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兩天後,秦虞山重新出現在約爾斯療養院。
前臺把食盒轉交給他,并傳達了紀宿雪的意思:“紀醫生外出交流去了,他說謝謝您的食物,相關課題一星期內會以郵件形式發送到您。如果身體有什麽不适,紀先生建議您還是去軍區醫院會更專業。”
秦虞山提出的荒誕課題是他随口一說,紀宿雪卻說做成課題郵件發送,恰好避開了下一次會面,秦虞山就知道紀宿雪可能在躲他。
食盒裏的小人似乎原封不動,秦虞山卻從機關的變動認定紀宿雪一定拿起來看過。
其實前天他就要再過來,不想事情比想象的麻煩。
秦虞山的大本營不在阿提拉星,而在萊德星。
外界都以為他來阿提拉星休假,實際上他還暗中接了任務,來阿提拉星既當休假,也順便調查。遇到紀宿雪是意外之喜,秦虞山計劃任務結束後,再申請一段時間阿提拉星的巡防巡查任務。
沒想到任務事發突然,耽誤了時間,導致他現在才過來。
只是想見的人沒見到,晦氣的人卻撞上了。
問臻然也沒想到秦虞山在。
他是被周安引着從辦公區帶出來的。紀宿雪沒有回家的事讓他十分焦慮,消息一直發,紀宿雪回了一條在忙就再無回應。
星際航線沒有紀宿雪的出行記錄,但焦躁讓問臻然一下班就來了療養院,親眼确認紀宿雪只是外出交流,才稍微定心。
周安見過問臻然的次數寥寥無幾。
從他匆匆忙忙的言行中意識到什麽,周安試探地問:“老師沒給您留言嗎?”
結合紀宿雪回來後不佳的狀态,如果連留言都沒發給問臻然,那麽很可能是紀老師家庭出了問題,她需要調整一下對問臻然來訪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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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臻然沉靜地說:“發了。我才看到。”
話音剛落,兩人一腳踏出升降梯,就正面撞上了秦虞山。
問臻然把前臺的話盡收入耳,橫眉怒目道:“秦将軍,你出現在這裏是不是不太合适?”
秦虞山面不改色,“怎麽,這裏有你們哥爾摩軍團的軍事機密?我記得阿提拉星直屬中央星,難道我記錯了?”
他明知問臻然在說他身為婚姻監察員卻疑似私下接觸紀宿雪的事,抓準了問臻然不想婚姻出問題被外界知曉的心理,裝傻充愣。
周安并不關心老師的丈夫是個什麽身份的大人物,原本猜測昨夜那份食物可能是問臻然的手筆,心想雖然鮮少看他來關心老師,但真夫夫細節方面還是很到位的。
沒想到如今卻看到食盒在秦虞山手上。
秦虞山說完,對周安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
問臻然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秦虞山看似語氣友好,實際上眼神也是冷的。
顧忌着大廳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來人,鬧起來會對紀宿雪産生不好的影響,秦虞山道:“問少将,你對我有什麽不滿不如借一步說話。在這裏會妨礙別人工作。”
問臻然冷冷地說:“正合我意。”
周安适時道:“兩位将軍不嫌棄的話,我這邊有一間會議室,是紀老師名下的,今天閑置着。保密性和安全性都可以。”
紀宿雪名下确實有一間空的會議室。但那是用來對付那些專走歪路接近他的人的。
約爾斯療養院因為權貴往來多,不喜歡被監視,所以好多地方都是沒有監控的。
那間會議室被紀宿雪動了手腳,可以記錄室內人員的一舉一動。除紀宿雪外,這件事只有周安知道。也只有她有權判斷是否要動用。
一般情況下,會議室不會使用。
但今天判斷之下,周安覺得還是有必要把這一插曲記錄下來給紀宿雪,才提出這個建議。
把門關上之後,周安無聲地給紀宿雪發了一條閱後即焚的短消息。
“老師,屋內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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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臺上投影花叢搖曳,夜風襲襲。
“我知道軍部最近在溯查地下黑醫的事。”
“你好,紀老師?”
紀宿雪回過身,來人端着兩杯酒,朦胧的紗簾背後大廳觥籌交錯。
投資商點了點耳側,“您這是在……?方便聊一聊嗎?”
“約爾斯療養院始終在監管之下,不可能牽涉到黑醫問題……”
紀宿雪掐斷錄音,摘下單邊耳機,“在回顧剛剛的講壇。”
投資商頓時哈哈一笑,笑容中透着自豪,“紀老師也覺得我們這次講壇組織得很不錯是吧。請。”他遞過其中一杯酒。
紀宿雪接過香槟酒。
兩人杯身輕輕一碰,投資商喝了一口,紀宿雪只象征性地淺抿了一下。
“陽臺風大,聽說紀老師生病初愈,不如移步內室?我對方才您提出的設想很感興趣……”
投資商不過一頭熱的想法,紀宿雪卻經歷了一整晚的枯燥乏味。
整個座談會持續了三天,在第四天傍晚正式落下帷幕。
紀宿雪跟在提着行李箱的機器人後面下樓。
酒店大廳裏,約爾斯療養院的同事到了大半。
他們三三兩兩交談着,紀宿雪卻在人群中發現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寶寶!”問臻然大踏步過來,眼帶驚喜,要去牽他的手。
衆目睽睽之下,他的舉動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紀宿雪被他拉住了手,握得很緊,除非用力甩開,否則根本無法掙脫。
問臻然收緊了掌心的手,笑着說:“我們回家吧。”
他目光緊緊盯着紀宿雪。
長久的沉默再度引來一些目光,問臻然祈求似的又問了一遍:“好不好?”
問臻然想了很久,紀宿雪的心結到底該怎麽解。藥劑他已經讓管家藏起來了,紀宿雪生病也已經好了,但他需要一個破冰點。
自訪談那日後,紀宿雪就一直住在約爾斯療養院的生活區宿舍,不接通訊也不見他。
同時,又因為座談會外出交流,總的算起來,問臻然已經将近一周沒有見到他。
想來想去,只有到座談會接他,紀宿雪才不會當衆拒絕他的靠近。
而有了開頭,下面的事才會順利發展下去。所以問臻然來了。
紀宿雪毫無波瀾的表情讓問臻然驟然緊張起來,血液鼓脹似的地在血管突突跳動。
問臻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幻覺,他心跳加速得幾乎要蹦出心口。
紀宿雪終于輕聲開口了:“幫我提行李吧。”
問臻然猛地松了一口氣,有些頭昏眼花,不過喜悅的心情壓過了不适感,他笑起來,在紀宿雪的授意下提起行李箱。
從人群中穿過的時候,紀宿雪和帶隊經理說了一聲。
身為alpha的經理意味深長地放行了,還拍了拍問臻然手臂,“夫妻沒有隔夜仇。差不多該和好了,哈哈。祝二位今晚過得愉快。”
紀宿雪眉頭微蹙,問臻然雖然着急獨處和好,但也忍不了對方大庭廣衆之下開黃腔,“我是哥爾摩軍團少将。請注意言辭。”
經理臉色微變。
他入職約爾斯一個月,沒來得及了解各醫師及家屬性情偏好,只當按照以往經驗小心行事總沒錯,不曾想問臻然亳不給面。
一旁的紀宿雪雖然沒有說話,眉眼間也是冷淡的。
經理餘光看到別人關注這邊的趨勢,忙轉變态度道:“是我失言了,問将軍,紀老師,實在抱歉。以後一定多加注意。”
沒有過多停留,兩人出了門上車。
懸浮車門緩緩開啓,前座放着一大捧黃玫瑰,花瓣顏色恍如流動的金水,問臻然送到紀宿雪懷裏,低聲道:“這是我讓人從芙羅拉星送來的,喜歡嗎?”
花朵散發着淡淡的香氣,紀宿雪瞥了一眼,沒有接,只道:“可以上車了嗎?”
問臻然失落地收手,讓開位置。紀宿雪卻轉頭打開後座坐了上去。
車門嚴絲合縫地關上,問臻然站在原地,攥緊了拳頭。
臨停區的人工智能骨碌碌滾着輪子走了過來,金屬質地的聲音說:“先生,您的車輛已超過臨時停放時間,按照《懸浮車交通法》第四十三條,在臨停區……”
問臻然劃出屏幕,交上罰款。人工智能完成了工作任務,禮貌地離開。
他臉色陰沉地看着金屬機器人的背影,最終轉過頭,收拾好表情,若無其事地上了車。
懸浮車有高智能自動駕駛AI,但問臻然開的手動駕駛模式。他本想借口提神,在開車間隙不時和紀宿雪說幾句話,避免紀宿雪不願理他。
一個小時後,問臻然自然而然地開口:“寶寶,你們這次座談會去了多少人?”
窗外的光影粼粼閃動,是懸浮列車的經過帶動了軌道燈影。
後座無聲無息,問臻然沒有收到回應,忍不住回頭去看。
那幾秒的光影十分短暫,後座重回昏暗,只有紀宿雪的左眼散發着藍光。很快,這抹藍光也消失了。
是紀宿雪閉上了眼。
問臻然的夜視能力還不錯,從他回頭的角度看,看到的是omega合上的雙眼和戴着一只耳機的模樣。
“從哪裏入手調查你無權過問。問少将,任務目前只在高層公布過,請問你是用什麽方式得到的消息?”
耳機裏,秦虞山嚴詞厲色,不斷反問。
“秦将軍,問某雖然軍銜比不得你風光,能力還是有的。這個消息很難猜嗎?”
懸浮車猛地一剎。
紀宿雪被安全帶勒得睜開眼,問臻然在前排歉意地說:“對不起寶寶,我可能是太累了,有點走神。你跟我說說話好嗎?”
紀宿雪不信他一個alpha開一會兒車就會累,但是這種急停把他惡心得夠嗆,他緩緩道:“自動駕駛呢。”
問臻然:“這輛車只有半自動。所以還是需要寶寶你時不時跟我說說話。”
紀宿雪語氣輕輕涼涼地說:“那就讓它撞上去。”撞得四分五裂,頭破血流,最後在一場爆炸燃起的大火中燒個幹淨。
問臻然捏緊方向盤,勉強地說:“宿雪,你在開玩笑嗎,這個玩笑話不吉利。我會好好開車,肯定不會讓你出事的。”頓了一下,“比起這個,”他話題一轉,“我已經在清風居定了包廂,你不是很喜歡那裏的東西嗎?晚點去吃怎麽樣?”
紀宿雪無言以對,他在想問臻然是不是又發瘋了。四個小時的路程,回到A1區已經是十一點,遑論吃飯。
“現在是夜晚八點。橫跨三個區到家是多少點,你不知道嗎。”他淡淡地說,透露出一分疲色。
問臻然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