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茶館裏有人在拉《蘇三起解》,如泣如訴地飄蕩到街面上。

劉鳳藻亦步亦趨走在白素寬後面,那道背影之前看是知性沉穩,現在看則像戲臺子上的蘇三或者白娘子,美麗哀傷,但卻又比蘇三白娘子堅韌。

背影忽然停下了,道:“你要一直跟着我嗎?”

劉鳳藻笑了,并不意外老師的敏銳。

從警察局鬧劇結束她便尾随老師出來了,老師始終沒回頭,但卻背後長眼,她太崇拜這種精明的人了,與之聯盟,報仇有望。

“您是瑩瑩的姐姐對嗎?”

她走到老師前面,面對面站下,大膽地直視老師的眼睛。

老師面無表情,她也不需要老師回答,因為篤定自己的判斷。

她道:“老師,我們聯盟吧。”

老師看着她,不為所動,半晌後錯身揚長而去。

劉鳳藻不死心,看着那道背影暗下決心。

·

夜幕降臨,丁二爺從院子裏出來,打算去東升旅店跟大小姐知會金睐登門的事。

剛鎖上門,看到早上那個送信的女學生又來了。

女學生徑直過來塞了一張紙條給他,說了聲請轉交白家大小姐,便轉身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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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二爺一愣,她怎知大小姐回來了?

·

金睐在陳記茶館二樓坐了一整天。

把從手帕胡同出入的人都留意了一遍。

剛剛進去的女學生不過一分鐘便又出來了,甚為奇怪。

女學生是個大高個,足有一米七五開外,要不是身上穿的學生服,說是二十多歲也不為過。

金睐一天沒有蹲到丁二爺,現在有點不耐,打算下去盤問盤問這個來去匆匆的女學生。

剛下樓正要開門,隔着玻璃看到丁二爺出來了,腳風立即剎住,等丁二爺走遠了才尾随上去。

天空飄起雪花,女學生已經不見蹤影,丁二爺一邊咳嗽一邊挑擔前行。

金睐把腳踏車扔在茶館門口,徒步跟蹤起來更方便。

丁二爺七十多歲,腳下拌蒜,顧着留神路滑已然費勁,哪裏能注意到有人跟蹤。

連過三條胡同一條寬街,進入裱褙胡同後,丁二爺腳步慢了。

似是累了要緩緩,或是要在這裏開張。

金睐貓在牆後點燃一支煙,一邊抽一邊耐心監視。

蒼老的吆喝聲響起,好巧不巧,有人冒兒咕咚地喊了一聲:“嘿,金所長,閑在呀您吶!”

金睐臉色一變,知道壞菜了。

出去看時,果然丁二爺起身匆匆走了。

白費一天功夫,臨了卻被一個路人給攪合了。

金睐罵罵咧咧作罷。

回家的路上,他琢磨丁二爺方才的情形,似乎哪裏不對勁。

忽然想起來了,他剛才連跟三四條胡同,始終沒見丁二爺吆喝一聲兒,仿佛一心走道,為了直奔裱褙胡同。

賣貨不吆喝那是圖啥?

當然圖的是別的!

他記得清清楚楚,丁二爺只有到了裱褙胡同後才開始吆喝了,腳步也慢了,甚至打算在那裏歇腳……

明白了,丁二爺賣貨是假,接頭是真,同夥就在裱褙胡同。

想到這裏,他掉轉自行車,麻溜兒返回。

此時七點鐘,多數人家關門閉戶,想要查找難如登天。

不過當他意識到丁二爺剛才歇腳的地方正對着一家旅館時,心裏忽然動了一下。

·

東升旅館是民宅,臨街木樓,上下攏共十間客房。

店掌櫃最怕巡警查房,一面殷勤讓煙、一面帶着金睐挨家挨戶敲門。

白家人是老北平,所以金睐對北平口音的客人盤問的格外仔細,其他口音的簡單問幾句便拉倒。

“最裏邊那間是打關外來的,一個老娘倆閨女,帶着一對剛出滿月的龍鳳胎。”

店掌櫃說話間,倆人已經到了門口。

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傳出,吳媽來應門:“喲,我以為二丫回來了呢。”

店掌櫃跟金睐說:“她那二閨女犯羊角風,傍晚大姐帶着上診所了。”

吳媽抱着一個,床上睡着一個,唉聲嘆氣:“這回犯的是分外急,哎這位警長是…..”

“哦沒事兒!”

金睐待理不理說了一聲,往屋裏嘍了一眼,“關外來的是吧。”

吵醒了床上的那一個,水汪汪大眼睛一睜,啪唧就要翻身。

金睐一個箭步上去接住,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粉團才沒翻到地下。

奶香軟萌,金睐愣了一下。

二十八歲的光棍警察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小娃,手足無措地放回床上。

白素寬翌日才回來的,昨兒傍晚二丫的羊角風确實嚴重,送到醫院觀察一晚上才安了心。

兩人一進門吳媽就把巡警上門的事說了。

“先我聽見丁二爺的吆喝聲,結果沒多久那個巡警就來查房了……”

白素寬警覺,說:“怕是二爺有危險,我去看看。”

吳媽擔憂道:“說不好是給人盯上了,你去豈不也暴露了。”

白素寬打算先去周邊看看再說。

·

王林派人去清心女中查教師們的檔案,他特意囑咐不要單獨提那個‘方老師’,怕打草驚蛇,只吩咐手下以協助調查的名義查封檔案室。

女兒被拘禁後,他知道學校有非議,校長未必再像從前那樣配合。

于是吩咐手下強硬辦事,一個女中校長而已,他還是得罪的起。

教師履歷很快拿到了。

挑出方老師的浏覽一遍。

按照上面的住址找過去後毫不意外地撲了空。

地址是假的。

王林幾乎斷定這個方老師就是白瑩瑩的姐姐了。

與此同時王林了解到另一件事,即胡筱雲的婚禮鬧劇。

胡家那門親事誰都說好,胡筱雲也以此為傲,卻好端端不顧坊間閑言竟在大婚當日退婚了。

一定是中間有人作梗!

而白瑩瑩案件的起源,據女兒說正是胡筱雲!

想到王麻子那一晚上打出的數百個電話也是發生在胡家,他事不宜遲,立刻又往胡家去了。

然而再次撲空。

皮褲胡同的典當行夥計說,王德志前幾天把房子抵押了。

“說是回南邊老家探親去了。”

王林惱火,問東家的房産他怎麽能抵押。

夥計說:“也不道什麽貓兒膩,上月胡先生找保人把房子過戶給了他,胡先生說去海澱弄套大的,轉臉就沒影了……”

王林轉頭調查胡先生,曲裏拐彎,發現胡家是因漢奸罪跑路了。

但此事跟那神秘的‘方老師’有何關聯,卻無從查起。

但不管怎樣,‘方老師’是白素寬毫無疑問了。

王林立刻給米家打去電話讓暫停刺殺丁二爺。

要想釣出白素寬,丁二爺是魚餌。

然而米慕葵聞言跌足而嘆。因為魏三剛巧今早出去對丁二下手了。

·

得知白家大小姐是一系列事件的操盤者,米慕葵寒氣倒抽,他想起‘聶文弄案件’當中那個關外口音的目擊證人。

“當時我就懷疑,未免太巧了,到包子鋪上工不到一禮拜就辭工,分明就是專門為了做目擊證人,誤導我們把王麻子當作兇手。”

王林也想起了此事,頓覺對方這盤棋下得環環相扣,是個勁敵。

眼下後悔也沒用了,他們得盡快找到白家大小姐,斬草除根是唯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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