個,跡部打量着他們,大手一揮便安排道,“如果可以的話,你們幾個還是都過去吧。雖然本大爺一點都不擔心那倆小子,但是你們多盯着點總沒錯。”

四小只今天很奇怪,跡部12點前就聯絡了他們,但是他們淩晨兩點之後才到。不僅如此,每個人都是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就連平時特愛插話的切原,此時也安分守己地閉上了嘴。

跡部懶得去問他們發生了什麽,沒準是做筆錄的時候被鐵拳制裁了。大爺一點都不在意。

柳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他準備活動活動身體,但是手腳上的拘束感告訴他,他被人綁起來了——雙手被綁在身後,雙腳也不能動彈。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的眼睛也被人蒙上了。

周圍一片寂靜,感謝他尚存的聽力。他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手腕,他想知道自己放在口袋裏的手機是否還健在。

他捏住大衣的下擺,把它往自己的身後扯,口袋的輪廓癟癟的,裏面估計空無一物。

柳警官心裏知道這下估計兇多吉少了,便不再掙紮了,走一步是一步,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吧。

感慨命運的同時,他也不免萌生出一些自責的情緒。太遲鈍了,我們都太遲鈍了。管理官這麽明顯的破綻,我們之中居然無一人發現異常。而且對方作為上司,任何消息都能先他們一步知道——也就是說,他早就把我們玩弄于股掌之間,而我們被他賣了還在幫他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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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他立馬屏住呼吸,畢竟人在清醒狀态下和在昏迷中的呼吸頻率是不一樣的,這些人八成是把自己綁架來的人,不能暴露自己已經醒了。

自己應該是被關在一個密閉空間裏,比如房間。他剛想到這一點,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開門聲便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門關上了,然後就是亂七八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在自己的身前停下,柳紋絲不動,沒有一絲破綻。

“挺安分啊。”一個男人說到,“你說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等着。”第二個男聲對他來說無比熟悉,就是把他敲暈然後帶到這個地方的管理官,“這個時候萬萬不可以心急,如果遲遲沒有人送上門來,那我們再殺了他就更保險一些。”

“走吧。”第三個聲音說道,接着嘈雜的腳步聲便離自己遠去,開門、關門。

房間又恢複了一片靜寂。

“你既然留下來了,想必是發現我的破綻了吧?”柳慢慢開口,反正自己也逃不掉,不如賭一賭房間裏剩下來的那一個人是出于什麽心思,“就算我看不見,你也騙不了我的。”

他在等待對面的反應,但是很明顯,對面也在守株待兔。

“來的時候的腳步聲有四種混在一起,”他只能先發制人解釋道,“離開的時候只有三個。”

對面還是沒有說話,柳不清楚對方想要做什麽,也不再想辦法套話。

“咚咚咚”,突然傳來了敲擊地板的聲音,貼着柳的耳朵傳來。難道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是被綁架來的嗎?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而且他應該沒法說話。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敲擊聲很有規律,主要分為兩類,短音和長音。

摩斯電碼對吧,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為了防止自己被監聽,他沒有發出聲音回應,而是輕微地點了點頭,告知對方自己能讀懂這條訊息。

對面的敲擊也是不緊不慢的,按照平假名羅馬音,一個字母一個字母輸出。有些慢,而且對于聽者的記憶力也是一種考驗。就這麽敲了一段時間後,柳大致明白了對方想傳達的消息。

今晚,他會被帶去森川宅的拍賣會,對方一定會殺掉他。

乍一看有點摸不着頭腦,柳不太清楚商政界的動向,至于這種秘密舉辦的拍賣會,他對具體情況也一概不知。但是,“森川宅”這個詞引起了他的注意,綁架他的管理官,是黑手黨的卧底。而和“森川”和黑手黨同時有交集的人是——

“幸村?你是幸村吧?”柳瞬間繃直了身子,白石偵探他們和自己一直要找的人,現在居然就和自己被關在一起,震驚之餘他還是有些激動,“你怎麽樣?你現在還好嗎?”

對面的人只是敲下了一個“是”,但是并沒有回答他的後面一個問題。

現在怎麽辦?柳的大腦飛速地運轉着,現在也不知道他們被關在哪裏。最重要的是,柳也并不清楚自己将會被帶到什麽地方......等等,他突然冷靜了下來,開始細細回味剛才管理官說過的一句話——遲遲沒有人送上門來?為什麽會有人送上門來?

他的手悄無聲息地移到腰間,自己的手機被拿走了,但是口袋裏,似乎還裝着白石偵探給他的塑料袋,裝着彈殼的塑料袋。原先有兩個,但是在停車場的時候就已經被管理官拿走了其中的一個,很幸運的是,剩下的一個,似乎還完好無損地躺在他的口袋裏。

他的手被反綁着,繩子的長度太短,他的手無法伸進口袋裏。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用力抓住自己的衣擺,他知道幸村在看着,而且幸村肯定能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不二起床的時候,白石已經不在家了。晚歸早出的作息很是可疑,但是不二并沒有過多在意。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他便出門去找仁王了——今晚八點的拍賣會,就是他們的行動時間。

“你們這裏的禮服訂制都是這麽刁鑽的嗎?”仁王有一間小型的工作室,被他拿來當作兩人接頭的臨時據點,不二扭捏着換上為他準備的女裝,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我可以打包票說,這件裙子但凡我再重一斤,就塞不進去了。”

“高端訂制是這樣的,待一會兒你就習慣了。”仁王甚至都沒給他一個眼色,只是擺弄着化妝品,“衣服就要穿合身的,偏大或偏小都不行。一旦你感到不舒服就會一直調整,動作不舒展就會看起來很猥瑣很可疑,這種小細節你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puri。”

聽起來很有道理,不二張圓了嘴巴:“也就是說,在船上的時候——”

“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肯定不是經常穿裙子的人。”仁王按住他的額頭,一手持着粉撲準備給他上妝,“你甚至連挑裙子的眼光都很差勁,沒有人會在那種宴會上穿哥特式長裙。”

不二蔫蔫地閉上了嘴,本來他是想着怎麽好看怎麽來,但是沒想到和場景不匹配,過于花哨的裙子反而還替他反向吸引了一些沒必要的注意。

給不二化妝花了不少時間,相比之下仁王自己打扮就迅速得多。不二給自己的手槍填滿子彈,又備上了一些全新的彈匣,把它們塞進了槍套裏,綁在了自己的腿上。出于未雨綢缪的考量,這次他還多備了一把折疊刀,這些東西藏在寬大的裙擺之下,被絲滑的面料一遮,嚴嚴實實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麽看來,裙子還是很方便的。他想着想着就笑了起來,自己是不是還應該感謝觀月?

“笑什麽呢?”仁王很快換好衣服出來,做了妝造的他看不太出來原本的樣子,畢竟兩人的扮演還是要貼合角色,“如果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出發吧,puri。”

白石趕到警局的時候,發現今天的警局格外忙碌。明明沒有什麽案子啊,他一邊想着,一邊趕緊快步走進去,由于過于心不在焉,迎面撞到了人他才反應過來。

“白石偵探,你怎麽來了?”真田探長一把扶住他的肩膀,“你來的正好,我正準備打電話給你呢!”

看着他焦急的表情,白石也隐隐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發生什麽事了?”

“蓮二......不,柳不見了,他今天沒來上班,但是他的車還停在停車場。”真田探長頓了頓,“我們懷疑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現在他人根本聯系不上......你們昨天見過面嗎?”

白石的大腦空白了一秒。糟了!預想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問題不大,”他一秒調整好了情緒,肯定地說道,“昨天我把證物交給柳警官的時候,在裏面放了追蹤器,只要東西沒被拿走,我們就能定位到!”

汽車停在森川宅前,四周西裝革履的助理便幫忙拉開車門。兩人下車之後,不二便一秒進入狀态,笑吟吟地順手搭住了仁王的胳膊,優雅地将自己的邀請函遞給了旁邊的助理。

“你拉得太緊了。”仁王貼近他,小聲耳語。

“忍忍,都是為了任務。”怎麽這麽沒有大局觀,不二臉上依然挂着微笑,但是勾着仁王的手使勁兒掐了他一把。

兩人以一種很怪異的姿勢進入了森川宅。和前幾日的廢棄荒涼不同,今夜的別墅燈火通明,門前的大理石長廊上鋪着地毯用來迎接賓客,訓練有素的保镖們齊刷刷地在門口列成兩排,身着各式各樣的禮服的人們從容地踏入了大廳裏設置的會場。

跡部安排的人手很早就到了,看到不二他們進去之後,也趕緊從後面跟上了他們。

他們進屋沒多久,一輛平平無奇的小吉普便停在了門口,從車上下來了四個年輕人,一個比一個看起來稚嫩,配合那身滑稽的西裝,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這,這人也太多了吧。”來來往往的人看上去就面色不善,切原吓得脖子縮了縮,“有些大哥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我們到底要幹什麽啊?”

“靜觀其變就行,如果發生意外就搖人。”日吉簡短地概括了這個問題。

“還會發生意外?”切原仰頭,看了看這棟三層高的別墅,“那到時候我們怎麽逃生啊?”

“理論上來說不會發生意外。”回答問題的時候,日吉心裏也沒底,“如果真有什麽躲不開的事情,那就等死吧。”

“阿歷克斯夫婦,這是你們倆的座位。”別墅裏的助手把不二和仁王帶到了他們的座位上,落座後,他們便四下打量起周圍的賓客。

“居然還用洋人的名字,生怕不被人認出來。”仁王板着臉吐槽,一旁的不二臉色也不太好。

“森川手下的人來得可不少,應該是以政客的身份,看裝束就知道。”不二粗略地清點着,這身标志性的特色西裝和墨鏡幾乎是這個組織的标配,“華人黑/////幫事先跟我們通過氣,不用在意他們......剩下的大部分,應該就是‘黑崎組’的成員。”嗯,每個組織的成員人數基本持平,所以他一時間不太能看出主辦方到底是什麽人。

晚間八點半,客人基本進場完畢。別墅裏的管家徐徐關上了大門,随即大廳中央的頂燈亮了起來,舉着話筒的男人上臺,禮節性地發表致辭和歡迎,然後開始介紹拍賣會流程。

男人聲稱他是主辦方雇傭的代理人,主要負責操持一切流程。出于某些意外原因,主辦方現在暫時無法趕到現場。賓客裏有些人似乎對這個先斬後奏的做法不太滿意,人群中漸漸傳出唏噓聲。不過代理人并沒有理會,他開始介紹第一件展品。

“原來這屋裏的東西都這麽值錢啊......”看着被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員搬上來的油畫,不二感嘆着,“光是名家著作的油畫就有十來副,更別提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擺件了......”

“值錢是一回事,懂不懂得欣賞就另說了。”第一幅油畫起拍價并不高,賓客的報價也并不積極,給人感覺大多數都是來湊熱鬧的外行人。僅僅兩輪報價後,它就以一個極低的價格被一名中年男子買去了。

“真不知道這種活動有什麽意義,”不二面無表情地盯着接着被擡上來的第二幅畫,“本以為主辦方是黑崎,但是他現在又不出現,誰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第二幅畫慘遭流拍,代理人看上去有些尴尬,他只能調笑着說好像大夥兒都不是很積極。

下一件展品是一架鋼琴,展品性質的跨度有點大,連不二都感到有些意外。他坐直了身子,開始仔細地觀察起了這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展品:“這是科布倫茨,琴身雖舊但保存完好,估計是哪位名家曾經使用過的樂器......”打量之餘,他還不忘四下看看,果然,在鋼琴布被掀開的那一刻,在場賓客看向它的眼神,似乎都發生了變化。

開始競拍。和之前略顯懶散氣氛大相徑庭的是,剛才還很松散的賓客,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叫價聲此起彼伏,毫不停歇。就在報價被硬生生翻了三倍之後,勢頭依然絲毫未減。

“就一架鋼琴......至于嗎?”不二感到匪夷所思,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猛然驚恐地瞪大眼睛,鋼琴......樂器,和音樂有關。難道說它?

燈光突然暗了下來,賓客的聲音也逐漸消停。就在大家讨論着是不是斷電之時,鋼琴後的白牆上,出現了一張蒙着面的人臉,不二順着光源擡頭望去,是頭頂的投影儀在工作。

蒙面人的聲音未經處理,在他開口的時候,在場的相當一部分人,都瞬間陷入了恐慌。

“各位來賓,晚上好。”他大方地自我介紹道,“我就是這次拍賣會的主辦方,黑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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