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農莊與想法
第33章 農莊與想法
真的，瑪麗認真地相信林德先生不是那種會随意拿人取笑的人。他那樣誇贊自己，說不定只是為了彌補之前打斷她們練琴的失禮行為。
可除了瑪麗自己以外，別人都不這麽想。好在就算大家心思各異，但沒有人真正表露出什麽來。
不包括瑪利亞。
她人還在羅新斯莊園裏的時候，就敢背着德·包爾夫人給瑪麗飛眼神；一上回牧師宅邸的馬車，就止不住笑出聲來；等到進了牧師宅邸的大門，幹脆直接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柯林斯先生早就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此刻回到自己的地盤，迫不及待就要張嘴說教兩句。
不過瑪利亞也早知道了他到底是什麽德性，一聽柯林斯先生開始“咳咳”清嗓子，就立刻拉着瑪利亞跑回了房間裏。
“大家晚安！”清脆又歡快的聲音裏很快傳來了大門被“砰”的一聲關上的聲音。
柯林斯先生在原地運氣，腦海中迅速拟好了千字小論文。可等他一擡頭準備開口時，才發現周圍的人都已經走了個幹淨，就連他的妻子夏洛特都沒有留下來等一等他。
“哼！”柯林斯先生重重甩了甩袖子。不過他再怎麽哼，也哼不到瑪利亞的耳朵裏。
此刻她正一邊哈哈大笑，一邊俯在床邊猛猛捶床。
“天哪天哪，瑪麗，我要向你道歉。”瑪利亞簡直眼淚都要笑出來了，“……聽着流水潺潺，感受草木芬芳。能演奏出如此美妙的音樂，瑪麗小姐的鋼琴造詣可見深厚。
對不起，這麽多年來我竟然從來沒發現你的鋼琴造詣那麽深厚。作為好朋友我真的太失職了。我……哎喲！哎喲住手！”
忍了一晚上的瑪麗終于惱羞成怒，她也知道自己吵不過瑪利亞。那索性別動嘴了，直接動手吧！
瑪麗一個猛撲就把瑪利亞撲推倒在地毯上，然後就像麗迪亞跟凱蒂打鬧時那樣使勁兒撓瑪利亞的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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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救命！”瑪麗發誓自己肯定比麗迪亞還要狠，可瑪利亞卻不像凱蒂那樣天生防禦拉滿。
她連聲求饒，直到發誓再也不提今晚上的事情了，瑪麗才放過她。
“那我們可說好了，明天、後天、一輩子都不許再提這件事了！”
瑪利亞抱着自己重重點頭，“我你還不放心嗎？”
瑪麗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難說。”
打自安妮小姐說了德·包爾夫人會讓她們在晚宴後演奏，兩個人就開始提心吊膽，今天更是從早緊張到晚。一路熬到晚上，終于順利熬過了彙報表演。
這會兒玩鬧一陣，瑪麗和瑪利亞就覺得精神疲倦，必須要休息了。心中的大石落下，兩個人很快就美美睡着。
只是一牆之隔，伊麗莎白卻難得地失眠了。
她一閉上眼就忍不住回想起林德先生當時誇瑪麗的話，不僅如此，還有他對瑪麗殷切的态度，以及他看瑪麗的眼神。那可是黑夜也擋不住的喜悅光彩！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海岸邊的燈塔能與之一戰了。
不過……這是真的嗎？林德先生對瑪麗有了好感，這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以後又會怎麽發展呢？
伊麗莎白皺着眉翻了個身，忽然又想起了簡與賓利先生。唉！她揪着床單嘆了口氣。連賓利先生那樣溫和善良的人都是如此，林德先生真的會認真面對自己的心意，勇敢踏出那一步嗎？
還有，更重要的是，瑪麗又怎麽想呢？她有注意到林德先生的感情嗎？她跟簡一樣，許多心事都憋在心裏。簡上一段失敗的感情會不會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瑪麗會因為害怕傷心失望而直接拒絕面對這件事嗎？
伊麗莎白再次翻身。她現在又感到懊惱，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突如其來的感情。所以不管是簡還是瑪麗，她其實根本不能在她們面臨感情困擾時為她們做點什麽。
伊麗莎白一整晚都輾轉反側，一大早頂着疲倦的臉出現在餐桌邊時，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麗茲？你還好嗎？”
面對瑪麗關切的目光，伊麗莎白愣了愣，才搖搖頭，“我沒事，就是沒怎麽睡好而已，大概是昨天晚上茶喝多了。”
昨晚她想了很久，還是決定不要主動跟瑪麗提這件事了。要是林德先生真有意，主動向瑪麗表白心意就好了；要是他另有考量，那她何必現在就去惹得瑪麗心煩呢？
瑪麗對此一無所知，她只是覺得伊麗莎白的臉色實在不太好。“麗茲，你今天還去德·包爾夫人那裏嗎？不如在房間裏好好休息？”
“沒關系的。”伊麗莎白按了按眼角，笑道，“德·包爾夫人今天想約我到羅辛斯莊園周圍的農場裏看看，反正也不遠，就當出去散散步。正好我也想看看外面的農莊和龍博恩的有什麽不一樣。”
其實伊麗莎白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德·包爾夫人老喜歡叫自己去喝茶聊天。難道是因為安妮小姐忙着教瑪麗和瑪利亞彈琴，所以她老人家越發無聊起來了？
大概是吧。
不過在某些方面，伊麗莎白确實很佩服這位夫人。德·包爾夫人中年喪夫，随後的時光裏，她不僅用心把自己的女兒照顧長大，将她培養成如此出類拔萃的鋼琴家，還将偌大的産業打理得井井有條。
就地理位置和周圍景觀來看，羅新斯莊園簡直算得上與世隔絕。可德·包爾夫人卻沒有帶着女兒就此深居簡出，恰恰相反，她精力旺盛，不僅同城裏的姻親故舊們保持着密切往來，就連自家農場乃至周邊鄉村裏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甚至事必躬親。
比如此時此刻，德·包爾夫人就是在親自處理一樁村裏農戶們的糾紛。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昨天柯林斯先生向德·包爾夫人彙報說，村裏的兩戶人家因為砍柴的事情吵了起來。德·包爾夫人當時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不過近來這段時日，伊麗莎白已經了解了柯林斯先生與他這位恩主之間的相處模式。
凡事無大小，總之柯林斯先生會将一切異常情況事無巨細地彙報給德·包爾夫人。德·包爾夫人自會排出個輕重緩急，然後一一處理。
現在馬車停到了村子裏，德·包爾夫人也不嫌棄腳下的塵土太多。她就站在路邊，目光淩厲地掃過面前兩人。
等到被召喚出來的兩個人都無地自容地弓着腰，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裏，德·包爾夫人才語氣嚴厲地開口說道：“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上帝的教誨，還有我之前說的過話，你們難道都忘了嗎？！
為了一點柴火都能争執起來，甚至還打架，彼此之間沒有一點謙讓友愛之心，簡直讓你們的家人乃至整個村子一起蒙羞！”
德·包爾夫人面前的兩個人就越發擡不起頭來。
“現在我命令你們：立刻互相道歉，發誓從此彼此友愛，再也不會發生口角，更不會互相鬥毆。”
兩個人諾諾應是，立刻在德·包爾夫人的見證下握手言和。就這樣還怕顯得不夠誠心，兩個人又緊緊擁抱在了一起，互相大力拍打着對方的後背。
德·包爾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留下一句“我不希望再有下次”的警告登上了馬車。
默默圍觀完全程的伊麗莎白不禁感到欽佩，可不是随便哪位治安官都能像德·包爾夫人這樣關注本地居民的。
這時，德·包爾夫人開口了：“伊麗莎白小姐，希望這些事情不會讓你感到無趣。老實說，我一直覺不管身份的人家，就算家裏只有女孩，也該培養她學會打理家業。
可惜安妮的身體不好，實在承受不了這樣的奔波勞累，所以我也只能再費些心思。對了，我聽說你們家也有農場，你的父親有教導你們姐妹處理這些事物嗎？”
伊麗莎白不慌不忙地回答道：“當然，夫人。就像您說的那樣，培養女兒也是家庭的責任。我父親也曾教導我和姐姐打理農場，至于妹妹們……妹妹們年紀還小，所以暫時沒有把這方面的學習提上日程。”
德·包爾勉強點了點頭，心裏卻想道：教導兩個大女兒當然是應該的，可排行第三的瑪麗小姐也快到20，算不上年紀小了。看來這家夫婦倆是因為生不出繼承人，所以幹脆心灰意冷，懶得培養幾個小女兒了。
這些話當然不好說出口，德·包爾夫人轉而問道：“既然如此，那伊麗莎白小姐，換做是你，你會怎麽處理今天的事情呢？”
要是柯林斯先生，這會兒就對着德·包爾夫人大誇特誇，可問題是，伊麗莎白又不靠德·包爾夫人吃飯。
她燦爛而不失禮貌地笑道：“您說的話公正明理，我想剛才兩個人一定打心裏願意遵守。不過誰家裏都離不開柴火，要是您再安排一句讓他們閑時種種樹，我想，以後不僅他們，其他人也能少為此起些紛争。”
德·包爾夫人不以為意，這些事還用她特意安排嗎？不過馬車搖搖晃晃，過了一會兒，她忽然一抖，跟着腦子就一個激靈。
她忽然意識到，這事确實該明确安排下去。她要是不說，村裏那些懶漢就敢真當作不知道然後什麽都不做！
于是她不禁真正打量起伊麗莎白來，“伊麗莎白小姐，你年紀輕輕，倒确實有些見識呢。”
“……是位不錯的小姐，聰明伶俐，人也正派，做事仔細，對農莊裏的人和事都看得清楚，一點不糊塗。就算再大的家業交到她手裏，我想她也能好好打理的。”德·包爾夫人心裏有了一些想法，于是忍不住這麽同外甥商量。
聽到這話的達西先生一愣，随即點了點頭。沒錯，他也是這麽想的。
幻想着那位可愛的女士行走在彭伯裏莊園裏的美好場景，達西先生趕緊端起了茶杯，掩飾住自己一件幸福的表情。
