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不如沉默

Chapter 14. 不如沉默

幾天之後,B找來的僚機在離開上海前,以請教留學申請為名義,把我喊出來一起喝咖啡。

當然,真實目的是向我推銷B。

我一直暗自希望是我自戀會錯了意,然而僚機的開場很直白:“現在工作行情不好啊。”

“嗯。”我謹慎地答道,“你也正在找吧。”

“是啊。”他說,“還是B好,他那種體制內家庭,以後弄個蘿蔔坑很容易的。”

“鐵飯碗是挺好的。”我也點點頭。

“你以後是怎麽打算的?留在上海嗎?要落戶的,上海房價也貴。”

“這都是小問題,以後再說吧。”

他揚起眉毛:“小問題?”

“我應該不會一直留在上海。”

他思考了一下:“你還是想出國吧。”

“是啊,我屬于喜歡沒事找事、有些變化的人,安居樂業的日子不适合我。”

聞言,僚機迅速改變戰略,和我聊起了從前。把班上大部分同學的近況都議論一遍後,他順理成章繞到了八卦上:“我以前喜歡那誰,你知道不?”

“全班都知道。”我猜到了他接下去要問什麽。

果然:“那你喜歡誰?我猜猜——B?”

“不是。”我矢口否認,“我喜歡A,還跟他表白過呢,不過他拒絕了。”

這部分信息顯然是僚機未掌握的,他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真的,我一直比較喜歡A那種類型。”

“哪種類型?”

“有些呆愣的、有些高冷的、話少的。”直到說出口時,我才發現從前A和B兩人的性格真是南轅北轍。

僚機沉默了。

“你和你對象準備什麽時候結婚?”我主動問道。

“再說吧,可能就這兩三年。”結婚這件事是僚機的痛處,從這個信息點着手,他果然沒有再繼續向我推銷B。

我松了一口氣。

喝咖啡的時間有有限的,眼看快要到了散場的時候,僚機幹脆直接開麥:“所以你現在沒對象吧。”

“沒有。也沒急着找。”

“為什麽?”

“算命的說我要晚婚,不然妨礙我事業。”

僚機險些繃不住了:“那……你現在喜歡什麽類型的?還是A那樣的麽?”

“當然不是了。”我也真誠地告訴他,“現在只想找專一的高富帥。”

到了這份上,B應該知難而退了。

然而這次我想錯了。

兩星期後,B說他有一張多餘的門票,邀請我一起去迪士尼玩。我拒絕了。B沒有就此放棄,而是在微信上開始和我聊天。

他問我:“你爸媽有催婚嗎?”

“偶爾會問一下,沒催。”

“那你現在想談戀愛嗎?”

“不是很想,”我說,“随緣。”

B試探性道:“你不會就想找個A那種的吧?”

我笑了:“所以他是你派來打聽消息的,對吧。”

B大約沒想到我會直接戳穿僚機的事情,趕緊試圖找補,不過事已至此,再怎麽說也很難遮掩過去。

“所以你是想跟我談戀愛嗎?”我直接問道。

B卻退縮了,轉而顧左右而言他。

我不禁鄙視這種行為。

“咱倆不合适。”我如是說。

“怎麽不合适?”

“好像哪裏都不合适。”

“那你和A合适嗎?”

“多少年前的事了,有什麽好說的。”我啞然失笑,“話又說回來,我不是唯一一個和他表白的人,可能他那樣的人就是很招人喜歡吧。”

聽完後,B酸溜溜道:“原來他這麽受歡迎呢。”

是啊,我在心裏想,他一直很受歡迎。

我沒有想到B會開始追我。

他追人的手法很拙劣,無非就是給我打電話、約我出來玩之類。這些行為屬于成本最低的追人方式,我從中推斷他只是在養魚而已。不過B不傻,他始終沒有挑明,也就讓我沒理由嚴詞拒絕。

其實,“與年少不可得之人重逢且對方開始主動”本是一樁美事,然而這次重逢後B的種種行為都讓人眉頭直皺。

都說迅速下頭crush的方法是和他聊男女平等問題,那麽我認為迅速勸退追求者的方法就是和他聊随母姓問題。

當B問起我父母對女婿的标準時,我漫不經心抛出這個條件,B當場破大防,連問三遍:“那你是要找上門女婿?”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我說。

B大受震撼,開始向我宣揚“家中必須要有一個男人”的傳統思想。我不懂這和女婿有什麽關系,但是B言之鑿鑿地舉例,稱如果家中沒有男子,以後老人若是要住院總歸會不方便,缺個幹體力活的人。

我認真地告訴他:“你舉的這個例子屬于有錢沒錢的範疇,不是有沒有男人的範疇。”

B還欲争辯。

我說:“感覺你是遇到婆媳矛盾只會和稀泥的類型。”

未曾料到B再次破大防,質問我難道有更好的解決方式麽?見我不接話,他又莫名其妙找補道:“我找對象肯定得找個我媽喜歡的。”

“所以你和我争什麽。”我說,“我倆根本沒戲,不必互相說服。”

我說話經常在B的雷點上蹦迪,很多想法都是挑戰他底線的。例如随母姓、不生小孩、過年各回各家……我愈發清晰地意識到,B之所以對我窮追不舍,無非就是看中我現在的條件比他優越。

但是很明顯,我們從家庭背景到思想都相去甚遠。B一定清楚我對他沒有興趣,也一定清楚我根本不符合他對女友的标準,這大抵是他不溫不火養魚的重要原因。

可是B想“高嫁”又不願意當“贅婿”,這世上哪有這等既要又要的好事。我也很希望某日能有人從天而降甩給我一張美麗的支票要我滾出上海,可是上班近四個月,這樣的好事遲遲沒有發生。

除了不肯入贅之外,B還很忌憚我在國外的感情經歷,三番兩次打聽我談過幾個,是不是“國外談一個國內談一個”。

我總算知道了那些留學生熱愛亂搞的傳言的受衆是誰,也知道了為什麽像UCSD那樣一眼假的瓜都能沸沸揚揚傳很久。

于是我心領神會,痛快地告訴他:”談過三個,而且都是美國白人,體育生那種,打橄榄球的,你懂嗎?“

隔着網絡無法親眼目睹B的神情變化,只能從簡短的”會玩“二字中推斷,B又一次破大防了。

原以為他會就此知難而退。可是沉寂一段時間後,B又黏了上來,不知是不是在別的魚那裏進展不順。

好在後來上海封城,我也不需要再去推辭見面。

可能是被關在學校裏太無聊,B有一天晚上不知被什麽觸動,非要和我語音聊天。也就是在這次語音聊天裏,我了解到兩個事情:

1. 他居然和A一直有聯系并且據他所說關系不錯。

所以,A沒有把我跟他表白的事情拿出去炫耀,否則B和僚機不會都對此一無所知。

事隔多年,我已經不再為A當時告訴家長的舉措感到惱怒。實際上他選擇了對我們雙方都最好的處理方式,只是很可惜,班主任沒有做好她的工作。

第二件事是,大四那年,B談過一個女友,後來在他的冷暴力下分手了。他甚至沒有勇氣去說出分手二字,只是在女生的逼迫下才模棱兩可地說了一句“我們還是以朋友的身份相處吧”。

好惡心。

更惡心的是,他自己坦白一開始是想去追那個女生的閨蜜,因為自覺追不上所以才臨時換了人。他覺得這位前女友不漂亮、拿不出手,所以根本沒官宣過,甚至也沒一起正經外去約會過,最大程度的浪漫就是一起在圖書館學習。

我大受震撼。

B在講完這一茬,似乎自知失言,急忙補充道:“我沒跟她上床啊。”

我:……沒人問你。

“我還是個處男。”

我:……我不想知道。

話趕話說到這裏,B猶覺不夠,又暗示我他有18cm,可以開房驗證一下。

我:……關久了瘋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太明顯了,幹咳一聲說去倒杯水喝。我默默挂了通話。

我不知道他怎麽好意思陰陽留學生玩得花的。

在背後說前女友不好的人,一般自己就不是什麽好人。他把這段感情貶低地如此廉價,實在令人齒冷。

我替他的前女友感到心寒,那個女孩憑什麽要經歷這些。

國外有個詞叫做small d**k energy,指的是沒自信、沒安全感、缺乏魅力的男人會展現出的一系列特定行為,比如對批評特別敏感、容易破防、喜歡自吹自擂、熱愛說教等。

在一定程度上很适合描述B的行為。

B發來消息:“電話怎麽挂了?”

“要加班。”我說。

如果事情停留在這一刻,B至多只是我茶餘飯後會吐槽的一個奇葩男。

可惜,他還有後續。以至于現在提起他,我只覺得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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