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忘記了

忘記了

“尤利娅，你什麽意思？敢做不敢認嗎？”芬格有了後盾，整個人都嚣張跋扈起來了。

那氣焰，漲得跟春轉夏日，太陽忽升的溫度一樣，直轉急上，恨不得沖到尤利娅跟前，用手指戳死她。

但是他剛剛見識到她的魔力，暫時沒這個膽子。

又慫又蠢。

這樣一個人，尤利娅都懶得正眼看他。

“這片建築，是被你的卷軸連累的，至于你身上的傷，是剛剛那群暴徒打的。大家都長了眼睛，還是說——”

她語氣頓了頓，一瞬間望向旁邊教堂神職官員，眸光冷厲，“你們都瞎了眼！”

盡管剛剛他們離得遠，來不及救人，但該看到的确實都看到了。

這話确實也沒說錯。

他們面面相觑，心虛是沒有的，只是沒想到她會站出來反駁。

教堂捉人，只是需要一個借口，但對他們來說，有沒有其實都一樣，反正最後都是要關進忏悔室的。

芬格卻臉色鐵青，一聲不吭瞪着尤利娅，他倒是想辯解。

但這群人裏，都看到了他剛剛被暴徒追着揍的狼狽畫面，又親眼目睹他捏碎卷軸炸街道的豐功偉績，他就是說他是被陷害的，都沒人願意相信！

說到底，還是尤利娅太狡猾了。

居然提前放暴徒出來偷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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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死不了，被一群人按着揍，身體上也不好受。

他簡直要氣昏頭了。

現場一片死寂。

見他們都不出聲，尤利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當然，你們也可以以這個借口把我捉進去，只是，這樣一來，你也逃不過去吧。”

她看向芬格，似笑非笑，“剛好，聽說你兄長對這次任務也很感興趣呢，你被關進忏悔室，還可以空出一個位置……如果能加入這次任務，想必他也會很開心，這倒是可以促進你們的關系呢。

“或者，你們幹脆坐實了教堂打壓魔法高塔的名聲，只關我一個人。我也很期待，高塔到時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呢。”

尤利娅每說一句，芬格的臉就黑上一分。

教堂的人，自然也不逞多讓。

這種被人明晃晃揭穿陰謀的感覺，無異于在大庭廣衆之下，赤身裸體，被人指着頭大罵心腸歹毒。

偏偏他們還沒法反駁。

教堂領頭的人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剛剛我們只是開玩笑罷了。大家都知道，教堂從來不插手別人的事情，我們也一向只關心去教堂裏禱告的人。”

其實他們捉過的人不計其數。

看誰不爽就找個借口捉回去好好折磨。

但這不妨礙他們睜眼說瞎話。

尤利娅環着雙臂，沒說信不信，只是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是這樣嗎？”

“當然。我們從不說謊，倒是尤利娅閣下，動沒動手，好像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之前的事情我們沒有看到。我想，這件事還得問問在場其他人，才好下定論，你說是不是？”

教堂神職官員笑了笑，他們很聰明，直接把矛盾轉移到尤利娅身上。

無論她是不是說謊，有沒有造成街道損壞，打沒打傷芬格，到時重點都被模糊了，芬格也能輕而易舉摘出來。

而且——

他們看向莉莉安和霍利斯，“兩位閣下，不如來說說看，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尤利娅小姐，是否像她所說的那樣無辜？”

尤利娅見他這般操作，忍不住冷笑。

誰都知道，莉莉安和教堂關系匪淺。

而霍利斯的母親出身皇室，還是教堂聖殿的主教，和芬格也有着沾親帶故的關系。

更遑論說，霍利斯本人對魔法高塔并無敬畏之意，當初他進魔法高塔，全然是因為裏面魔咒典籍衆多，而他剛好有興趣。

高塔也不看立場，只看能力，他和魔法高塔，一拍即合。

直到現在，尤利娅看起來這樣冷漠的性格，在高塔裏也有三兩好友，以及其他同僚的舉薦和欣賞。

霍利斯呢，她只聽過他脾氣不錯，但至今未聽說過他和誰走得親近，一直獨來獨往，誰都不放在心上。

和她自然也毫無關系。

老實說，在此刻，就算霍利斯和莉莉安站出來指着她的腦袋，說她對芬格起了殺心，她都不意外。

尤利娅想到這裏，神色卻更從容了兩分，她心裏有數，無論他們說什麽，她都不會覺得失望。

因此，看到霍利斯站出來時，她目光依舊清明冷靜，甚至饒有趣味。

說起來，他們确實不熟。

但好歹也算同僚。

他會說什麽呢？

其他教堂神職則眼露歡喜。

雖然霍利斯不見得看得起他們，但是肯定不會幫尤利娅。

衆所周知，這兩人不熟，甚至在學院同一個圖書館裏一起待過四個學期，從來都沒說過一句話。

何況霍利斯本身有着天才的傲慢，誰都看不上。

他完全沒有理由站隊尤利娅。

所有人都期待地望着他，他本人卻似乎毫無自覺，只是走到尤利娅身邊，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聲音輕輕，似乎不帶任何偏向，“如果是事情真相的話，那我确實可以保證，尤利娅閣下沒主動動過手，也沒有故意傷人。”

這話的确不假。

她沒有主動，都是別人先招惹她的。

尤利娅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感覺到了，擡眼，朝她彎了彎唇角。

尤利娅愣了一下，故作鎮定地移開視線。

“怎麽可能！霍利斯，你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而此刻，芬格得意的神情卻瞬間消失了，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霍利斯看了他一眼，禮貌道：“我只是說出我的看法，如果你不認同，那也不必說我胡說。畢竟，對于你剛剛的控訴，我一個字都沒有質疑過。”

芬格一時之間噎住了，這話也沒錯，自己說話确實有添油加醋。

但到了這個地步，他能認嗎？低頭了他臉還往哪擱。

于是他又看向莉莉安，殷切道：“你呢，怎麽說？莉莉安，你不會幫她的，是不是？”

莉莉安張了張嘴，呼吸都帶着一抹寒氣，她的後背爬上了一層冰霜。

她緊抿着唇，擡眼打量四周，教堂的人都在盯着她，眼神帶上了逼迫。

尤利娅沒有看她，像是毫不在乎。

霍利斯如往常一樣含着笑意，卻莫名讓人膽戰心驚。

莉莉安沉默良久，直到芬格催促，她才開了口，“實話确實如霍利斯所說，尤利娅小姐從未主動破壞建築，也沒有傷人。”

“莉莉安！”芬格崩潰了，破口大罵，“你個蠢貨，賤人，認識這麽多年，你就這麽對我？”

莉莉安臉色一瞬間黑了。

他有膽子罵她，怎麽不去罵霍利斯？

也就是欺軟怕硬。

她心裏鄙夷，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後背，發現那層冰霜已經消失了，她身上暖乎乎的，十分舒服。

尤利娅歪着腦袋，險些沒明白這場戲是怎麽發展到這的。

芬格同樣不解，就算這兩人算不上什麽真心朋友，但好歹認識多年，他不就是故意陷害一下別人嗎？他們憑什麽幫別人不幫他？

那個別人還是個稱不上了解的家夥！

他氣得眼睛通紅，轉頭瞪向教堂的人，“他們都在說謊！把他們都捉起來！”

教堂其他人沉默地看着他，“芬格，別鬧了。”

就像他們堅信的，霍利斯根本沒有幫尤利娅的理由。

至于為什麽不站在他們這邊，只能說，他也沒有理由幫他們。

因此他們傾向于，他說的是實話。

如今又有莉莉安的佐證。

所以說謊的人，只能是芬格。

他們嘆嘆氣，轉頭虛僞地朝尤利娅擠出一個微笑，“不好意思，尤利娅閣下，是我們誤會了您。以後您要是去教堂禱告，我們一定會先接待您的。”

小氣死了。

尤利娅聽了這話，難得無語。

誰要這種優待。

她一年都不見得去一次教堂。

但想到她也快死了。

就算教堂送一個聖教給她當，她也享受不了幾天，便也就算了。

她冷着臉，面無表情道：“這次算了，下次給人定罪前，教堂最好還是好好調查一下，免得誤會別人。”

“誤會”兩個字，她咬字格外重。

教堂其他人尴尬地笑了笑，“不會的，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

說完，他們就趕緊擡起地上的暴徒，離開了。

省得留下來遭人白眼。

見教堂神職都走了。

地上裝暈的聖騎全部蹦了起來，舒了一口氣，“好險，戰火差點燒到身上了，還好我們機智。”

轉頭，他們看到了尤利娅，笑臉一瞬間憋了回去，“巫師小姐，下個月的獎金一定會給你的。我們就先走了，哈哈，還有其他工作呢哈哈……”

說完，他們拖起地上的聖騎士長，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掀起一堆灰塵。

直到回了部門，一下癱倒在沙發上，喝水的間隙間，聖騎士長醒了，他呆呆望着天花板，好一會，忽然開口，“那個巫師叫尤利娅？”

其他人附和道：“是的，如果我們沒聽錯的話。”

“說起來，魔法高塔的首席巫師是不是也叫這個名字來着？”

“對對，上次首席加冕的時候，我們還有幸見過呢！”

騎士長納悶了，“所以，我們當時怎麽想不開去招惹她的？”

其他人理所當然道：“因為我們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呀！”

話音剛落，屋內一時無聲。

騎士長突然開了口，自言自語道：“奇怪，明明才見過不久，怎麽突然不認識了？”

那時候站在高塔上，尤利娅一副好相貌，意氣風發，明明讓人印象深刻才對。

但他們回憶了好久，只在腦子裏，閃過零星幾點的碎片。

夜色深處，莉莉安帶着失魂落魄的芬格離開了。

尤利娅看了一眼月亮，又看了一眼霍利斯，“天晚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側臉在月光下，顯得尤為神秘俊美。

在月光被雲層遮擋時，尤利娅好似随口一提，問道：“所以，你為什麽要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