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傷痛欲絕的鳳凰渾渾噩噩的晃悠到了省道上。她淚眼婆娑地編輯完短信，正要輸送聯系人，全然沒有注意到，急轉處一輛急馳而來的貨車。

最後一瞬，她被淚水糊住的朦胧視線裏是一道強烈的白光，她被刺得閉上了眼。

再沒睜開過。

貨車緊急制動的聲響劃破了夜空，驚動了閑談的農婦們，她們嘈亂起來，驚叫聲此起彼伏。

“撞死人了！撞死人了！撞飛老高啊！”

“那是誰家的小孩？剛剛過去的那個是不是鳳凰啊？”

“是的是的，我認識那衣服，快快，快去喊老李。”

“你說怎麽會這樣呢？太可惜了。”

……

王嬸一溜煙跑回去，沖到李建華家，使勁敲着門：“快出來！快出來！老李，出事了，鳳凰給車撞了！就在前面大路上。”

李建華一陣天旋地轉，晃了兩三秒後，才撒腿往省道上跑。

周圍已經聚集了好多圍觀的民衆，見李建華跑來紛紛搖頭給他讓道。

李建華看見小鳳凰躺在一灘血泊中，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臉上斑駁着血和淚。

手機的殘骸掉落在十米開外，屏幕粉碎。

李建華跪倒在地，寬厚的肩膀抽搐着，手顫抖着撫摸小鳳凰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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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他情緒失控，大吼大叫：“快！快叫120！”

村西頭的趙四嘆了一口氣，哽咽道：“沒用了，救不回來的，連腦漿都……唉！”

李建華傻傻地抱着小鳳凰，神情恍惚，嘴裏喃喃自語道：“快去叫醫生，快來救救她，快來救救她，救救我的鳳凰……”

趙四眼裏酸得厲害，他何曾見過李建華這副模樣，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老李，節哀順變，要不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受了。”

衆人見不得這生離死別的場景，長籲短嘆，此起彼伏，不少感情充沛的婦女已經嗚嗚小聲直哭。

貨車司機連滾帶爬的跪在李建華腳邊，嚎哭大叫，“求求你了，別報警，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等着我養活，我求求大哥，我給您磕頭了……”

李建華無心搭理肇事者，他仍失了魂一樣抱着小鳳凰，口中呢喃不止。

救救我的鳳凰。

警察很快趕過來，疏散了狀況現場，衆人散去，肇事司機也被壓走了。

小鳳凰的喪禮辦得無限風光，李建華騎車再次去了縣城，找到縣城劇院文工團，又是死纏爛打，又是花重金，拿出了大半輩子的積蓄，請他們來給小鳳凰當哭喪團隊。

文工團的高水平的表演引來了全村人的觀看，大家一邊看一邊讨論。

“到底是縣城的文工團，就是不一樣，你說這老李得大出血請人來吧。”

“哎，那錢還不如拿來娶媳婦生兒子，留着以後給兒子娶媳婦。”

“老李對這幹女兒可真是比親爹還舍得。”

“太可憐了這家人。”

……

葬禮辦了七天，李建華全程沒掉一滴淚，還心平氣和地招待了來祭拜的親朋好友。

大家見李建華從恍惚的狀态中緩了過來，便也放心下來了，勸導他趕緊看開，再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

李建華只點頭，沒說什麽。

不過他也找人帶話給馮紅霞，說家裏有喪事，不适合再辦喜事，兩人的婚事就此作罷吧。

李建華照常去工地上班，行屍走肉地活着，情緒一直收斂得很好，旁人只覺得他比以前沉默了些。

一日，李建華沒來上工，工頭遣人去他家中尋他。

來人敲了很久門沒人應答，以為李建華還在睡覺，便翻牆頭進屋叫醒他，卻看見已經氣絕的李建華。

李建華是上吊死的，拴一根繩子在紅木床梁上，坐在床邊吊死的，手裏還捏着那個摔爛的手機。

“你說李建華求死之心怎麽就這麽絕呢，但凡站起來一下，就死不成了。”

“誰知道呢，這回他們爺倆正在天上團聚了。”

“你說啊，昨晚他還跟我們一塊喝酒，最後哭得不成人樣，我以為哭完就能放下了，哪知道啊，唉。”

“是啊，我還記得他當時一邊哭一邊說什麽‘她眼是閉着的，但我知道她死不瞑目’，‘我疼了她一輩子，不能讓她死在我打她罵她的時候，我得去跟她說，說我樂意跟她一塊過’，當時我就得多長個心眼的。”

“唉，不說了，真是孽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