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死亡進行時7

第28章 死亡進行時7

時元終于發現了阿芙羅比諾伽好的那一小點點。

那就是這個人真的會按照口味一個不差的給他買夠四個冰激淩。

這家冰激淩是時元為數不多的,吃外面的食物不覺得惡心的東西。

他手忙腳亂的把面具側轉在耳朵上,露出閃閃發光的眼睛和饞貓一樣的嘴巴。

阿芙羅看他:“你真的很容易被滿足。”

只是一點街邊食物而已,他看它們的眼神比看他還要興奮。

時元一手兩個:“你以為誰都像你們一樣,整天陰謀詭計苦大仇深的。”

阿芙羅反問:“我們?”

時元吃冰激淩不理他了。

阿芙羅轉念一想就猜到了:“哦……你是說你的丈夫對吧,怎麽,他平時在家裏也很不近人情嗎?”

時元還沒說話。

阿芙羅又道:“那你放心,我對在乎的人絕對不會擺臉色,你和我在一起,保證你過得快樂又幸福。”

時元擡眼:“你看這個餅。”

阿芙羅:“什麽?”哪裏有餅?

時元補充:“它又大又圓,畫完了嗎?畫完就趕緊開車,這可是你自己報名當司機的。”

Advertisement

阿芙羅笑:“好喜歡和你講話,太有趣了,我都不敢想和你一起生活的人會有多麽快樂。”

膽小鬼,他就敢想,因為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好帥。

時元扶了扶滑落頭發的白面具:“走不走,不走我自己開了。”

-

和阿芙羅認識這麽一段時間,時元發現和這人在一起有種很詭異的感覺,他有時候實在忍不住罵阿芙羅,自己倒是爽了,但不知道怎麽的,他總覺得阿芙羅也很爽。

這讓時元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獎勵他。

這可不行。

他怎麽能獎勵他呢!

看來還是得無視這個變态才好,或許等他自己覺得無聊了,也就不會再陰魂不散的纏着他了。

因為中途停車買了個冰激淩,阿芙羅又上了星網頭條。

作為一呼百應粉絲無數的聯盟統治者之一,他的一切行為都被放大化解讀。

時元吃完兩個冰激淩終于騰出手來刷了一下星網首頁,原本是想看最新戰報,沒想到一刷一個#阿芙羅買冰激淩#、#阿芙羅大人為神秘人下凡!#、#吃過同款,四舍五入就是大人投喂我!#

時元:“……”

這都是什麽群魔亂舞的現場。

他又往下滑了滑,這才看見滾動刷新的最新戰情。

時元手中的巧克力都開始化了,他也顧不得去舔,連忙就點了進去。

置頂更新了一串番號,全都被加了灰色的框,沉重的灰色和上頭的熱點新聞格格不入。

時元心裏不怎麽舒服,但聯盟不比帝國,說到底它其實是無數星球組合起來的盟友國,大家集合了資源來一起抱團發展,或許在其中某個小國家的人看來,這場與帝國的邊境之戰和他們根本沒有關系。

可是對現任服役的軍官或者士兵家庭來說,這份不斷更新的邊境戰報是他們每天必須刷新的任務。

就像時元一樣。

盡管相信諾伽的能力,也會不自主的替他感到擔心。

尤其是諾伽的發色還曾經遭遇過帝國的追殺,這讓他的暴露風險比其他普通軍官要高出好幾倍。

前排變态提醒他道:“冰激淩要化到手上了哦。”

時元回神連忙吃了一口。

阿芙羅從後視鏡看他:“在看什麽,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時元沒搭理他。

阿芙羅:“看戰報嗎?”

時元:“知道你還問。”

阿芙羅:“他做了什麽讓你對他這麽死心塌地,我也想學。”

時元反唇相譏:“什麽都學只會害了你。”

時元面色嚴肅的查看了一圈,沒有看見那三個數字,他心裏緩緩松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咬一口快化掉的冰激淩球。

阿芙羅見他表情轉好道:“怎麽,你丈夫還沒有犧牲嗎?”

時元眼睛一眯,阿芙羅瞬間偏頭避開,黑色的巧克力球直直飚在了中控臺上。

“唉,一提起他你就像炸了毛的小貓,”阿芙羅無奈道,“他知道你這麽維護他嗎?”

時元冷笑一聲:“當然知道,愛就是愛,在這種事情上我從來都是光明正大,比如對你,讨厭就是讨厭,我也從來不加掩飾。”

阿芙羅神色暢想:“或許有一天,你也會放棄他接受我的約會呢?”

時元脫口而出:“除非我丈夫死了,否則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阿芙羅的表情看起來又洋溢了,時元心內暗惱自己又“獎勵”他,于是接下來的一路都沒有和阿芙羅說話。

好在剩下的路程也不長,幾分鐘的時間時元就站在了家門樓下。

阿芙羅從車上下來:“送你上去。”

時元:“不用了。”

阿芙羅:“我想送,你現在情況特殊,我得和以前一樣繼續保護你,還得好好保護才行。”

時元幹脆無視他轉身就走,阿芙羅在時元面前臉皮厚的厲害,被讨厭了也沒事人一樣的溫和表情。

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光能直梯。

指揮官公寓樓棟一角,負責寄送軍部重要通知的士兵回複上級道:“192號訃告書已送達。”

“收到,撫恤金會在一周內發放家屬卡,包括在系統登記的各種獎章,全部會折算成聯盟幣一并轉賬,繼續下一家吧。”

“好的長官。”

-

“您的轉機證明,請收好。”工作人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辦理業務的人,“您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出來旅游了嗎?”

“嗯。”

工作人員恍然大悟道:“難怪上一次乘坐飛船的記錄還停留在二十年前,一定是你父母帶你出來過吧。”

見他不說話,工作人員連忙道,“最近邊境在和聯盟國打仗,你剛從那邊回來,記得不要再過去,這時候還是返回王都比較安全一點。”

影子在腳底低聲道:“王室有自己專屬的獅鹫徽章,這個應該是當初西塞那王為了保護出行方便,給您辦理了高級貴族的假證明,所以她們才不清楚您的身份。”

諾伽清楚,因為他當初就是用這個身份逃出來的。

他曾經擁有很多頭銜,比如西塞那王唯一的王儲、諾伽·海格威斯殿下,每一種身份都代表着帝國最至高無上的權力地位,不過那些都是遙遠的仿佛上個世紀的事情。

在諾伽腦海中,如今令他記憶最深刻的身份就是“時元的丈夫”。

這個身份他用了三年,在原本的計劃中,它應該随着爆燃的機艦一起消失才對,可是現在,諾伽并不想摘下“時元丈夫”這個标簽了。

影子:“我們該走了。”

諾伽轉身,身後的工作人員突然道:“您的眼睛——”

男人側目,神色冷淡。

工作人員微微害羞:“非常美麗的顏色,讓人想起了珍貴的綠瑪瑙,是和王族很相近的色彩。”

相近?

影子嗤笑一聲,它的主人是現存血脈最精純的海格威斯後代,所有王室中人的眼睛在他面前都會黯然失色,像是永遠低他一等的次等翡翠。

諾伽面色如常的上了飛船。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長領口的衣服,此時倚着把手垂頭,輪廓分明的下颚就略顯神秘的埋進去了一點。

這截船艙沒人,影子悄悄探出來了半身,原本以為主人在沉思接下來的計劃,沒想到他只是看着手心在發呆。

對。

偉大的海格威斯,在對着手心發呆。

影子探頭探腦,這才發現諾伽手心躺着一張被鑲嵌在黃金表後的照片。

黑色的頭發,眯眼熱情笑着的小青年,露出了一對可愛又尖銳的小虎牙。

它記得這張,是之前和時元一起出去逛街那次,時元在搞怪的拍照小卡站裏面的傑作。

他想去玩,結果拍完了又嫌棄不好看,于是随手丢給了主人讓他扔掉。

所以,這張照片是沒有扔嗎?

不僅沒扔,還被諾伽藏在了父親西塞那王曾經送給他的黃金表中。

影子悄悄閃了閃眼睛,有點懷念那時候熱鬧又和平的生活。

諾伽忽然開口:“他不太會照顧自己,所以我要給他留夠金錢。”

影子眼睛難過垂下。

諾伽:“戰場指揮官的撫恤金會有很多,這也是計劃的一環。”

那就是用一次死亡帶給時元在他離開時足夠生活的財富。

影子:“是的。”

可是為什麽,還是感覺哪裏沒有做好。

那是一種菌絲一般瘋長的恐慌感,起初不覺,但越離開,就越發現它們細細柔柔的纏滿了全身,這種感覺居然讓諾伽開始後悔,沒有從一開始就将最近十分依賴他的時元帶在身邊。

他輕輕皺眉。

不,不能帶在身邊。

他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哪怕這種可能性只有微乎其微。

他也不會讓時元來暗潮波詭的帝國冒險。

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應該帶給時元最好的東西,而不是隐藏身份的流亡一般的體驗。

最起碼等他整頓好所有不聽話的人……

影子安慰主人道:“沒關系,以他的性格,知道您的消息後最多難過半個月,等我們回去後再好好和他解釋,他一定會理解您的。”

諾伽沉默。

影子小心翼翼岔開話題:“王權戒指……”

諾伽擡頭,眸光變得冰冷起來。

“王權戒指從來都只是個權力代表,沒有它,我也一樣能夠讓盔甲軍團聽我的話。”

但是海格威斯的盔甲軍團從不參與王室內鬥,它們只會在對付外敵的時候出現,這也是當初西姆能夠偷襲王宮成功的重要原因。

就算他已經将西塞那刺死在了王座之上,盔甲軍團依舊沉睡一般毫無動靜。

諾伽號召盔甲軍有別的作用,複仇是他的必經之路,卻并不是他的終點。

他沒有終點,就像帝國的路,永遠沒有盡頭。

既然歷代的海格威斯精神力都想要最強的主人,那他會讓它們知道,王室也從來不養閑置的廢物。

飛船速度很快,影子投射在光影斑駁的牆壁上,它低聲提醒諾伽:“下一站就是翡翠王都。”

萬惡的盜賊終将失去他占有的一切,真正的主人會站在至高處審判。存續千年的帝國會在關鍵時刻爆出極致的國運,新的海格威斯後代會帶領所有追随者踏上征服的路途。

沒有終點,永不停歇。

-

聯盟。

指揮官公寓。

時元從光能直梯出來,腳步直拐家門。

阿芙羅緊随其後,本來就想送到這裏,他卻越過時元看到了被放在家門郵箱裏的白色信箋。

這是軍部的信。

如果是報平安的家書會是紅色的印泥,如果是其他通知,則會是灰色。

而這種略顯古老正式的用信箋來通知的灰色,往往不會是什麽好事。

時元已經走到了箱體前,他疑惑的嗯了一聲,正要擡手抽取,信封就被人從後按住了。

阿芙羅:“可能是垃圾廣告。”

時元:“你還有完沒完了。”

他并沒有發現,阿芙羅此時臉上罕見的沒有笑意,而是一種尋常的平靜,仿佛這才是他的真實表情。

圓桌貴族道:“我先幫你看一下。”

時元只想打發他走:“随便,就站這兒看,看完趕緊走。”

阿芙羅沒出聲,撕開了灰色的泥章,他黑色的瞳孔左右掃了兩眼,然後将信箋合了起來。

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下意識阻攔,明明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

阿芙羅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可是他才剛吃完四個冰激淩,應該是心情很好的時候。

任何人都不應該破壞一個美好青年的笑容。

正沉思間,手中的東西就被時元一把抽走了。

阿芙羅指尖撚了撚,眼眸裏複雜情緒一閃而過。

時元沒發覺阿芙羅的異常,直到他随手打開信封,一行刺眼的黑色字體映入眼簾。

——《192號戰亡訃告書》。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