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亡進行時6
第27章 死亡進行時6
管家一邊開車,眼睛一邊不住的往後座瞄。
那個一開門就辱罵阿芙羅大人的青年身形纖瘦,正抱着手臂不耐煩的敲着手指尖。
他的腿看起來又長又直,此時交疊在一起搭着,翹起來的鞋尖一塵不染,都能映出車頂的花紋燈。
是個從頭到腳都倨傲又潇灑的年輕人,戴着星都人人都認識的白色面具,他的黑色長袍一直裹到了膝蓋下方,鬥篷的一圈墜着輕飄飄的烏鴉羽毛。
作為阿芙羅的管家,他這些年沒少為這位圓桌貴族接送貴客,但卻是第一次,有着高級職業操守的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客人。
時元對人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
這一點最開始是諾伽發現的。
和時元待在一個空間,會讓人放大對事物的感知力,比如會沉迷欣賞他的美麗氣質,渴望聽到他充滿活力的聲音,甚至希望他和自己多說兩句話,哪怕是再被罵一句都行。
管家想到這裏抖擻了一瞬,方向盤也因此扭了扭,後座傳出嘲諷聲音:“行不行?一路上闖三次燈了,方向盤上撒把米雞都會比你開。”
管家汗流浃背,卻面色詭異發紅的道歉:“實、實在對不起,我們馬上就到了。”
時元哼了一聲。
阿芙羅惹了他,他這會心裏很不爽,所以見着阿芙羅的人就像是點炸了的火藥桶一樣。
又過了幾分鐘,管家才把車子停在了阿芙羅的豪宅前。
時元剛要下車,就見前排的中年男人急忙下來,然後親自為他打開了車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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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大人的貴客,大人囑咐我們一定要為您服務到位。”
行啊,好幾年沒回貴族圈,今天在阿芙羅這裏倒是體驗了一把上層待遇。
時元見怪不怪的整了整衣服,他下車道:“阿芙羅在哪?”
管家忙不疊:“大人在中庭等您。”
時元走出兩步,又忽然回頭:“你認識我嗎?”
管家彎腰:“沒有人不認識您,醫生,星都因為有您而更加安定。”
時元眼睛掃了掃:“那你害怕我嗎?”
管家沉默。
時元:“那就是害怕喽?”
管家連忙擡頭:“不,并不是。”
時元并不信:“嗯哼?”
直到中年管家小心翼翼掏出手帕:“方便的話,能否請您幫我簽個名?”
時元:“?”
管家結結巴巴:“我想我大概是崇拜您,所以才會一路失态,實在是太抱歉了,我沒想到自己今天去接的人會是您。”
時元:“……”
阿芙羅是個神經色魔,手底下的人也沒正常到哪裏去。
三秒過後,他咳了咳轉身疾走,留下管家一個人在背後拿着手帕冒詭異的粉紅泡泡。
阿芙羅的家大的很離譜,從大門走到管家說的中庭,大概都得有快十分鐘。
就在時元不耐煩想原地速移的時候,他忽然聞見空氣中有濃重的血腥味。
時元眉頭一皺,腳步加快拐過一角,然後就看見了阿芙羅的中庭草坪,那裏已經被投放的膠囊艙占滿了。
用來麻痹身體束縛力量的膠囊艙擁擠的排列在草坪上,就像一個個放大的即将幹枯死亡的蟲蛹。
時元心理不适了一瞬。
又眼睛飛快的在最靠近他的那幾個看了一圈。
背後傳來一道聲音:“不用看了,這裏面沒有你的丈夫。”
時元回頭,阿芙羅朝他輕笑道:“遲到了三分鐘哦。”
“換這身裝備不要時間的?再催你直接就電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打黑工。”
阿芙羅忍俊不禁:“抱歉抱歉,我剛才有點着急了。”
時元眼睛看過去:“這些都是凱德從前線戰場送回來的?”
“對,其實都還有救,只是沒有再上戰場的價值所以就全部被抛棄了,所以我和你說過他不是什麽好人,其實這裏面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傳聞……”
阿芙羅聲音低道:“據說就連提摩西都是他從死人堆裏拎出來的,然後用精神力溶液秘密投喂,才拔高到了現在的地位。”
時元:“好惡心。”
阿芙羅一臉認同:“誰說不是呢。”
時元:“我說你,你身上血腥味太重了,最近沒少殺人吧,離我遠點,我聞了會覺得惡心想吐。”
阿芙羅看他兩眼,然後投降般擡手:“好吧,先愛上的人總是會先認輸。”
時元捂住嘴巴故作誇張的yue了一聲。
阿芙羅滿眼寵溺包容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最完美可愛的作品。
不想廢話,早幹活早下班,時元走到第一個膠囊前,半透明的膠囊倉內躺了一個眼睛血紅怒目圓睜的男人,他看起來受到了很嚴重的精神創傷,神經随時随地都在緊繃狀态。
時元按開艙門,在對方暴起之前擡手按住他的胸口,然後另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輕輕蓋住了男人的眼睛。
“睡吧,睡一覺,等你醒來,你的家人就會出現在你身邊了。”
男人的軀體抽搐掙紮了一下,大股的灰色精神力流竄而出,阿芙羅擡頭,看見不知何時,透明的水牆已經将整片中庭都包裹了起來。
昆蟲、蝴蝶,都還在無知無覺的抖動着觸須,蜜蜂停在花苞上,吸食着最新鮮的花蜜和露水。
一切都在悄悄改變,一切又都沒有改變。
仿佛再痛苦欲絕的事情,在那個人的面前都會消失殆盡,只剩下被他輕撫的幹淨的、鮮活的、重生一般的生命。
真是令人驚豔的力量,而且有着世人未知的上限。
時元動作不停的吞了大半個庭院的膠囊艙,才停下來緩了一口氣。
阿芙羅站在他身邊,語氣越發柔和道:“累了嗎?剩下的不然等會來?”
時元皺眉:“不是。”
阿芙羅:“嗯?”
時元拍了拍胸口:“來點水,有點幹巴。”
阿芙羅頓了頓,然後笑着親自給時元端了一杯蜂蜜紅茶。
時元拿起來一口氣幹完,又指指點點道:“每天用這個喝水你都不嫌磨叽?下次給我用那種帶吸管的噸噸杯,讓人幹活還不把人伺候好了。”
阿芙羅脾氣好極了:“行,我會讓人準備好的。”
時元心裏這才舒坦了一點。
阿芙羅目光緊緊貼着他:“你丈夫也會對你這麽好嗎?”
時元側目:“茶言茶語什麽,不然你覺得我這些毛病都是誰慣出來的。”
阿芙羅承諾:“我會對你比他對你好一萬倍。”
時元嫌棄:“說話注意點,孩子還在這裏呢。”
阿芙羅捧腹輕笑。
他好久沒這麽真心實意的放松過,帶着笑紋的細長眼尾像狡黠的狐貍,以至于時元看他兩眼還破天荒誇了他一句:“難怪星網都說我是個醜八怪配不上你。”這張臉确實是有點東西。
那些緋聞?
阿芙羅眯眼:“我會用議會的最高權限封了罵你的網號,然後再請人多寫一些我主動追求你的暧昧小作文。”
時元擡手:“後一句就不必了。”
和阿芙羅待在一起,時元看起來插科打诨,但其實随時随地都保持着警惕,以前他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會想大不了就是吃點小虧,現在他還得顧及着肚子裏的崽子——除非像那天一樣,阿芙羅想要調查諾伽。
他和諾伽才是正兒八經一家人,怎麽着也得向着自家吧。
潤過喉嚨,再次開始幹活,時元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幹脆一口氣開了剩下的所有膠囊倉。
周圍清新的空氣立刻變得霧霾一樣沉重,還充斥着一種暴戾的能量感。
阿芙羅正要提醒他小心,就見時元掌心突然收攏,原本包裹着整個中庭的水球瞬間縮小,也将所有暴走亂竄的能量體濃縮在了一個肥皂泡泡大小的體積裏。
這是阿芙羅第一次近距離看時元“炫技”,他的眼裏閃過星點般的欣賞光芒。
正要出聲,就又聽見花園草坪裏傳來砰砰砰泡泡碎裂的細微響聲。
擡眼看去,看見昆蟲在葉片上爬行,蝴蝶和蜜蜂追逐着飛遠,泡泡包裹着它們的身體,又在危險解除的時候放它們自由遠去。
因為看見滿地蟲蛹般的傷者,揣崽後越發“神聖”的時元大發慈悲的順手照顧了一下。
阿芙羅的瞳孔深處十分細微的顫動着,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
時元揮手蒸發了濃縮的精神力團,語氣不耐煩的和阿芙羅道:“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我回家養胎了。”
阿芙羅沒說話。
時元手指晃了晃:“喂!”
阿芙羅眼睛這才轉過來。
時元表情神氣:“問你還有其他事嗎?”
阿芙羅這才道:“暫時,沒了。”
時元:“行,那我走了。”
阿芙羅:“等等。”
時元回頭警惕道:“幹嘛?”
阿芙羅緩緩問道:“你剛剛,有用泡泡保護我嗎?”
時元愣了下,“差點忘了。”他擡手打了個響指,阿芙羅周身無形無色的能量水牆碎裂掉,“剛才怕你背後襲擊我,所以給你也糊了一層,我可不是在保護你,我是在保護我自己。”
阿芙羅低頭看了看周身,紅色長發自然的從肩頭垂落胸前。
須臾,他擡頭,“好新奇的感覺。”
時元覺得這人事兒真多:“什麽感覺?”
阿芙羅輕聲:“不知道,軟軟的,輕輕的,很奇妙,從來沒有體驗過,剛才有一秒,覺得自己也變成蝴蝶飛走了。”
時元:“……”
這是什麽唯心主義廢話。
他痛苦面具:“沒事兒我真要下班了,拜托你每次叫我都提前預約一下,以前找我看病的提前一個月都在排號,更別說我現在還是個不能勞累的孕夫。”
阿芙羅:“我會對戰士的家屬們宣布是微笑醫生治好了他們,你會重新出現在公民視野中。”
但這一次,微笑醫生會和他一起站在簇擁和燈光下,這種找對人的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時元随意擺了擺手:“随便你,只要別造我和你的黃/謠就成,不然我丈夫回來又要不高興。”
說着他往外走,管家還在原地等着他,見時元過來略微激動的揮了揮手帕。
時元沒眼看的別過頭,正打算上車,車門就被按住了,他以為是被管家攔着還要簽名。
沒想到扣着車門的是陰魂不散跟上來的阿芙羅。
“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突然失業的管家在一旁目瞪口呆,第一次對主人産生了微妙的不滿。
時元偷感很重的左右看了看:“你發什麽神經?”
阿芙羅歪頭,一點別起來的碎發從耳邊掉落,遮住了眼尾的紅痣。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又生病了,需要醫生路上幫我看看。”
時元:“我看你像色瘾犯了。”
阿芙羅表情委屈:“你就不能對我也溫柔一點嗎?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你的丈夫。”
時元面無表情的鑽進後座:“你一把把我拍飛三十米的時候對我可不算溫柔。”
諾伽頂多是給他做了個發型,阿芙羅可是差點讓他一屍兩命。
時元降下車窗,白色面具微笑着看他,嗓音卻冷酷非常。
“你要伺候我我能攔得住?還愣着幹什麽,我臉上有車開?”
管家心裏更微妙了,這句話應該是罵他的才對啊。
他看着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主人占了他的位置,後座的客人翹着腿對着主人道:“好好開,到我家門前的第二個路口停一下。”
阿芙羅覺得自己今天耐心十足:“有什麽其他需求嗎?”
時元腳尖晃了晃:“那裏有我最喜歡吃的冰激淩小攤,抹茶草莓椰子巧克力各來一個。”
“你丈夫以前也會給你買這麽多嗎?”阿芙羅将車開上貴族專屬軌道。
時元晃腳尖的速度加快,“今時不同往日,我吃兩個,崽子也吃兩個,你話怎麽那麽多,照我說的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